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摊聚集的早市集,热闹依旧,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落。
老位置、老地方,不起眼的凉水小摊,安静依旧。
裘暖无精打采地坐在摊子后头,双手托腮,兀自发呆。
一旁花粉铺的老爹,已经是第十八次拉长了脖子,担心地朝她这头张望。
“在看什么?”温文自在的嗓音加入行列。
书铺柳老板微倾身子,斯文的俊脸和老爹的脸并排,好奇顺着老爹的视线望去。
“你瞧暖丫头那模样,怎能不令人担心呀?”
“她怎么了?”
“她到现在为止,一个喷嚏都没打。”
“那很好呀,她终于找大夫治好过敏症了吗?”
“才怪!她是有心事!有心事哪!”老爹急纠正。“她一个早上就是这样发着呆,没在练字,也没打喷嚏,一动也不动的,太反常了!”
“嗯,没练字呀……”柳老板模着下巴,思索道:“那确实就有点……”
“前些日子她跟戚二爷的事,你听说了吗?”老爹低声问。
“听说了。”
“你说,会不会是跟这件事有关呢?”
“嗯……八九不离十,去问问不就成了。”说着,柳老板果然移步往凉水摊。
老爹大惊。“喂喂,柳公子,你要干啥?”
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该不会真要当面戳人痛处吧?
柳老板走到裘暖面前站定,开门见山地问:“妳是在懊恼戚二爷的事吗?”
叭!惫真的问了!跋来阻止的老爹吓白了脸,紧张地观察裘暖的反应。
“戚二爷……”裘暖抬头发现了柳老板,喃喃重复着,想了想,才点点头,坦言道:“嗯,你说对了,是有些懊恼……”
柳老板微笑笃定。很好,会老实回答他,可见问题还不大。
“写错戚二爷的名字、掉进护城河、被当众纠正行为,哪一个是妳今天怅然若失的原因?”
问得太直接了吧!老爹惊愕到下巴差点掉下来。
“这个嘛……都不是……”裘暖迟疑了下。“我是在懊恼那天……因为第一次跟戚二爷说到话……我太专心于听他说话了……结果却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什么事?”
“我忘了跟他要亲笔题字。”真是好可惜。
老爹傻了。“妳要他的题字做什么?”
“没什么,就……留做纪念。”
闻言,柳老板赞赏大笑。“好,有勇气!我支持妳,下次再遇上二爷,记得跟他要便是。”
“不会有下次了……”裘暖闷闷说道,心里虽有遗憾,但也懂得分寸进退。“我的出现会影响他救火,我不能再为他带来困扰……”以后她会尽量克制自己,不再跑去火灾现场看他了。
幽幽叹口气,少女心事,全写在脸上。
柳老板和老爹几乎看着她长大,还是头一回见她流露这般少女愁绪──
裘暖向来少忧少虑,乐观爽朗,心里想什么都会表现出来,面对戚卫然这样崇拜的人物,她的行径或许引人非议,但心意却是率真可人。
“不过没关系,我还是会在心里默默支持戚二爷的!”
裘暖深呼吸,强打起精神,努力展现平日开朗的笑容,大声宣告。
“在我心里,他仍然是最棒的大英雄!”
丙然是乐观贴心的好孩子,心情沮丧之余,还懂得平抚他人为她担忧的心。柳老板模模裘暖的头,微笑道:“打心底喜欢一个人,是件非常幸福的事,但也要记得注意自身安危,别做危险的事──”
“是呀是呀,积极是件好事,但不能太过冲动,老做一些令人担心的危险事,妳爹还得靠妳养呢。”老爹也附和道。
“什么危险事?”她不解。
“譬如,下次别再掉进护城河里去了……”柳老板略带调侃道:“那水脏,痒了皮肤小心有妳受的。”
听出柳老板语气里的关心,裘暖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没关系,我皮厚,没事儿的。”她强调道,还拉起衣袖,露出白女敕玉臂。“不信你们瞧,还是白净白净的──”
“暖丫头,使不得呀!”花粉铺老爹惊见裘暖的举动,连忙拉回她的衣袖。“姑娘家总要有姑娘家的样子……”
唉,可怜这丫头自幼丧母,由裘老爹一手养大,女孩子家该有的矜持与礼仪,她全没个概念,才会老是做些引人侧目的事。
想想,还真是令人心疼。
“像她这样的女子,都敢当街跟男子表达爱意了,露出手臂算得了什么?”
