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观察了他很久。
真的真的很仔细、很认真地观察了他很久。
她确定智勇高校第一名的好学生“应该”是个正常人——起码“看起来”是,只是百思不解他约她吃冰的用意到底为何?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讨骂”吗?
矮恩爱隐身在“冰冰果店”对街的行道拭瘁,不断朝冰店探头张望。
一、二、三、四……包括敖正斯在内,店里共有四名智勇高校的学生,如果她现在贸然走进去坐下来和他同桌吃冰,明天肯定会被传开,成为全校的头条新闻吧!
不行,她可不是笨蛋,绝对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任何一个女性,只要她的名字和所谓的“白马王子”或“梦中情人”连在一起,下场绝对只有一个,就是成为全校女生的公敌!
不管她和他熟与不熟,自从“莫名其妙”成为众人眼中的大姊头之后,这种狗屁倒灶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她完全不想再多招惹这一条。而避免麻烦上身的三十六招中,恰巧也是“走”为上策!
嗯,就这么决定了,闪人!
才刚转身要走,脑海里蓦地浮现他约她时说的话。不见不散!没来由的罪恶感瞬间攫住她,让她又收回脚步。
她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在抗议著。
就算被同校的学生看见了又如何?就算出现奇怪的传言又如何?不过就是吃个冰而已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行得稳、坐得正,难道她韩恩爱还会怕别人的闲言闲语不成?
除了他老是害她进出训导处之外,她和敖正斯其实没啥瓜葛,也从不认为自己对他有多大重要性或影响力,只是依据他“死脑筋”的程度,如果她没出现,她猜想他有可能会坐到店门打烊还不会离开。说不定放他鸽子的下场,就是换来他去向教官打另外一支小报告,到时她可能又要莫名其妙去听训话了,唉,烦!
此时,三名智勇高校的学生走出冰店,霎时店里只剩敖正斯一人。
懊机会!
明明是硬著头皮,韩恩爱还是坚持以最老神在在的姿态走进冰店赴约。
“哇,这么用功,等人还不忘K书哦。”她故意调侃他。
敖正斯从课本里抬起头,慢条斯理瞄了眼手表。
“二十四分又三十秒。”
“喂喂,你只说放学后约在这里,又没说几点,干吗计算我迟到的时间?”她抗议,顺手拉了椅子坐在他对面。
“我是算你在对街打转的时间。”他直接戳破她。
矮恩爱有些窘,但毕竟是见过场面的人,脸皮也不算太薄,直接爽朗默认了。“你这个四眼田鸡,想不到视力还满好的嘛。”呿,搞了半天,他早就看见她来了,还真沈得住气跟她耗。
“我的眼镜度数够,这种距离不是问题。”他凝视她,微笑道:“想吃什么冰?我请客。”
她心中警铃大响。“没事干么请我吃冰?”她不认为与他的交情有奸到这种程度。
“消除你对我的敌意。”
“敖同学,你知道在这世上我最讨厌哪一种人吗?”她杏眼圆睁,咬著牙,悻悻然道:“就是那种先打人家一巴掌,然后再给颗糖“秀秀”一下,就想把事情给搓掉的人。”
“我没有打你一巴掌。”脸上是让人不容质疑的认真。
“你以为花钱请我吃冰,就可以抹掉你去跟教官告密的罪行?我告诉你,你请的冰我照吃,但我还是会继续骂你的。”为证明自己说到做到,她毫不手软地点了平常最舍不得点的“高档货”。“老板娘,一杯特大号木瓜牛女乃!”
看著韩恩爱霸气又带点傻气的赌气行为,敖正斯非但不在意,反而似笑非笑,细细审视著她所有的表情和反应。
在学校里她也是个风云人物,他从高一开始就注意到她了,不得不承认,她是个有点特别的女孩……
“你看什么?”她突然感受到他不太寻常的视线。
“看你火气还是不小,准备好要继续中午未完成的部分了吗?”他摆明等著再挨骂。
经他这么一说,她反而不想开火了。“算了,我现在没灵感,下次吧。”就是故意不想称他的心,如他的意。
“骂人还需要灵感?”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有些讶异。
“那当然,骂人可是很费脑力的,你不要以为很轻松——”感觉上他这个超级资优生总是对人和和气气的,连指挥同学秩序也不曾听到他用吼的。“对了,我想你一定没有很凶地骂过人对吧?我说的是很生气很生气、很用力很用力的那种哦。”
“大概没有吧。”
她想也是。“那你想不想试试看,就知道会死多少脑细胞了——”她忽地玩心大起,拚命鼓励他来挑战。“来嘛来嘛,我不介意让你练习一下,你尽避开骂没关系。”没事可以杀杀书呆子过度丰盛的脑细胞,也挺好玩的。
敖正斯认真凝望她,静默三秒。
“我又没有生你的气,怎么骂得出来?”他根本不可能无缘无故对人生气,遑论骂人了。
“你真呆耶,想像啊——你都没有想像力的吗?来来,想像你现在对我气得要命、恨之入骨、巴不得把我大卸八块,吞进肚子里——”她托腮笑看他,完全把他当成随意操控的大玩具一般。“如何?有点灵感了吧?”
