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ㄚ暖、ㄚ暖──”
谁在叫她?
是爹爹吗?
除了爹爹之外,没有人会这般喊她。
“ㄚ暖,醒醒!”
急切的呼喊,揪着她的心,让她用力撑开沉重的眼皮──
戚卫然俊挺的脸庞,完全霸占了她的视线,他的脸近在咫尺俯视着她,垂挂在脸上、发梢上的水珠顺势滴落到她的脸上。
“发生……什么事了?”她咳嗽,想起身。
“妳溺水了。”他扶她坐起来,表情很担忧,似乎也有点想笑。
“溺水?”怎会溺水了呢?
她有点摔糊涂了,一时间想不起来先前发生了什么事。
“妳不小心掉进溪里去了。”他拨开黏在她颊边的湿发。
是了,她想起来了,她在水里挣扎着,还喝了不少水,接着,就惊吓过度昏过去了──
可她还记得在落水前,好像还发生了什么事……
她想不起来,完全想不起来!
她有点茫然地看着戚卫然,他也是一身湿,显然是刚跳下水把她从水里捞上来。
“妳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会不会痛?会不会想吐?”他抓起她的手,细心检查她的四肢,手掌来回抚着她的后脑勺,检查她有没有撞伤。
这一刻,她真觉得自己宛如是他呵捧在手心的宝贝,被他珍宠着。
这样的温柔对待,是幸福的,是她从小到大,不敢奢求的幸福。
“我……没事……”她满心感动,眼眶湿润。
他一把抱起她,离开溪边,移往另一块平坦的巨石上。
“妳先在这待着,我去捡些干柴来生火,不然会着凉的。”他小心放下她,移步到附近林间捡柴。
裘暖痴痴凝望着,被他的身影深深吸引住,怎么都移不开目光。
她的心底,有股异样的情愫在快速滋长着。
从以前至今,她不知已经远远地“偷看”过他多少回了,可从来没有一次是像此时这样,令她像中了邪似的,除了心跳加快、热血沸腾之外,还……遐想连连。
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感受。
戚二爷明明还是戚二爷,但似乎也不再是戚二爷了。
到底哪里不一样了?她说不上来,但她知道,有些事情已然悄悄改变。
“妳饿了吗?”他捧着柴火回来,开始生火。
“是……有一点。”她心虚脸红,慌忙别开目光。
“瞧,这是我刚才在林子里捕的。”他得意地亮出一只山鸡,似乎是想给她点惊喜。
“哇,好厉害,动作好快。”她惊呼佩服。方才她分明一直盯着他瞧,却根本没留意他是何时捕到的。
一只山鸡,便轻易掳获她崇拜的眼神,戚卫然忍不住笑开。
“我知道妳没有用午膳,现在肚子差不多也该饿了。”
他生好火,开始月兑下一身湿衣,摊在石边晾烘着。“妳也把衣服月兑下来烤烤,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小心天凉受寒。”他转身去处理山鸡。
男女授受不亲,虽觉得尴尬羞窘,但裘暖还是乖乖解了外衣,晾在火边。
她坐在火旁,扭着湿淋淋的长发,依着火堆传来的热度慢慢烘干,同时乘机歪着头多偷瞧他两眼。
戚卫然处理好山鸡,回头架在火堆上烤着,同时从马袋中取出水袋交给她。
“渴吗?”
“渴。”她接过水,大口喝着。
他在她身旁并肩坐下,双眼“很君子”地望向前方,专注烤着山鸡。
他打着赤膊,湿发披散,浑身散发一股男性的阳刚魅力,即使眼睛不看他,也可以强烈感受到那源源不绝的诱惑。
裘暖又禁不住偷瞄他。
夕阳斜落,彩霞红光映衬着他好看的侧脸,吸引她贪恋的目光伫足停留。
实在很难相信,在她眼中,戚二爷已从一个遥不可及的英雄人物,变成了一个会引她想入非非的成熟男子。
她为自己踰矩的想法感到脸红,但视线还是一路扫过他赤果的胸膛,然后落到他的右肩后侧──那里有样东西吸引了她。
“啊!”她轻呼出声。
他转过头。“怎么了?”
