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无言的上了车,阙行骞打破沉默说:“抱歉,我不该惹爷爷伤心的。”
“不关你的事,这件事一直压抑在他心底,他能发泄一下也是好的,何况,今晚他和你聊得很开心。”解语回道。
这么明理。他回以一笑,又问:“如果妳想知道妳父亲的下落……”
“不!我不想知道。”她断然拒绝。
她平静的脸色虽然没什么异样,但心思敏锐的阙行骞,没忽略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激动情绪。
他低着头,默默审视着她,“妳知道了什么?”
“……”解语心头一震。他怎么能轻易看穿她的心思?
他柔声的再问:“妳知道原因是不是?或者妳看到了什么?”
她仰头看着他,忽然用双手蒙住了脸,幽幽的说:“我记得那天下午,有一个漂亮的外国女人来找爸爸,爸爸一见到她就很紧张,她却抱着爸爸哭了又哭……然后,爸爸就跟她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年她十一岁,爸爸莫名其妙不告而别,扔下解家从此渺无音讯。
“他们说了些什么?”阙行骞问。
解语摇摇头,“他们说的好像是葡萄牙语又好像是西班牙语,我从来没听爸爸说过这种语言。”
“这件事,除了妳都没有人知道?”他猜测道。
“我怕妈妈伤心,所以没有说出来。”爸爸会跟一个女人跑了不再回来,想必两人关系匪浅。
他听完,轻声说:“这么多年,真难为妳了。”
“不过,现在跟你说了后,我倒觉得轻松多了,谢谢你。”她吁了一口气,终于能够说出来,舒服多了。
“哦?”他双眉一挑,笑问:“小东西,妳打从心底感激我吗?那准备如何报答我呢?”
她低着头笑,然后主动去攀住他的肩,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妳应该很清楚,我要的是什么,妳已经摆月兑不了我了。”他俯下头,靠近她耳旁轻轻呵出热息。
解语羞怯的低下头,不敢看他那魔魅的眼神。
阙行骞反握她的手,坦然说道:“其实,妳不用谢我,该是我谢妳。”
她不懂的望着他。
“比起你们一家给我家的感觉,我所做的根本微不足道,在世上有很多东西是金钱买不到的,例如说亲情。”
听他语气多么渴望亲情,是因为他父母早逝的缘故吧!
“所以你急着想结婚?”她也想弄明白为什么他会对她这样好,有时候她想破了头也没有答案。
然而,他却回道:“不,是因为遇见了妳,才想要结婚的。”
她更不懂了。
“我是真的喜欢妳,才想和妳结婚。”
解语僵住了。
喜欢?他喜欢她?
她还没消化他的话,他竟然很严肃的举起右手,沉声道:“别怀疑,我发誓,我早就决定和妳共渡一生了。”
在十六年前就萌生这个念头了,尽避她不记得他,但当他们再次重逢,他就毫不犹豫的决定和她共渡一生。
“为什么?”为什么他能这么肯定自己的感情,而她却常常犹疑不决?
“因为妳对家人的爱护让我感动,妳一定会是个好妻子,妳的笑容让我快乐,跟妳在一起,有一种温暖的感觉,这些都是妳给我金钱所买不到的。”尤其他忆起多年前那个温馨欢乐、抚慰心灵的解家,相信他们也能如此。
“我哪有你说的那样好?”她口中否认,心里却甜滋滋的。
阙行骞带着温柔的笑意问道:“有,只是妳自己不知道罢了。”
“可是我、我不确定。”她看着手指上的婚戒。虽说钻石永流传,但爱情会不会恒久远?此时此刻她又矛盾的没信心了。
“不确定什么?”他的声音很轻柔,却也很严肃。
“一切都不确定,有时候我什么事都无法确定,心情总是乱糟糟的。”解语迷茫的看着他。他的肩膀宽挺,他的胸膛结实,但可靠吗?