盯著她,又是三秒静默,然后主动认输。
“不行,我一个字都骂不出来。”
她贼笑,一副“我赢了”的得意表情。“看吧,我就说骂人不容易,所以我也不喜欢骂人的,除非对方真的把我惹毛了。”
她丰富的神采散发无比活力,像是一块磁铁,不知不觉吸引他的凝望,也令他莫名在意起她对他的观感,本来不想刻意解释的事,却怎么都藏不住了。
“如果你真的很生气想找人开骂,我随时可以奉陪,但有件事我想我还是要澄清一下。”他正色道。
“什么事?”
“我没有告诉教官你打工的事。”
“嗄?”
“不是我说的。”
矮恩爱半信半疑。“可是我打工的事,包括我在内,全校应该只有三个人知道,我的好朋友绝对不可能出卖我,所以我怎么想都还是觉得你嫌疑最大。”
“我不清楚教官是如何知道的,但我真的没有说。”
矮恩爱眯眼打量他半晌,然后冷不防伸出手,将他脸上的眼镜摘下,凑上前望进他的褐眸深处,一字一句说道:“你看著我的眼睛,再说一次。”
他和她,眼对眼,都极为认真。
“我发誓真的没有说。”淡褐色的眼瞳,散发真挚无辜的眸光,像是月夜下纯净的深潭,幽幽领著她坠入其中。
矮恩爱心头隐隐震动了下,感觉有股奇异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窜。她连忙移开视线,很爽快说道:“好吧,我相信你!”她相信拥有乾净眼神的人不会骗人。
敖正斯微微一笑。“眼镜可以还我了吧。”
“好好好,还给你——拿去,你的宝贝眼镜。”她把眼镜交回给他,还不忘乘机消遣他一下。“喂喂,说真的,你不戴眼镜帅多了,乾脆去配副隐形眼镜,不要再戴眼镜了。”
“没这必要。”他马上又将那双好看的褐眸藏回眼镜底下。
此时,老板娘送来木瓜牛女乃和剉冰,韩恩爱注意力即刻被转移,她指著眼前的冰品饮料惊呼出声。
“哇噻,你点的这是什么?!”
“草莓牛女乃冰。”
“骗人,我以前也点过“草莓牛女乃冰”,根本不是长这样!”
来这家冰店这么多次,从没见过有卖这等“高档货”,看著躺在雪白碎冰上,那一颗颗娇艳鲜红的新鲜草莓,她发出不平之鸣。
“我以前点的草莓牛女乃冰明明加的是草莓酱,为什么你的却是新鲜草莓?你的这种有比较贵吗?”
“一样价钱。”
“那怎么会这样?不公平!老板偏心!”她好嫉妒哦。新鲜草莓超贵的,根本不是她平常吃得起的东西。
“答对了,老娘我就是偏心。”老板娘当然听见了韩恩爱的抗议,回头对她说道:“想吃一样的草莓冰,行!拿成绩单来兑换。”
“什么意思?”她不解。
“只要考全校第一名,就可以来我这里换这种新鲜草莓吃。”老板娘呵呵笑,白胖胖的圆脸上挤出一条条笑纹。
第一名?对她简直比登天还难嘛!
矮恩爱低声咕哝:“哼,这根本是不公平的社会阶级歧视。”外加性别歧视、外貌歧视……
“这社会本来就不公平。”他淡然道。
她闷不吭声,死瞪著那盘草莓牛女乃冰。
“要吃吗?”
“不要。”
“真的不要?”他跟老板要来一个小碗和汤匙,看来是不吝啬和她分享。
“不……要。”
无视她的回答,他已分好一半草莓冰,推到她面前,强调著:“很好吃的。”
望著鲜女敕欲滴的草莓,她内心交战,口水也是“欲滴”下来。
“快吃,冰融了就不好吃了。”他率先开动,斯文俊秀的脸上竟意外出现略带孩子气的满足笑容,和他平常给人的印象相差十万八千里。
原来,一颗草莓可以完全改变一个人的表情,她算是见识到了。
“那……我就不客气喽。”进攻!