“你那里……有伤?”她诧异道。
是一块明显的烧烫伤疤。
“这是多年前救火时被烧伤的。”他淡淡说道。“不是很好看的疤痕。”
裘暖满是心疼,情不自禁伸手轻轻抚过那伤疤。这出乎意料的举动狠狠敲击了戚卫然的心。
“妳不怕这伤吗?”他猜想很多女子见了必定都会害怕。
“如果我跟你说,在同样的地方,我也有同样的伤疤,你信不信?”她认真道,突然解开单衣,露出右侧雪白的肩膀和背部。
丙然有一块相同的烧烫伤疤。
戚卫然不敢置信。
“吓到你了吧?”她看着他。
“妳怎么会……”
“十二年前那场京城大火,真的影响了很多人。”在认识他之前,这是她和他之间“唯一的关联”。
“妳家当时也被烧了?”他吃惊问。
“是呀,当年我们家还住在城内,我这伤就是屋子垮掉时被烧伤的。当时如果不是我娘抱着睡梦中的我,以身为我挡去倒下的屋梁,恐怕我早就被烧死了,而我娘她就是为了救我才死的,后来我爹怕触景伤情,就带着我搬到城外去住了。”
提起往事,她心里不免仍有些感伤,但她还是朝他笑了笑。
“还真是巧,没想到我们竟然在同一个部位,受了同样的伤。”
戚卫然也朝她露出一抹柔情至极的微笑。
“是呀,真巧。”没想到她和他之间,竟还有这层“牵系”。
他侧着身,轻轻帮她将半干的单衣重新拉拢上,覆住她的身子。
“不过,就算我打算娶妳为妻,妳也别轻易在不是妳夫婿的男子面前妳的身子。”他声音低哑,眼神炽烈。
暧昧的情意在两人之间隐隐波动。
裘暖低头理着衣襟掩饰羞涩。她方才因突然看到他的伤疤太过激动,才会未多加思量。戚卫然则回身,伸手烤动火上的山鸡。
“其实,我也是因为当年那场差点令我们戚家灭门的大火,才决心要为朝廷在救火防灾这工作上卖命的──”他沈声说道:“因为只有倚靠朝廷之力,才有能力组织完备的灭火队,防止像十二年前那种动辄足以焚掉半个大城的火灾发生,百姓也才可以不用再担惊受怕。”
“是,没错,我也正是这么想的。”她用力点着头,好赞同他的话。“虽然我只是个平凡的小女子,但自从我发现那视野很好的小山丘之后,便常常往那里跑,为的也就是想尽一点棉薄心力。”
“以妳通风报信之速看来,妳确实帮了不少忙。”他微笑道。“其实我正打算在那里增建一座望火楼,妳不介意吧?”
“介意?不会啊,为什么这么问?”裘暖偏着头,不解。“在那里建望火楼再适合不过了,我举双手赞成。”
“因为那里是妳的秘密之地。”
裘暖挥了挥手,不好意思道:“呵呵,那块地又不是我的,任何人都可以去呀,何况是盖望火楼这等大事。其实就算今天那块地是我的,我也一定会捐出来盖望火楼。”
“真的?”他笑着欣赏她的豪气。
“当然是真的!其实我平常没事都有在帮你想一些灭火的事哦!”
“哦?说来听听。”
“喏,就拿这条溪来说好了──”她指着潺潺流水,发表她得意的见解。“我就想过,在城里打水那么麻烦,如果有足够的银子,我就会盖一条渠道,把这些水给引进城里去,然后在城里挑些重要的地方,多挖些可以储水的池子,这样如果发生火灾,也可以就近找到充足的水来扑灭。你说,这样不是很好吗?”
戚卫然扬高双眉,惊讶她的见解和他近来的想法与计划竟不谋而合。事实上,这样的储水设备不只平常可以快速救火,一旦发生战事,敌人以火攻城时,也能以此解除焚城之危。
“这是妳自己想出来的吗?”
“当然,只是做这些事要花很多银子就是了。”说起灭火,她便精神奕奕起来。“其实我前两天还又想了一个──”
“什么?”他倒听出兴致来了。
“我以为您应当去开堂授课。”
“授课?”
“对,就像夫子在授课那般,教导老百姓救火防灾的道理。”
这见解倒是特别,是他从来没想过的。
裘暖神情无比认真,继续说道:“像我常看你们在灭火,所以平日也就学着在家里贮存水囊,可我想其他老百姓并不懂这样做,有很多你们认为理所当然的事,老百姓是全不明白的,所以我想应当要让百姓们明白救火防灾的道理和做法,这很重要的,毕竟,如果可以事先避免火事的发生,也总比事后想着如何努力救火来得实在吧!”
