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一个多月后,画霏面临暑假来临前的期末考。
任何学科画霏读起来都游刃有余,惟一有被当危险的就是经济学。天晓得那个亚当?斯密为什么要变成经济学之父,如果没有亚当?斯密、凯恩斯那些人,她今天应该可以过得快乐一点。
知道她正值期末考试,今天要考的又是她最没有把握的经济学,昨天高豫特地放下工作教了她一整天,直到她理解了,考叩ObrENbook没问题,他便要她早早去睡,然后自己熬夜工作。
他们并没有分房,不过虽然是睡在同一张床上,却通常是她准时上床睡觉,而他总是加班到凌晨,悄悄回房睡的时候,她根本不知道。像结婚初期她睡在沙发上等门的事没再发生过。
考完经济学后,画霏立刻回家。这是她一向的习惯,下课后除了温书,就是等他回来。
走进客厅,她突然发现桌上有一份他昨天做好的企划书,是今天要用的。反正没事,画霏决定送到公司去给他。
她知道高豫在“升东”企业工作。读的是商科,她当然也听说升东最近几年的成长率。能够成功地由中型企业扩大成大型企业的公司并不多,而升东便是其中之一。
她知道高豫是升东的总经理,但没想到要见高豫一面居然那么困难。
能在T市贵死人的繁华地段拥有一栋办公大楼,她早该想到她嫁的并不是一个普通人。
“对不起。我想找高豫,请问该怎么走?”来到一楼大厅,画霏向服务台的小姐询问。
“想找总经理?请问你是?”服务台小姐一听到她想找总经理,态度立刻变得很谨慎。
“我……我是送一份文件来给他的。”还不太习惯对外人说自己是高豫的妻子,所以画霏心虚地跳过那个称呼。
“什么文件?”
“他今天开会要用的。”
“你有先和总经理的秘书联络过吗?”
“秘书?没有。”她摇摇头。她只是来送份文件,应该不用这么麻烦吧。
听到“没有”两个字,服务小姐的亲切表情收敛了些。
“这样吧,你将文件留在这里,我再转交给秘书。”
“可是……”她听高豫说过,今天要开会的案子还挺重要的,不亲自将东西交给他,她有点不放心。
“一般来说,没有预约是无法见总经理的,如果你不能将文件留下,那么很抱歉,我不能帮上你的忙。”服务小姐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我……我是他的妻子,你告诉他,他应该会见我的。”见人家不肯帮忙,画霏只好表明身份。
“小姐,我们总经理根本还没有结婚,你恐怕是找错人了。”要说话也说得像一点嘛!服务小姐的眼神有点鄙夷了。
“我没有找错人。”画霏说道,“不然请你帮我转接电话,我自己和他说。”
“对不起,总经理不随便接陌生人的电话。”
“我不是陌生人。”画霏急了,她没想到在公司要见高豫居然这么困难,可是她又没有他的手机号码,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找他。但是这份文件一定要交给他,怎么办呢?
“什么事?”下楼来迎接客人的岳姿吟看见柜台的争执,便走过来问。
瘪台小姐看到她,像看到救星。
“岳秘书,这位小姐要找总经理,说有一份文件要交给总经理。我本来请她留下文件,我再转交给你,但这位小姐坚持要见到总经理。”
“哦?”岳姿吟直接转向,“请问你是?”.
“我是江画霏,高豫的妻子。”接收到对方不善的打量目光,画霏退缩了下。
一听是高豫的妻子,岳姿吟更仔细地看着她。画霏的穿著打扮活月兑月兑就像个普通的学生,一件白色短袖的圆领上衣,再配一件白色棉质的牛仔裤,外罩一件淡灰色的麻质薄外套,素净的脸上没有一丝化妆品点缀,五官虽然细致动人,但不够大方的举止在在显示着她的单纯不经事。
“是什么文件?”想不到高豫的新婚妻子居然这么小,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怎么配得起成熟稳重的高豫?