夹枪带棍的讥讽言词,忽然插入三人谈话。
凉水摊前,不知何时来了三、四位衣着亮丽的荳蔻姑娘,每个人似乎都带着点敌意,上上下下打量着裘暖。
“我看长得挺普通的嘛,没什么特别呀。”
“这副模样还敢自不量力,这才叫丢脸。”
众女妳一言我一句,完全无视裘暖的存在,径自对她评头论足起来。
“喂喂,妳们这几个丫头……”
老爹正出声想为裘暖说句话、出个头,却被柳老板一把拉住。只见柳老板神情自若,示意老爹噤声,一副静观其变的模样。
“请问妳们……”虽然觉得气氛怪怪的,但见客人上门,裘暖还是反射性招呼起生意。“是要凉水?还是蜜雕煎饼?”
啥?
摆明来踢馆的众姑娘们顿时傻了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们看起来像是要来喝凉水的吗?”
裘暖摇头,还是老实说道:“可妳们好像在气头上,要不要喝杯凉水降降火?”
般什么鬼,这女的是白痴笨蛋吗?!
众女错愕,一时语塞。
报粉铺老爹也差点昏倒,虽知道暖丫头心思太直,不会拐弯,偶尔也会少根筋,可她难道看不出对方是存心来找碴的吗?
“看来八成是个傻妞,难怪会做出这么离谱的事来。”
“是呀,为了吸引戚二爷的注意,竟使出这种可笑幼稚的手段。”
“戚二爷被这种人缠上,还真可怜──”
众女又是一阵七嘴八舌。
裘暖这才终于听出了点端倪,只见她睁着圆瞳,很认真地确认道:“妳们说的戚二爷……是戚卫然吗?”
“不然还会有谁?”其中年纪最轻的黄衫姑娘双手插腰,没好气道。“妳对戚二爷做的事,早就在城里传开了。”
裘暖当众求爱的“劣行”,已是现今城里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话题,连府邸深闺中的待嫁姑娘们都关切此事。
“妳喜欢戚二爷是妳家的事,但也没必要出来昭告天下吧!难不成妳以为“先说先赢”吗?妳这样只会丢人现眼罢了!”另一位青衣女子接话道。
“妳是不是当全城的姑娘都死光啦?哪轮得到妳来喜欢他呀?”再一位附和道。
“我们随便一个人无论长相或家世,都比妳强多了,妳别不自量力了。”
众女妳酸一言、我补一句,裘暖非但没有生气,竟然还十分认真听着她们的每一句讥讽。一旁,柳老板兀自斟起凉水,也顺便给了老爹一杯,拉了张板凳坐下,继续观赏难得一见的争风吃醋大戏。
“喂,我们在跟妳说话,妳到底有没有听到啊?”
裘暖太安静了,反而让她们说不下去。
“有啊,我有在听。”裘暖点点头,她不只认真在听话,还认真在看人。
她专注看着眼前每一张因为提到戚卫然而不自觉闪动光采的娇颜,突然觉得……好有亲切感哦!
“看什么看?妳到底在看什么?!”异常热切的眼神来来回回扫过她们每一个人,古怪得令她们心里发毛。
蚌然,裘暖漾出一记毫无防备的亲切笑容。
“妳们……一定也很喜爱戚二爷吧?”
“嗄?”
冷不防被说中心事,一张张瞬间红透的粉颊,再掩不住泵娘们最心底的秘密。
“妳、妳、妳……妳胡说什么?!”众女恼道。
“咦?难道妳们不喜爱他?”