她一席话说得或许天真,但句句受用。
戚卫然听得大为激赏,对她更加刮目相看。
他从来没有遇过一名女子,像她这般特别,这般贴合他的脾胃,大概也不会有第二个女子,会像她如此满脑子想着救火之事。
他不禁猜想,她是否是老天爷特地派送给他的礼物……
“怎么?你觉得不好吗?”见他久久没搭话,只是定定注视着她瞧,让她有点没把握。
“很好,我觉得好极了。”
倏地,他身子一个侧转,伸手一揽,将她猛地拉进他怀中,紧紧拥住她。
“没比妳这更好的了。”他一语双关。
由于这动作来得太突然,裘暖惊愕不已,全身僵硬,丝毫不敢乱动地任由他抱着。
“真的?你真的……觉得很好?”她受宠若惊。
如果能帮上他的忙,自然是再好不过,可……他这等“回报”也太“强烈”了吧,她心脏恐怕负荷不了呀!
“很好,再好不过了。”
他搂着她,气息吹拂过她的耳垂,热呼呼、痒酥酥的,她不由叹息轻颤。
戚卫然松开她,轻轻抬起她的小脸,目光炽热如火。他以指轻抚过她微启的朱唇,慢慢俯──
裘暖再度像是被雷劈中一般。
啊!她想起来落水前发生什么事了!
他要亲吻她。
她迟回的思绪已化为真实,他火热的双唇已然覆上她的。
裘暖震惊地想向后退缩,但脸已被他牢牢捧住,无处可逃,她的力气毕竟和他相差太多。
他彻底俘虏了她温软的嘴唇,起初只是轻探,灼热的舌尖无意间地相触碰,都让两人同时退缩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抓回主控权,长驱直入,霸占她嘴中的柔软。他环住她,收紧双臂,将她牢牢拥抱在怀,恣意攫取她女性特有的甜甜馨香。
他喜欢她的味道。
她是他真心想要的女子。
他从未如此激昂、急切地想要释放自己的情感。
裘暖双掌紧紧贴抵着他的果胸,感受到他强烈的心跳,他的男性气息充满着她,令她全然无法思考,她心跳得比他更快,却脑袋浑沌,心神和力气慢慢抽离,全身开始瘫软无力。
天边的最后一抹光亮已隐没下山,无尽的黑即将笼罩降临,溪岸边,熊熊火光映照着紧紧相贴合的两人,和一只几乎快被烤焦的山鸡。
他炽烈的亲吻,令她几乎忘记呼吸。事实上她也无法呼吸……但……
有焦味……
这是她不争气的脑袋在停止运作前,仅存的最后一个清楚的想法──
她,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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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ㄚ暖、ㄚ暖──”
谁在叫她?
懊厚实的嗓音,好温柔的呼唤,好听极了。
迷迷糊糊间,她睁开了眼,再次瞧见戚卫然好看的俊脸,正俯视着自己,他眼底或许有些许担忧,但眼角、唇角明显都含着笑意。
“发生……什么事了?”她傻气问,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他的臂弯中。
“妳昏过去了。”他让她坐起来。
怎么会昏过去呢?
蓦地,她想起他的吻,双颊徘红。
“如果以后我每亲妳一次,妳都昏倒一次,那可真伤脑筋了。”他深情微笑。
“我、我……那是因为……”她其实也搞不懂自己为何会昏倒。“我、我可能是饿昏了……”她急急地扯一个月兑困的借口。天啊,她怎会在他亲吻她时昏了过去呢?真是丢脸极了!
戚卫然笑着欣赏她的羞怯,也没打算戳破她。
“我想也是如此。”他将山鸡取下,细心去除烤焦的部分,然后递给她。“吃吧,妳真饿坏了。”连方才昏倒,肚子都还咕咕叫着。
她接过烤鸡,察觉自己真的饿了,便不客气地大口吃了起来。
“哇,好好吃哦!”她惊为天人。从来没想过克难烤出来的山鸡,竟能如此柔软多汁,香味四溢,简直就是人间美味。“没想到您不但是灭火大将,还是控制火的高手,这火候烤出来刚刚好,真的是好吃极了。”
戚卫然笑出来,心情大好。
连吃只鸡都能将他捧上天,视他为天一般崇拜,如此贴心的可人儿,教他怎能不动心?
