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在研究室内。祁苍烈正收拾东西打算回家,刚走到门口,李郁文正好迎面而来,她手里拿著辞呈,原本打算辞职,离开这令她难堪的地方。不料,他却先开口道:“我正想找你,有空吗?”她看著他,把辞呈捏在手中,“有什么事?”他低声咳了一下,才说:“我想跟你谈谈宁芯儿,有些事我想了解清楚。”听他的口气,似乎想向她求证什么,看来他真的不知道宁芯儿的底细。李郁文心中不禁燃起一丝希望,捏在手中的辞呈则悄悄放进口袋里。“好啊,去哪?”她微笑,喜孜孜地瞧著他。祁苍烈提议,“我们到对面那家书局附设的咖啡馆,那里比较安静,还可以顺便用餐。”她点头答应,跟著他走进咖啡馆,里面只有轻音乐,客人也很少,她笑看著他跟服务生点餐。“这里的海鲜千层面和蓝莓蛋糕很好吃,你要不要试试?”他转头问她。“好。”只要他喜欢,他说好的,她都欣然接受。点完餐后,见服务生离开,他才开口试探,“是你告诉傅老师,说宁芯儿背后有半透明的羽翅,而且还会凌空飞起?”看样子他根本不知道宁芯儿的来历,李郁文心情振奋,回道:“对,我亲眼目睹的,那女人绝对不是人,正常人不可能有这种能力。”餐点一会便送上,两人开始用餐:心情愉快的她觉得千层面美味极了。祁苍烈拿著叉子,却一点胃口也没有,“会不会是你太累,一时眼花看错?”“不,我很肯定自己当时意识清醒,绝不是幻觉。”她以为他并不知情,如果把“真相”告诉他,他一定会改变心意而愿意接纳自己,于是便把当天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坦白以告。他听了之后只是一阵沉默。“你一定吓到了,对不对?谁会想到那女人美丽的外表下竟是个怪物,幸好我们一向对外太空生物有些研究,才不至于太惊慌。”她看著他,沉静的眼里有些许激荡。“除了博老师之外,你还告诉过谁?”“你放心,除了傅老师,我没跟别人说过,这是属于我们学会的发现与研究,傅老师听了很兴奋,他说这些年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如果有什么要我做的,我一定帮你。”李郁文伸手握住祁苍烈的手,竭诚地给予支持。正当她心中充满希望与欣喜之际,祁苍烈却轻轻按下她的手,看著她说:“请你放手。”气氛顿时凝住,她脸色一沉,终于明白了。原来,他找她是想要求她放过宁芯儿。“不……”泄了气的她,整个人瘫靠在椅背上。“我拜托你,宁芯儿是我的朋友,请你别伤害她。”他很诚恳地说著。“你……”她惊惶失措,“你还把她当朋友?!她是外星人,可能会对你造成危险。”“宁芯儿一点都不危险。”祁苍烈摇头反驳。“你明知道她不是属于这里的人,还要袒护她?”那女人一定是妖魔变的,才会把他迷得失了理智,她现在真恨不得杀了她。“那是无稽之谈!”关于这种说法他一概否认,“总之,我不准你伤害她。”他已经知道她的真实身分,为何仍要选择她?李郁文双手掩著脸,潸然泪下,“那么我呢?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难道她对他不够好?她不能带给他快乐?她怎么也想不透!这一刻她只听见自己心破裂的声音。“我无法解释。”有时候连他都气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心。“我从十六岁就认识你,后来你有了傅可涵,我还是默默地认定你,想尽办法待在你身边,我们有那么深的渊源,而她才认识你多久……”她边哭边说。就凭她等他超过十年之久,难道还是不能感动他?他的脸色十分阴郁,也十分无奈,“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对不起。”“你可有爱过我?”她低垂著头,抱著最后一丝希望问道。“我待你就如一般同事。”他坦白得有些残酷。