待两人来到肖净官的寝房时,连千眠都已淋湿大半。
“进来,把门带上。”他率先进房。
必上门,千眠怯生生跟上,不断偷瞄他的背影。他板起脸的样子好可怕!
“少爷,您是在生气吗?”
“对。”
“您是在生奴婢的气吗?”
“对。”
“因为奴婢帮忙绣帕子?”
“对。”
“对不起……”她也不想做这份差事啊,那让她很难受。
没搭腔,肖净官径自走向木橱,打开第二格抽屉,又拿出一瓶药,转身道:“拿去抹手。”
千眠接过药,受宠若惊,发丝滴着水,但心,暖暖的。
将药瓶紧紧捧在胸前,她唇角漾着笑,同时眼眶忍不住湿热起来。他明明是在生气,竟还不忘关心她。
“妳现在是要哭?还是要笑?”肖净官定定盯着她,态度因她凝视的眼神而稍稍软化。
才说着,她眼中的泪水即刻如珍珠般一颗颗滚落。
“妳哭什么?”他粗嗄道,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和雨水。该死,她真的可以轻易牵动他的情绪。
“少爷,我觉得……我觉得……”她抽噎着,一句话梗在喉间,无法成句。
此时此刻,她才发现她喜欢他,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她也搞不清楚,她只清楚知道一件事,就是——她真的喜欢他!
所以,她才会无时无刻都在意着他。
所以,她才会对招亲大会心生排拒。
所以……
“妳到底“觉得”什么?”瞧她泪眼汪汪,欲言又止,肖净官一颗心也跟着悬吊着。她可真会磨人啊。
“我觉得……”她望着他,感觉一股热气直往脸上冲。天啊,她说不出口,她怎能跟他坦白她的心情呢?他会怎么想?他是主子,她是奴婢!
“等妳说出口,我衣服都干了。”肖净官耐着性子,等着。
千眠垂着头,低声嘟嚷半天,才突兀地说道:“我觉得……少爷您……好像是开药铺的,随时都能从橱子里变出药来……”说完,她自己都忍不住破涕为笑。天啊!她到底在说什么蠢话,好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肖净官两手交叉胸前,好整以暇地盯着她越来越火红的脸颊,像是在欣赏某件稀世宝物般。他先前一回府即和母亲为了招亲大会的事有番争执,心情大坏,笑都笑不出来;一回到净日园,即又瞧见她也跟着瞎凑和绣什么鬼帖子,更是令他火大到极点,可现下,她纯真傻气又可怜兮兮的模样却让他火气瞬间消失泰半。
她真有惹毛他的本事,也有逗乐他的本领,而他,乐于享受她展现的一切。
“您看什么?怎么都不说话?”千眠细声探问,强烈感受到他热切的视线,所以不敢抬起头。
“因为我很认真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
“和妳有关的事。”
闻言,千眠猛然仰起头,眼中闪着动人光彩。
“难道,您想起我娘的遗言了?”她兴奋地以为。
“不是。”
微颦蹙眉。“那……是什么事?”而且还跟她有关?
卑未落尽,蓦地,肖净官俯,在她尚未了解他的意图前,即吻上她柔润的唇瓣,攫取她口中的芬芳。千眠震慑住,全身僵直,无法动弹。她的双眼圆睁,脑袋浑沌。他他他……在做什么?
他的唇炙热有力,同时又温柔轻诱,属于男人的气息完全淹没了她,令她无法思考,只有本能感受他的进袭。
从湿润发丝沁出的雨水,沿着肖净官有型的脸庞轮廓线条缓缓滑下,落入两人交缠黏合的唇间,一滴、两滴……她的心,热烈狂跳,扑通扑通!
他的无赖、他的专制,全都变得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对他有感觉!一股陌生而强烈的悸动感。
千眠轻轻逸出一声叹息。在她柔顺的配合下,他的吻更加深入,缠绕着她甜蜜的滋味,哄诱她的回应。抵挡不住他强势的攻掠,她节节败退,无力招架,只能试探性地以同样的方式对待他,而她生涩的回吻似乎令他非常满意。
绵长的一吻,在她被搅得头昏脑胀中结束。缓缓放开她,肖净官以指拙著她的下巴,唇角噙着得意的笑——
“和我成亲,如何?”