“妳真是会给人信心、逗人开心,天啊,妳让我更想娶妳了。”
“咳──咳──”
突来的告白,害她噎到。他递上水袋,轻拍她的背。
她顺了气,问道:“您是真的……想娶我?不是在开玩笑?”
“我看起来像是会玩弄感情的人吗?”他再认真不过了。
她摇头。“但,为什么是我?”像他这般出色的男子,为什么会想娶她这样平凡的小女子呢?她怎么都想不通。
“很简单,因为妳是第一个向我“告白”的人,而我也决定要接受。”他敛住笑,突然认真严肃起来。
裘暖顿住。她当时的作为其实也不算“告白”,只是想表达支持的心意。
“如果是因为这样……那我知道其他很多姑娘也都非常喜欢你……说不定我可以帮你介绍……”她怯怯道,有些没自信,总觉得他值得更好的。
“我不要,我只要妳。”
彬许,早在他看见她举字牌的那一刻起,他便被吸引而不自觉。
“我已决定接受妳的“告白”,现在,我也向妳表白了心意,妳可愿意接受我的“告白”?”他态度坚定,私心想要在别的男人发现她的好之前,先订走她。
“意思是……您喜欢我?”
她终于傻傻地理出一个结论。
他先是说想娶她……然后吻了她……现在又说喜欢她……天啊,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妳想再确认一次吗?”他靠近她,似有再吻她的动作。“妳这次应该不会再“饿昏”了吧?”他有点取笑她。
“呵,这可不一定──”裘暖害羞又尴尬,连忙抓了鸡肉猛往嘴里塞,想遮掩她的紧张和……狂喜。
扒,他喜欢她。
扒呵,戚家二少爷喜欢城外西村的裘丫头。
扒呵呵,戚卫然喜欢裘暖!
这个事实令她晕陶陶、轻飘飘。
她太心喜了,心喜到恨不得能立即起来在石头上翩翩起舞呢──克制克制,她可不能把她的无敌大英雄给吓到!
“慢慢吃,不急,反正城门已经关了。”他说道,笑看她的“狼吞虎咽”。
“关了,那现在怎么办?”她拉回思绪。
“只好在这里待一晚了。”他其实有御赐令牌可进出,但他并不打算用上。
戚卫然起身捞起晾在石块上的衣服穿上,从火堆中取了一根燃火的木棒,交代她别乱跑,便又到附近捡拾更多干柴。
裘暖拿起已烘干的衣服穿上,忽然灵机一动,拿出藏在暗袋中的针线绣包,将多条缝衣线合搓得更为牢固,绑在干枝上,准备开始在大石头上钓鱼。
他请她吃山鸡,那她就请他吃鱼吧!
“妳在做什么?”他走回来,放下足够烧一整夜的柴火。
“我想钓鱼给你吃呀。”她转头对他展露明亮笑靥。
纯净,动人。她的一颦一笑,已如此深深吸引他。
戚卫然几乎无法移开目光。他重新在她身旁坐下,就在她专注盯着水面时,忽然伸手拨动她耳际旁的发丝,在她发鬓边插上两朵刚才顺手采来的小报。
“这是什么?”她想伸手去模。
他一把攫住她的柔荑,浑身散发的净是陷入情网的柔情。
“真美。”他沙哑道。
裘暖仰头望他,也望见了满天紧星。
夜空中晶亮闪耀的星星,就像他发亮的黑眸。
此刻,她真觉得好幸福,可以独占与戚卫然的两人时光。
专属于她的──
炳啾!
她冷不防打了个喷嚏。
“冷吗?”他关心问。
她摇摇头。其实她并不冷,只是──
炳啾!
她又无法控制地打了个大喷嚏,奇怪!
“妳八成是着凉了。”戚卫然顺手月兑下他的外衫,为她披上。
呃,应该不是着凉……
裘暖揉了揉开始发痒的鼻子,已经猜到方才戚卫然插在她头上的是什么了。
拜托,别在这时候来杀风景嘛!
那可是戚卫然亲手为她摘来的……说什么她都要忍住──
炳啾!
“妳往火边坐近点。”
他又月兑了一件衫想给她披上,再度赤果的胸膛又开始扰乱她的心神。
啊,拜托,别再月兑衣服给她了!
再月兑她就不是鼻子痒了,而是要流鼻血了──
炳、哈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