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韩西岭浑身洗净,已经洗掉满满三大桶脏水。
在西厢房有个浴池,可是伍伯不让韩西岭进去,说那是少爷专用的,韩西岭只要凑合着在大木桶里洗洗就好。
洗澡的时候,伍伯还拿来了皂角搓澡,韩西岭长这么大都没这么舒服过,洗着洗着他都快要昏睡过去时,才被伍伯从木桶里拎出来。
伍伯看起来瘦小,可力气却挺大的,拎韩西岭这个胖胖的小子就像拎小鸡一样容易。
矮西岭原来的衣服被伍伯扔到厨房去烧掉了,伍伯拿来几件质料柔软的衣眼给他穿,说这是丝绸的,是韩江雪不要的衣服,就给韩西岭凑合着穿。
接着,伍伯又带着韩西岭去裁缝铺子一趟,他说那是京城里最好的裁缝,很多贵族老爷与少爷干金都在这里做衣服。
矮西岭就像个小木偶,被人转过来转过去,让那些柔滑昂贵的料子在他的身上比过来比过去,最后订做了五套衣服。
必家的时候,韩西岭问伍伯:“是他要替我做衣服的吗?”
“是啊。小少爷,您可不能他呀他呀的这样叫,少爷听见会生气的。”
“可是……”可是叫韩江雪爹,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与不甘心。
“叫养父也许好些。”伍伯沉思着说,然后又说:“不好不好,一点也不亲密。少爷让您叫他什么啊?”
“爹。”
“那就这样称呼好了。”
不好、不好、不好……
尽避在心喊了一千次不好,可是回家见到韩江雪的时候,韩西岭还是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爹,我回来了。”
矮江雪也不答话,只是伸手捏了捏了他的脸,“打扮打扮倒也有模有样的,就是皮肤黑了点。”
“咦?”韩西岭吓了一跳,这人怎么又变得像个顽皮的少年一样?
“咦什么咦?过来吃饭了!”韩江雪马上又换了副冰冷的面孔。
“是。”韩西岭嘀咕着,这才是这个人原来的面目吧?
***
晚餐后,韩江雪就消失得不见踪影,留下韩西岭一个人傻傻地坐在房间里发着呆。
以前在剑院他有许多的事情要做,现在突然闲下来,他竟然有些心慌。
二更天过半的时候,伍伯带他去房间。
在这个四合院里,正屋总共有五间,东西两边各有个小跨房。
伍伯把韩西岭领到正屋的西厢房,那是一间很寻常、很普通的房子,有着雕花的窗棂和桌椅,还有一些书籍零散放在桌子上。
房里的床铺却很大,睡三个人还绰绰有余,上头铺的都是上等的丝绸,柔软而光滑。
“这是少爷最爱的房间,希望小少爷您也能喜欢。”伍伯说。
“我很喜欢。”
伍伯离去后,韩西岭很快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长这么大,他第一次能这么舒服的睡觉。
矮西岭模模糊糊地想,如果他有亲生的父母,会不会像韩江雪这样对他?给他吃好的、穿好的、睡好的,这已经是一个贫家孩子所能想到最奢侈的生活了。
不知睡了多久,韩西岭听到有人走近的声音,他猛然醒过来,看到走过来的韩江雪,他急忙坐起来。
矮江雪点燃蜡烛。他已经月兑去白日的那身剑服,换了套月牙白的内衣衫,看起来益发瘦削,也益发好看。
嗯,他长得真的很好看。
长长的睫毛,小鹿一样清澈的眼睛,花瓣一样的嘴唇,除了韩西岭不喜欢的那双似剑锋般的眉毛,其它的韩西岭都喜爱极了。
矮江雪用手拍了韩西岭一下,让他重新躺下,“睡吧。”
矮西岭想,他是不是特意过来看看自己的?
顿时他觉得心里暖洋洋的,白天受的委屈全部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是过了一会儿,韩西岭却听到些许声响,他好奇地睁开眼,居然看到韩江雪在地上像只兔子一样地一跳一跳。
矮西岭急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免得叫出声来。
矮江雪的双手叉着腰,然后就用脚尖在地板上有节奏的跳着……
啊!懊奇怪!
等到他终于停下来,韩西岭的眼睛也快掉出眼眶了。
“有人告诉我,这样可以长高。”韩江雪的脸红通通的,在摇曳的烛光下,看起来格外可爱。
矮西岭紧咬住嘴巴,否则他担心自己会放声大笑起来。
这个男人当真是他的养父?居然比他还天真!