不知道,她不敢有太多奢望。
“以后一切有我。”简单一句话,已透露他一辈子的承诺。
一切有我……这句话从没有人对她说过,她真的有些感动,粉女敕的脸蛋上勉强挤出微笑,心里却在淌泪。
自从父亲失踪后,全家陷入愁云惨雾中,曾经她以为天塌下来一切都有父亲能顶着,尽避目睹他离家出走,她却总还是认为父亲会回来,怎么也不相信他会狠心抛下他们。
直到很多年之后她才觉悟,父亲是永远不会回来了。
阙行骞打断她的沉思,唤道:“小语。”
“嗯?”
“我不是那种男人。”他倏然说道。
她微微一愣,“哪种男人?”
宽厚的手轻抚着她的肩,“妳在担心我是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
咦!他怎么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解语怔怔的望着他。凭他这张脸,不知吸引多少女人,而他那好看的唇,是不是也吻过许多女人?
他斩钉截铁、万分肯定的又说:“认识妳的时候,我身旁没有别的女人,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她吓了一大跳,僵硬得像座石膏像。他怎么又轻易说中她的心思,难道他会读心术不成?
才这么想,阙行骞的唇上勾着莞尔一笑,“小东西,我不会读心术。”
“那你──”又一次被说中,她仍然惊叹不已。
他用手半掩着嘴,佯装神秘兮兮的低声道:“我有超感应能力,妳可别让其它人知道。”
超感应能力?!
解语一愣,随即发现他脸上戏谑的笑意,才嗔道:“你骗谁啊?”
“骗妳,谁叫妳的想法全写在一张小脸上。”
“真的?!”她模模自己“泄密”的脸,不禁又想:原来他这么会看“面相”,那她岂不是什么秘密都藏不住了吗?
哎呀!她捂住自己的脸。不知他看不看得出来,她是越来越喜欢他了呢?
她又仰头偷觑他。糟了!他是不是已经知道她在想什么?
“怎么了?”阙行骞觑着她怪异的表情问。
解语松了一口气,“你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他浓眉挑起,笑问:“妳要告诉我吗?”
“不、不要!”她急得忙挥手,生怕泄露“机密”似的,那模样又惹得阙行骞大笑。
真是的,为什么他对她了如指掌,她却对他一无所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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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解语告了假没上班,但仍照往常那样让阙行骞送她上班,然后自己又回到家门口,但没有进家门,而是坐在向周美芳借来的摩托车上等。
等什么?
她在等阙行骞,很想看看他是不是像她妈妈说的那样,并没有在家乖乖看书。她咬着红唇,陷入长长的沉思,第一次正视心底的感情。
倏然,她看见他开车出来,于是急忙躲到摩托车内侧,等他的车开走后,马上发动机车跟在后头。
她还以为自己静悄悄的,跟得神不知鬼不觉,全然不知阙行骞其实在一出家门后,她的行踪根本瞒不过他的法眼。只是发现她遮遮掩掩的举动,反而引起他好奇的想知道她的企图。
解语一路跟得好辛苦,不知阙行骞要去哪儿?跟太近怕被他发现,跟太远又担心跟丢了,所幸他的车速放慢,好让她跟得上。
懊不容易穿过辛亥隧道,经过敦南来到信义商区,终于看见他来到一幢高楼的地下停车场。
她急急跟进去停好车子,回头一看,阙行骞正好在等电梯。他要上去哪层楼?她要怎么跟才不会被发现?
解语躲在角落正犹豫着,就听见他在讲手机,“你什么时候来?我现在要去十六楼。”
噢!运气太好了,被她偷听到。
天晓得,阙行骞一进电梯,嘴角就忍不住笑意。小东西,已经告诉妳,我要去十六楼,可别跟丢了!
自认运气超好的解语,随即搭了另一部电梯来到十六楼,一看,整层楼只有一个招牌,写着“尊爵健康生活会馆”。
这是什么地方?行骞进去干么?
她站在门口徘徊,不知道要不要跟进去?
正在犹豫间,里面走出一名穿制服的招待员,向她招呼道:“小姐,欢迎光临尊爵会馆。”
解语探头看了一下,问道:“会馆就是私人俱乐部吗?”
“是的,请小姐进去参观。”招待员再次邀请。
“呃……不用了。”她连忙摇手,心想:进去要消费的吧?可能很贵耶!
