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她终于把他弄上床了!
拖着虚疲的身子,迈着摇蔽的脚步,命福使出九牛二虎之力,连背带扛,终于把将近是她两倍重的戚卫雪拖上了床。当他整个人终于躺平时,她已是头昏眼花、两脚发软了。
她悄悄拉开戚卫雪一直抱着她不放的手臂,想起身离开时,冷不防他的手又勾了回来,命福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前扑倒在他身上。
“啊!”
“命福……”
一阵折腾间,他似乎又醒了。
她挣扎着起身,无奈他的双臂仍坚持紧紧环抱住她,执拗地不肯放手。“少爷,您这样我没办法帮您盖被子,您会着凉的……”
她眼角余光瞄向一旁。还好那四位被她成功灌醉,早已东倒西歪的姑娘们,并没有被吵醒的迹象。
“对不起……命福……”半醉半醒间,他含含糊糊道歉。“害你哭了……”
他喝醉了,在不清明的神智中,仍然有一丝丝挂念着她,命福不禁感动。
“没关系,少爷,我知道您不是有意的,您只是喝醉了。”她轻声说道,整个人俯趴在他胸前,静静听着耳畔传来他沉稳的心跳。如果可以的话,她愿意就这样陪伴着他,倾听他的内心——
“我想对每个人好,我想每个人都喜欢我……”他呓语道。
“每个人都喜欢您啊,少爷。”她柔声道,似在哄他,却也出于真心。
曾经口口声声说最喜欢他的人,最后却选择嫁给了别人,这是隐藏在他爽朗外表下,从来没有真正消失过的伤痛。
白天和叶云荷的碰面,想必仍深深影响他的心情吧!尤其叶云荷约他见面的原因,不过是想利用他的权力达成她的私利罢了,这样被背叛、被利用的打击,他也只能靠灌醉自己来排遣了。
“少爷,您是个好人,命福相信,总有一天,您会遇上一位真正爱您的好姑娘的……”
她由衷祝福着,随着胸膛的一阵震动,耳边传来他低低的自嘲笑声。
“我不是什么好人……没人会真心爱我的……”
“会的,会有人爱您的!”命福认真强调。“我——啊!”
倏地,戚卫雪猛然一个翻身,将没有防备的她反过来压在身下,轮廓分明的五官,近在咫尺地悬在她眼前。
命福被这突来的举动给吓到,就这样被他重重压着,动都不敢动,只能仰躺着,瞪大了眼,对上戚卫雪那双因酒醉而显得醺醺然的迷茫双眼。
“你……也是吗?”他沙哑问。
“啊?!”
“你……也喜欢我吗?”他问得极为认真,完全不像主子对下人的问话。
“嗯,命福当然也喜欢您啊。”她用力点头。
他则像个对大人承认犯错的大孩子,对她坦承说道:“可我很坏,故意不给你赏钱……”
“不,少爷,您不坏!”她拼命摇头。“又没有人规定主子一定要给下人赏钱的……”
“但我还是很坏。”他执拗道。
“不,您不坏!一点都不坏!”她也很坚持。
“不,我很坏!”
“您才不坏!”
“好,我不坏!”
“嗄?”
“你真会哄我开心。”他笑了出来。
一见他笑,命福也跟着安心笑了。她希望他开心。
大胆伸手捧住了他线条柔和俊美的脸庞,她难掩真心,道:“少爷,您放心,就算没有赏钱,命福还是会尽心尽力为您办事的,只要您需要命福的一天,命福一定会在您身边,不会离开你半步。”
“你这话说得让我好心动——”他动容道,深深凝望着她的眼,一瞬间,似有某股莫名的异样情愫,在两人之间流窜着。“我都想永远留你在身边了……”
这般承诺,就算明白无关男女之情,仍是令她怦然心动。
命福定定地看着他,知道自己的心,已然被他吸引,而且深陷其中,再无法自拔了。“命福会永远跟着三少爷您的,除非三少爷把命福赶走——”
“好!冲着你这句话,我要奖赏你!”被她的忠心感动,他略带傻气地宣告。
“不、不用了……少爷……”
戚卫雪倾,俊美的脸庞靠她越来越近,命福开始紧张。
“少、少爷……您、您做什么——唔?!”