矮江雪模模自己的脑袋,似乎想量一下自己到底有没有长高一点,“我不够高。对,他总是说我不够高,所以总像个少年。”
“他?”他是谁?养父很在乎那个“他”吧?
矮西岭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悦,奸像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分走了一半一样。
矮江雪不讲话了,在床边坐下来,喘息了一会儿,然后躺下来。
矮西岭浑身紧张--啊呀!不会吧?他要和自己一起睡?
不、要、啊!
虽然韩西岭今年才十三岁,可是在剑院里已经明白了很多事情。
他很早就知道了,为什么那些长得俊秀美丽的剑童总是最容易被人收养,因为好多贵族喜欢玩娈童。
其实大家都顶讨厌这样的事吧?但是为了能过更好的生活,当机会来临时,还是会义无反顾的跟那些有钱人走。
比如那些十来岁的男孩会在一起比谁的那东西大,然后还会偷偷地讨论哪家的小妞漂亮,要是出外练功,谁要是能和那最漂亮的小妞说上一句话,大家就会推崇他做那天的老大。
矮西岭从来没做过老大,一天也没有。
因为韩西岭根本不想和那些小妞说话,她们都扭扭捏捏的,还故意装作很害羞、很清纯的模样。
矮西岭知道男人也是可以拥抱男人的。
可是这种事听起来好可怕!
所以当韩江雪的手臂伸过来要抱住他的时候,韩西岭像杀猪般的尖叫起来。
“师父、师娘呀!哇啊!我要回家!我不要做人家的娈童!哇……救我……”
矮西岭想他的叫声一定很凄厉,即使引不来旁人来救他,也应该能够唤醒伍伯伍妈吧?
可是,韩西岭刚惨叫几声,就突然戛然无语--他被点了哑穴!
师父、师娘啊!哇啊--
为什么他要遭遇这样的凄惨情况?
他哪里好看了?他拼命把自己养得肥肥的,就是不想让人家多看自己几眼啊,呜……他不想做娈童!他讨厌娈童!他厌恶娈童!他憎恨娈童!
矮西岭瞪着韩江雪,努力把目光变得凌厉一些,想把他吓跑。
矮江雪却笑起来,伸过手来捏他的鼻子,“真不可爱。”
呜……那就和我换过来试试看啊!如果你处在我的境地,看你还可不可爱?
“你也知道变童啊?”韩江雪又用他纤细的手指在韩西岭的脸蛋上捏来捏去,弄得韩西岭欲哭无泪,却无法动弹。
这是骚扰!这绝对是性骚扰!
这个披着养父外皮的家伙果然是个脏的混蛋!虽然表面长得花儿一样,可骨子里却是黑得要死!
“肉肉的脸真好模。西岭啊,你可千万不能变瘦了。”韩江雪捏着他的脸蛋叹了一口气。
啊--我明天就减肥!才不要让你模!矮西岭在心中狂喊着。
矮江雪接着用手在他的身上抚模,最后在他的上捏了一下。
矮西岭的心差点就跳出胸膛,心里狂喊:这个下流的混蛋!衣冠禽兽!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收你做养子吗?”韩江雪忽然问。
难道不是养儿防老?
“如果要养儿防老,我干嘛收一个和我年龄相差无几的人?我老了、你也老了,根本什么用处也没有。我啊,要拿你做抱枕。”
抱枕?韩西岭惊骇地睁大双眼。
矮江雪又模模他的头、他的肩、他的腰、他的、他的大腿……从头模到脚,然后满意的点点头,“很好、很好,很好的抱枕,洗完澡还香喷喷的。别害怕,我会好好疼你的,把你养得肥肥的。”
啊……韩西岭在心里发出哀戚的惨叫,韩江雪果然是个变态!
他就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落在自己身上,原来韩江雪真是要自己来当他的娈童。
“安啦,安啦,我只是让你做抱枕,不会真的吃掉你的。我没有恋童癖。”韩江雪戳戳他的鼻子,“笨蛋,你看你吓成什么样子。”
呜呜呜……他不想做什么养子了,他想回剑院,他想见师父,他想他那些师兄弟了……
矮西岭浑身都紧张到了极点,韩江雪却翻身躺下,用手揽住他的腰闭上了眼睛,“小猪,咱们睡觉了。”
谁是小猪?
矮西岭像砧板上的鱼,惶恐地等待着雪白的刀刃落在身上,可是过了半天,没有动静,他还听到耳边响起轻微而规律的呼吸声。
矮西岭瞪大眼睛,韩江雪睡着了?他不吃自己了?不让自己做娈童了?真的只是让自己做个抱枕?