他没头没脑劈来的一句,比刚才那一吻更令她震撼。
“嗄?”他疯了吗?还是又想要她一次?
肖净官笑意更浓,看来更加俊美勾人。
“我既然“轻薄”了妳,所以我诚心建议妳,最好嫁给我比较好。”
“嫁……嫁给你?!”她不可置信。
老天爷,现在是什么状况?!
先前容容和顺生误会她献身给肖净官就已经够离谱的了,让她跳一百次黄河都洗不清,现下连他都冒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这中间到底哪里出了差错?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千眠苦着脸,小巧细致的五宫顿时纠结得像个包子。
“当一个男人在对妳求亲时,妳却露出这样的表情,不怕把美好的姻缘给吓跑吗?”他捏住她的鼻尖,忍不住调侃她。
千眠望进他含笑的黑眸中,有迷惑、有心动。但,她的理智还在,幸好。
她用力摇头,坚定道:“我不能嫁给你,也不会嫁给你。”
“妳……拒绝我?”
“对,我拒绝你。”
“在我吻了妳,并且跟妳求亲之后?”
肖净官不可置信。她可知道外面有多少女人排队想嫁他吗?
这个笨女人,竟然拒绝他!
对于成亲,他从不关心,也不屑一顾。现下,她是第一个引起他有成亲念头的女人。好吧,或许他想娶她的原始动机不是很纯正,但若不是因为她,他根本连这种念头都不会有,他从来不给女人这种机会,她是第一个。
“我们身分不合适。”
他耸了耸肩。“我不在乎。”
“我在乎!”她大声强调。“你是主子,我是奴婢。”
“在被妳弟弟卖掉之前,妳不也是京城岳府的千金?”
“嗄?”她怔住,大吃一惊。他怎么知道?
“以妳爹岳上良在京城的名声和地位,妳去投靠他,理当会受到良好的照顾才是。我不清楚妳在岳府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但我想,妳爹死后不过半年,妳就被同父异母的弟弟给卖了,那样的家根本不值得妳留恋……”肖净官伸手拂开黏在她颊上的发丝,盯着她白女敕无瑕的娇颜,真挚道:“无论妳是何种出身,我都不在乎,妳也别因此看轻妳自己。”
千眠震惊得吐不出一句话。她没想到他会去调查她,不争气的泪水再度在眼中氤氲。他是真关心她?还是另有想法?
“成为我的妻子,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妳。”他轻轻搂她入怀,柔声说道。
此时此刻,他的怀抱如此温暖,让她好想永远倚靠着,如果这是场美梦,她希望永远不要醒来,就算要打她一百大板,她都愿意。但,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和身分,他温暖的怀抱对她而言是种奢求,无论他的真心有几分,她都无力承受,这一切不在她的计划中,她只想安分当差,索回属于她的东西,然后约满离开,就这么简单。
“少爷,您应该在招亲大会上寻找更适合成为您妻子的人选,而不是寻奴婢开心。”她强迫自己说出最适切的建议,却感觉心在隐隐泛着疼。“而且我从小什么优点没有,就是很有自知之明,也向来认命,我宁愿一辈子当您的贴身丫鬟,也绝不会嫁给您做侧室。”
肖净官沉下脸。“我娶了妳,妳自然是我的正妻。妳是我第一个想娶的女人,为什么我连妻子都还没有娶,妳自己就抢着要当妾呢?”
“少爷,你不可能娶我为妻的,你娶了我只会在别人面前难以抬头,毕竟堂堂肖府长公子怎能娶个下人当正妻?我已经可以想象别人会把话说得多难听了——”
“这是妳的真心话?妳在乎这个?”
她鼻头一酸,声音微颤。“少爷,您只是想省麻烦,并非真心喜爱奴婢,所以才会——”
“我喜欢谁我自己最清楚,我喜欢妳。”就算他想以成亲来杜绝那些时时送上门的桃花,他也绝不会随便找个女人充数。
肖净官直接而强势的表白让她眼里的泪水终于溃堤,忍不住啜泣起来。
“妳又哭!”他翻了翻白眼。
这女人到底哪根筋有问题?!别的女人恐伯等一辈子都等不到他这句话,她竟然还可以在听了他的告白之后,反而难过得痛哭失声,真有把人逼疯的本事。
包可悲的是,他竟然真的喜欢这个迟钝的笨女人!
