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镇大厦九楼,再度天摇地动。
冰于公平原则,小曼吓了她和杜鹃一次,杜鹃又吓了她和小曼一次,她不回报一下,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杨祎祎看着在场其他四人,还有两个没被吓着,除了知道内情的杨祎外,展浩臣算是天生冷静,除了杜鹃外,大概没什么人可以吓着他了。
趁她们还在惊吓中,脑袋没来得及转回来逼问之前,她将失踪期间发生的事迅速、简短地带过。
柯小曼和杜鹃迟迟才回过神来。
“你怀孕了。快两个月。”柯小曼说。
“你爱上的男人不爱你。”这是杜鹃的结论。
“所以你就回来了。”柯小曼瞪着她。
“并且没告诉他,你怀孕了。”杜鹃也瞪着她。
“别忘了,当初某人怀孕的时候,好像也没有告诉孩子的爸爸,而有人是不敢回家面对爸妈。”杨祎祎凉凉地提醒。她不过是跟某人一样,不要一个男人勉强爱她而已。
不用大脑也知道她们想说什么。想当初她都没有笑她们哦,所以现在理所当然的,她也不会乖乖挨训!
柯小曼和杜鹃只能瞪着她,杨祎却是不客气地大笑出来。
“祎祎,你真是不吃亏。”哦,他现在非常同情那个被她爱上的男人。
要跟得上祎祎脑袋转动的速度绝对不容易,更别说她那副欺骗世人的柔弱外表,他非常怀疑有哪个男人消受得起!
“谢谢。”杨祎祎笑眯眯地接受三哥的赞美。
“为什么你不告诉他?”柯小曼问。
杨祎祎只是甜甜笑着回望好友。
“我不相信他没有爱上你。”杜鹃对她的结论很是怀疑。
如果那男人不爱祎祎,才不会那么护着祎祎,而她更不相信的是,祎祎会连这点都想不透。
“他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商界名流,他所面对的世界不是我能想象的,再说,我不想让他有负担。”不论是为了保护她,还是为了孩子。
“这才是你离开的主因吧?”杜鹃了然,却很不赞同,“你明明可以直说,为什么不告诉他……”
“鹃。”展浩臣阻止她的激动,对她摇摇头。
杜鹃吞回原本要出口的建议,望了望杨祎祎的神情,只能叹气了。
“我觉得你想太多了。”柯小曼的想法单纯而直接,所以她也就直说了,“听起来,那个雷霄是一个很有担当、很男人的男人,如果他想要一个女人,一定会想尽办法保护自己的女人,他不会将这件事当成是负担,而会看成理所当然。”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他不留祎祎?”杜鹃一向主张主动追求幸福,就算是女人也不应该对爱情太被动,虽然祎祎选择离开,但若雷霄真的在乎祎,为什么还要让祎祎走?
“因为祎祎选择离开。”柯小曼直觉回道,“那个雷霄一定很尊重祎祎,所以才没有霸气变霸道,坚持留住祎祎,一点选择权都不留给她。”哇,好有sense的男人哦!柯小曼一脸崇拜。
杨祎不快地搂住老婆,故意很用力,让老婆注意到他一脸哀怨和不满。哈哈,柯小曼理解地拍拍他,然后不理他。
柯小曼的话让杜鹃从另一个角度思考这件事,不一会儿,她偎人展浩臣怀中,一脸可惜地朝杨祎祎直摇头。
“我觉得你放弃这样一个男人很可惜。”这样的人,平常人都不见得遇得到,而祎祎却白白让他溜走,笨。
杨祎祎只是笑了笑,捧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不管是聪明还是笨,她都已经作了选择。如果离开是一件笨事,她也做了,没得埋怨。
望着她迷离的神情,两对爱侣互相交换眼神,这边摇摇头,那边也摇摇头,暗自叹了四声气。
靶情的事,如果当事人自己不想通,旁人再怎么着急也是没用的,看祎祎这样,杜鹃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再别扭了。
能有心爱的人伴在身边,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一件事,她何必让他干等呢?既虐待他,也虐待自己。
懊吧,她决定了。等一下散会后,她要告诉展,尽快筹备他们俩的婚礼。
★★★
时序从秋天进入冬天,当今年第一道冷锋南下之时,杜鹃在寒风飒飒中,举行了一场简单的婚礼,终于出嫁。
