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向左怒打声招呼,长发女孩立即联络方韦昕赶来,带着受伤的书青就往复安医院去。
一到医院,方韦昕带着两人转向严流莹专用的诊疗室,而那个长发的女孩,也就是裴影彤又匆匆地“潜”进别人的地盘了。
本来在会议室内听医院这个月例行会报的严流莹,突然莫名其妙地被她拉出了会议室,一路上连开口的机会也没有就来到了诊疗室。
“莹,这个人就麻烦你啰!”
“昕,你也帮帮忙,管管彤好不好?”一进诊疗室看到方韦昕,严流莹就不由得开口抱怨。但抱怨归抱怨,她还是依着好友的话为躺在病床上的书青做检查。
戴着眼镜的方韦昕听了,微微地笑了笑。
“彤也是好意,她只是心急。”彤是怕莹在会议室里会无聊到睡着,所以才特地把她救了出来。
“真是谢谢哦!”严流莹差点被口水呛死。要是让她亲爱的老爸知道她又半途开溜,只怕他又要延缓将医院交给她的时间了。
想归想,她手却没停的为书青进行疗治。方韦昕与裴影彤则站在一旁守着。
突然,诊疗室的门被不客气的推了开来,一个男人迅速进入,后面还跟着阻止他的护士。
“先生,你不能这样乱跑……”
“算了,没关系。”方韦昕走向护士。“这位先生是我们的朋友,去忙你的吧。”
打发掉闲杂人等,那个被列为“不速之客”的男人已倚在病床旁边。
“放心,她没有什么大碍。”严流莹安慰道。看样子,这个突然闯进来的男人大概就是昕和彤的对象了吧。
“不过,她眼睛受损的情况满严重的。子弹虽然没有真正打中她,但是瞬间自她眼前闪过的火花,足以使她完全失明。”她的口气里不无担心。
也许是她的态度没有恶意,言词里也满是关怀,左怒的戒心放下了一些。
“她原本就看不见。”语气一顿,左怒再问:“她的眼睛……有希望治好吗?”
“原本就看不见?”严流莹想了一下。“这很难说,刚刚我只是帮她检查新的外伤,如果真的想了解她眼睛受损的程度,还必须进一步检查才行。”
左怒沉默下来,低头看著书青,她的眼睛让纱布包住了,脸色显得更苍白,看来荏弱不已。
见他不语,严流莹便退出了这一方无法侵入的圆。她才拉上布帘,就被拖了出去。
“莹,现在没事了,我马上送你回会议室。”裴影彤一副不敢再麻烦她的表情。
“算了吧。还不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双手环在胸前。
其实就算昕和彤不说,她也猜得到大概,现在留下来,是看有没有需要她帮忙。
方韦昕给了严流莹一个“没什么大事”的笑容,于是,严流莹很合作的到一旁的椅子坐着。
“他是纵天盟之主左怒,也是我和彤相中的刑堂堂主人选。”方韦昕简单地说道。
原来如此,既然是昕看中的,那个左怒一定有过人之处了。
严流莹才想着,左怒便走了出来。
方韦昕首先开口道:“左怒,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过,我是方韦昕,现任旭日保全的主事者。”
“我是裴影彤,黑道联盟目前的代理人。”
“我是严流莹,复安医院未来的院长。”
左怒看着眼前的三个女人,不,或者应该说三个女孩才对。方才他全副的心思都放在书青身上,直到现在,才想起了他和其中两个曾有一面之缘。
“你们介入这件事,有什么目的?”左怒对着方韦昕问。
“我们并非介入,这原本就该是我们要管的事。”裴影彤抢着回答,她强烈地抗议。
他那种用词跟态度,好像她们是胡闹的小阿子一样。
“左怒,难道彤刚才的自我介绍你没听清楚吗?”严流莹忍不住插嘴,有点叹息似地问。
摆道联盟?难道她就是寒千雪?左怒忖道。
“不,她不是寒千雪。”方韦昕像是看透他所想的。“彤目前只是代雪管理黑道联盟。”
“我不明白你们的意思。”
方韦昕一笑,“简单的说,我们是为了惩治范帮破坏黑道的和谐而来的,解决你们之间的对立,就是我们的目的。”
只纯粹为了范帮与纵天盟之间的争斗而已吗?左怒并不完全相信。
方韦昕再度点出他心中的怀疑,“左怒,你不能完全相信我们的话,这是可以理解的,但你要相信我们并无恶意。我承认我们还有其他目的,可是你有选择的自由,再者,我们对袁书青并无恶意,否则刚才彤不会舍命救人。”
她虽然没有在现场,但所发生的一切却全在她的监控下。
左怒表情未变,心里却为方韦昕的敏锐反应骇住。
“左怒,如果你愿意相信我们,请你到旭日保全走一趟,你就会明白你想知道的一切。”现在并不适合多作说明。方韦昕说完后,便示意裴影彤她们该离开了。
“谢谢你救了书青。”左怒这句话是对裴影彤说的。
“这没什么。”裴影彤还有些歉意。“很抱歉,还是让袁书青受了伤。”
“左怒,关于她的眼睛……如果你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找我。”严流莹叮咛着,三人这才离开。
她们……他该相信吗?或许他该走一趟旭日保全,亲自探探虚实。