棒……韩西岭长吁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大难不死。
***
巴奇怪的养父同居的第一夜,韩西岭根本没睡着。
每次韩江雪翻个身,或者他的手脚触到韩西岭的身体,韩西岭就如临大敌,一整夜都战战兢兢,在惶恐中煎熬度过。
所以,第二天起床时,韩西岭就有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床边早已没了韩江雪的影子。
矮西岭自己穿戴好,又把床铺收拾整齐,才走出房间。
矮西岭寻思着要怎样从这里逃跑,呜……他真的好想逃跑哦,他可不想哪天真的成了别人的娈童。
可是逃跑后还是会被抓回来,韩西岭就见过同门的师兄所遭受的毒打,呜……
他们这些贫穷的剑童根本就是待宰的羔羊。
伍伯在洒扫院子,看到韩西岭出来,连忙问候道:“小少爷早安。”
“伍伯早,他……爹呢?”
“去练身了。”
“去哪里?”
“西城外有个校场,每日少爷都去那里练身。那儿也有不少他的朋友呢。”
矮西岭也好想去,去见识一下剑客以上的那些人的本事到底如何。
“少爷说,今天会送您去“青苗”,将来从青苗练成出师了,才能到校场去。”
“青苗”耶!那里面全部是贵族子弟耶!他这株野草怎么能和他们比啊?
***
吃早饭的时候,韩江雪回来了,他穿著一身黑色的劲装,像头精瘦强悍的豹子。韩西岭发现他真是千变万化,换身服装就换一种气质。
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
男人的目光冷冷地盯着韩西岭,他非常高大强壮,比韩江雪整整高壮了两倍,他也穿了一身黑,有种剽悍如猛虎的气势。
矮西岭心里打了个冷颤,这就是所谓的杀气吧?就像宝剑,剑未出鞘就能让人感受到那种强烈的锋利之气。
男人有着跋扈的双眉、狭长的双眼、丰挺的鼻子,还有削薄一样的嘴唇。他居高临下地傲视着韩西岭,然后回头看向韩江雪,“这就是你认领的孩子?”
“是啊,他叫韩西岭。”
男人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矮西岭也在心里不屑地哼了一声,同时抬高下巴,虽然他还小,可是他讨厌别人看不起自己。
“西岭,叫狄先生。他可是东方世家赫赫有名的剑侠狄望尘。”
矮西岭再次暗自吃惊,在剑院的名人录上,确实记载着这个人,并且此人几乎已经达到当世无对手的境地,虽说被称为剑侠,实则已接近剑圣的境地。
至于为什么仍然被称为剑侠,大概是他为人太过傲慢,和“圣”的境界还略有出入。
“狄先生好。”韩西岭弯腰施礼。
狄望尘却看也不看韩西岭一眼,转身进屋,然后用非常僵硬的语气对跟在他身边的韩江雪说:“为什么要认领他?我不认为你需要一个孩子。”
“我喜欢啊。”韩江雪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的开心。
狄望尘猛然转过身,捏住矮江雪的下巴,“你是不是故意刺激我?”
“有吗?”韩江雪的眼睛骨碌碌地转。
“江雪,你别激我!”
“我何必要激你?”韩江雪的脸上浮起微笑,嘴唇依然像朝阳下的鲜花一样动人。
狄望尘似乎也被那花儿一样的嘴唇迷惑了,猛然松手,“今年的试剑大会,我一定会取得最后胜利,然后就大婚。”
矮江雪慢慢地推开他的手,“成亲就成亲,反正你每年都在念。”
“今年我是当真的!如果你真认领了那个杂种的话!”
我不是杂种!矮西岭在心里狂吼,却紧咬住嘴唇,他知道自己还不是狄望尘的对手,起码目前不是,所以他只能默默忍受这种轻视与侮辱。
可是,早晚有一天,他要把这种屈辱还给狄望尘!
“狄望尘,你总是说啊说的,我从来不相信你嘴皮子上说的那些事,我想做什么我就去做,我想要个孩子,我就去认养了。如果你要成亲,麻烦你尽避去找那位东方小姐,做了东方家的乘龙女婿多威风,要什么有什么,不是吗?但请你别在我面前狂吠,我是陪你练功,可不是听你来诉说风花雪月的。”韩江雪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狄望尘被他气得脸色发紫,索幸扭头就走,也不进屋里了。
矮江雪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然后挥手招过韩西岭,“吃早饭了。”
“是。”
矮西岭心想,韩江雪与狄望尘应该是对手吧?一个是轩辕家的剑狂,一个是东方家的剑侠,虽然是一邪一正,程度却是相当,如果真的打起来,不知道谁厉害?
