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没看见张扬去武馆,萧遥有些失落。
她看著那空荡荡的一方区域,心也空荡荡的。
那个地方是属于张扬的地盘,他的身分显然不寻常,好像属于王者的领域。
从零点酒吧回家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来,萧遥有些疑惑。
这么晚了,还会有谁打电话来?
“喂?”
(小遥吗?怎么一直不接电话?)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萧遥扁了扁嘴巴,声音有些冷硬地问:“什么事?”
(你妈的病又犯了,很危险,现在正在医院抢救。也许……过不了这一关了。)
萧遥的心陡然一沉,捏着手机的手心冒出一队冷汗。“在哪家医院?我立即回去。”
对方告诉她地址,便挂了电话。
萧遥赶回自己的公寓,虽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但她依然按捺不住焦躁的心情,准备稍微拿点东西便回台中。
“嗨!小宝贝。”
在家门口,她意外地看到张扬手捧著一大束玫瑰,穿著花格子衬衫、牛仔裤,胸口还有—条白金的十字架胸坠,虽华丽嚣张,却一点也没有恶俗的气息。
萧遥有些吃惊,胸口突然觉得有些酸酸的。老天,这个男人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不会抱著—大束花在这里傻等一夜吧?
她必须用一百分的努力才能收敛自己的激动情绪,看了他一眼就急忙低下头,模出钥匙开门。
“喂,小妖精,看到我难道不开心吗?这可是我第一次送女人玫瑰耶!”张扬的眉挑啊挑的,尽情地放电,可惜萧遥根本不看他一眼。
张扬跟著走进来,在他把玫瑰放到桌子上后,萧遥突然转身扑进他宽厚的胸膛之中。
“咦?喂喂,你怎么了?今天你好热情啊……哈哈,原来女人真的很喜爱玫瑰啊。”张扬虽然有点吃惊,但还是双手抱住了她。
可是有些不对,她纤瘦的身体正不停地颤抖,他的衣服也感到湿漉漉的……唔,她哭了?
不至于吧,难道一束玫瑰就能让她感动得大哭?
萧遥紧紧地抱菩张扬,宛如抓住救命的浮木,让压抑了几年的泪水尽情流淌下来。
“呃,我说小妖,你怎么了?”
萧遥不说话,只管把泪水鼻涕往他的衣服上抹。
膘蛋!谁让你这时候出现在我面前的?我正难受得快要死去!
“小妖?”张扬慢慢推开她,抬起她的下巴,看著她哭花了的小脸问:“谁惹你了?”
“张扬,我妈、我妈……呜……”
原来不是看到玫瑰感动啊,真是的!
张扬有些泄气,但立即追问:“伯母怎么了?”
“她住院了,很危险。”萧遥从他的身边离开,随手从衣橱中抓出两件衣服塞到纸袋里。“我要回台中。”
她边说边哭,边收拾边落泪,整个人显得慌乱而虚弱。
自从十七岁离开台中以来,她已经三年没有见过母亲了,难道自己会连她的最后一面都见不著了吗?
真倒楣,今年她是不是流年不利啊?
为什么所有悲伤的事都找上她了?呜……
萧遥赶到台中的时候,萧妈妈已经月兑离危险,正沉睡著。
萧妈妈有心脏病,但已经很久没发病了,这次突如其来的发作把家人都吓了一跳。
虚惊一场,却让萧遥整个人都快虚月兑了。
“小妖精,你妈妈很年轻漂亮嘛,你怎么就没有继承一点美貌?”张扬在她耳边絮絮叨叨。
萧遥狠瞪了张扬一眼,示意他闭嘴。
张扬听她说大半夜要回台中,自然不放心,硬是要亲自开车送她过来。
天已经亮了,阳光冲破地平线,大地重新早现在光明之中。
“妈妈没事,我要回台北了。”萧遥对一直守候著妈妈的男人说。
“小遥,你还不愿意原谅你妈妈吗?”男人大约四十出头,有些发胖、但是面容和蔼,眼角有些皱纹,看起来也是经历风霜的样子。
“我还要上班,没有请假。”萧遥低声说。
“你妈很想你。”男人劝著。
萧遥皱了皱眉,从怀里取出一大把千元大钞,这是她最近在武馆赚来的薪水。“给妈妈买点好吃的,好好帮她保养身体,我走了。”
不顾男人的挽留,萧遥扭身走出病房。
张扬虽然觉得奇怪,还是追著萧遥走了出来。
一路上,萧遥都沉默不语。
张扬忽然意识到她沉默孤僻的性格,或许和她的家庭有很大关系,那个男人不是她父亲吧?
