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下午,卫祖彦回家来,原本帅气的脸上挂着微笑,一进屋里的瞬间……笑容凝住。
屋里挤满了人,像是随兴的聚会,只见明媚周旋在宾客中,她的两只宠物泰坦龙和斑龙,也进屋里陪着客人玩得不亦乐乎。
那些人有的把咖啡洒在他的浅色地毯上,有的随意乱弹烟灰在他的书桌上,有的把蛋糕女乃油沾在他典藏的杂志上……
天!他只觉得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喧嚣,笑声越来越激昂,到底怎么回事?
“彦,回来了!”有人拍了卫祖彦的肩膀。
他回头一看是林浩予,便斥道:“好啊!你这家伙上次和怡平台谋算计我,今天还敢出现在这儿?”
“这么做全是助你一臂之力,咱们兄弟一场,你不是真的要生气吧?”林浩予嘻皮笑脸道。
“哼!”卫祖彦冷觑他。
“喂!巧妮探问明媚,她直抱怨醉得不省人事,到底怎样嘛,她真的醉倒了?”林浩予还好奇想打听。
卫祖彦马上露出恨不能将他大卸八块的眼神。
林浩予立刻举双手作投降状,“OK、OK,我只是说着玩玩的,千万别生气!”
“你们在开震惊派对吗?”卫祖彦冷眼看着那二十几个人问。
林浩予挑眉道:“明媚没告诉你?”
他僵笑问:“什么事?”
“这些都是明媚的同事和同行,今天因为专题研究有了新成果,所以把大家叫来聚聚。”
“你又在这儿干么?”卫祖彦又问。
“明媚每次发起聚会,都是由我负责筹办的。”
“你?”
“你忘了,我也是研究古物的,我们这一挂不是明教授的朋友就是学生,自然常有联系,明媚又热衷研究,喜欢召集大家一起讨论心得,明教授一个人哪忙得过来?我只好义务帮忙喽!”
“她常在家办这种活动?”卫祖彦皱起浓眉,彷佛可以想象安静的家快变成熙来攘往的大饭店了。
“也不一定,像这次除了庆祝专题研究有新成果,顺便讨论“南极计划”,所以往后几个月会常有聚会。”
唉,卫祖彦按了按太阳穴。
“怎么了?”林浩予关切地问:“她已经令你不耐烦了?”
“不,她的课业。她的兴趣、她的朋友占据了她,好像永远轮不到我。”卫祖彦感叹。她不要谈恋爱、不要婚姻、不要他说爱她,唉!
“你还没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这个样子,记不记得我结婚那天,你硬拉着我打听明媚,誓言要追到她,那时候我就告诉你了,明媚什么都好,就是对爱情少根筋,她就像一株先天不良的爱苗,没好好的种在心上,所以才需要更多的耐心呵护。”
“我知道。”卫祖彦苦笑,拿了纸笔写下一组电话号码,“以后明媚要办任何活动,就到这家俱乐部找一位李经理,把需要告诉他,他就会帮你们办妥。”
林浩予接过纸条弹了一下,“棒!以后就省事多了。”
“彦!彦!”明媚过来拉着卫祖彦,他还以为她会表示些许歉意,谁知她竟然说:“彦,好消息!这个寒假我要去南极了耶!”
啥?!这女人要去哪儿?什么时候决定的?要多久才回来?
他当场说不出话来。
然而,明媚一点儿也没看出他的脸色已经露出铁青色,还乐陶陶地说:“你知道吗?南极洲发现两个新品种的恐龙化石,这证明南极洲很可能是恐龙的原生地,而且恐龙在南极洲的存活时间,比在其它地方的恐龙还要长……”
卫祖彦不管什么恐龙,打断她,“明媚,-刚才说寒假-要去南极?”
她依然兴奋回道:“是啊!”