***
矮江雪见韩西岭吃饭时有些心不在焉,便说:今天伍伯送你去“青苗”,以后你可要给我争气。”
矮西岭低头不语。
矮江雪用筷子敲他的头。“抬起头来看着我,回答“是”。”
矮西岭抬起头,却回答不出那个“是”字。
“你怎么这么窝囊啊?”筷子再次敲打在韩西岭的额头上。
“我不喜欢去陌生的地方。”韩西岭说。
“这个世界哪里不陌生了?你跟谁熟啊?人和人都是从陌生时相识才会彼此熟悉。”
“我想,你可以送我去吗?”韩西岭咬着嘴巴说。
矮江雪很好奇地看着韩西岭,然后摇了摇头,“就和他一样爱撒娇。”
他?又提到他,他到底是谁?韩西岭咬着唇,看着他。
矮江雪无奈地苦笑,伸手揉揉他的头发,“好吧,我陪你去,但只此一回,以后你都要自己去了。”
“是。”
这次韩西岭喜出望外地点点头。
***
盎和贫截然不同,两家剑院自然也截然不同。
“青苗”的一切都是明晃晃,奸像全部都是用玉石铺设起来的。那些公子哥儿们穿戴鲜亮,就像画里的人儿一样。
当青苗的师父把韩西岭介绍给这些孩子们,他们一个个目光散漫,心不在焉的,有几个瞟韩西岭两眼,又毫无兴趣地转开目光。
矮江雪和师父聊了一会儿,然后就告辞离开了。
虽然有一大票年纪比韩西岭还小的孩子,可是按照进院先后,韩西岭反而成了最小的师弟了。
傍师父行完礼,韩西岭就一个个拜识这些师兄们。
蚌性好点的人会对他点点头,不好的人干脆连哼也不哼一声,期间又有人把师父找去,留下韩西岭孤零零地对着满院子的陌生人。
最后,韩西岭跟着大师兄,看他们怎么磨练就跟着磨练。
太阳出来了,照在身上,稍微一活动就有了热意。
大约一个时辰的工夫后,许多人都月兑去外衣,几乎是赤果着胳膊和胸膛的。
矮西岭诧异地看着他们明显强壮很多的肌肉,发现人与人之间原来可以相差这多。
“你也月兑了吧,背都湿透了。”大师兄温和地说。
“是。”韩西岭有些紧张地解开自己的扣子。
在韩西岭把外衣月兑下来的瞬间,整个练功场都沸腾了起来,还没等韩西岭反应过来,黑压压的一大群人马上压过来,然后在韩西岭身上又戳又模,放声狂笑。
“瞧!这小子真跟光猪仔一样!炳哈哈……”
“是啊、是啊,一点点毛都没有。是不是娘们啊?”
“一看就是个穷鬼,师父说啦,不吃肉的人就会这样,长得跟萝卜似的,没毛。”
“喂!猪仔,你昨天陪你那风骚的养父睡了没?”
“是啊、是啊,他怎么疼你的?听说他很那个哦!”
“哈哈哈……瞧他的脸红的!一定是做过了!扒他的裤子,我们来检查检查!咱们“青苗”可不能养一个娈童!”
“对对!扒他的裤子检查!”
当那些毛茸茸的手伸到韩西岭的身上时,他才从极度的震惊状态中回过神来,他尖叫着抓紧自己的裤腰带,然后用脚踹那些靠近身边的人。
“这小子还敢反抗!揍死他!”
“也不瞧瞧我们是谁!死猪仔!打死他!”
矮西岭不知道是拳头、木棍还是剑鞘的东西,如雨一般落在他身上,他蜷缩着身体,紧紧地抓着腰带,感觉眼角与嘴唇有热热的液体滑落下来。
他终于忍受不住,像疯了一样站起来,然后跑到一个墙角,血流满面地指着他们吼──
“你们别过来!谁过来我就杀了谁!”
几个的师兄依然在嘲笑他,“哟荷!小小娈童也会生气?”
矮西岭的腿瑟瑟发抖,妈的!这些自认高贵的猪!一个个都是禽兽!
他低下头,正好看到附近有块石头,便立刻抓了起来,“今天小爷我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男子汉!你们谁敢拿它砸自己的头?”
逼近过来的人停下了脚步。
矮西岭恶狠狠地看了一会儿手中的石头,闭上眼,狈狠地直朝自己的额头砸下去--
我宁愿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