他抓住她的双肩,强迫她仰头迎视他的双眼。
“嫁给我有这么糟吗?”他沉声问。
摇了摇头,千眠哭得更凶了。
“那妳为什么宁愿跟着她们瞎搅和招亲大会的事,也不愿嫁给我?”见她只顾着哭,他的耐心宣告用尽,口气也变得强硬起来。“别再哭了,回答我的话。”
千眠吸了吸鼻子,抽噎道:“都是你,如果你当年没有偷走我娘的遗言,我就不会来这里了,那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心里难受……”
“妳这说法还真无赖。”
她已经够恼了,他还故意恼她。她死命摇头,越说越激动。“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一点都不想帮忙招亲大会的事、一点都不想帮忙绣帕子、一点都不想知道你到底想娶谁……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全部都不想知道……可是为什么我偏偏就是会知道,偏偏就是要帮忙绣帕子……偏偏心里还难受得紧……”
她说得太激动了,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她停下,大口喘气,他还好心地拍了拍她的背,帮助她顺气。
她用力吞咽口水,深吸气,继续对着他激动喊道:“我只想知道我娘当年到底说了什么,可你却忘记了,对我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忘记了!我真的觉得自己像个笨蛋——”
她倾尽所有力气,一口气吼出心里的想法。
而他却不怒反笑,一副将她看穿了的表情。
两人都没再开口说话,只有屋外滴滴答答的雨声作伴。
半晌,肖净官才又打破静默。“所以妳现在愿意留在我身边,就只是为了妳娘的遗言?”
“嗯。”当然,她有契约绑身,一旦约满就会离开。
仿佛读出她的想法,他道:“如果我一直没有想起来的一天呢?妳就会一直待下来吗?”
“我会努力帮你想起来的。”
“妳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妳会待下来吗?”
“如果你有认真在想,却还是想不出来,我会一直等到你想起来的那天为止。”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的笑容诡异,似有什么阴谋。
“果然在妳心中,妳娘的遗言还是最重要的。”肖净官笑道,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的神采。“好吧,那我就把它还给妳。”
“啊?”还给她?
一时之间,千眠忘了哭泣,只是傻愣愣望着他。这话什么意思?莫非他……
“难道……你想起来了吗?!”
“可以这么说。”他笑看她。她迷惑的神情很滑稽,让他产生想再吻她的冲动。
“真……真的?”她惊喜,不敢置信。“你真的想起来了?”太好了!
“不过我现在不会告诉妳。”
“嗄?”
倾,顺势在她唇上偷了一个吻,然后温热的唇瓣慢慢缓移,贴近她耳际轻声道:“如果妳愿意嫁给我,我就告诉妳。”
千眠眨眨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竟然“威胁”她?!
原本迷惑的表情瞬间恼火,她鼓起腮帮子,收起先前感动又激动的泪水,被他彻底惹毛了。“你这是绑架!先是偷了我娘的看言,现在竟然还胆敢绑架它!”
他摇头,慢条斯理道:“这不是绑架,只是挑选适当的时机罢了。如何?这个提议很不错吧!”
“你好无赖。”
“只是擅长谈生意罢了。”
“婚姻大事怎能当生意谈呢?”
“有何不可?”他又凑向她,想再偷一个吻。
千眠用力推开他,也有点赌气起来。哼,要谈生意大家来谈嘛!
“除非你先告诉我我娘的遗言,否则我是绝不会嫁给你的,就算你是主子爷也一样!”
她大声宣告完毕,随即头也不回地拉开房门。
“我要去“绣、帕、子”了,“奴婢告退”!”
离去前,她用力丢下最赌气的一句话,真的走人,没入雨中。
肖净官看着她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大笑出声。
真是个没大没小的奴婢,她有什么不敢的?她什么都敢!竟敢对主子大小声,还敢没替主子更衣就跑了,让主子面临着凉受冻的危险,很奸,这笔帐他迟早会向她索讨的。
思及此,肖净官俊容笑意更开。
原本他的确打算藉由娶她这件事,来让母亲取消招亲大会,现在既然事情演变至此,那么,招亲大会或许可以成为借力使力的好工具。
也好,一劳永逸!