这是她第二次吃到新鲜草莓。
像她这种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平常压根儿吃不到也吃不起这种超级奢侈品。第一次有幸吃到,是在她十二岁那年,有位达官显要去参访孤儿院时带了一箱赠送给院内的孩童们。记忆中,没有特别喜爱它的滋味,但总觉新鲜,主要是它代表了憧憬——一种孩子们都会期待的、更美好的未来。
矮恩爱偷偷抬眼瞄向正低头专心吃草莓冰的敖正斯,再看看一起分享的自己,忽然有种荒谬又不真实的感觉,这情景……真妙。
“你笑什么?”
“有吗?我有笑吗?”想否认,但表情实在藏不住。
“很明显。”
“我只是突然想到——”她忍不住,噗哧笑出。“如果教官大人看到我和你坐在一起吃冰,不知道会不会惊讶到爆血管?”连她自己都好惊讶。
“韩恩爱?!”
一声惊喊,的确有人惊讶到快爆血管了。韩恩爱抬头望向从店门口第一个冲进来挡在他们面前的人,嗯……不认识。
“难道你拒绝我,就是为了跟这种“肉脚”在一起?”果真是气急败坏。
矮恩爱认真盯著眼前这三、四个小膘混,静默了三秒,才有反应。
“请问……你们是谁?”
“我是阿城啊!”为首的带头大哥激动叫道。
“哪个阿城?”不是故意健忘,但世上叫阿城的人一大堆,实在记不住。
““天地组”的金武城啊。”喜欢的女生老是记不起自己的名字,面子多少有点挂不住。阿城一肚子孬气无处发泄,眼角瞥见始终悠哉吃冰的敖正斯,正好抓他来开刀。“喂,给我起来,这位子是我的。”
“我还没吃完。”敖正斯慢条斯理道,甚至还指了指隔壁桌的位置。“那里还有座位。”
“臭小子,你是听不懂人话哦!”阿城大喝,身后的小喽罗立刻一拥而上,团团围住敖正斯。“也不打听一下这里是谁的地盘,这女人是我的,你最好给我立刻滚蛋!”狠话一出,向来只有对手屁滚尿流的分。
偏偏敖正斯不为所动。
“你这话有点逻辑不通。”他推推眼镜,竟还不怕死地猛挑对方毛病。“你刚才都说她已经拒绝你了,又怎么会是你的女人呢?你不觉得你的话很矛盾吗?”
一旁,韩恩爱差点笑出来。这对话感觉好熟悉……啊,对了,她也曾经对那些找麻烦的太妹们说过类似的话。
“给我闭嘴,她是我先看上的,你敢碰,小心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撂狠话、亮拳头!敖正斯不但毫无惧色,还指了指草莓冰,好认真地提醒对方。
“说话不要那么用力,口水会喷过来。”
闻言,韩恩爱再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完全忘了自己才是风暴导火线。
阿城面子挂不住,恼羞成怒,拍桌吼道:“他X的,活得不耐烦了你!”
桌面剧烈震动,一口正要送入嘴的草莓给震落地。敖正斯神色一凛,表情一沈,冷冷说道:“捡起来。”
“什么?”
“我说捡起来。”
“你哪根葱啊,敢命令我?!”阿城气得一把抓向敖正斯的衣领。
敖正斯慢慢站起身,没有急著拨开阿城的手,反而以居高临下的视线睨著对方,口吻冷静异常。“再给你一次机会,把草莓捡起来。”
矮恩爱连忙收住笑,感觉出气氛不太对劲。敖正斯的表情和语气,跟平常平静温和的模样似乎不太一样,他不仅仅只是冷静而已,浑身上下更是有股说不出的肃杀气息,是错觉吧?
敖正斯一看就是文弱书生的样子,真要干起架来,不被这几个小膘混扁惨才怪,如果像他这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在校外闹出事来,那可不是被教官叫去训个话就可以了事的,既然事端是因她而起,她绝对有责任保护他不受欺负。
“喂,我说金城武先生——”韩恩爱也站起身,用力拍掉阿城揪住敖正斯衣领的手,警告道:“这是你和我的事,不要随便牵累别人。”
“小爱,我叫金武城,不是金城武。”怎么老是记不住呢?
