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圆房”事件,这回画眉被那四个女人修理得比平常更惨,现在四肢无处不伤,只要轻轻触碰,就会发生要命的疼痛感,导致她今儿个走路是老牛步行,当真一步一艰难哪!
“画眉!”远远有人叫住正要去书房帮燕子飞磨墨陪读的她。
“启军少爷,您来啦!”她惊喜的见他一路奔向她。
“是啊,子飞找我有事,所以我就来了。”杨启军爽朗的笑说,模样像是很高兴一进燕府马上就能见到她。“咦?妳今儿个脸色怎么有些苍白?是身子不舒服吗?”他收起笑脸,观察入微的问。
他是吴县知名古董商之子,家境也十分富裕,与燕子飞是好友,至于他俩怎么会成为莫逆的,这可以说是经过画眉的牵线才认识的呢。杨启军其实就是当年在她挨爹狠打的小吃街上,曾豪爽掏钱说要帮她赔债给人口贩子解困的人。可后来因为她又回了燕府,这笔钱自然不用赔给人口贩子,正想要还钱给人家时,燕子飞刚好问起那日出现在街上的人是谁,她就说出了杨启军的义行。燕子飞便陪她去还钱,两人因而聊开来,燕子飞觉得这人义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心里挺敬佩的,从此就交上朋友了。
“没有,只是早上要陪少爷读书,睡晚了,怕挨骂,所以赶得匆促些。”画眉胡乱掩饰的说。
“原来如此。”他又笑开了。“别怕,子飞若要罚妳,我一定帮妳求情。”他拍着胸脯,那侠义调调又出来了。
她掩嘴笑着,启军少爷人真不错呢!“那就有劳您仗义相救了。”她也换了江湖口吻的说。
杨启军搔着头,教她逗笑了。
“对了,少爷在书房里,我正好要过去,咱们一道走吧……”她正笑咪咪的说着这话后,忽然,脸上笑容僵了僵。糟了,她怎么忘了自个儿身上有伤。“呃……这个……启军少爷,我想起落了东西在房里忘了拿,这样好了,你先过去,我一会就过去。”她找了理由要避开一起走,可不能让他发现她走路时怪异的窘状。
“这样啊,那我就先过去了。”杨启军看起来有点失望的样子,好像很希望两人能一起走段路。
她干笑的站在原地。“你快去吧,少爷还等着你呢!”她催促他快走,这样她才能启动她的牛步。
他勉强扯了笑,总算迈步走了,不过还是频频回头望她,她只好一再对他摆手,要他快走。
此时燕子飞刚好由书房步出,将杨启军那留恋不舍的举动尽收眼底。
他与启军友好多年,可怎么都没发现对方这爱慕的眼神?
再望了望含笑拚命挥手的画眉,心中隐隐泛起不快,他转身回到书房,清俊的脸庞多了一丝阴霾,向来澄净的眼波也掺上深思。
少年郎“兴高采烈”的准备入浴,这可是他每日最期待的娱乐时刻,因为他最爱看某人惊惶失措,又羞又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她一定不知道他有多贪婪恶劣,活像变态的每天等着惊吓她。
他不介意在她面前袒胸露背,什么该隐藏的,说是最不该走光的,他都很乐意与她的眼睛“分享”。
进房后,跟往常一样,一桶冒烟的热水已备好了。
她不在,他更想笑了,她总要拖到最后,他自行更衣入桶后,才左闪右闪,像小偷一样偷偷模模的路着脚尖模进来。
然后捣着脸,一再偷看他到底洗好了没,等着递衣物给他。
而他总会找理由多耗些时间,为的就是瞧她顿足,想催促又不敢催促的可爱逗趣神情。
自行褪去了衣物,一丝不挂的跨入浴桶内,舒适的倚着桶缘,轻轻阖上眼,静心的等着听小老鼠路着脚尖的钻出来。
来了!不过这回脚步声稍大些,她没踏脚尖了?燕子飞依旧不动声色的浅笑着,这丫头敢情今儿个吃了什么壮胆药了,居然不羞了?她接近他了,气息离他好近。
她想干什么?她可是从不敢在他沐浴时靠近他一尺内的?