众女愣住,无法否认。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她们现在肯定会以目光先杀死裘暖,防止她再继续揪出她们确实喜欢戚卫然的事实。
“这就对了!”裘暖笑开来。喜获知音的感觉真好,让她又恢复了元气。“既然大家都喜爱戚二爷,我倒有个想法……”
目光一溜,见大家还在语塞之中,一时无法开口打断,便放胆提议:“不如我们来偷偷组个戚二爷喜爱会,大家一起支持戚二爷,顺便一起想想有什么好办法既可以表达我们的敬爱之心,又不会给他带来困扰,妳们说好不好?”
裘暖的热情、热烈、热切,令众女全数傻眼,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倒是在旁的柳老板哈哈笑了出来,几乎是拍案叫绝道:“暖丫头呀,妳这个提议好,空前绝后,我喜欢!”
有人支持,裘暖自是信心大增。只见她朝柳老板灿烂一笑,立刻从摊子后头取出毛笔和纸张,转身对姑娘们说道:“如果不介意,可以留下妳们的芳名和府上地点吗?日后联系可以方便些──”
“妳有毛病啊?!我们干么跟妳联系!”
这少根筋的女人若不是傻过了头,就根本是疯了!
“大家交个朋友嘛,以后我们还可以彼此交换戚二爷的消息呀,这样不是很好?”裘暖真心邀请道。“志同道合”的朋友可遇不可求,既然大家有“共同喜好”可聊,交朋友岂不正好?
“才怪,哪里好了?!”众女终于受不了裘暖不按牌理出牌的言行。“算了算了,别再浪费时间跟这疯丫头瞎磨和,咱们走了!”
众女气呼呼走人,留下拿着毛笔的裘暖愕然站在原地。
奇怪,干么这么生气啊?明明都是喜欢戚二爷,为什么不能一起聊戚二爷?真是令人费解。
看完大戏,柳老板站起身,付了凉水钱,便拍拍准备走人。
“妳呀,还真不是普通的迟钝哪──”他莞尔道。
“我哪有迟钝啊?我爹爹还老夸我办事机灵呢。”裘暖强调道。“你不觉得我刚才的提议很棒吗?”
“妳机灵?哈,那就好好看好妳的戚二爷吧。”柳老板笑着,摇扇离去。
“什么呀──哈、哈啾!”
“太好了,暖丫头,妳又开始打喷嚏了,这样我就放心了。”老爹拍拍,也安心回去继续做生意。
凉水摊前,恢复平静。裘暖呆杵着,一头雾水。
“什么跟什么啊……”她喃喃道。
“请问……”一声稚女敕女敕的女娃嗓音,突然在身侧响起。“我可以……加入戚二爷喜爱会吗?”
咦?
裘暖偏过头,定睛一瞧,摊子前有颗小脑袋瓜,正仰望着她。
“妳是……”
“她是我刚在路上认识的,长得很可爱吧,她说喜欢戚二爷,所以我就带她一块儿来妳这里兜兜。”小卫的脑袋瓜也顽皮地从摊前冒出来,笑嘻嘻地说。
“真的?妳也喜欢戚二爷吗?”裘暖好惊喜。
转着灵动的大眼,十岁小女孩用力点头。“嗯,赤颜最喜欢戚二爷了,他是个大英雄。”
“对,妳说得一点都没错!”裘暖深表赞同,戚卫然的好,连小女孩都识货。“妳说妳叫赤颜是吗?”小女孩虽一身粗布破衣,可长得可爱又灵巧,乍看之下,和小卫还真有几分相像。
“对,我叫赤颜,我也喜欢戚二爷。”
“赤颜妳真有眼光,来,姊姊请妳吃凉水和煎饼。”
“那我呢?”小卫赖皮嘴馋,也想来讨一份赏。
“当然也有你一份。”裘暖心情大好,先前的闷闷不乐一扫而空。“来,之前你说好吃的“笑靥儿”,我今天特地多做了一些。”
“谢啦!”小卫开心接过。这种油面糖蜜制成的果食,赏心悦目又好吃。
“这一份是让你带回去给爷爷的。”裘暖将包好的另一份交给小卫。
小卫塞了满嘴饼,含糊问道:“对了,妳今天收市之后有事吗?”