“一般同事有像我对你这么卖力细心?到底我是哪里不够好?”李郁文深吸一口气,像是隐忍著极大的痛苦。“你能干、美丽又有才华,我很欣赏你,但这些仍不能令我怦然心动。郁文,与宁芯儿在一起,我才能感到真正的快乐。”她气愤难当地吼道:“她做了什么能使你快乐?她付出的有比我对你付出的更多?为什么我就得不到该有的回报?为什么她得来全不费工夫?”她一直认为自己懂爱,所以不断地付出感情、时间和精神,然后期望有一天得到回应。不过,这种斤斤计较的感情真的是爱吗?唉,他要怎么跟她解释呢?“你还足忘了我吧。”他对她毫无愧疚,有的只是无奈的歉意。“我是很想忘记,就像你忘了傅可涵一样,也许我该请教你,你是怎么忘记她的?”她语带嘲讽,眸光充满愤恨。“这些年,我一直沉浸在失去可涵的悲伤中,但这却令我无声地沉落到另一个世界,但遇见宁芯儿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可以活得很快乐,我相信这也是可涵乐于见到的。”祁苍烈轻轻地诉说自己的心境。不知从何时开始,研究工作已不能再抚慰他的寂寞了。快乐?!多讽刺的字眼,她却因为他而离快乐越来越远。李郁文幽怨地问:“那么,哪天你们不快乐、不爱了,你会选择我吗?又或者假如没有她,你会选择我吗?”他皱眉沉默著,不想继续伤害她。她却一再追问:“告诉我,我想知道……”为了不让她再有期待,他只好将心一横,“这五年来我没有选择你,以后也永远不可能。”虽然她早听他说过类似的话,-这些话再次从他口中说出,仍是痛得足以撕裂她的心肺。他冷酷的态度令她乍然崩溃,如果他对她有一丝感觉,就不会说得如此决绝,哪怕只是一两句安慰,他都吝于给予。她觉得心寒,颤声说:“从来没有人一再叫我这么痛苦,你爱她,所以理所当然对我的痛苦视而不见,毫不犹豫地对我残忍!”“请你停止无聊的揭秘行动吧。”祁苍烈手臂交叠在胸前,再次说道。也许她说得很对,因为他不爱她,也不能勉强自己去爱她,所以只好辜负她。没办法,他就是不能强迫自己接受她,连带也漠视了她的痛苦,让她觉得他对她太残忍,但这并不代表她就可以任意伤害别人。李郁文语带嘲讽,“你不是说她只是个普通人吗?那你紧张什么?”“相信我,这么做最终受伤的还是你。”唉,到底还要说多少次,还要怎么说她才能明白?“你这是在威胁我?”她脸色倏地刷白。祁苍烈叹息,“不,要怎样你才肯罢手?请把条件告诉我。”“我要你马上离开宁芯儿。”他神色一凛,沉声回道:“就算离开宁芯儿,我也不会爱你。”李郁文直视著他,一字一句说出堵在她胸口的愤怒,“我真想剖开她的皮相,扯出她的心脏,看她到底是什么怪物。”“你敢!”他用一种冰冷的目光扫向她,“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竟是个这么狠毒的女人?”他居然这么说她,瞪著她的眼神如此冷漠,不禁让她背脊发凉。李郁文霍然起身,狼狈地想离开咖啡馆。走了两步,她倏地想起祁苍烈跟宁芯儿相处的画面,这一想,更为自己感到不值,顿时理智全失。爱情是最大的赌博,感情就是最大的赌注,赢了,她可以和自己钟爱的人共度一生,如果她输了,就得承受他那无情的对待。既然如此,她就不必再顾虑什么了!李郁文转身回来说:“是,我就是这么狠毒,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要放弃的,那就别怪我狠毒。”祁苍烈悍然回道:“我会保护她的。”他的话令她嫉妒得比死还难受,她要让宁芯儿消失,也要让他崩溃、饱受绝望的痛苦!“值得吗?”李郁文冷笑。接著她拿出手机,按下目录检视的“档案管理”找出图片递到他面前,“你自己看吧!”“这是什么……偷拍?”他看了一下,是宁芯儿和一个外国男人的照片,像是在不知情下被拍的。“是偷拍。”她坦承以对,“而且我还找征信社调查过,说出来你可能也会吓一跳,那个外国男人几乎没有什么身分背景,来历非常可疑,我认为他是宁芯儿的‘同类’。”