招亲大会如期举行。
肖府内涌人大量宾客,各官家名门富面的千金,全数到齐。花亭里、荷池边,到处都是娇俏美丽的佳人,也算是一场赏心悦目的比美庆会。
肖府内众仆们无不严阵以待、小心伺候,当然也免不了偷偷比较各府千金的姿色优劣,私自评比押注。因为她们之中,任何一个都有可能成为他们未来的少夫人,若不好生伺候着,得罪谁都是跟自己的一条贱命过不去。
当然,在众仆心中,也有个共同不受欢迎的人物——
这个人,是此次阵仗最大、气焰最高,打扮得最花枝招展、同时也是对肖净官最势在必得的一位,她就是江东首富洪大庆的千金,洪采荷。
只要在肖府当差超过一年的奴仆们,都知道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使他们对来自洪府的任何一个人,都存有强烈的排斥与戒心。
“看到了吗?就是她、就是她。”
报园一隅,两颗头颅从假山后的花丛间好奇探出,对着曲桥上洪采荷美丽的身影评头论足——
“她就是洪府的千金?“红菜盒”?”呵,好怪的名字。
“没错。”顺生用力点头,迸射强烈敌意。“听说当年少爷就是被他们扣留,强迫逼婚。”
“真的?他们怎么敢?”容容低呼。这真是大消息。
“洪老爷财大气粗,一心想将女儿嫁给少爷,好借着联姻关系扩展势力范围。当年他就是趁着少爷去洪府谈生意时,强行把住少爷,强迫娶他女儿为妻,当时少爷才十五、六岁而已,后来还是少爷自己逃出来的。”顺生咬牙切齿道,仿佛他也是受害者一般。上回在客栈遇到洪府的张总管,哼哼,仅是总管就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难以想象主子是什么德行。
容容看着顺生,笑了出来。“难怪仆房的姊姊们听到洪府的人要来,都跟你一样咬牙切齿的。”
“谁知道这次招亲大会,洪府的人又会做出什么事来,能不小心提防吗?”他光是想到背脊就发凉。
“这个“红菜盒”该不会为了嫁给少爷等到这把年纪吧?”
“不,当年逼婚不成,洪大千金已经嫁人了,这位是洪二小姐。”
“哇,洪老爷还真是不死心哪,专门养女儿等待少爷。”容容惊叹,忍不住再打量洪采荷两眼,再移向不远处的肖净官和岳千眠。“不过,我怎么看都还是觉得眠姊姊和少爷最适合,瞧,他们不是很登对吗?”
顺生捣住容容的嘴,压嗓警告:“喂喂,这话私下讲讲就好,千万别被其他人听到了。”
“我说的是实话嘛!”容容转着眼珠子,兴致勃勃地。“顺生哥,你要帮我。”
“帮什么?”
“帮忙盯着这个“红菜盒”,千万不能让她抢走了少爷,少爷是眠姊姊一个人的。”容容坚持着,怎么说胳臂都要向内弯才是。
“就算少爷娶个三妻四妾也是很正常的,哪有什么抢不抢的问题。”
“你到底帮是不帮?”
“我很忙耶……”
“难道你以后想伺候那个“红菜盒”少女乃女乃?”
“好,我帮!”二话不说,立刻答应。
一想到那个可能性,顺生冷不防直打哆嗉,嗯,太恐怖了。
一场明来暗去的争奇斗艳。已进行了一整天。
镑家千金无不抓紧机会,在肖净官面前使出浑身解数,搬出各项才德兼具的看家本领,企图赢得肖大少爷的青睐。
肖净官看来心情颇愉快,对各家千金们卯足劲抛来的“善意”更是来者不拒,笑脸以对。
首先——
“这是小女亲自绣的鸳鸯戏水,不成敬意。”王员外鞠躬哈腰代表赠上爱女的心意。
“绣工真是细致。”肖净官微笑称赞,一转身,当着所有人的面含笑问着身后的千眠:“和妳绣的芙蓉花比起来,妳觉得如何?”
千眠哑口无言。
众人怔。
接着——
“这是雨虹亲笔画的江南采风图,能有幸请公子鉴赏品评吗?”张知县千金雨虹小姐笑容可掬地为自己的幸福而努力。
“嗯,画风温婉,观察敏锐,尤其是街角这拿着扫帚追打丈夫的妇人,尤为传神。”肖净官指着画作一角,又转身,笑问千眠:“妳觉得呢?”