“没什么事,怎么了吗?”
“我想带妳去个地方。”
“去哪?”
“今日是我十三岁生辰,爷爷说要帮我庆祝,叫我带妳一起回去。”
“真的?今日是你生辰?”裘暖惊讶。
“嗯,妳来不来?”
“好啊。”裘暖点头,又想起什么。“那我要不要先回家帮你煮个红蛋,还是做个寿桃什么的……”
“不用麻烦了啦,有这个就够了。”小卫扬扬手上那包“笑靥儿”。
“小扮哥,我……也可以一起去吗?”赤颜仰着头,稚声问道,眼底有着浓浓想跟去的渴望。“我回家都好无聊哦,没有人可以陪我玩……”
“呃……这个嘛……”有些迟疑。
“拜托嘛……”水汪汪的稚瞳,令人难以拒绝。
小卫心一横,豪爽道:“好吧,不嫌弃就一起来,人多热闹嘛!”
“太好了,小扮哥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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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妹呢?”
戚卫然在大桌前一坐定,即开口询问正张罗仆人备上午膳的老管事黑石伯。
“为什么这几逃诩没有看到她?”
“肯定又是偷溜出去玩了。”戚卫雪走进厅来,也在大桌前坐下,一副理所当然地说道:“她那好动的性子,怎么可能三天两头在家里头待着?”
戚家唯一的么妹,从小就生性活泼,平日除了大哥戚卫城和老管事黑石伯的话稍微拉得住她之外,她根本就是一匹月兑缰野马。
“不过今天还真难得,黑石伯您没跟着她一块儿出去闲晃。”戚卫然说道。
“我有派人偷偷跟着四小姐,请少爷别担心。”黑石伯恭敬道。他当然不可能放任四小姐一个人在外头游荡,该打点的事他一样都不会马虎。
戚卫然当然信得过这位戚家最重要的老管事,毕竟四妹可说是黑石伯一手带大的,她的安危,他老人家看得此自己的生命还重要。
午膳备妥,黑石伯也在大桌前坐定,一同用膳。
在戚府,身为奴仆管事的黑石伯其实极具地位和分量,亦备受礼遇与尊重,是获准可以上桌和戚家主子同桌吃饭的。
“对了,四妹最近又在热衷些什么了?”戚卫然一边用膳,一边随口问道。不用想也知道四妹肯定是又迷上了什么新鲜好玩的,才会一天到晚老往外跑。
“其实也没什么,四小姐就是喜欢交朋友,只是最近交上了一位很谈得来的朋友,所以就爱三天两头往人家那里跑,不碍事的。”黑石伯陈述实情。
“是什么样的朋友?”