杜鹃点名了,她和柯小曼都是伴娘,而杨祎不用当伴郎,只要把两个女乃娃儿顾好便成,当场令杨祎差点不平衡地吐血。
幸好后来柯小曼的父母也来帮忙,所以女乃娃儿的事就交给这对爷爷女乃女乃了,杨祎顺理成章能伴在自己老婆身边,杜绝其他男人觊觎的机会。
在展浩臣与杜鹃的婚礼上,没想到顾衍也出现了,他是另一个伴郎,因为他和新郎官是好朋友。
杨祎祎很坦然地面对他,顾衍依旧是那副模样,只不过他对她,好像再也没有联姻的企图。
“我今晚是奉命来保护你的。”顾衍表情无辜得很。新娘可不好惹,他对变身为“大陆熊猫”或是“家有贱狗”都没兴趣,所以他只充当一晚的护花使者,与她成为普通朋友。
绑来她才知道,原来顾衍早就有心上人了,只不过他太重事业,没好好把握住对方而已。
似乎去了一趟香港,很多事都变了。
爸和那位王大妈不再逼着她去相亲,听说这是大哥施压的结果。在经过多年顺从后,大哥打算好好照顾她们这三个妹妹,与三哥同心一气,绝对要保有她们的自由与自主权,不成为棋子。
这大概是她这次“失踪”,所带来最好的“后遗症”了。
想想,她还是幸福的,有两个哥哥这么照顾她,还有两个好友的关心,再加上层浩臣——因为他老婆的缘故,成了她另一名兄长。
扒,她可以无所遗憾了呢!只除了她还会想念他之外。
岁末倒数之后,再来,就是迎接农历新年了,中国人眼中的团圆日子,她可以回家,却不想接受家人的审问,破坏全家的气氛。怀孕十九周,她的肚子已经看得出变化,瞒不过人的。
不过,她还是可以很热闹地过除夕的,因为杜鹃下了通牒,她得到隔壁的她家去报到,和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围炉。
今年的冬天似乎很圆满,堆积在心中的温暖,可以驱走所有寒流。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只除了,如果她能减少一点点对他的思念,或许就比较容易快乐。
在除夕之前,她换上宽松的衣服出门,到医院去做产检,拜柯小曼与杜鹃之赐,她也认识了那名有趣的妇产科医生。听说,之前杜鹃本来都是一个人去做产检,后来这个医生见到展浩臣,知道他是准爸爸,差点把他骂到臭头。
而她这个单身妈妈,外表看起来又柔弱又需要保护,医生从第一次见到她,就对她保护得不得了,注意事项交代得格外仔细。
“世上最美好的事就是迎接新生命,而所有的准妈妈都是珍贵的,需要被好好地爱护和照顾。”这是那位医生奉行的格言。
背孕以来,她几乎没受什么折磨,连最难受的孕吐也很少,一切都很顺利,惟一令人担心的是,她始终不长肉。
在医生一再叮咛她一定要多吃、要放宽心后,她缓缓走出医院。
越接近年节,街上的人潮就越多,不想搭乘人挤人的地铁,她奢侈地拦了辆出租车,打算直接回家。
她一直没有工作,生活开销全由大哥提供,其实她真的需要好好计划,在生产后去找份工作。她总不能一直靠大哥养,而且以后她还多了一个小宝宝要照顾,在经济上也必须有更长远的打算。
出租车“蜗行”一个小时后,终于到达她家的巷口。付了车资下车,她边想着以后,边走向大厦出入口。
这条路她走了不下几百次,蒙着眼也可以走到家,可是,就在距离门口十步远的地方,她居然撞上了人。
“噢!”她被反作用力弹得向后倒,恍然回神,惊慌得连忙想稳住自己。
她现在绝对禁不起跌倒的,才担心着,对方替她省了事,有力的双臂直接“抓”住她的肩头,让她不必费力就站稳。
“谢……”她松了口气,抬眼想对来人道谢,结果才说了一个字,她瞪大了眼,立刻呆在当场。
来人没理会她的惊瞪,因为他的眼顺着她的襟口往下看,锁定在她微凸的月复部上,好一会儿,才抬眼看着她的脸,一脸风雨欲来的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
所谓暴风雨前的宁静,指的大概就是这种时候吧!杨祎祎吞着口水暗想。
“呃……你……”她想问,他怎么会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是她的声音全卡在喉咙里,过度的惊讶让她还反应不过来,只能呆呆地瞪着他。
他好像也不需要她立刻回答,一弯身,轻易地横抱起她往名镇大厦门口走去。在进人大厦前,她好像看见门外李非微微含笑的表情,再将视线移回,看见的却是他铁青的脸色。
呃,好吓人!