正想睁眼瞧瞧怎么回事,人却闪到他身后去了,一只手探进浴桶内胡乱模索,还大胆的碰到他的身子,他吃了一惊!
她……
蚌然有东西在他背上刷洗。
原来她想为他刷背啊!他嘴角不自觉的向上弯了个弧度。
她竟会对他做这种事?她是哪根筋不对了……但情况越来越怪异,她的手竟由后头伸绕到他前胸,刻意在他胸前画圈圈!
他身子微僵,表情微敛,低首瞧着那双细致得像是没干过活的手,他脸彻底垮下。
说是哪根筋不对,原来这根筋根本不是她的!
“妳下去吧,这里不用妳伺候。”他冷声开口。胸前的手一顿后,像没听见似的,又开始蠕动起来,诱惑的在他胸前轻刷。他忍住气,伸手抓住这女人不安分的手。
“画眉呢?妳出去,要画眉进来!”他脸色铁青。
身后的人咬着牙,“画眉不会进来了,今儿个还是由我来吧。”
“出去,我不习惯,”他甩开那双手。
“以后我每天伺候你入浴,你就会习惯了。”
“赵相印!”他真生气了。
赵相印索性跑到他面前,盯着他赤果的胸膛,一脸的渴望道:“子飞,画眉能做到的,我也能,而且保证做得比她更好,你就让我留下吧?”她软声恳求,一双眼死盯着他发育完美的体格。
这目光让他起了厌恶,拉过桶里的布巾,披在露出水面的前胸上,这副好春光他可不想与画眉以外的人分享。
“我要画眉!”他难得动气的吼道。那丫头到底跑到哪里去了?竟放个莫名其妙的人进来!
赵相印面上挂不住,顿时羞愤的变了脸。“她说以后不想伺候你洗澡,将工作让给我了。”她故意说。
他瞇起眼,“她真这么说?”
“不只如此,她还说你的要求太多,老是激烈得让她吃不消,他根本不想伺候你出浴绑还要与你亲热,她将这事告诉姑妈,姑妈大骂她不知好歹,这才要我代她来伺候你。”这话她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燕子飞却听得肝火下降,脸上还冒出冷笑。“喔?她不想跟我“亲热”才换妳来的是吗?”
“是啊,所以我说,她会做的、不愿意做的,我都愿意代之,而且绝对不让你失望。”她大言不惭的继续自荐。
这说谎不打草稿的女人!“可怎么办呢?我就喜欢跟画眉“亲热”,就喜欢看她不乐意却又勉强承欢的样子。”
“你!”原来他喜欢玩强迫的游戏,那自个儿是投错所好了。
“我不喜欢听话的女人,妳出去吧!”
“我……我可以配合!”她喘了几声,决定连自尊都抛了。
他眉梢高高挑起。就算是好脾气且温驯的狮子,毕竟还是一头狮子,这回狮子是真的火了。而且,很火、很火!
“施画眉!”
正在可怜又可悲的为自个儿惨不忍睹的四肢上药时,这声异常的吼声吓得她手中的药罐落地,整个人惊跳起来,然后又痛得龇牙咧嘴,堪怜的是她连叫痛的时间都没有,因为她得赶紧拉回卷高的衣袖跟裤管。
这些伤痕不遮可要露馅了。
“施画眉,妳好大的胆子,竟敢将工作让人!”燕子飞怒不可遏的冲进她房里,劈头就骂。
杯眉缩了膀子,这可是伺候他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对她大吼大叫,瞧来那赵相印是伺候不周惹毛他了,也连累她了。
“少爷,对不起,不过我早说要她先报备的嘛……她不听……您就别生气了,下回我再将您沐浴的习惯详细告诉她,她会比较得心应手的……”她闭着眼睛急急忙忙的解释。
燕子飞安静下来了,这份沉默显得很突兀,让闭着眼的她都感到怪异。悄悄的睁开一只眼偷瞄,竟瞧见他锁眉深思的模样。“少爷,您不火了吗?”
她以为他还会骂上她几句才会消气的。
“画眉。”
他表情变得平淡,讲话也客气,可是在那双明亮的眼色里,她还是看见了古怪之处。“嗯?”
“我问妳。”
“您请问。”不知为什么,她有点发毛呢!