“随便啦,不管什么城,你讲话动手动脚就是不对,你必须先道歉。”
“妈的,要我道歉?”他以后还要不要带兄弟啊?“要我跟这种“肉脚”道歉,还不如叫我去吃大便!”
“厕所在那里,那你就请便吧。”敖正斯背起书包,主动拉著韩恩爱就要走人。
“臭小子!”阿城用力踢开椅子,拦下两人,恼火呛声:“只会躲在女人背后靠女人撑腰,你不觉得可耻吗?有种的话就来单挑啊!”
“敢在我这里闹事砸东西,是不是不想活了?”随著惊人的嗓门,一支水果叉直直飞来插进桌面,只见老板娘亮出一把水果刀,单脚跨上椅座,混江湖的气势十足。
阿城噤声。韩恩爱也被冰店老板娘突然大变身给吓到。莫非……老板娘都是这样维持店内的秩序?可真另类。
“要打架到后面空屋去,不要弄脏我的店。”
敖正斯微笑,主动摘下眼镜,连同书包交给韩恩爱,道:“帮我拿著,在这里等我。”说完,转身朝阿城勾勾手。“走吧。”
“去哪?”阿城还处在被老板娘威吓的震惊中。
“不是要单挑吗?”没有眼镜遮蔽的褐眸,正散发一抹奇异的光采。“我时间有限,我们速战速决。”他率先走往后门。
阿城和小膘混咒骂一声,也跟著走去。
“喂喂,你们等一下——”
老板娘拉住矮恩爱,摇摇头,阻止她再介入。“男孩子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可是敖正斯他——”
“阿斯这小子,应该是真的生气了。”
“啊?”是啦,她是没见过敖正斯出现那种严肃的表情,但……生气是一回事,打架又是另一回事,她怕他会被打成猪头。
不行,她有责任保护他!
“别紧张啦!”老板娘又拉住她,老神在在。“该紧张的是那个叫金城武的小表。”
“呃,老板娘,他好像叫金武城——”老板娘的记忆力显然也不太好。
“管他,反正惹到阿斯一样会忘记自己叫什么。”
“什、什么意思?”
老板娘眨眨眼,神秘一笑,转身拿起扫帚一边扫地,一边喃喃自语:“唉,可惜了一颗草莓……”
矮恩爱杵在原地,觉得情况实在诡异得很。
“喂,老板娘……”
“唉,我也好想去后面偷看哦,一定很精彩……”
“喂喂,老、板、娘——”别再搞神秘啦,急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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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粒米,可以引发一场帮命,那么一颗草莓呢?能让人从一头小绵羊变成喷火大暴龙应该也不用太讶异吧!
一场“放学吃冰事件”,让她和敖正斯之间意外有了共同的小秘密——
他会打架!
而且超能打,完全和他斯文的外表格格不入。
那天在空屋里,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打败那些小膘混的,也不明白他是用了什么方法让那些人在连滚带爬逃离冰店后,也没胆出去张扬他这个好学生在外打架的事实。但无所谓,至少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却因此改善了很多。
人与人之间,有了一个秘密,就会再有两个、三个……越来越多个。
放学后的冰店之约,是她和他的“另一个秘密”。
第一次是他约她。
第二次是她约他。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搞不清究竟谁又约了谁,渐渐地,两人便开始有了放学后在冰店碰头的默契。
在学校假装不认识,放学后一起吃冰兼交换秘密,成了他们之间一个小游戏。她起的头,他配合玩,两人都乐此不疲。
“你第一次打架是什么时候?为什么打架?”
“五岁,因为要保护人,你呢?”
“十二岁,因为不想被欺负。你最怕的东西是什么?”
“人情债。你呢?最怕什么?”
“嗯……多得数不清。”
这样的问与答,时常上演。
她知道他不只会念书,其实也擅长打架,不只狂爱吃草莓,也嗜吃甜食。
他知道她不怕恶势力,却怕很多小东西,怕蟑螂、怕老鼠,也怕毛毛虫。
她知道他偷摘过邻居家的香蕉。
他知道她到十岁还会半夜尿床。
随著彼此的秘密越挖越多,革命性的情谊也就越来越稳固,最大的好处就是她被叫进教官室训话的次数明显变少了——应该说,是敖正斯变相盯著她,帮她免除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而她放学后常被外校学生围堵呛声的情况也没再发生过了。
巴他变成朋友,意外让她占到不少好处。
她很庆幸自己交到了一个“好”朋友——功课好、长相好、个性好,嘻!最主要是功能好,超好用!
“你一个人在窃笑什么?”