未等她说完,他竟出乎意料地朝她双唇用力亲了下去。
命福震惊不已,一时间竟不知要作何反应,只呆呆地任由他从她身上偷走那份属于少女青涩的情怀。
亲完了,戚卫雪缓缓放开她,只见他歪着头、皱着眉,认真审视她的脸,表情十分困惑,好似在深思什么极难理解之事。
“我刚才……”他很努力想要回想。“是不是亲了你?”
“嗄?”
“我为什么要亲你?”他陷入极大的不解。
“这个嘛……”这教她该如何回答啊。
看来他真的醉糊涂了——
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酒后乱性”?明明在他眼中该是“男人”的自己,他竟然都亲得下去?!
彬者,刚才的他根本是把她当成了叶云荷,一时意乱情迷,所以才亲她的吧?命福思忖着,忽然很想知道……
“少爷,我是谁?”怯怯地、试探性地问。
戚卫雪顿了下,表情古怪,好像觉得她的问题很笨。
“命福啊,你是命福!”他理所当然道,还反过来取笑她。“哈,你喝醉啦?竟然忘记自己是谁——”
叭醉的人是你吧!而且醉得不清。
“这是什么?”他突然问。
一只手掌不知何时,已经一把罩在她的胸壑上。
“啊——”她大叫一声,吓到!
想躲开他的手,但因为全身被他沉重的男性身躯牢牢压着,又深怕随便乱动更会露了馅,所以反而不敢乱动。
“你偷藏了什么在里面?”他的注意完全被她胸前略微鼓起的女性部分所吸引。
“没、没、没什么啊……”她心虚结巴道。
废话,怎么可能告诉他,那是她的胸乳?!
“骗人,明明有!”他坚持道,好奇的大掌在她胸前确认似地到处模来按去。“说,你藏了什么好东西?为什么这里鼓鼓、软软的……”
“呃……这个嘛……”
她全身轻颤,一边压抑自己身体对他产生的强烈反应,一方面努力想找出一套说词。隔着衣物,他的手在她的胸乳上这般恣意游移,实在扰得她很难冷静思考,她从来没有和一个男子如此这般亲近过。
虽然裹了布条,但仍难完全掩饰的女性特征,在他喝醉的手下这样被“探索”,实在不知何时会被突然“开窍”的他发现。
“是……呃……啊,包子!”她灵光一闪,随口胡诌道:“对,没错,包子!就是包子!”
“包子?”
他狐疑地又多模了两下确认。
“是、是枣泥包啦……”命福整张脸火红得快烧了起来,她尴尬极了,勉强力持镇定道:“因为那个……刚才吃了枣泥包,觉得好吃……本想偷模两个回去给小豆子他们吃……却被少爷您发现了……”
“枣泥包?我刚才怎么没吃到?”说到糕点,他更有兴趣了。“我也想吃看看,分我一个。”
他低下头,拉扯她的衣领,执意挖出她私藏的包子。
“少、少爷!等等——”她紧张抵抗。
尽避他喝醉了,他仍然是个男人,她仍然是个女人,两人在先天的气力上还是天差地别,他若真要蛮起来,她根本抗拒不了他。
她的衣襟被扯开,露出她雪白的肌肤。
戚卫雪蓦然定住,直勾勾盯着她胸前柔软白皙的女性肌肤,不发一语,神情异常专注。
他……发现了吗?
命福紧张地猛吞口水,很想伸手拉拢衣襟,但又怕欲盖弥彰,反而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命福,你好白喔。”他蹙起眉,很认真说道。
“呵……会吗?”她干笑。
老天,让她死了吧!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啊?不行,她得想个办法快点月兑身才行!
“而且,你身上好香——”
他的脸埋进她的颈间,此番男女之间才有的亲昵举动,令命福脸红心跳,呼吸不自主急促起来。
“……是吗?”
“不像是枣泥包的味道。”
当然不是!
命福轻轻推他,同时小心翼翼挪动抽身,想尽量让他远离那“危险地带”。“少爷,您喝多了,快点歇会儿吧,咱们还得趁天亮前赶回府呢。”
“可我想吃枣泥包。”
说着,他按住她,竟然开始啃咬她的肌肤,从颈间一路往下,直接攻城略地。
“少、少爷……”她惊呼。
他的手探进她的衣襟内,温热的大掌更贴近,更直接地覆上她的浑圆——
“不行啦,少爷!”