“如果先报备了,我同意了,妳是不是就真愿意放手让其它人来伺候我?”怎么这么问?这可是攸关她生命安全、肌肤之痛的事,她很难答耶。“这个嘛……”她支吾起来,一时还真不晓得该怎生应答才好。
“妳还是一本初衷,不想当我媳妇吗?”他再问。
她眼睁大了。“少爷?”讶异他竟突然问起这个?!
“回答我。”他脸色变得极为正经。她不由得扭了扭身子,别扭得不知如何回话。
“画眉,我等着呢。”他催促她的答案。她想了半天,这会他若持续问她工作上的问题,她也许还能勉强的回答,而且他若真不喜欢赵相印的亲近,她虽然为难,还是愿意供出自个儿的“皮肉”帮他挡桃花煞,可若问她愿不愿意当他媳妇,她心跳可就加快,慌得连脑子也有点变傻了。
“我……我不知道……”喉咙挤了挤、压了压,终于挤压出了这句话。
以为他肯定要不高兴的,但他却笑了,这话在两年前他曾不经意的问起时,当时她还斩钉截铁的说对,但今日她却回答不知道。
这答案虽然仍是污辱人,然而已是大大的进步了。
他没生气,心头起了一种难解的情绪,她的想法逐渐改变,不再那么坚持独立自由了……为这事,他为什么要感到这么的……高兴?
是因为他在这几年的相处中,对她也产生了浓厚的依赖?
听到她不确定自个儿将来走不走的事,才让他生了希望,他真……不想她离开。这是情绦吗?他越来越喜欢她,一如他当初告诉众人的,因为喜欢所以留人,当时说这话时他还是心虚的,可此时的喜欢却觉得笃定。他喜欢她!
喜欢啊……
“以后不许再随便将工作交给别人了,就算大娘或任何人强迫,妳都不许,听见了吗?”他口气很重的警告。
原来他也知道自个儿是被逼的啊?“可是夫人她―”
“我才说过妳就又有问题了吗?”他绷着脸,很不满意她还有话说。
她小脸好苦啊!觉得很身不由己。“我只是一个……童养媳,得听夫人小姐的话!”
“她们的话要听,我的话就不用理会了是吗?好,回头我找大娘去,问问我的人我是不是使唤不得?”
“千万使不得,您别找夫人去!”这样她死得更惨!
“那妳是打算如何?”他瞥着她,眼神挺凶的要她小心说话。
杯眉嘟高粉唇,又顿脚了。“好嘛,我听您的就是,工作不让,怎样都不让!”死了都不让!呜呜……惹火了夫人小姐,她真会死的啊……“这还象话。”听到她的承诺,他总算稍稍满意,也静下心来闲适的望了一眼她住的屋子。
这些年他通常是睁眼就能看到她,所以从没到过她的闺房,这回气冲冲的找上来,也是问了好几个下人才找到人的,这会正好趁机打量她是如何布置小屋,女孩家不是都爱整理自个儿的房间,弄得叮叮当当、热热闹闹,就像怡君跟怡淑两个姊姊一样,将闺房布置得……呃……这儿……这里……哪有布置?而且根本也不是需要布置的场所,此处哪是什么女儿家闺房,这根本就是―柴房!
她怎么住在柴房里?!
瞪着四周堆满柴薪,他站的位置正好还有一把斧头砍在一块柴上,而她坐的地方是一块高起的板子,板子上铺了被子,难道,这就是她的床?
“妳睡这儿?”他声音尖了一点。
他乍然出现,瞧见这杂乱的环境,画眉怎么说也是女孩子,皮薄,还真有些不好意思,想摇头不承认,但隐瞒也没什么意义,最后还是丢脸的点了点头。
“谁安排的?”
“呃……”
“一开始就住这儿?住五年了?”不等她回答,他又开始问。
“嗯……”
“半夜冷吗?被子够暖吗?”瞧着关不密的门板,再问。
“还……好……”
“怎么不告诉我?不对我抱怨?”
“我想说……”
“不想我烦心?”
“嗯……”不只如此,跟他打小报告,让四个女人知道了,恐怕她连柴房都没得睡吧!