唔!看来需要好好调查调查了。
萧遥没有回家,而是让张扬直接把她送到餐厅。
沉默地工作一天,从武馆出来的时候,萧遥已经有些摇摇蔽晃,门口张扬正等著她。
“你到底想干什么?”因为疲倦,她的口气很不友善。
“向你追债啊!”张扬笑嘻嘻地说,嚣张的表情搭配他华丽的外表,有著极具侵略的魅惑力。
萧遥啧了一声,感到很不耐烦,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男人沟通了,因为他根本就是个不讲理的人。
“那个……谢谢。”萧遥最后还是这样说。
“你说啥?”张扬瞪大眼睛,一副白痴的样子。
“昨天晚上,谢谢你送我去台中。”萧遥瞪他一眼,暗骂他是爱装傻的混蛋。
“那是应该的。”张扬贴近她想搂住她的腰,却被她伸手拍开。
“小妖,你越来越憔悴了,我看得好心疼噢。”张扬用娇嗲的声音说著话,让萧遥浑身发麻。“看你这么辛苦我好不舍得,你做我的女人好不好?我会好好疼你、爱你的。所有的债务也都一笔勾销,好不好?”
“不好。”萧遥推开他再次挨过来的手,大步往前跑去。“我还要去工作,再见!”
她朝著对街跑过去,结果大街拐角处突然冲出一辆摩托车,呼啸而来的车子眼看就要撞上萧遥。
她想躲,可是已经来不及,正惊恐间一股巨大的力道把她推到一旁,然后便听到背后发出一声砰然巨响。
摩托车骑士一溜烟地跑掉了。
萧遥霍然回过身来,便看到躺在马路上的张扬一动也不动。
她尖叫著冲过去,“张扬!”
她跪在地上,抱起满脸是血的男人,泪水决堤般地滚落下来。“张扬!你醒醒,你别吓我!呜……”
他依然紧闭著双眼,没有任何反应。
萧遥突然想起要叫救护车,手指颤抖得几乎无法拨打号码,好不容易说清楚身在什么地方时,她已经快要虚月兑过去。
她撕下自己的衬衣把张扬的头包扎起来,然后紧紧地压住伤口,惊恐地看到鲜血迅速把衬衣染红。
她哀哀哭著,“张扬,呜……你这个傻瓜,呜呜……你这个天下第一号傻瓜!呜……你不要吓我啊,张扬,你醒醒啊!只要你醒过来,我愿意答应你任何条件;只要你醒来,我愿意做你的女人,好不好?张扬,你不要吓我,呜……”
救护车赶到了,护士把担架抬下车子。
“小姐,请你松手,我们要把伤者快点送到医院。”
萧遥却死命抓著张扬不肯放手,跟著进了车子。
张扬,你不能有意外,否则我不会原谅你的!
膘蛋!
“小妖……”病床上的男人发出轻微的申吟。
趴在床上睡著的萧遥蓦然站起来,胡乱地应著:“啊?张扬?”
“小妖……”张扬睁开眼睛,紧盯著她看。“这是哪里?”
“你醒了!”守候整整二十四个小时,张扬终于清醒过来,萧遥双手一把抓住张扬的手握住。“张扬,你醒了,太好了!”
“这是哪里啊?”张扬的目光环视四周,重复问著。
“医院,你被一辆摩托车撞伤,已经昏睡一天一夜。”萧遥喜极而泣,“现在终于醒了,太好了!”
“摩托车?”张扬皱皱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回事,目光又重新放回萧遥身上。“小妖,你好迷人。”
“啊?”萧遥的脸一红,从窗子的倒影中看到自己蓬松凌乱的头发,以及发红虚肿的脸庞,这样的她哪里迷人了?
“有哪里感觉不舒服吗?”萧遥转而问道,关心地模模他缠满纱布的头。
“没有,倒是下面有些不舒服。”张扬握住她的手,顺势拉到自己的双腿之间。
萧遥抽出手,在他的手上重重打了一下。“混蛋,现在还不老实,看来还是把你撞得太轻了。”
“小妖,来,亲亲。”
张扬却依然伸著手,像个讨人疼爱的孩子,那深邃的眼眸变得澄澈而明亮,有种让人心疼的纯真。
萧遥嘟了嘟嘴,看他那个样子又有些不忍心,他是为了自己才受伤的。
她叹息著,俯迅速在他唇上轻啄一下,没想到却被他收紧的胳膊猛然搂住,轻啄的浅吻立刻变成深吻。
“唷,现在是演哪一出戏啊?看来我还是退出的好。”门开了,一道戏谑的声音传过来。
萧遥急忙推开张扬,脸蛋红扑扑的,羞窘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进来的是一个身材颀长俊美的男子,脸上戴著一副无框眼镜,长到耳际的乌黑头发被他轻轻塞在耳后,有种斯文而禁欲般的美感。
张扬刚住院的时候,这个看起来优雅又高贵的男子就赶过来了,萧遥知道他叫耿轩,他和张扬是好朋友。
像个地痞流氓一样的张扬,居然有这么高雅的朋友?