“是……一份评估案的内容。”面对身着正式套装、看来高雅却又精明的岳姿吟,画霏并不觉得自卑;但她始终挂着打量与不善的目光却让她觉得疑惑,也有些退却。
“交给我吧,我会转交给总经理的。”岳姿吟伸出手。
“我要见高豫。”画霏退了一步,将文件抱在胸前,小声却坚持地道。
“上班时间,总经理不会接见任何公事以外的人。”岳姿吟道,“把文件交给我,没有其它事的话你可以回去了。”
杯霏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也有些被忽视的受伤。
“我要见高豫。”她重申一次,这些人为什么都不让她见高豫?
“你跟我来。”岳姿吟领她走到一旁角落,确定她们的谈话不会被任何人听见后,才道:“不管你是谁,都不可以在上班时间打扰总经理,若没有其它要事,我也不会替你传达。在公司,总经理不会处理公事以外的事,如果你是他的老婆,就应该知道他的个性与习惯,他不会高兴在公司见到你。把文件交给我,我会负责将它交给总经理。”
“他……他不会不见我的。”没看过高豫在公司的模样,画霏这话说得一点把握也没有。
岳姿吟笑得有些恶意。
“你们结婚的事,在公司根本没有人知道;如果我不是总经理的秘书,我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总经理根本没有对外发表任何私人的事,也讨厌自己的隐私权受到任何打扰,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岳姿吟高傲地道,不必任何具攻击性的字句,就轻易地令对方脸色发白。
在公司,她才是最了解高豫的那个人,而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没资格以高豫妻子的身份在这里摆架子!
她说得振振有词,令画霏不知所措。高豫真的会如她所说,讨厌她来公司找他吗?
岳姿吟趁她发愣的时候,一把抢过她怀里的文件。
“好了,这份文件我会交给总经理,你可以回去了。”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画霏呆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我可没时间陪你在这里瞎耗。身为总经理的秘书,我还得招呼客人、排总经理的行程,处理相关事务。你以为每个人都可以像你那么好命,嫁了个好老公就什么都不必担心了吗?像你这种什么都不懂的人,只会成为总经理的麻烦,什么事都帮不了他。”
“我——”
“好了。”她打断画霏的话,“你可以回去了。公司的人都很忙,你别再去打扰大家。”
杯霏很想反驳她,她才不会打扰别人工作,她只是想见高豫而已。他……真的会认为她只是个麻烦吗?
“岳……岳秘书。”服务小姐悄悄跑过来,战战兢兢地喊。岳秘书不是第一次用这种态度对别的女人,只是这位小姐也只是谎称是总经理夫人而已,也没有做什么,不必这么凶地吓人家吧。
她朝对方投去同情的一瞥。早知道如此,她刚刚也许帮忙转达还比较好,至少总经理不会像岳秘书一样骂人。看这位小姐被骂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她都觉得她有点可怜了。
“什么事?”收起厌恶,岳姿吟回身露出一贯的冷静表情。
““飞成”的沈董事长与夫人来了。”服务小姐指了指正走进公司大门的那对夫妻。
“我知道了。”岳姿吟点点头,打发走服务台的小姐后,又转回身对画霏说:“我还有公事要忙,可不像你空闲得很。你最好快点离开。”
杯霏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神情落寞。她无意识地望了岳姿吟一眼,然后默默转身往门口走去。
她真的……是高豫的麻烦吗?高豫不想见她,觉得娶了她是一件不可告人的事吗?不是这样子的吧?
可是,为什么她一点都找不到话来反驳别人?