“哼!”他不置可否地应了声。“还有,如果你对这个所谓的‘同类’不感兴趣,那么我再告诉你……”她又继续按了几张照片,“看,他们多亲密!有没有发现,他们拿著支票在银行开户?据征信社查到的资料,那张支票还是你签出的。”祁苍烈目光瞬间凛住。第一张照片里的男人和宁芯儿手牵手,两人相视而笑;下一张是两人在柜台前,他还是牵著她的手,亲昵地侧著头不知在跟她说什么:再下一张,他们在银行门口道别,他亲她的脸颊……李郁文见他变了脸色,遂冷笑道:“你以为这个男的是她什么人?博老师怀疑他们是一伙的,来这里极可能是在进行什么秘密任务,所以老师才迫不及待想研究他们。”那些画面冲撞著他的理智,脑里不断窜起的猜测刺痛了他的心,就连他驾车在公路上疾驰,仍然没有恢复冷静,怎么会这样?他捂住自己胸口问。宁芯儿说过五百万是她哥哥要借的,那时候他本来就不太相信,如今看到那些照片,更是难以按捺内心的骚动。他要真相,他该死的要一个真相!他不在乎宁芯儿的真实身分,但绝不能漠视那外国男人的存在相与她的关系。宁芯儿见他回家,正欢欢喜喜地跑去迎接,谁知他却铁青著脸。祁苍烈大声质问:“那天和你一起去银行的男人是谁?”“我哥啊。”两人虽隔著几步距离,她还是能感觉到他冰冷的视线,像利刃般刺进她的心。原以为她会否认或掩饰,但她还是说著那一套任谁也不会相信的说辞,她在-踏自己对她的信任,一时间他竟说不出话来,低著头,垂下肩膀,手握成拳不住颤抖。“一个西方面孔长相的人是你哥,你连骗人都不会吗?”他瞪著她的东方面孔咆哮。宁芯儿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吓到,“你见到我哥了?他跟我是长得不像,可是我们……”“可是你们虽然不是亲兄妹,却情同手足?”他气她说谎,更气她骗他时,眼眸中的光芒依然纯真无辜。“你听我说,我们真的是兄妹,因为……”他们是天使,原则上天使是没有实体的,他们选择了适合自己形体的呈现方式出现在这个空间,所以外型是没有必然的关系,也不一定相似。然而,她立了誓不能泄露身分,所以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这却令祁苍烈气愤难当,认为她根本无法自圆其说,“你该死的还想骗我?”“我们确实是兄妹,只是长得不相似,相信我,苍烈……”她低声唤他,但他的表情却拒人于千里之外。“你到底是谁?”他望著她沉默的面容,只见她咬紧红唇,不知在想些什么。“我……不能说。”她口气虚弱,最后噤声不语。“你的话叫人难以置信,你在心虚什么?傅老师说……说你们是外星人,还说要研究你,难道你们真的以人类身躯作掩护?你该死的到底瞒了我什么?”他定睛地望著她,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释。“不、不是这样的……”宁芯儿摇头否认,却无力澄清什么,情急之下只好转身跑了出去。夜幕低垂,外头滴滴答答正下著大雨。一夜未眠,祁苍烈担心地等著宁芯儿回来。昨天两人争吵之后,她夺门而出到现在还没回来过。白天福伯和他开著车子到处绕,只为了梭巡那道美丽的身影。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现在他心底竟占满了她,也不敢相信自己会慌成这样,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直到这一刻他才恍然大悟,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因为——他爱上宁芯儿了。自从失去可涵,他谁也不敢爱、不敢依靠,因为受伤太深,他的心已经失去了动力,害怕再受伤,所以宁愿用孤独寂寞排拒所有人,但宁芯儿的出现改变了他,她的存在令他快乐。避她是什么人呢?