“可以不要去吗?”他沉声问。
“为什么?那是我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名额。”明媚瞪着他,噘起了嘴。
“我不希望-跑那么远。”想到那种末开发地区的可能危险性,他脸色就紧绷起来。
“那是干载难逢的机会,不是想去就可以去的。”她依然坚持。
本来卫祖彦以为寒假她有空,计划和她去旅游呢!看样子,南极她是非去不可了。
他低头苦笑。
“明媚!快过来看--”有人叫她,她一溜烟似的跑过去,丝毫不理卫祖彦脸上的愠色。
林浩予见状忙过来解围,“时候也不早了,我通知大家散会。”
“我进卧室休息一下。”卫祖彦点点头,希望卧室没有被糟蹋才好。
待卫祖彦洗过澡出来,他们已经散会,但屋里像被台风扫过似的,到处一场苞涂。
而明媚也不知所踪,他只好打电话通知清洁公司,要求加派女佣来打扫房子。
到了晚上九点多,明媚才回来。
“明媚。”
“你还没睡?”她轻漾着笑容,有些胆怯又有些天真的问。
他没回答,只是看着她。
“你生气啊?”真怀疑他今天吃错药了,否则干么一直凶她?
他还是没说话,像在思考什么。
“你说啊,是不是不喜欢我把朋友带回来,那我以后不带人回来就是了。”见他生气,她真的焦急了,好怕他不高兴。
其实,此刻他在心底窃笑。哈!看到她在为他焦急,可见她还是在乎他的,因而稍稍平衡了原本的怨忿和沮丧情绪。
“不是这个问题。”既使是不高兴,但对于自己喜欢的女人,他还是好商量。
她勾住他的手臂,把脸贴在他胸前说:“我知道啦,你又要训我了,浩予已经骂过我了嘛!下次我们去俱乐部,绝不吵你休息。”
他还真的很没用地像巧克力遇热般,立即融化。
“明媚。”他像对待一个任性的孩子,打算耐心地哄着她,“我可不可以问-一个问题?”
“嗯。”
“为什么-那么喜欢恐龙?”
她想了一下,笑道:“喜欢就是喜欢啊,就像为什么你那么喜欢我?”
“那不一样!”他抗议。
“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难道-爱上恐龙?”
不料,她想都不想,反问:“有何不可?”
“啥?!-爱的是恐龙?”他口气骤冷。
“不……不行吗?”她还很疑惑。
“恐龙会跟-结婚吗?”他几乎要目露凶光了。
“我早已经跟恐龙“结婚”了。”没错,她开口闭口都是恐龙,脑袋塞满了恐龙,她是早就和恐龙一起生活了。
“什么……”卫祖彦泄气不已。“我问-,我……我在-心中到底排在第几位?”他竟然和已不存在的恐龙吃醋,好惨!
“排在我前面。”她一脸认真严肃的回答。
百!她把恐龙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然后她还曾经为了狗打他、为了猫骂他,那么……他的地位有多高多大,可想而知。
“好了,饶了我吧!明媚--”他气嚷。
以为卫祖彦不相信,她急得跺脚直喊,“真的、真的!我没骗你。”
“算了,算我没问这他妈的蠢问题!”他连声咒骂,结论是--他恨恐龙!
这样的女人,他为何还深爱她?卫祖彦无言!
然后,他捧住她的脸说:“我不会让-去南极的。”
他望进她眼里,严厉的眼色叫她不安,但她还是不服气的反驳,“为什么不让我去?我已经和大家说好了。”
卫祖彦低头,靠近她的脸,淡淡古龙水气息拂在她脸上,他的胸膛压着她柔软的胸脯,他的腿强势地搁在她的双腿中。
他紧绷的注视,令她膝盖一软,整个人瘫在墙上,她闭上眼睛不想与他对峙,他温热的气息扫过她的额心,感觉到他轻柔的吻她的眉、她的眼,再转向她的唇;刚开始轻咬着,然后吮遍她柔软的唇瓣,再以舌尖深入与她纠缠。
他们依着墙吻得难分难舍,直到她的身体失去力量,快要窒息了,他才放开她,下巴抵着她的头,大掌摩挲着她的背,再问:“-一定非去南极不可吗?”