命福情急之下,使出毕生最大蛮力死命推开他。
“砰”的一声,毫无防备的戚卫雪直接摔翻下床,一头撞上地板上的空酒瓶,酒瓶应声碎裂。
“少爷?!”命福吓坏了,顾不得衣衫不整,连忙跳下床跪在他身边,检查他有没有受伤。“您——您还好吧?”
戚卫雪低低申吟。
她吃力地扶起他,娇小的肩膀勾着他的手臂,想重新拖他上床躺好,可才刚起身,他即脚步踉跄了一下,勾着她一起跌倒,两人摔翻在地。
她又再度被他压回身下,躺平。
“命福……我说……你真的好香……”
粗浅短促的呼吸吹拂在她敏感的肌肤上,他缠功再起,索性赖在她身上,恣意在她颈间嗅闻。
“少爷,您喝醉之后,还真磨人……”命福无奈,幽幽叹口气。
“好香……恶——”戚卫雪突然一阵呕。
“喂,别吐!”
来不及了!颈边已然袭来一阵温热。
命福再度哀叹。
唉——
看来,今晚她还有得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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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花楼里,歌舞喧嚣入夜渐歇。
报园长廊末端,某间位处隐僻的房门被悄声打开。
命福探出头,左右张望,接着蹑手蹑脚走出房。沿着长廊,她模黑在后院找到一处水井,趁着四下无人,连忙上前梳洗一番。
她月兑下外衣,打井水清洗沾黏在颈间的呕吐物,顺道搓洗脏掉的衣物。
她可是花了好大的气力、唇舌和戚卫雪周旋,才终于摆平了他,让他“安静”睡觉,只是——
她低头看着胸口上,那抹血红色的印记,想起戚卫雪喝醉了酒,仍坚持要吃到枣泥包的馋样,她还是忍不住在夜色中羞红了脸。
夜晚的沁凉,袭向她赤果的肩臂,让她忍不住打了阵哆嗦。
隐隐地,她听到一阵缓而轻的脚步声,由远渐近走来。
命福慌忙拾了衣服,躲到一旁树丛间。
衬着明亮的月色,她看见一个梳着丫髻的小泵娘,正拖着一个差不多有她半身高的水桶,吃力地来到井边打水。
“喜……喜儿?!”她惊讶低喊。
静夜中,小泵娘显然听到了,她手拉汲水的绳索,左右张望,寻找声音来源。
“喜儿,真的是你?!”命福激动地从树丛后跳出来。
小泵娘先是吓了一跳,松掉绳索,急退两步,迟疑地看着命福,有丝不确定。
“你是……”
“我是阿姊啊,你不认得我了吗?”命福激动道,泪水夺眶而出。
“阿姊?”小泵娘偏着头,仔细打量女扮男装的命福,这才认出来。“真的是阿姊?!”她开心扑上前,一把用力抱住命福。
命福蹲下来,拥着许久不见的妹妹,开心的泪水怎么都止不住。
“命喜,你在这里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你?你看你,这么瘦……”
命喜摇头。“这里的姊姊们都对我很好。”
“你怎么这么早就一个人出来打水?这么辛苦……”她心疼道,查看命喜的手,发现她小小手掌不但结了茧,都磨破皮了。
连忙将小手缩回背后,命喜拼命摇头,想让姊姊安心。“不会,一点都不辛苦,喜儿喜欢打水,打水最轻松了。”急着要证明似的,她拉起绳索汲水。
命福抢过绳索。“来,阿姊帮你做,你到一旁坐好,跟阿姊说说,阿姊不在家时发生了什么事?”