他根本不在乎她是什么,就算她真的是外星人也罢,她从不曾危害过他,反倒因为他的关系,令老师质疑她的身分,甚至可能害她卷入不必要的纠纷里。他坐在沙发上,动也不动,一颗心悬著。万一她要是遇上老师那可糟了,他很了解老师对研究的狂热,既然将宁芯儿设为目标,那么不达目的势必不会罢休。唉,自己当初干么跟她起争执呢?她现在不会有什么危险吧?祁苍烈只觉得惶恐,寒意从背脊一直往上爬升,就在此时大门被推开,他站起身来喊道:“宁芯儿!”“是我啦,少爷。”祁福站在门口咧子邙笑。“我还以为……”他颓然坐下。祁福同情地看著他,“我想宁芯儿不会有事的,也许她怕你生气,所以才不敢回来。”“可是,她也没去你那儿。”他担心得快发疯了,满脑子尽往坏处想。懊死!他就怕她出事。“少爷……”“嗯!”祁福望著失意的少爷问道:“如果宁芯儿回来,你不会再骂她了吧?”“唉!”祁苍烈摇头不语。“看吧,我就说了嘛!”祁福兴高采烈地嚷道:“少爷这个人就是嘴硬心软,他哪一次不是把人臭骂一顿后,自己又在心里懊恼,我早就习惯啦,宁芯儿快进来吧……”祁苍烈抬头往祁福的方向看去,那个叫他担心不已的人儿就站在门口。他猛地冲过去一把揪住她,劈头就骂,粗嘎的嗓音透露出他的忧虑,“笨蛋!你去哪儿了?!”“福伯——”宁芯儿回头找救兵,“福伯?!你别走啊!”“你自己搞定少爷,我好累喔!”祁福边说边槌著腰走了。“你给我进来!”祁苍烈气得想掐死她,结果却是手一扯,将她拖进屋里。宁芯儿诧异地瞪著他,回答他之前的问题。“我去找我哥,叫他要提防傅斯义这个人。”听她回答得这么坦然,他也无心再理会什么哥哥的事,只是忍不住责备,“那你干么去这么久?”“谁叫你生气!我打算等你气消了再回来的。”她叹一口气,转身说道:“算了,我还是去福伯那里。”“不要,你别走。”祁苍烈忽然紧紧搂住她,语气突然软化下来。“你……你怎么了?”她不解地凝视他。原本气势汹汹的人,怎么这会儿却像在求她似的?“我以为你走了,不会再回来,又担心你出事。”他紧抱住她,黑眸激动得直直盯著她。他原本是气她不告而别,但又担心她会被老师伤害,瞬间又因她的出现,而使坠至谷底的心一下子跃升到云端,这极端落差的情绪,叫他激动得不知所措。“你担心我?”这下换她愣住了。这一刻她感觉到他心中的焦急,他向来炯炯有神的瞳眸里竟充满了惶恐,脸上有著她从未见过的憔悴,难道他……她的心底漾起一股奇异的感觉。他原来这么在乎她?害怕她会离开他?虽然他没有直接说出爱她,但那已经胜过千言万语,令她心满意足了,因此她忍不住凑身吻上他的脸颊。“宁芯儿……”祁苍烈微微放开她,眼色不禁迷蒙起来。她还是一副纯洁模样,表情真挚,却令他产生不纯洁的,脑袋兴起许多邪恶念头……真是够了,他不想再挣扎,何况他从来就不神圣!瞬间,他再次将她拉入怀里,她闻到他混杂了香皂与男性味道的气息,那气味令人兴起安心、依恋的感受。接著身后的门被用力甩上,同时她的心也开始狂跳。他们四目相凝,目光都变得专注热切,他低下头覆住她的唇,深深地吻上她。这热烈贪婪的吻,令宁芯儿双腿失去力量,身子发软,祁苍烈索性将她压在墙前,蛮横地掠夺她的甜美,以炽热的身体燃烧著她。她不自觉地以指尖抚过他的胸膛,发现他的体温高得吓人,一下又急忙把手缩回。祁苍烈反抓住她的小手,贴在唇边亲吻,“你感觉到了?”天!她感到他紧绷的身躯是如此迫切,高涨地拥抱她,似乎要让她了解他的渴望有多么强烈。她诚实地点点头。看著那美丽羞怯的表情,同时具备纯真与诱惑,不禁使他的理智荡然无存,他将脸埋入她温暖的胸怀,汲取她的芬芳,为了亲吻她每一寸肌肤,他用最快的速度除去两人身上的束缚,以极低的声音道:“我要你!”他的呼吸熨烫著她,在他强悍的身躯下,她随著他的抚触起了一阵轻颤,一颗心像巧克力般融化并扬起幸福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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