★★★
虽然没来过她住的地方,但他却清楚地知道她住哪一间。他抱着她站在门口,示意她开门,然后将她抱了进去,放在沙发上坐好,才去锁门。
她呆呆地望着他。
原以为自负如他,不会来找她,结果,他却来了。
“为什么瞒我?”坐在她旁边,他的表情一点都称不上友善,瞪了下她的肚子,又瞪向她的眼。
她不理会他的问题,最初的惊讶渐渐过去,她回过神来,禁不住伸手抚向他的脸,真真实实地碰着了实体。
不是做梦……
她一双眼眨也不眨,只是一个劲儿地望着他,眸底渐渐凝聚水气。
“祎祎,回答我。”她的不言不语,让他快失去耐心,开始吼人了。
“我好想你。”她劈头竟是这么一句。
他震动了一下,但眸光依然严苛地瞪住她。
“我好想你……”她猛然扑进他怀里,幸好他反应得宜,没让她撞伤自己,而她就在他怀里哭起来了。
“我好想你,真的……真的好想你……”哀哀泪容再度出现,一双小手揪紧他的衣襟,她的脸在他怀里磨蹭来又磨蹭去。
真是可恶……
她的泪浇熄了他的火气,让他忘了质问,打散了他这些日子来的郁闷,稍稍抚平分别后累积在他心头的怅然。
一发现他开始心疼起她的泪,他忿忿地就想推开她,但一听到她凄凄切切的哭声,他的心就又软了。
“既然想我,为什么不回去找我?”他语气凶恶,抚着她头发的动作却怎么都无法粗鲁。
“我……不能……”她哽咽地低语,他差点没听清楚。
“为什么不能?”
“再见你,我就……离不开你了……”呜……他不该来的。
“没人要你离开。”他火大地低吼,快被这小女人的特立独行给搞疯了。
拜她之赐,担忧、不知所措、后悔、思念等,种种一向与他无缘的情绪,他都一一领受到了。
原以为这些已经是极致,没想到现在却还有个更大的“惊喜”在等着他,不必确认,他也肯定她肚子的改变,是他“造成”的。
如果说是发胖,没有人会只胖肚子,其他部位却是越来越消瘦,她看起来比当初更加弱不禁风。
这个发现,让他更火了。
“祎祎,把你脑袋里藏的事情全部说出来,不许再有一点一滴的隐瞒。”他抬起她的泪颜,很轻柔地擦拭她的泪,却很凶狠地命令道。
她瞒了他这么大一件事,如果是不小心忘了告诉他,他绝对要好好处罚这个小女人!
“你怎么会来?”稍稍止住了泪,她再度不理会他的命令,开口就是不相干的反问。
“来找你。回答我的话!”他想质问她的,结果还是先回答了她的问题,真是……
她幽幽地望了他一眼,而后低头,一只手放在微凸的月复部上,低声问:“你会要这个孩子吗?”
“当然要。”他的语气再肯定不过;接着一想,不对,表情再度恶狠狠,“不要告诉我,你是因为怕我不要孩子,才离开我!”
“不是!”她急忙否认,“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为什么?”黑眸紧锁住她,半刻也不放松。
“因为……”她迟疑地抬眼,咬了下唇,终于小声地坦白,“我爱你。”
雷霄瞪着她。
“如果爱我,为什么要离开我?”这是什么道理?!
“我爱你,可是你不爱我,我当然不能继续留下,我不要你因为孩子而爱我。”她低低哽咽,“而且我留在那里,会变成你的累赘,你弟弟早晚会拿我来威胁你,我不要你为了我而妥协。”
“谁说我会为了你而妥协?!”他没好气地反问。
她双肩一颤,嗫嚅地说:“我知道……我一点都不重要,所以……你不会为了我而对谁低头……”
“胡说什么!”他低斥,抬起她的脸,让她清楚看见他的表情,“我不会为你而妥协,因为我根本不会给他这种机会!”
他的女人自然会被他保护得好好的,擅动者,杀无赦!懂吗?
噢,她误会了。她赧颜,垂下眼。
“还有呢?”他再问。
“还有什么?”她不解。
“还有什么原因让你非离开不可,而且带着孩子离开我?”
“你不爱我,就是最大的原因了。”她轻声道。想到她只是一厢情愿,她又想哭了。
“不许再哭了。”他警告,小心地抱她坐到自己怀里,“如果我真的不爱你,你打算怎么办?”
“我……”她迟疑,低头想了好半晌,“我不知道。”
“嗯?”