谁来照顾她?她是那种迷糊得在没有路的地方也会迷路的差劲天才!他怎能放她去冒险。
“彦,我第一次参加考古探险队,那是我的梦想。”她小小声说,语气却坚定无比。
妈的!惫是第一次参加,岂不存心要他更提心吊胆。
“-那么笨,什么都不会,万一有危险怎么办?”他抓住她的肩问。
她仰头,天真地微笑着,“放心,有同伴。”
卫祖彦说道;“那是个冰封世界,气候恶劣,既使有同伴我也下放心。”
“现在南极是夏季,那里有一个麦克镇,是南极洲最大的人类聚落,有繁忙的机场、自动柜员机、道路速限标志牌,我们会在那里设立联络站,跟文明都市没什么差别。”她乐观的回答。
真是冥顽不灵的女人!他拉着她双手去圈在他脖子,语带威胁的问:“-不怕怡平把我抢走?”
“她要抢你?”她一脸纳闷。
“-不知道她喜欢我?”难道他就这么没身价?
“喔!”她恍然大悟,倒是很放心地坦率说道:“知道啊,但你很讨厌她,不是吗?”
懊哇!就知道这个外表纯真、内心邪恶的女人,只会这么不痛不痒的说。
片刻,卫祖彦搂住她,开口就说:“我们结婚吧!”
“啊?!”她猛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犹豫什么?”他紧张的看着她。
“我们不是在讨论去南极的事,这跟结婚有什么关系?”她总是在节骨眼上变精明。
卫祖彦不懂为何她不答应,是她不够爱他?还是他给的承诺不够?
他无计可施,耍赖道:“如果我们结了婚,我就放心让-去南极。”
明媚沉默的看着他。
“结婚不好吗?”他问。
“我不会结婚的。”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谁为了谁而改变,彼此都是自由身,不是很好?”
卫祖彦哀号一声,沮丧地瘫倒在地板上,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突然,他又坐起来,沉沉的开口,“明媚,难道这些日子朝夕相处,-没感觉我对-的爱?还是-对我没信心?”
“是我自己没信心。”她摇头,然后又不说话了。
“-说,我在听,嗯。”卫祖彦轻哄着。
明媚犹豫片刻,才开口,“记得小时候,家里有爸爸和妈妈,我们很快乐的……”
卫祖彦一双大掌紧握她的手,给她鼓励。
她长长吸了一口气,缓缓的才又道:“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妈妈总是和爸爸吵架,抱怨爸爸教书、工作、做研究的时间太长,他们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每次吵完,妈妈都会抱着我哭……”
她哽咽的不成声,卫祖彦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别说了。”
她还是继续说:“有一天,妈妈拎了行李要出门,我以为她要离家出走,但是她告诉我说,她只是想去旅行透透气,很快就回来了,结果……她从此就没再……回家了……”
卫祖彦心疼,双臂将她搂紧。
“妈妈……她一个人开车,在高速公路发生车祸……当爸爸带着我去医院时,她用最后一口气向爸爸忏悔。自从那天之后,爸爸更不快乐了……”
“嘘……至少他们是相爱的。”
“我不懂……不懂相爱的人为什么还有许多怨言,他们明明都爱着对方……后来长大之后,我才明白,原来相爱容易相处难,再怎么相爱的人,一旦遇上残酷的现实,爱就脆弱得不堪一击。”
“不是这样的,明媚,他们都知道彼此爱着对方,一直坚守着,光是这点就胜过许多人了。”他安抚道。
“所以,白头偕老根本是个笑话啊!”她的父母就是典型的例子。
“胡说!”他拍拍她的脸,“真心相爱就该努力厮守在一起,他们只是错失机会而已。”
“是现实毁了一切。”她仍然悲观。
这是什么歪理?他暗斥在心里。
“明媚,-听我说,相爱容易相处也不难,彼此尊重与体谅,真爱可以克服一切。”
她闷声咕哝,“你真是无可救药!”
“我才是怎么会爱上-这个无可救药的女人呢?”他表情非常严肃的瞪她。
见她的心情很激动,他不再跟她辩驳,但他暗暗下了决定,无论如何,要把明媚娶来与他长相守。
卫祖彦好气好气!