然而,那招待员依然谦恭有礼的加以说服,“我们是采会员制的,不过,最近热烈招募新会员,邀请非会员先参观并使用会馆的设备,再决定是否加入会员。”
她双眸一亮,“免费的?”
“是,一切由本会馆招待。”招待员露出职业招牌笑容。
解语已迫不及待的走到门边,但仍不忘小心翼翼的再确认道:“参观完,不加入会员也没关系?”
“是的,欢迎光临。”招待员领着她进去。
扒,今天真是她解语的幸运日!
一进入会馆,解语没见到阙行骞,却参观了会馆的设施,招待员殷勤的介绍了动能健身区、泳池水疗区、室内攀岩区、球类运动区、交谊休闲区、美容保养区、雪茄坊等等,她都兴趣缺缺。
随后招待员提议道:“小姐,妳要不要去换运动服,体验我们完善的设施?”
“好呀!”到时候她再慢慢找。
十五分钟之后。
解语在室内攀岩区找到了阙行骞,只见他和另一个男人正背着她攀岩,她隐身在一根柱子后,确定他们不会见到她,再悄悄探出小脑袋来。
噢!她竟看他看得出神呢,眼底全是他因攀爬动作而偾起的肌肉线条,宽阔、结实、匀称充满了力量,他们动作利落的边爬边聊,可惜她因距离太远而听不到。
“行骞,看,那个小妞一直在偷看我们,长得挺漂亮的,身材也好。”朱自聪朝他眨眼,示意他看右后方。
阙行骞当然早就看到她傻里傻气的藏在柱子后。她不晓得他们居高临下,轻易便可发现她吗?此刻她已换上紧身运动服,原本纤细的身段更显得曲线玲珑。
瞧着一旁的好友很有兴趣的打量她,他不得不语出警告,“你最好别打她的主意。”
“怎么,你也对她有兴趣?”朱自聪希罕的问。
阙行骞挑眉瞪他一眼。
“你带来的女伴?”难得错愕,他回头看看那自以为躲得很隐密的女人。
他先勾起唇,露出微笑,回道:“她是我的妻子。”
“什么?!Shit!”由于太过震惊,朱自聪失手滑下一公尺,他奋力再爬上来,大叫道:“什么、什么?你再说一次!”
“我结婚了。”说到妻子,他连眼神都温暖起来。
“呃──还是你、你接了什么特殊任务?”他压根就不相信他说的话,毕竟以往也有因为出任务与女组员伪装成夫妻的。
阙行骞低沉醇厚的声音维持着惬意,“我结婚是自愿的,不是任务。你忘了?我们已经“退休”了。”
“你什么时候结婚的,婚礼呢?”他怎么没被通知?真不够朋友!
“一个多月前,我们公证结婚。”攀到顶端,他薄唇噙着笑意瞄了迷糊美丽的小女人一眼。
“是真结婚喔?但你说过你不结婚的。”朱自聪也攀上顶端。
“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我也应该有点打算,组了家庭,回家可以向体贴的妻子倾诉一天的劳累,如果有孩子就更好了,他会逗我发笑。”以前他过的是浪迹天涯、卖命的日子,不想连累无辜。
朱自聪却揶揄他说:“哗!真不是盖的,退休后又结婚,还想生女圭女圭,谁想要阙行骞再入江湖,难喽!”
“每个人都会有这种简单的愿望。”当他想起可爱的小语,更觉得这想法理所当然。
接受了这个事实,朱自聪转移话题问道:“她是个怎样的女人?”
“嗯,见到她就决定和她共渡一生的女人。”他低沉的声音竟是如此愉悦。
为什么想和她共渡一生?
都三十岁的人了,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知道自己越陷越深了,从未有过这样强烈想要拥有一个女人,绝不是逢场作戏,而是想与她长相厮守。
所以,当时他只有一个念头──就结婚吧,结束漂泊的日子。
朱自聪高举双手哗啦啦的大喊,“爱情啊,实在令人太疯狂了!”然后又疑虑的问:“她知道你的过去吗?”