命福从小就被卖到大户人家为奴,当年母亲病重,弟妹年纪尚幼,她赚的所有工钱全拿回家去贴补家用。由于长年在外地帮佣,一年难得回家一趟,年初,她结束了与前户人家多年的雇佣关系,顺利约满返乡,孰料,她一回家,才发现家中早已人事全非。
母亲病逝,父亲离世,弟妹失踪。
她听村人说,母亲过世后,嗜酒的父亲更加无心工作,整日沉迷赌博,欠下大笔赌债,终致招祸上身,不但逼死自己,还牵连弟弟命禄和小妹命喜被讨债的恶人给强行带走。
她到处打听,没有人知道她弟妹究竟被带去了哪里。
她不放弃,透过所有可能的管道,好不容易才打听到小妹命喜是被卖到了临安城里的万花楼,于是,她想尽办法来到临安城,并且在戚府顺利谋得一职,为的就是希望能早日筹到足够的钱,帮弟妹赎身,一家团聚。
命福一边听着命喜陈述家里当时的状况,一边一桶接一桶提着从井边打来的水,去注满厨房后的水缸。
“小扮呢?你知道他被卖到哪里去了吗?”她焦急问。
“小扮他被带回去赵府了。”
“赵府?哪个赵府?”
“就是爹爹欠钱的那个赵府。”
命福背脊一凉,突如其来地直觉说道:“是城南那个赵府吗?全临安城最有钱的那个赵府?”
“对,他们是这样说的。”命喜点头。“他们的人把爹爹打成重伤,还逼爹爹喝他不想喝的酒,然后爹爹他就……”想起当时的情景,她忍不住全身发抖,伤心啜泣起来。
“喜儿,别哭。”命福搂着妹妹,轻声安慰。“有阿姊在,阿姊一定会想办法带你离开这里的。”
“真的吗?”她噙着泪,眼中闪动希望的光芒。
“嗯,一定。”命福点头保证。
看着原本年幼的小命喜,再过不久也即将出落得亭亭玉立,再掩不住五官清丽的事实,虽说她现在在万花楼里,还只是个被编派去打杂提水的小丫头,若时间再拖久些,难保哪天不会被老板娘相中,被拉入火坑陪酒陪客——
不行,说什么她都必须保护命喜才行。
在水缸里注入最后一桶水,天已蒙蒙亮,万花楼里,已陆续有其他丫头起床干活了。
“阿姊,你要走了?”
命喜依依不舍,命福亦放不下心,她抚了抚命喜的面颊,再三叮嘱。
“你自己要小心,好好照顾自己,记住,如果有任何困难或麻烦,想办法到戚府来找阿姊,知道吗?”
“嗯,知道。”
“等阿姊存够了钱,阿姊一定来带你离开,所以,你一定要先忍耐。”
“好,喜儿等阿姊。”
姊妹俩相拥一阵,命福才沿着长廊,匆匆忙忙赶回原来的厢房。
一进房,见原先醉瘫熟睡的四位姑娘都还在,命福偷偷吁口气,蹑手蹑脚走回床边,正想察看一下戚卫雪的状况,才赫然发现床是空的。
咦?人呢?
“你去哪儿了?”
他的声音蓦地在她身后响起,吓得她立刻转身回头。
“少爷?您醒啦?”
敝了,他不是赖床大王吗?平常怎么叫都叫不醒的人,怎么会在喝得如此烂醉后,这么快就清醒了?
“我以为你丢下主子,一个人“卷款潜逃”了。”他在椅子上坐下,以手支着头,头痛欲裂,一脸宿醉后的痛苦。
“呵,呵呵……怎么可能?!我于命福什么没有,唯一能拿出来自豪的,就只有忠心耿耿了,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她倒了杯水给他,始终低垂着头。只要想起前晚那份逾矩的亲昵,她根本心虚得不敢多看他一眼。
戚卫雪静静喝着水,如鹰般锐利的双眼始终勾在她身上,没离开半寸。
“怎么了?少爷。”
“没什么。”
“那……您为何一直盯着命福瞧?”她模模自己的脸,再看看身上的衣装,确定没半点异样。
“因为没其他人可看了。”他语气很淡,却是浓眉紧揪。
“是喔……”
奇怪,为什么她老觉得他此刻的神情十分古怪,至于哪里怪?她也说不上来,就是怪。他……该不会是想起前晚的事了吧?
悬着一颗不安的心,她鼓起勇气,迎向他的视线,直接问:“少爷,您确定……您现在人是清醒的吗?”
“不确定。”他回答得倒也干脆。
“呵,我想也是……”她搔搔头,模样有些傻气。
他果然还没完全清醒,还好还好!因为她根本还没准备好如何面对他呢。
前晚他醉成那样,应该是很难真的发现到什么吧!
希望一切都是她想太多……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