他气明媚坚持要去那种地方,叫他担足了心,可他不放心的买了一堆药品,又买各式冬衣、耳罩、雪地护目镜给她。
为什么这么心疼她?为什么这么担心她?又再次证明都还没结婚,他已经像个妻奴了,唉!明媚真是他的克星。
出发前准备功夫多得不得了,明媚除了上课,就是冗长的讨论会议,据说除了考古学者,还有生物学学者、地球生态学学者,一共十多位同行。
出发前一晚,两人都睡不觉。
“噢!才两点多啊,好慢喔!”她拿着闹钟,兴奋的一整夜在期待明天来临。
“-要记得打电话给我报平安,记得通知我什么时候回来,记得好好照顾自己,别叫我担心好吗?一个女孩子跑去这么危险的地方干什么?”他像个“怨妇”似的,失落得无法成眠。
“安啦!队上成员全是男的,而且个个都有探险经验,有什么危险他们会处理。”
是吗?只有她一个女的?卫祖彦嘴角暗暗抽筋。
棒天,他送她去机场,替她搬行李到航站柜台Checkin,然后把机票交给她,依依不舍的叮咛,“过了海关,护照要收好,别弄丢……”
“知道啦!队友在那边等我,掰!”不等他说完,她拎起随身行李飞快的走进海关。
她……她就这样走了!这未免也太干脆、太洒月兑了吧?连个吻别都没有,无情的女人,哼!
当天晚上,卫祖彦失眠了,隔天自然没有好心情,不!应该说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都不会有好心情。
他下班回家,发现屋子变大了,床也变宽了,漫漫长夜变得更长,然而,时针老是停在同一个位置上,唉!全是因为少了一个人。
每次与明媚联络,他都担心的问:“冷不冷?受得了吗?”
她满足的回道:“我们的装备很好,不冷啊……啾!昨天我们开始挖掘庞大的恐龙窝,当我们扫去覆盖在上面的最后一层黄土,看见恐龙的化石,天!我有多么的震撼……”
听她这么说,他也为她高兴,但是仍不放心的问:“还有什么需要的吗?或者缺什么东西,我叫人送过去给。”
她却快乐的回答,“彦,我们在南极洲半岛附近的罗斯岛上,发现了两具恐龙化石,一只属于肉食类恐龙,大约生活在七千万年前,另一只是草食类恐龙,体型很庞大喔!从体型上来看,可能是古代雷龙的祖先。”
怕她废寝忘食,卫祖彦总是念念不忘的追问:“有没有吃饭?有没有睡觉?”
“-!这还用得着你问,不吃不睡我不就死定了,哪有力气工作?”
老天,她一点好听的话都不会说。
然而,他知道他这辈子注定完了,气她又不能没有她,再苦也当作是一种享受,很蠢吧?
他自己也这么认为,有够蠢的了!也许……因为太爱一个女人就变得愚蠢。
卫祖彦也顾不得自己有多蠢,只想诉说:“明媚,我好想-,-……”
“什么事啦?我很忙,不跟你说了,掰!”电话里听得见那边人声沸腾,好像在热烈的讨论什么,于是她毫不留恋的就挂断电话,切断他的万里相思。
这些日子也有女人对他示好,可是啊可是,为什么他就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呢?就只想到明媚笑的样子、哭的样子、生气的样子、骂人的样子、不在乎他的样子,不管是什么样子的她,他就是为她痴迷。
崔怡平受不了他天天绷紧脸孔,问道:“喂,旷世怨男,你的明媚什么时候回来?”
“谁知道?”他真的是不知道,因为明媚说挖掘工作有时候不顺利,会耽搁进度,连她都不敢确定。
“该不会人家早就忘了你,你还痴痴的苦守寒窑?啧啧,坚贞的奇男子,了不起啊!”崔怡平冷笑连连。
他肩膀一僵,握住双拳没说话。
“怨男,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在这里等无人?今晚LV举办新品派对,有很多淑女名媛喔,我有邀请函,给你一个机会,如何?”她心软的让出邀请函。
“不要!”
连他自己都被这股固执吓着了,从没想过自己会这样爱一个女人,宁可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对着四面墙吃饭,承受心底的凄凉;宁可在半夜里失眠,瞪着明媚坐过的椅子、用过的书桌,还有她躺过的枕头,他把脸贴在那枕头上,深深地吸取她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