***
“还是让范一忠逃了。”左怒的语气没有一点意外。
“是的。”李文权在电话那端应道。
范一忠果然是老狐狸,在他要行动之前,他早已安排好了一切退路;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他还真是将这句话彻底应用。
现在他“掳书青胁左怒”的计画失败后,道上对他的行为颇不齿,他一定会再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然后计画下一步。李文权猜想着。
“估计得出他还有多少人吗?”左怒问道。
“范帮和纵天盟对上的消息已经在道上传开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范一忠几度对阵失败,范帮底下的人走的走、散的散,现在还留在范一忠身边的,应该就是那些跟在他身边许多年的人。不过,上回他们掳走书青的行动失败,就我估计,他们残余的人数大约有二十几个。”
二十几个,人并不多。
“查出范一忠躲藏的地点了吗?”
“现在还查不出来。”说到这个,李文权就有点泄气了。
“权,尽快找出范一忠的下落,如果他还是要和纵天盟对立,那么就除掉他。”左怒沉声道。
“我明白。”
“有任何进一步的消息,立刻告诉我。”左怒交代道。
“嗯。”任务已定,两人同时挂上电话。
左怒走回床旁,见书青已经醒了。
在确定书青已无大碍,只需要休养后,左怒就将她带回阳明山的居处,安置在卧房休憩。
“左怒?”她不知道他在哪里。
“我在这里。”左怒握住她的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书青摇了摇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她还是为他带来了麻烦。
“好好休养好自己,其他的你不必想那么多。”是他太疏忽了,忘了范一忠的手段,才会给他有机会掳走书青。
“如果我有能力保护自己就好了。”书青低喃着。她最最不希望的,便是带给左怒烦恼,可是天不从人愿,她又舍不得放开他,因为只有在他身边,她才能感到安心。
左怒扶著书青坐起来,她的头仍然缠着纱布。
“你是我的女人,我自然该保护你,你不必想这么多。”如果怕麻烦,他当初便不会让她留下。“现在待在我们住的地方,你不必担心有人会突然出现伤害你,我出去办点事。”
“好。”书青点点头,所有的话最后只化为两个字,“小心。”
“我知道。”左怒拍拍她,然后转身走出卧房。
最初,她只希望能够留在他的身边,就算只有短短的一天也好,而现在,她却越来越贪心了。
左怒正在面对的事,她并不完全明白,但肯定是有危险的。不过无论左怒决定了什么,都不是她可以介入或反对的,此刻她只有一个希望,那就是左怒的平安。
神啊,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求左怒的安全无虞。
***
“欢迎光临旭日保全。”左怒才踏进大楼,直达顶楼的电梯门就已经开启,里头站了个女孩子,削薄短发,一身俐落的裤装,五官分明的脸庞上漾着英气,亮丽抢眼的让人无法忽视,浑身上下洋溢着属于阳光的气息。
“我找方韦昕。”左怒直接说明。
“我知道啊,请进电梯。”她理所当然的回答。她一早的任务就是在门口等他,昕猜他今天会到,所以,为他带路就成了她今天最伟大的任务之一。
左怒微顿了下才走进电梯,没多久就到达了顶楼,电梯门应声而开,左怒还没有表示什么,倒是那个为他带路的女孩率先冲出电梯。
“昕,我把人带来啰!”她喊着,边冲向前面的人。
“我看到了。”方韦昕不慌不忙地转过椅子,起身迎向左怒的同时,不着痕迹的避开了她热情的拥抱。“欢迎你,左怒,请坐。”
“昕──”高洁幽不甘被冷落的拉长声音。又失败了,她第N次哀叹自己偷袭失败。
“幽,运动时间到了,带下面那群年轻人去运动一下吧。”方韦昕话才说完,就见她原本哀怨的表情转为快乐的惊呼。
“昕,我太爱你了。”她一溜烟地跑向楼梯,准备一楼一楼的把全大楼的人带出去慢跑。
左怒看着这一切,还没开口,方韦昕就先说明了。
“请坐,左怒。她是高洁幽,个性爽朗直率,最大的缺点就是好动、静不下来,但她的身手可不弱,最擅长使用剑。”
“你知道我会来?”左怒微微蹙起眉,那种让人算计的感觉并不好。
“左怒,我说过我并无恶意。在你来之前,我想你一定也考量过各种情况,那么请你先收起你的怀疑,我会把我们的目的告诉你。”
“说吧。”左怒等着。
“你听过“银色组”吧。你所见过的彤、莹、我和刚才的幽,以及没有出现的心和雪,我们六个人合称银色组。雪是现任黑道联盟之主,因为某些缘故,她将联盟交由我和彤暂时管理。我们会找上你,除了纵天盟和范帮之间的嫌隙外,最大的原因是,我们想请你担任黑道联盟内刑堂的堂主。”
“刑堂堂主?”