“是住在城外西村的一位姑娘,每天会进城里来做小生意。”黑石伯颇有深意地看了眼戚卫然,继续说道:“其实四小姐也挺可怜的,她毕竟是个姑娘家,每天待在府里,不是跟三位少爷你们碰不上面、聊不到两句话,就是只能跟我这老头子大眼瞪小眼,也难怪她会闷得发慌……”
仔细想想,这倒也是他们疏忽了。
戚卫然心里确实过意不去,平日他们三兄弟都太忙了,再加上年龄和小妹都有段差距,他们对她而言,与其说是兄长,却更像是父亲。
“我们是不是早该帮四妹找个小奴婢来当玩伴才对?”戚卫雪也有些愧疚道。
“治标不治本啊!”黑石伯摇摇头,叹道:“小泵娘家到了一个年纪之后,总会有些姑娘家的秘密,如果少爷你们都能够早点成家,四小姐有了嫂子之后,一来可以倾诉女孩儿家心事,二来也可模仿学习,或许她就不会像现在这么野了……”
说来说去,还是拐了弯催促他们成亲。
“我看还是先帮她找个同年龄的丫头进来陪她当伴读好了。”戚卫雪提议道。远水救不了近火,既然他们做哥哥的暂时“卖不了身”,讨不到老婆,也只能为妹妹另谋福利了。
“戚家上上下下男丁居多,依四小姐那性子,根本就不喜欢和同年龄的丫头一起玩哪──”黑石伯点出事实,四小姐从小就和男孩子玩在一起惯了,恐怕很难改得过来。
“就先试试吧,总不能什么事都顺着她。”戚卫然严肃起来。
“是,少爷,我会留意适合的人选。”
“那就麻烦黑石伯了。”
戚卫然颔首,话题接着转向,戚卫雪就近来城内发生的连续纵火案和他交换意见,黑石伯不再加入谈话,只安静听着两位少爷的讨论。
用完膳,戚卫雪前往衙门关心纵火案的查办情况,黑石伯也忙着打点府内大小事务。戚卫然则难得偷了闲,独自在园子里踱着,脑海里不断盘旋着黑石伯在餐上的一席话。
对于戚家唯一的小么妹,他们三兄弟心里都有亏欠。
当年一场大火,戚家上下死伤惨重,他们四兄妹有幸逃过一劫,靠着仅存的一点家产基业自力更生。十几年来,他们三兄弟太拚命于重振家业,完全忽略了小妹的成长。
疼惜有余,关爱不足。或许,他们真的忽略她太久了。
才想着,脚步已不自觉走往四妹住的院落。
静园。
望着苑门上两个大字,戚卫然突感万分刺目。
一个生性静不下来的人,偏在静园之内,独自度过她略显孤独的童年,也难怪她会待不住,一天到晚自己找乐子──
正要跨入静园,倏地,一旁隐隐的小骚动令戚卫然猛地收住脚步,反射性隐身进树丛之后。
半晌,果然见到鬼鬼祟祟的身影,缓缓朝静园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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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
裘暖踢到突石,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暖姊姊,妳小心走好啊。”小卫提醒她。
战战兢兢模索着,裘暖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只能被小卫牵着手,像瞎子一般,缓慢移动脚步。
“为什么要蒙着眼睛?这样我看不到路。”
“别急,等一下妳就看到了嘛。”小卫一手牵着裘暖,一手拉着赤颜。“我是怕我家这里的路太脏太乱了,会把妳吓到,下次妳就不敢来我家了。”
“不会的,再脏再乱的地方我都看过,不会吓到的。”裘暖说道,差点又绊倒。
“哎哟,我是想给妳一个惊喜嘛,保证等一下妳拆下巾帕时,一定会“吓一大跳”的!”小卫语气有着些许兴奋。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裘暖见着他住处时的表情了。
谜底揭晓的那一刻,才是整场游戏的重头戏,而他,就爱这一刻!
“暖姊姊,妳再等一下哦,马上就要到了。”
裘暖任小卫牵着她左弯右拐地一阵瞎走,就在她觉得头昏脑胀之际──
“妳们在做什么?”
嗄?谁在说话?
沈稳厚实的男性嗓音蓦地窜入耳内,裘暖反应不及,一时收不住脚步,意外地撞上一堵坚实的肉墙。
懊痛──
“妳怎么穿成这样脏兮兮的?”男音再问。
咦?这声音好耳熟……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身旁有点心虚地回应。“二、二哥……”
二哥?二──啊!她想起来了!
这声音还真像!
裘暖反射性拉下蒙住双眼的巾帕,剎那间,果然如小卫想见到的──她吓了一大跳!
而且还是会吓出人命的那种!
裘暖张口结舌,像棵千年老树,完全被种在原地,动也不动,完全吓傻了!
“戚、戚……二……戚二……”她结结巴巴,语不成句。
她撞到的肉墙不是别人,而是……而是……
“戚二爷!”
对,终于兴奋喊出来了!不过不是她喊出口的,是赤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这句也是她想问的,不过不是她问出口的,是戚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