“妳是我媳妇不是吗?”
“还没过门的……”而且也还不一定过得了门。
“但身分至少是我的童养媳没错吧?”
“对……”
“那妳这是要让我难堪吗?”
“嘎?”
“我未来的媳妇睡在柴房里,一睡就是五年,这是外传出去还道我虐待媳妇,妳可真好,帮我造了好名声!”他刻意反讽道。
“啊!”
“哼,这事是我忽略了,而爹也只关心我,没能注意到妳的生活,让大娘胡乱安排。走,今后别睡这了,我不许妳再这么委屈。”他痛心的说。既怪她生分的不肯对他讲,更怪自个儿将人带在身边却让她睡在这种环境,欺负人!
“不用换地方了,你也别多事,这里很好,我睡得很习惯了。”她忙说。
燕子飞眉毛快烧起来了。“胡说什么?!睡在这种地方就算再睡个十年也不会习惯的!走,现在就跟我走!”他今儿个的脾气一再受到挑战。
没见识过他真正发火的模样,画眉也不是那么的怕,还有胆反抗。“不要啦,你别生事了。”她摆了摆手。
“我生事?”
“是啊,我在这里住得好好的,别惹麻烦了。”
她竟敢对他说这种话?这是教他平常给放纵出来的吗?“走,妳不走,我拖妳走!”他身量本来就比她高大许多,杵在她面前快像座山了,正生气着,出手也不轻,伸手就拽住她的手臂,这才一碰,她便哇哇大叫。
他吓了一跳,不明所以。“怎么了?”就算他出手再重,也不至于弄痛她吧?
“您……您快放手啦!”她的伤……完了,要飘泪了,双脚也痛得有点站不住,正跟虫一样的扭着。
“不放,除非妳跟我走。”他手还是抓得死紧。
她再也忍不住了,真哭了,哇!“好痛!”她的伤口又要渗血了。
“好痛?”燕子飞皱眉,瞧见地上有瓶落地的药罐,眼神一利,像意识到什么直接快速拉高她的衣袖,霎时傻了。
完了,他瞧见了,画眉立即止哭,屏住气息,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见他的脸色沉得吓人,沉得发黑,沉得像包公!
这回轮她吓傻了眼!怎么会这样?她惊愕的瞧着房里的赵相印,全身湿答狼狈,脸上的妆全糊了,连头发都像海菜一般湿垮成一片。
她眼睛哭肿如胡桃,半片脸黑青,嘴唇也好肿,嘴角还在流着血呢,这感觉、疑似……牙齿应该有断吧?别要是门牙才好,否则她这么爱美,张口一个黑洞,大概也不想活了。
哎呀呀,到底先前在少爷房里发生什么事了?
这会,气氛空前凝重。
杯眉硬是被少爷揪来夫人房里,而巧的是,燕怡淑以及赵相印也都在,这下事情真的很难收拾啦!
少爷在发现她四肢的惨状后,气得怒发冲冠,真的,她不是胡说的,他在那一剎那真的出现气疯了的神情。
这是她前所未见的,当下吓得想逃,可惜忘了连双足都挂伤号,她跑没几步就脚软,让充满杀气慢步过来的他揪个正着,不用多问,他脑袋随便转了转,便能轻易猜出这伤是怎么来的,拉着她,就直闯夫人房里了。
一进房,她就见到赵相印凄惨绝伦的德行,她跟着惊白了脸,猜测她这惨状该不会是他下的手吧?
如果是,那太可怕了,原来他不气则矣,一气会发生恐怖的事呢,而此时此刻的他……她吞了口口水,偷偷用眼角瞄去,跟刚才揪她来时的脸色一样,黑得发青,口水再吞,不妙!
“这怎么回事?”燕子飞扯开她的袖子以及裤管,露出一条条、一块块、一片片的乌青伤痕。
三个女人一见,绿了脸,姓施的臭丫头竟敢打小报告?!