“是的。”方韦昕继续说:“黑道联盟在三年前有一段变革的事,相信道上的人都很好奇,但事实的真相究竟如何,却没有人清楚。在历经新、旧两代交替之时,联盟需要注入新血,欠缺的位置也需要有适当的人补上。身为刑堂的司令堂主,必须够公正、铁面无私,我和彤都希望你能帮我们这个忙,成为刑堂之主。”
“你肯定我答应?”救书青是为了做人情吗?
方韦昕摇摇头。“不,我只是希望你能接受我们的邀请。无关你答不答应,对范帮的惩罚,仍是我和彤的责任。”
这个方韦昕不简单。在他怀疑她们救书青的动机之际,她就已察觉了。
“你可以考虑考虑,成为刑堂堂主,并不影响纵天盟的存在,相反的,我和彤希望藉着纵天盟的力量,多一股威吓之力,这样子道上才不会只顾自相残杀。”如果道上不能团结,当有外力介入台湾的地盘时,便没有保卫自身的能力。就她所知,在不久的将来,亚洲其他国家的黑势力很有可能将触角伸向台湾。
左怒看着她,思索可行性。“告诉我,你们所凭借的是什么?”
方韦昕笑了笑。
“如果没有能力,在三年前黑道联盟的变革中,雪以十七岁的年纪,不会被公推为联盟之主。从我和彤出现在你面前后,你该看得出来我们并没有自视过高,而会出现在范一忠约你谈判的地点,还救了袁书青,也并不是巧合。”她迎着他的目光,“再者,经过这几次的接触,你应该可以感觉得到,我们并不是在开玩笑,若没有一点把握,我们不会轻易行动。”
贬选上左怒,并不是随意充数,说得明白一点,纵天盟的势力并不是最大的,她和彤可以有更好的人选。
“三天后,我会给你答覆。”左怒站起来回道。
“希望三天后,我们能成为伙伴。”方韦昕送他到电梯口。“另外,提醒你一件事,范一忠目前已是穷途末路,依他的作风,会将你视为必杀的目标,他的手段不会光明到哪里去,你自己小心。”
见她自始至终沉稳而冷静的态度,左怒心中突然闪过一个预感,他的答覆似乎会是肯定的。
***
“左怒,你总算回来了。”
左怒一回到纵天盟,就见李文权大大的松了口气,急急的步向他。
“什么事?”
“你先看看这个,这是刚才我收到的信。”李文权不由分说地塞了一张纸到左怒的手上。
左怒边走边看,越到信尾,他脸上那种似在意料中的笑容就越明显。
“左怒,你要赴约吗?”左愁点点头。“既然他主动出现,也省下我们找他的工夫,反正迟早要将事情做个了断。”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李文权咕哝道。“如果他像上回那样使诈呢?”
“就你所知,范一忠是什么样的人?”左怒忽然问道。
“在道上二十几年,范一忠向来都让自己处在最好、最有利的位置,设下陷阱等着目标上钓,再老奸不过了。但是,就这封信上显然已经失了耐性及暴躁的口吻看来,他大概已经气得快脑充血了……”说到这,李文权一震。“他是在做最后一搏!”
“没错,范一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左愁点点头,还真是让方韦昕料中了。
“我立刻准备人手。”熟知左怒的性子,李文权立刻说道。
“不急。”左怒阻止他。“你先去探探消息,有没有人和范一忠合作,暗中想伺机得利。另外,挑一些熟悉水性的人随时准备支援。”约战在码头,范一忠肯定不安好心眼。
“我知道了。”对于左怒沉稳的态度,李文权向来没有第二句话。
“还有另一件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什么事?”左怒审慎的态度让李文权也认真起来。
“黑道联盟的人找上我,希望我成为联盟刑堂之主。”
“刑堂?有其他附带条件吗?”