“如果你没有来找我,我打算一个人抚养小阿。可是现在你知道了,我知道你不会放弃小阿……”她期期艾艾。
“你错了。”他打断她的话,不用听下去也知道她打算说什么,“我虽然不会放弃小阿,但我更不会再放开你。”
尤其在知道她离开他竟然只是为了那两点微不足道的原因,而他和她却各自在两地想对方想得半死,现在就休想他会再放她走。
“要孩子……你当然也会要孩子的妈妈……”她落寞地接口。
“如果不要你,不会让你怀孩子。”他没好气地瞪着她,看着她用伤心得泛红的眼睛惊讶地瞪着他。
“如果我只要孩子,那么谁帮我生都可以,但是我从来不要别人怀我的孩子。”他更明白地说:“祎祎,你该明白,遇见你之前,我不会没有其他女人,但从来没有人能让我想将她留在身边。让你当我的情妇也许是一时兴起,但除了你,我不曾允许任何女人住进皇园,也不曾要任何女人来当我的情妇。”
他……他的意思是……
“你是个很麻烦的女人。”他批评。
她一听,落寞地低下头。
“也很爱胡思乱想,又像个闷葫芦。”
她的头垂得更低了,看来惭愧不已。
“但是,我偏偏只要你。”环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他沉稳地低声道:“祎祎,你听好,我只说一次。关于外面那些麻烦,不论是来自谁,我都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你不是我的累赘,你是我的女人,谁动了你,我都不会轻易放过。了解吗?”谁敢打她的主意,就要有接受他上天下地连环追杀的觉悟。
“嗯。”她点点头。
“再来,你说我不爱你,到底是哪个该死的事实让你下这种错误的结论?!”他的语气明明温和,用词却是前所未有的粗鲁。
“你从来没说过。”她很确定,“而且,你笑过我……”她没忘记,当她第一次问他关于“爱”的时候,他脸上的嘲笑表情。
“那是在遇上你之前。”在没被她扯乱了心之前,他的确嗤笑过爱情。
“遇上我之后,你也不见得……”多看得起爱情。她虚弱地笑道。
“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他攒着浓浓的眉沉声问道。对他来说,独宠她一人,已是铁证。
如果他是威皇集团的君王,那么她就是惟一的王妃。
“你们男人总以为用表示就可以证明一切,可是我也需要一点言词的保证呀,万一我只是会错意、自作多情,那不是很丢脸……”她眼带哀怨地瞅着他,
“我爱你。”他忽然直接说出口。
她僵住。
“听清楚了吗?”她错愕的惊吓表情,让他柔和了表情。真有那么难以置信吗?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爱你,祎祎。”他很轻柔地重复一次,顺势吻上她轻颤的唇瓣。
“真……真的吗?”她搂住他的颈项,脆弱地低问。
“我从不说假话。”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黑眸对着她的眼,“我现在知道,你是一个口是心非的小女人。”
“真的吗?”他叹息的语调,让她觉得她好像真的很别扭。
“幸好我来找你,否则这辈子都要和你错过了。”看来,该感谢“爱情力量”的伟大,让他承受不住思念,终于来找她。
“对不起。”她赧红了颊,觉得自己真的很别扭。
“答应我,以后有事直说,别再瞒着我任何事。”否则就算他再爱她,也是会和她“算账”的。
“以后不会了。”她连忙保证,这种苦,受一次就足够了,“可是,为什么当初你不留我?”
“因为那是你的选择。”还说呢,是谁哀哀哭倒在他怀里,叫他不要留她的?!“我只能尊重你。”
是……这样的吗?她哑然。
原来他们在乎对方,却都不想困住对方,所以谁都不给谁承诺,结果,苦的却是为对方着想的彼此。
她忽然笑了出来,惹来他疑惑的一瞥。
“我们好傻。”
“傻的是你。”他纠正,懂得她在说什么。死撑到最后,硬是不肯先去找对方的,可不是他。
“我傻。”她承认,却很快乐地偎进他怀里,“我还以为今年我要一个人过年了……”
“我会陪你。”坚实的臂膀搂着她。他知道,她不想一个人孤单单的。
“其实我好想好想你……”她不好意思地承认,“要不是怕被你赶出来、怕你嘲笑我,我早就飞到香港去找你了。”
“你呀,死要面子!”真是被她打败了。
“雷,今晚要抱着我睡哦。”好想念好想念他的怀抱哦!
“好。”他一口答应。
一手环抱着她,一手抚着她微凸的肚子,有她在怀中,他突然有种夫复何求的满足感。
“雷,谢谢你来找我……”她软软呢喃,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不客气。”察觉到她的睡意,他将她抱起,往卧室里移动。将她放到床上后,他一躺上床,她就主动滚入他怀中。
“五点的时候要叫醒我……”她含糊地交代,因为晚上要去杜鹃家吃饭,等他们看到雷,一定会吓一跳的,嘻。
她满足地含笑睡着,雷霄望着她的睡颜,也勾起一抹笑。
他是疼她,也爱她,不过该算的账还是得算,就从新年后,他们先去登记结婚开始,而关于她不告诉他已怀孕又离开他的事,不消说,那位“大哥”一定月兑不了干系,他绝对会好好地“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