“我、我才要问你这是怎么回事呢?”赵彩云握紧胖拳,起身将狼狈的赵相印也拉至身前。
他只瞧赵相印一眼便撇清道:“她的伤是自个儿弄的,不干我的事。”
“她自个儿弄的?怎么弄?!”赵彩云尖声质问,想先声夺人,混掉她们几个恶意修理画眉的事。他冷笑,“事情单纯,她跑到我房里说要伺候我沐浴,我要她出去改唤画眉回来,她不肯走,说是要伺候我上床,我自然不肯随便就范,她就硬是抱住我,我一闪,她自个儿就栽进浴桶里去了。”
啊!这么丢脸?
赵彩云母女齐瞪向无脸见人的赵相印。
“不只如此,我从水里捞起她后,她还不走,死缠活抱的要与我共浴,我一气之下起身推倒浴桶,她没站稳脸撞上了浴桶,牙齿掉了一颗。”
两人听得咬牙气恼,真是丑相百出了!
赵相印简直无地自容,转过身开始大哭!
“滚旁边去吧!”连赵彩云都不屑起她了,要女儿将这丢人现眼的侄女拉至一旁,懒得再见到她。
“这事解决了吧?”燕子飞冷冷的问,眼睛膘向身边的画眉,态度很清楚,轮到她们给交代。
“少……少爷,我又没说是她们弄的,这伤跟她们没关系……”画眉为难的说,把事情说开了,对她也没好处啊。
听她这么说,赵彩云胖胖的身子马上挺起。“是啊,这丫头身上的伤,干咱们什么事,你带她来我这兴师问罪做什么?”她马上撇得干净。燕子飞瞪了画眉一眼。“那妳说,这伤是怎么来的?”这女人竟然还敢公然说谎。
“我这伤……是……是跌倒时弄来的……”她干笑道。
“那妳倒告诉我在哪跌的,可以跌得那么彻底,伤得好均匀、好密集,连手臂内侧都无一处遗漏?”
“这个嘛……”她又开始扭脚站不住了。
瞧那心虚模样他就有气,她为什么要怕大娘她们,难道他不够力量当她的靠山吗?她就这么瞧不起他?
其实他一直知道家里的女眷不喜欢她,处处找她麻烦、排挤她,也明白这是为什么,但为了不想让爹得知后操心,这才没对大娘她们的态度明着制止,想说她们见他这么依赖画眉,应该不敢亏待她。
哪知,她们竟会过分到私下对她动刑,还离谱的安排她去睡柴房,睡柴房的事他原不想计较了,只要自个儿重新帮她打点过住处就好,然而她身上这伤让他瞧见了,这可真是教他火大,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这才决定将这事一次彻底解决,带着她来将事情说开。
“妳这跌伤还跌得这么有技巧,脖子以上衣服遮不住的一律没事,脖子以下则是处处万紫千红,啧啧,这么神奇还真教我佩服呢!”
无话可辩,不只画眉尴尬了,赵彩云她们更是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多吭。
杯眉心情很无奈,她知道少爷是要为她出头,但是家和万事兴,她不想因自己一个“外人”而引起燕家的纷争,而且他孝顺,她的事若闹到老爷那去,老爷身子不好,这一操心,万一病情加重那她可罪过了,少爷也会变得很为难的,她宁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能不惹事就不惹事。
“少爷,真是我自个儿不小心弄伤的,您别―”
“我别怎样?别生气?我没生气,我是心寒。”他瞪着房里的人。“这些人一个个年纪比妳大,但是欺负人的手段一个个不手软。”他心疼不已,他猜想她一定不是头一回被动粗欺负,从前他没发现时她不知被私下修理过多少回了。
“子飞,好歹我也是你大娘,这是你该对我说话的态度吗?”赵彩云恼羞成怒的说。
“说起身分,没错,妳是爹的夫人,宅子的女主人,可怎么没度量的忘了,画眉是我未来的媳妇,妳让她睡柴房,又私下用刑,这态度就对了吗?”他不慌不忙的反问。
“我!”