千眠愠色瞪他。
众人疑。
再来——
“这是我家小姐亲手缝制的斗篷,肖少爷您外出时披着,定能感受我家小姐的心意。”林家丫鬟也不甘示弱,努力推销自家小姐主子的手艺,不让人专美于前。
“嗯,看来颇为温暖。”肖净官点头,收下,转身便将斗篷披在千眠身上,笑咪咪道:“如何?暖吗?”
千眠双眼喷火。
众人惊。
他是故意的,绝对!
千眠握着举,当着所有人的面,敢怒不敢言。早在肖净官坚持带着她一起游园、一起周旋在众家千金之间时,她就该料到他居心不良。
本来,看他当着她的面,对一位又一位美丽温婉的小姐佳人露齿而笑,她心里确实吃味。但,她却万万没想到,他竟会拿她开这么恶劣的玩笑。
她真怀疑,他到底是想让谁难堪?
她?
惫是众家千金们?
若不是碍于主仆身分,她不能在宾客面前逾矩,她真有一股冲动,想直接伸手抹去他脸上那得意又张狂的笑。
现下可好,所有千金们的注意力全转到她身上了。
她们在议论纷纷,揣测着她的身分、她的来历、她和肖净官的关系……她们的眼神像利箭,一道道迸射向她,千眠知道自己已成众矢之的。
都是他害的!
她用力瞪他一眼,始作俑者仍然噙着无赖的笑,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更是气煞她也。
须臾,一位娇美俏丽的女子和一位身着贵气华服的胖硕男子走到肖净官面前,气势惊人。
“肖公子,好久不见,你越来越像你爹了。”洪大庆满意地笑看肖净官,一副就此谈定亲事的狂傲。“不错,一表人才!巴我女儿正是才子佳人、天作之合的一对。”
伴采荷上前一步,主动等着让父亲介绍。
“这是小女采荷,和她姊姊一样,都是像母亲的美人胚子,说真的,我还真舍不得将她嫁人呢!”洪大庆大力吹捧爱女。
伴采荷斜睨了千眠一眼,随即笑脸迎向肖净官。
“肖公子,我常听父亲提到你,如今果然百闻不如一见,你比我想象的更加出色非凡。”她毫不避讳地道出她对他的爱慕。
“哦?我真这么出色非凡?”他问的人其实是千眠。
千眠低着头,假装没听见。事实上,她正握着拳,很想揍人。
伴采荷又睇向千眠,眼里充满戒心。
伴大庆则趁势将女儿推向肖净官,热络道:“瞧瞧,池子里荷花开得多美,与咱们采荷之名多相配相称,去去,去逛逛、去聊聊,我这老头子就不多话打扰了。”朝女儿使了使眼色,洪大庆随即离开另去拜访肖夫人,只留下张总管远远地监护着洪采荷。
“走吧。”洪采荷笑盈盈、娇滴滴。
肖净官注意到千眠脚步刻意没跟上,于是停下来,执意等她,此举引来洪采荷蹙眉不悦。
千眠眼见拗不过,只好硬着头皮跟在两人后头,并且承受着来自洪采荷不友善的瞪视。
真是,她到底是招谁惹谁了?为什么要在这里当碍眼的花瓶?还连带充当箭靶,没事让人练练如何以目光杀人……唉!
“肖公子,我听说你爱吃桂花酿糕,这是我特地和厨娘学的。”不能免俗的,洪采荷也呈上展现才德的手艺作品。
“哦?”肖净官接过点心,饶富兴味问道:“可以尝尝吗?”
“当然,你尝尝看,保证道地原味。”洪采荷骄傲道。
肖净官颔首,停下脚步,旋身。千眠差点一头撞上他。
“千眠,这是妳喜欢的桂花酿糕。”这次,他故意唤出她的名字。
千眠反射性抬起头来。
“乱讲,我哪有喜——唔。”猛地,一块桂花酿糕塞进她嘴里。
不只千眠错愕,洪采荷更是大吃一惊。
“如何?好吃吗?”肖净官笑开,好故意、好欠揍。
岳千眠满脸通红,那块糕吐也不是,吞也不是,卡在口中进退两难。
伴采荷面色铁青,那怨气发也不是,忍也不是,梗在胸口挥之不去。
肖净官,没事,只乐得看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