她不断自问,空荡的思绪带着空空的身体,慢慢走出了升东的大门。
“咦?”接受众人接待进门的董琴霏看见画霏,脚步停了下。
“怎么了?”沉飞宇轻易就发觉妻子的不对劲,低声问。
“我好象看见一个学校里的小学妹。”
“真的吗?”沉飞宇也回头。
董琴霏一向不太与人来往,几乎也没有深交的朋友,能够让她记住的人并不多,也因而引起了沉飞宇的注意。
“可能……是我看错了吧。”董琴霏收回目光,不太确定她看到的那个背影是不是江画霏。
“沈董事长、沈夫人,总经理已经在楼上等你们,请跟我来。”岳姿吟走过来,笑吟吟地招呼。
“嗯。”沉飞宇将视线从妻子身上转开,只点点头,挽着妻子便由岳姿吟招呼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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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东企业与“飞成”谈的,是更换公司计算机软硬件设备的事。自从“飞成”跨足电子业后,俨然成为业界一匹黑马。秉着过去相识的交情与对“飞宇”能力的信赖,高豫自然选择“飞成”作为合作对象。
开会前,他才发现昨晚做的研究评估居然放在家里忘了带。早上只记得匆匆送画霏赶赴学校的考试,结果就把文件忘了。
他正考虑回家拿,岳秘书却将文件“变出来”交给他。由于沈家夫妇已经到了,所以他以公事为优先,直到谈定了公事,送走了沈飞宇夫妇,高豫才将自己的秘书唤进办公室。
“岳秘书,你怎么会有这份评估报告?”
岳姿吟看了文件一眼,镇静地回道:“是一个江小姐送来的。”
“她人呢?”
“把文件交给我之后,她就回去了。”
“她没再多说什么吗?”
“没有。”她脸不红气不喘地说。
斑豫顿了下,再问:“你怎么会碰到她?”
“我下楼迎接沈董事长的时候,江小姐正好和柜台小姐在说话,然后柜台小姐受托将资料交给我,江小姐就离开了。”岳姿吟有条不紊地说完,佯装奇怪地问道:“总经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没事,你出去吧。”
“是。”岳姿吟走了出去。
既然已经来到公司,画霏怎么会什么话都没说就走?她知道这份评估报告他今天要用,所以特地送来,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没和他说什么就走。他直觉不对劲,按下电话便拨往家里。
铃——铃——铃……连续响了十几声,却没有人接听电话,高豫更觉得奇怪。
杯霏一向不会乱跑的,下了课只会乖乖回家等他。从沉飞宇来公司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她不应该还没回到家。
他愈想愈不对,愈不安,老担心她可能会出什么事,拿起钥匙便走出办公室。
“岳秘书,有急事再联络我,待会儿我不回公司了。”简短交代完,高豫转身便直接搭电梯下楼。
“总……”岳姿吟连多问一句都来不及。
他那么急着走,是因为江画霏吗?从不曾在上班时间谈私事的高豫,居然为了江画霏破了例吗?想到这个可能,岳姿吟不由得沉下了脸,心头涌起一阵阵不甘心。
为什么?为什么江画霏可以嫁给高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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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安医院的院长室里,洁幽坐没坐相地喝着茶,倒是很有耐心地没去吵正在看病历的严流莹。
“难得你这么安静,没打扰我。”十五分钟后,严流莹终于抬起头,对自己能顺利将冗长的报告看完而没受打扰觉得不可思议。
谁都知道,洁幽跟“文静”这两个字绝对无缘。
“我是体谅你太辛苦,所以干脆让你先把事情办完耶!你居然这么说,真是一点都不懂我的心。”洁幽抱怨道。
严流莹不客气地大笑起来。
“别闹了,这种哀怨的角色不适合你演啦!”
洁幽更不满了。
怎么大家都这么说?人家她也会有委屈的时候啊!
“说吧说吧,怎么你会有空来找我?”严流莹在洁幽对面的沙发椅上坐了下来。
“我想念你呀。”
噗!
严流莹嗤笑出声,幸好她还没喝茶……
“拜托,这种文艺腔一点都不适合你来说。”严流莹以一副无福消受的表情看着好友,“如果想肉麻,请开车出复安医院后,往东直行一个小时,那里有你亲爱的未婚夫正等着你。”
严流莹指的地方,正是千峻企业的办公大楼,洁幽的未婚夫陆向炜的所在位置。
“喂喂,我是客人耶,起码你也该有一点欢迎之意。”洁幽不满地道,“再说,我是怕你被一群病人缠疯了,所以特地来安慰你,顺便让你轻松一下的耶。”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她的好意。
“是、是,都是我的错。”严流莹自动认输,转换话题,“听最近如何?”