“所谓贞妇清闲,行己有耻,是为妇德;不瞎说霸道,择辞而言,适时而止,是为妇言;穿戴整齐,身不垢辱,是为妇容;专心纺绩,不苟言笑,烹调美食,款待嘉宾,是为妇工。妇德,妇言,妇工,妇容为之四德。为妇女之人,对人要发出仁慈之心,切忌绮语,弄得损人利己,只会造成家庭失和,惹出祸端,这点妳身为人母岂有不知之理……”他滔滔的念着。
她哑口,这才想起,这小子可是辩才无碍的才子,自个儿跟他辩什么?这会听他这番长篇大论,她头痛得只想逃。
“……总之,画眉是我媳妇,就该受到良好的照顾,妳们如此亏待她就是亏待我!”一个时辰后,他终于收口。
可房里的几个女人已头痛欲裂,直想撞墙死了算了。
就连一旁的画眉都快听到睡着了。这家伙平日不会这么长篇说教的,今儿个铁定是故意的,可他要整人怎么连她也整进去了,一连打了几个哈欠,又不能真趴下睡觉,痛苦死了。
“好了、好了,咱们知道了,不会再对她苛刻了,这总行了吧?”赵彩云实在很想跪地拜托他别再讲了快走了吧!
燕子飞抿笑道:“我还有话要说。”
马上又有哀嚎传出,“别说了吧,好好好,我会另外安排适合的房间给她,也谨遵妇德,不再对她动粗,总之你什么话也别再讲了。”再教他这么说教下去,她们耳朵都要长茧了。
“不行,这话我一定要亲自说清楚。”他脸一沉,正经无比。
几个人教他的态度吓得正襟危坐起来。
他瞥了众女一圈,却见那个最该注意他说什么的人竟昏昏欲睡,两眼无神的瞎晃脑袋。
他忍着没有笑出来,只是轻拉了拉她的辫子。她过两天就满十五了,之后就要束发插簪,他没什么机会再扯她的辫子,现下有机会就多扯两下。
他这一扯,画眉可清醒了,立刻跟着站好听讲。见她“精神”多了,他这才移了视线,先啾了赵相印一眼后才对着赵彩云开口―“大娘,我在这跟妳把话说白了,画眉当初是妳找回来的,既然是妳看上的人,就该多疼多扶持,但妳若不愿意,我也不强求,但画眉的身分是早定下的,我也无后悔之理,更不会舍画眉就他人,之后别再派相印到我房里,我认为不妥,也会坏了她的名节。”他表明对赵相印没有兴趣。
赵相印闻言羞恼得直想死,赵彩云更是尴尬,侄女投怀送抱还被嫌,这脸是丢到黄河里去了。
“好,我知道了,不会再让相印去丢!去找你了。”本要说丢脸的,瞧了赵相印想死的模样,她这才改口。
再怎么说还是自个儿侄女,总不好说得太难听。
“还有,有事直接找我就可以,不要找画眉。”他再说。
“子飞,你这意思是这丫头咱们使唤不得了?想要跟她说话还得你同意?这太过分了吧?!”这点立刻先引起燕怡淑的不满。
“她是我未来媳妇,本就该听我的,有事找我也没什么不对,再说,画眉可不是“丫鬟”,她是主子,不是让人使唤来使唤去的。”他不高兴的反驳道。
这话堵得燕怡淑无言,反正他就是专程来为画眉出头的,让她们将来动不了她。可恶!
“还有一件事,画眉的房间就安排在我隔壁侧,今儿个晚就搬。”他要求的说。
“你隔壁侧的房间爹说是给你将来移做新房用的,不是说是先不睡人的吗?”燕怡淑讶异的问。
“反正以后也是画眉要睡的,就先让她睡无妨,爹要问起,我自会向他解释。”
他都这么说了,众人还有什么话好说,况且怕他一兴起又来个长篇大道理,轰炸得她们想寻死,还是先闭嘴为妙。
但这赵相印可就恨极了,今日的羞辱她不会忘的,握着拳头狠狠瞪着画眉,画眉不经意瞥见,心惊胆跳得连那一点点的睡意都吓掉了。妈呀,她是很感激他为她出头,可她更怕树敌……
心神不宁的先随着少爷回到他屋子,到了屋前,他不进去了,只吩咐了一声,“整理整理。”人就消失了。
杯眉一脸奇怪,推开门。今儿个二度傻眼。
这房间像是被水战过了,桌翻椅倒,桶破水流,屋里无一处不湿,无处不毁。瞧这房里的恐怖……
吓吓,她吓傻了,方才他说得算轻描淡写的,她咽了口口水,知道了,以后别惹他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