“我不想让她知道,她胆子很小。”他侧头回想昨晚开锁时,她紧张的模样就笑出来。
“万一被她发现你的过去,她会不会吓跑了?”他很难想象这个伙伴柔情的一面,是如此呵护一个小女人。
“她不会的,你别忘了我的封号叫什么。”阙行骞很笃定。开什么玩笑?他岂能辜负“猎神”的美誉。
这次朱自聪仰着头,更夸张的叫道:“爱情啊,爱情的力量实在太伟大了,猎神这次要猎取的竟然是爱情!”
就着攀岩绳和钩环往下滑到地面,他仰头叫道:“走吧,我们去玩两拳。”
解语看见他们要下来,早已矮着身子模索到外面去,那缩头缩尾的身影令人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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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回到更衣室,换上拳击装备。
“她在干么?为什么不过来找你?”朱自聪发现一直尾随的解语,纳闷道。
绑好手套,阙行骞回了句,“我也很想知道她到底在干么?”
“怎么?她在跟踪你?”他忍俊不住的笑问。那种伎俩再练个十年,也跟不上他们两人。
阙行骞也笑了,“嗯,她还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呢,而且八成也觉得今天是她的幸运日。”
于是,两人步行到自由搏击区,假装没发现解语,任由她一路跟随,躲在门外偷看。
两个男人上了擂台,开始挥动拳头。呼!棒!棒……越打越烈。
砰!
阙行骞月复部中了一拳,倏然倒地。
“啊!”
解语本能的喊惊呼,掩眼不忍看。
待他一站起来,朱自聪毫不客气的挥拳往他抡去,击向那张英俊的脸……
“小心!行骞──”情急之下,她夺门而入的冲到擂台下。
朱自聪的拳头凝在半空,看着这激动的小女人,阙行骞则瞥了眼贴在擂台边的小脸,那双热烈、关切的眼眸,令他的心一下暖了起来。
砰!
这回换发愣的朱自聪中拳倒地,他趴在地上表情很痛苦的喃喃咒骂,“Shit,你竟然趁虚而入!”
“大敌当前哪还有喘息的机会,是你太大意。”阙行骞嘴角冷酷,眼里却满是笑意。
朱自聪立刻站起挺直腰杆,重新挥动双拳开始复仇,每一拳又快又狠,他也灵敏的应战。
“快回击!行骞。”
“耶!把他打到变猪头──”
“噢!你疼不疼?”
解语带着浓浓的担忧,浑然忘我的在台下拚命助威叫阵。
一个回合打完,两人立刻停手,只听见咚咚咚奔来的脚步声,见她拿着矿泉水和毛巾过来。
她笑盈盈的说:“行骞你流好多汗,喝水。”说着,小手拿着毛巾帮他擦汗。
被晾在一角的朱自聪暗自叹息,自己找水喝、自己擦汗去。
“今天玩得开心吗?”阙行骞的大掌抚着她的粉颊,浅笑间充满戏谑。
“开心……呃!”她高亢的嗓音蓦地虚弱下来,窘得涨红脸。
猛然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她脑袋里乱烘烘的,唯一能确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她的麻烦大了!
“知道我来这里只是健身,放心了吗?”他想不出她还有什么理由跟踪他了,不过,他心头闪过一丝愉悦,因为这表示他的妻子在乎他。
“这个……我、我也没有不放心……”她努力撑住笑容,一双晶澈大眼无辜的瞪着他。
另一方面,单纯的解语觉得自己伤了阙行骞。唉,她怎么能够因为母亲的几句话就不信任他呢?
见她心虚的模样,他知道自己料中了,叹了一口气,“以后有什么问题、什么事直接问我就好,我们之间不应该有猜疑,也不应该那么生疏的,对不对?”
“对不起……”在他的注视下,解语觉得自己好差劲,低着头自责不已。
阙行骞笑了起来,“那妳还有什么问题或疑问想问我?”说完,他俯身亲吻她的耳边,再轻轻的一咬。
“啊!”她敏感的一缩,连忙伸手捂住耳朵,小脑袋又转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