左怒摇摇头,“没有。”
“你答应了?”
“还没有,不过我承诺三天后会给她一个答覆。”
李文权沉默一会儿,思考过后才开口,“你要放下纵天盟吗?”
让纵天盟无主,或是成为其他组织中的一支,都不是他所乐见的。但黑道联盟……难道那个传说中的寒千雪出现了吗?
“不。”他不是那种为了利益而抛下兄弟的人。
“黑道联盟的人是怎么跟你接头的?”怎么他一点都不知道?按理说,他不应该连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呀!
“上回救走书青的人,就是黑道联盟的人……”左怒将她们出现的情形及目的大致说给李文权听。
“不会吧?”原来银色组和黑道联盟有关呀。
旭日保全不就是这一年来在保全界疾速窜起,掀起了涛天巨浪的公司吗?原来它也跟联盟有关呀!
李文权咋舌不已,看来他的资讯网还不够发达,但是,几个才不过二十岁上下的女孩,能搞得出什么名堂吗?
左怒看着他吃惊又带着不信的表情,补充道:“如果你见过方韦昕,就不会怀疑我的话。别忘了,书青是裴影彤由范一忠手上救走的。”而且明目张胆的让范一忠愤恨难平。
想起昨天的事,李文权的疑虑收起了一些。“左怒,你相信她们?”
“嗯。”左愁点点头,“就她们出现后所发生的一切,我可以确定她们并不是在开玩笑,黑道的世界讲求的不是正义,而是生存。但道上的事总要有人主持,不容许有人为了私欲,不计任何手段的攻击别人。”
正义,是那些自以为清白的人所讲的,而他们,要的是生存的空间而已。
“看来,你已经认同她们了。”李文权笑道。“左怒,不论你作什么决定,我都是跟着你的,纵天盟里的兄弟也是如此,因为我们都相信你。不论是在纵天盟,或是日后成为联盟刑堂的一员,我们都一样跟着你。”这是他们之间的义气,他们相信自己的领导者。
纵天盟在道上只能算是个小组织,如果黑道联盟的立意与他们相同,他们愿意加入联盟。
左怒眼里条地闪着一抹决心,加入联盟之事,就此决定。
“对了,最近叶子恒有没有什么动静?”范帮的状况太多,让他一时抽不出空来处理这个人。
说到这个,李文权笑得可开心了。
“他呀,你可以放心了。王芷筠雇了私家侦探查她丈夫是不是有外遇,我“不小心”透露了一点给征信社的人知道,现在王家已经收回叶子恒的一切权利,而王健兴知道女儿受了委屈,也请了律师要离婚,还要将叶子恒赶出去。现在的叶子恒是自顾不暇,没有空再打书青的主意了。”也好,这样省了他不少工夫。
“这件事不要让书青知道。”左怒交代道,避免又横生枝节。
“我懂。”李文权点点头,现在他已经接受、也丢弃了对书青的成见,完全认同她成为左怒伴侣的事实。
“范一忠的事就交给你,明天我会再来。”
“等等,你要去哪里?”才来不久又要走了,事情都是他去办,左怒这个老大未免也太好当了吧!
左怒瞪他一眼,“我有事要去复安医院。”
按安医院?李文权连忙拦住他。
“左怒,你又受伤了吗?”
真是乌鸦嘴!
左怒没好气的回答:“是为了书青。”他随即打开门,不打算再理会这个啰唆的老头子。
为了书青?想了想,李文权这才恍然大悟,放下心,不过他马上又皱起眉头。唉!
女人还真是“兄弟义气”的克星。
***
“左怒。”见到他来,严流莹立刻微笑颔首。
从昨天他表现出对袁书青的关心,她就猜到他还会再来,果然没错。
“书青的眼睛是不是有复明的可能?”左怒走入严流莹专属的办公室,直接道明了来意。
看得出他的心急,严流莹示意他一同坐到一旁的沙发上。
“你可以先告诉我,她是怎么失明的吗?”在怒想了想之后,才缓缓回答:“详细情形我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书青八岁那年曾经出过车祸,那场车祸使她变成孤儿,而她虽然侥幸逃过死劫,却从此失明。”
车祸?严流莹忖道。
“左怒,袁书青的眼睛究竟能不能复明,我目前没有办法给你一个肯定的答案,但是依我判断,恢复光明的机会并不是没有。如果可以,你先说服她住进医院,我帮她再做一次详细精密的检查。我答应你,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一定尽力而为。”
左怒一顿,才开口。“我会把她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