平时她们各忙各的,虽然有联络,见面的机会却少之又少。要不是幽三不五时地到处乱晃,她们要见上一面还真是困难。
“老样子哕。”昕那么平板沉稳的个性,还能有什么变化?
“我在想,是不是该将在日本的彤,在英国的心,还有雪找回来,我们六个人聚一聚。”好久没看到好友,严流莹真的有点想念大家。只不过不知道她们六个是不是能找得齐。
“好啊,好啊!”洁幽眼睛一亮。银色组可以重出江湖!讲到她们六人聚会,她全部精神都来了。
才想讨论聚会的细节,严流莹桌上的紧急灯却亮了。
“怎么了?”洁幽问。
严流莹望了一眼。“是急诊室里有事。我去看看。”
冰于有热闹就该凑的原则,洁幽跟在严流莹身后,一起往急诊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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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幽一看到因车祸被送进来的伤患就呆住了,好半天才将注意力转向旁边那个正在和护士讲话的男人身上。
“你不知道她的名字?”护士问。
“嗯。”男人惭愧又担心地点点头,“我不小心开车撞到她,就急忙将她送来,我根本不认识她。”
“好吧,那你先在这里等,等待会儿严医生出来,再看看她怎么说。”护士交代着。
“好的。”他点点头,看着护士走开。
洁幽走了过来。
“是你开车撞了人?”她问。
“是的。你是?”
洁幽根本不理会他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我的名片。”他递上名片,再问:“请问你是?”
洁幽将名片接过来,看了看。
徐开林氏公司总经理她挑了挑眉。
“小姐?”
洁幽抬起头。“什么事?”
“请问你是哪位?”
“跟你没关系。”洁幽丢给他一句,然后大大方方地走进“闲人勿进”的急诊病房,根本不理会那个一头雾水的男人。
急诊病房里,只见病床上的病人头上包了一圈纱布,身上多处擦伤也上了药,严流莹正在看病奔的脑部断层扫瞄图。
“莹,她要不要紧?”洁幽走过去低问。
“外伤没什么,只是她的脑部有受到轻微撞击。就脑部扫瞄的结果看来,应该是没有大碍。不过她有昏迷现象,最好住院观察几天。”严流莹以专业口吻说完,再看着似乎特别关心病奔的洁幽,“你认识她?”
“认识。”洁幽很遗憾地点点头。
怎么她难得来医院找莹聊天兼叙旧,就让她碰上这种事?!
“她是?”严流莹扫过来询问的一眼。
“她是我的小堂嫂。我有个堂哥,叫做高豫。一个月前他们才结婚,我和向炜还去参加过他们的婚礼。”
“那她——”怎么会被车撞了?
“我也不知道。”洁幽耸耸肩,“不过,我倒很想看看堂哥知道小堂嫂受伤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从洁幽一副等着看戏的口吻里,不难发觉一点点阴谋的味道。
“要我帮什么忙吗?”严流莹很有默契地问。真是近墨者黑,看来幽和昕在一起太久,也染上好管闲事的毛病了。
“有。替我敲外面那个凯子一笔。”洁幽严肃地道。
“凯子?”
“就是撞了我小堂嫂的那个人。他是徐氏公司的小开。我最讨厌那种公子哥儿了,你知道的。”洁幽说得义正辞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说什么正经严肃的事哩,结果却只是她的个人喜好。
严流莹失笑。“好,我明白了。还有吗?”
“暂时不用了。我现在先去打电话给我的堂哥。”眨了眨眼,洁幽从另一个门溜了出去。
吩咐护士们将病奔送到独立的病房后,严流莹穿著医师袍走了出去,以一副凝重的表情面对那个肇事的凯子。
而那个凯子一看到严流莹就呆住了,没想到医院里会有这么美丽的医生,他呆愣地听着她说明情况。
严流莹真是可怜所有在洁幽面前出现的富家公子,要是那个富家公子没什么本事,就更值得人为他掬一把同情泪了。因为洁幽对这种人向来是讨厌到整死他都不会感到愧疚。
不过,每天在医院里面对的不是生就是死,除了病奔还是病奔,偶尔来个插花的几场戏,她是一点都不介意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