萧遥一开始有些惊讶,但是看到耿轩是真正关心他,才相信他们真的是朋友。
萧遥终于知道张扬是一个黑道组织的老大,在他住院的这段时问,他的弟兄把整个楼层都包下来了,还有人专门询问那辆摩托车的去向;看他们杀气腾腾的架式,大概是要为大哥报仇。
“耿先生,您下班了?”萧遥低著头,羞涩地问。
“嗯,过来看看这家伙的情况如何。”耿轩微笑著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就连这样的动作也显得格外斯文迷人。
“小妖!”张扬呼唤著逃开的萧遥,急切地抓住她的手,敌视站在他面前的男人。“他是谁?你为什么要对他笑得那么好看?他是不是你的男朋友?”
雹轩和萧遥都愣住了。
两人面面相觎,心中都浮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不记得我是谁?”耿轩锁紧眉头,看著张扬问。
张扬抓紧萧遥的手,紧紧靠在她身上,像个寻求母亲呵护的孩子,胆怯又充满敌意地看著耿轩。“你是谁?”
“老天!”耿轩用手拍打自己的额头,“该不会把你的脑子撞坏了吧?她是谁?”
“小妖,我的小妖精。”张扬立即毫不犹豫地回答。
萧遥的心一动,张扬记得她,还记得她!
她的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我去叫医生过来。”耿轩无奈地对萧遥说。
“嗯。”她担心地点点头。
雹轩出去后,张扬立即开口道:“小妖,我一点也不觉得难受,咱们回家好不好?在这里一点都不好玩。”
“你还要住院观察一个星期。”她摇摇头,甩手抚模他满是焦躁与不安的脸。他的胡子长了出来,胡渣刺刺的,搔得手心痒痒。
“那你会一直陪著我吗?”
“我……白天要工作。”
“不要!”张扬立即抓紧她,“我要你一直陪著我,一直一直,否则我会害怕的。”
“害怕?”萧遥不禁感到奸笑,“你会害怕?”
他的眼睛立即充满了泪水,泪汪汪地瞅著她,吸了吸鼻子。“小妖,你不爱我了,臭小妖。”
“喂!”萧遥瞪大眼睛看著他,“你到底还是不是张扬啊?别学小阿子说话!”
“咱们来亲亲,我想拥抱你。”
萧遥噗哧一声笑出来,看来这个混蛋还是记得以前的一些事情嘛。
“你知道自己是谁吗?”医生问著张扬。
张扬眯著双眼使劲地想,露出满脸的困惑,看得耿轩和萧遥的心直悬挂在半空。
“我是谁?”他拾起头求救地看著萧遥,“我叫张扬,对吗?”
“对!”她急忙点头。
“我叫张扬,我知道,因为小妖总是这样叫我。”他看著医生回答道。
医生叹了口气,“记得自己家里还有谁吗?住哪里?什么工作?有什么朋友?多久了?”
“你真讨厌!干嘛问我这么多问题!”张扬双手抱著脑袋,苦恼地想半天,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烦恼地瞪著医生。
“我们先去做个检查,好吗?”医生委婉地对他说。
“我不要!”张扬靠在萧遥的怀里反抗著。
“乖,去检查一下,那样才会很快好起来,才能离开医院啊。”萧遥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有些担忧的哄著他。
“那你要陪菩我。”他一步也不想离开她。
“好吧。”在医生的要求下,她也不得不答应。
做完一系列的检查之后,张扬又被送回病房。
闹了一阵子,躺在床上的他似乎有些疲累,紧抓著萧遥的手一会儿就睡著了。
雹轩示意萧遥出去说话,她跟著他走出来。
“他好像失去以前的记忆。”耿轩沉重地道。
萧遥低著头,心好疼。
“可是他却记得你,这真是个怪事。”
萧遥的心益发疼了。是啊,什么都忘记了,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却唯独记得她,为什么?
张扬……
“他现在正处于非常时期,寸步也离不开你,我希望你辞去原来的工作,能一直守著他。当然,我们会付给你薪水的。”
“不,我不要钱。”她立刻拒绝。
“啊?”他有些好奇,他听张扬说过,萧遥拼命工作赚钱,死也不肯接受他的求爱。为什么现在却不要钱了?
萧遥咬著嘴唇,“你……不了解,我会一直照顾他,直到他好起来。”
“谢谢。”耿轩真诚地道谢。
“我现在想回家去取些替换衣物,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照顾他一会儿?”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洗澡换衣服了。
“好的。”
“麻烦你了。”萧遥向他一鞠躬,然后快速离开,准备自家拿换洗衣服。
夜色迷茫,就如同萧遥此刻迷惘不定的心情。
事情的发展远远出乎她的意料,让她措手不及。
自从张扬出现在她面前,她几乎没有一分钟的安宁,可是她却没有厌恶他。
是的,虽然一开始他拥抱她的时候让她感到屈辱,但伴随而来的快感是无法掩饰的。
后来的一切都变得暧昧混沌起来,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对张扬是什么感觉。
她想逃避他,本能地想逃避。
可是捉弄人的命运还定把两人死死地绑在一起。
上帝,请您告诉我,这是我的命运吗?
她注定要爱上这个跋扈嚣张的男人吗?
真的要爱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