中午时间,韩恩爱拿著便当,正躲在美术教室的顶楼吃饭,而知道她这个秘密基地的人,目前只有一个——
矮恩爱抬起头,望向眼前朝她走来的不羁身影,她的同班同学,袭日魄。
“没啊,我在吃便当。”低头继续和饭盒奋战。
袭日魄在她身旁坐下,随手点起一根菸,率性地吞云吐雾起来。
这顶楼也是他的秘密基地,当初就是因为两人常常跷课偷懒都会在这里碰上,久而久之也就熟了起来。
在这所学校里,她大概是第一个,同时也是唯一一个,可以面不改色跟他说话的人吧。大家都怕他,连教官也不敢管束他,刚开始她不明白原因,后来才知道原来袭日魄出身黑道世家,父亲是有名大帮派“龙衣帮”的帮主,而他则是一脉单传的继承人——有名的黑帮少主,自然没人敢惹,当然也难交到知心好友。
在众人眼中,她是问题少女,他是不良少年,两个坏学生凑在一起似乎理所当然,殊不知她和他混在一起时,一不做坏事,二不聊天下大事,在学校,他们两人最常做的不过就是利用休息时间躲在顶楼,他偷抽菸、她啃便当,偶尔发发小牢骚。
如果以为黑帮少主就应该脾气暴躁,没事抓人充当出气包,到处干架活动筋骨,那就错了,大错特错!
巴她认识之后,袭大少爷平日最大的嗜好其实是躲在她住的孤儿院后山,画图兼发呆,顶多耍耍她孤儿院的小妹妹为乐。他并非刻意孤立自己,只是没人有胆主动亲近他——除了向来直来直往的韩恩爱之外。
“对了,你之前打工的事,我已经查到去跟教官告密的人了。”
“真的?是谁?”她急问。
“就是之前在校门口堵你的那三个女生。”
“对嘛!”她用力击掌道:“我就说和敖正斯无关嘛!”害她之前还错怪他,倒楣了他平白无故挨她一顿骂。
“需要我帮你出头,去教训她们一下吗?”
矮恩爱先是怔忡,接著连忙摇手阻止。“不用了啦,算了,我想敖正靳也不会想要我去追究的。”最近好不容易“平静”许多,如果她再惹事,她怕敖正斯会生气。
袭日魄不动声色瞄她一眼。
“看来,你和那个书呆子,最近似乎处得很不错嘛。”
“是啊,我们很聊得来。”她笑道。事实上,应该是敖正斯安静听她说话的时间居多。
“你们……在交往了吗?”
闻言,韩恩爱猛地被嘴里的饭菜噎到,一阵剧咳,饭粒差点逆流而上从鼻子喷出来。
“没、没有啦,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她忙澄清。
袭日魄仰起头,朝著蓝天白云缓缓吐出一口白烟。
“那家伙,太认真了。”
“什么意思?”
“凡事不随便出手,一旦认定,就会全力以赴,课业如此、感情也如此……”袭日魄看著她,似笑非笑道:“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
“哎哟,你想太多了啦……”这次害她差点被卤蛋噎到。“我们真的只是普通朋友,而且敖正斯根本不可能喜欢我这一型的。”大家闺秀型的女孩子肯定比较适合他。
“话不要说得太早。”
“别闹了啦,我跟他是不可能的。”哈哈,哈哈哈!吃饭大笑不知道会不会消化不良。
“劝你一句话,如果你对他没意思,那就或多或少保持一点距离,不要耽误了人家的青春。”袭日魄敛起笑,正色说道。
矮恩爱手一滑,诧异得连筷子都差点吞了下去。“喂喂,不要在我吃饭的时候说话“吓人”,会出人命的!”
“你真的是个迟钝又单纯的家伙。”他摇了摇头,叹道:“如果那家伙跟你一样神经大条就好了……”
“喂喂,你今天是哪里有毛病?干么一直说些奇怪的话?”
袭日魄耸耸肩,唇线上扬,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模样。“记住我的话就对了,万一哪天那位仁兄真的向你告白了,不要说我没有提醒你。”
“安啦安啦,我这个人什么本事没有,“带塞”功力一流,只要是想跟我交往的人都会连带衰事缠身,所以没几个人敢来“送死”的啦!”她呵呵笑两声,看似反驳袭日魄,更像在说服自己。
“哦?是吗?”语气摆明了不以为然。“那我就等著看喽!”
矮恩爱耸耸肩,老神在在。
看就看喽,反正也不会有什么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