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扁是一个小镇,经济不甚发达,但是剑术却赫赫有名,培养了诸多顶级的剑客,这些剑客在学成之梭往往会远赴五大家族,换取宝名利禄。
摇扁镇的最高首领姓方,名叫玄京。
方家原本就是此地的世家,颇有历史渊源,如今成为摇扁镇的最高统治者,就越发光耀门楣、扬眉吐气。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也算一方霸主。
方玄京有四个儿子,按照祖传家训,继承方家事业的应该是长子,但是在摇扁镇的人们眼里,方家的二儿子才更有资格。
方家的二子名为方始休,居住在“断水别院”。
今天一大早,断水别院门口就开始吵吵嚷嚷,一个披头散发的小子正在挑衅滋事。
“让我进去!”他大约十四、五岁的年纪,头发胡乱披散在肩头像一堆乱草,满脸的灰尘也看不清五官,约见脸蛋瘦小,大概巴掌那么大,不过少年的脾气可够大的,一双乌黑贼亮的眼睛像喷火一样瞪着围住他的人。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你不配知道小爷的名!”少年横眉竖眼地说。
看门的人有些恼羞成怒。“哪来的野孩子?一边玩去!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少年的手里拎着一把铁剑,看起来颇为锋利,他对着他们挥舞着剑。“什么地方?我呸!我要见方始休,我要杀了他!让我进去,否则我把你们都砍了!”
听他满口胡言乱语,看门的人觉得好笑。“小子,你找死啊?”
“那就试试!”少年挥剑上前,剑法竟颇为凌厉,看门的人不小心被削去了几根头发。
他惊出了一身冷汗不敢大意,避闪腾挪的同时,也从腰间抽出剑相迎,同时对另外一个伙伴喊道:“去叫护院师父来,这小子不好对付!”
眨眼间来了诸多打手,纷纷把少年围住,很快便将他制伏捆绑起来,接着拎他到王府内。
少年依然在大喊大叫:“方始休,你给我滚出来,快来受死吧!膘蛋!王八蛋!我要把你砍成碎肉喂狗吃!孬种!你给我出来!你给我偿命来!”
堡院师父听他实在骂得不堪入耳,便点了他的哑穴,少年乌黑的眼睛怒视着他,像一把凌厉的剑。护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少年的杀气真的非常重啊!
饼了一会,急匆匆来了一个小丫鬟,她打量了少年一番,问他道:“你可是燕然公子?”
燕然拼命点头。
小丫鬟回头对护院师父说:“快点放了他,他是少夫人的弟弟。”
堡院师父一听脸色大变,不敢置信地再次打量燕然,他依然怒视着他,讥嘲他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
堡院师父立即解开燕然的哑穴,又把他身上的绳子松开。
燕然马上破口大骂:“在坏人的地方就是没有一个好人,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看我以后怎么整死你!拿绳子绑人干嘛绑那么紧?你看我的皮肤都快出血了,你有没有点绑人的经验啊?一看就知道是个外行,还跟人家做什么护院师父!如果真的有杀手来了,你就准备躺在地上等死吧!我最恨说不过别人就点哑穴,你要是不服气就跟我吵啊!我要骂的是方始休,又不是你,你干嘛脸红脖子粗的?下贱的奴才!”
堡院师父气得一颗心几乎要窜出胸膛,可是看看小丫鬟的眼色,只好忍气吞声下来。
小丫鬟扯扯燕然的袖子,“公子,快点跟我来,少夫人快不行了!”
燕然叫道:“我姐姐还活着?”
小丫鬟点点头,“可是……快跟我来吧!”
燕然原本大喜过望,但看到小丫鬟的脸色,又开始忐忑不安,一双手汗湿而冰冷,一时也忘记要找方始休的事,便跟着小丫鬟朝后院狂奔而去。
今天早晨燕然接到方府的快报,说他的姐姐去世了,他当时眼前一黑就晕死过去。被师父救醒后,他立刻骑了匹马就狂奔而来,在他的认定中,姐姐一定是被方始休给折磨死的,他一定要杀了方始休替姐姐报仇。
燕然的姐姐叫燕菲,他们的父母很早,就过世了,只留下姐弟俩相依为命,姐姐燕菲此燕然大六岁,父母去世时她才十四岁,就一个人挑起了抚养弟弟的重担,从乡下跑到摇扁镇做些织绣的细活。她心灵手巧,做工又美,很快就受到达官贵人的欢迎,几乎成了富豪之家的专用绣女。
在燕然的眼中,姐姐既温柔又美丽,是世界上最美最好的女子。他发誓一辈子要对姐姐好,以后要赚大钱养姐姐,不让她没日没夜地做绣活,再也不用忍受手指都做得变形,无法伸直的苦楚。
可是,还没等他找到赚钱的途径,姐姐十七岁那年便遇到了方始休。
对燕然来说,那真是一场灾难,他亲眼看着姐姐精神恍惚食不下咽。姐姐爱上了方始休,可是又自知配不上他,所以整个人迅速地憔悴下去。
从那个时候开始,燕然就开始憎恨那个从未见过面的男人,燕然不相信那个见鬼的家伙能够给姐姐带来幸福。
燕然从来就不相信麻雀变凤凰的神话,从来不信!
谁知最后方始休真的要娶姐姐,而且是名媒正娶。这件事不仅震惊了方家,也迅速在摇扁镇流传开来,有人当作美谈,有人不置可否。
在大婚前夕,燕菲要燕然见未来的姐夫,燕然以死相逼就是不肯,他拿菜刀抵在自己脖子上说:“不!绝不!我憎恨他!他夺走了我的姐姐,我为什么要见他?只要见他我就要杀了他!”
燕然就是这样的暴烈,连燕菲也拿他没办法。
对于燕然拒绝见他,方始休只是对着燕菲温柔一笑,淡淡地说:“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
其实他心里也恼火得很,暗地里咒骂一句:不知好歹的死小阿!
对于方始休的不悦,燕菲自然感觉得出来,可是一边是她最爱的男人;一边是她最疼的亲人,她夹在其中很为难。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人就是水火不相容。
为了娶她,方始休遭受到家族极大的抨击与阻挠,方玄京甚至威胁要把他逐出家门。因为在当时的门户观念非常严格,贵族与平民之间绝对不允许通婚,否则就会丧失贵族资格。
但是方始休甘愿冒着被贬为贫民的危险,坚持要娶燕菲,这份爱让燕菲刻骨铭心,自然也不会因为燕然的反对就放弃。
最俊,在方始休母亲的苦苦哀求下,方玄京才勉强保留了方始休的地位,但从此方始休不再得宠,亦不受重用。
就这样,燕菲进了方家成了二少夫人,而弟弟燕然离家出走,进入一家贫民剑院开始修习剑道;姐弟俩从此分道扬镳。
燕然拒绝燕菲的一切帮助,除非她独自去剑院看他,否则两人一年也见不上一面。
燕然依然拒绝见方始休。
方始休一开始还尝试缓和这种僵化的关系,但他后来见燕然的态度一样顽固不化,他也恼了,从此对燕然的事不闻不问,任凭燕菲怎样软言相劝,他也不再理那个任性的小子。
那时方家不知受了什么诅咒,四个儿子居然没有一个人生下男孩,生的全部是女孩,算起来方玄京的孙女已经有十四个之多。
盼孙子心切的方玄京于是下了昭示,谁先产下男孩,他就重新立谁为继承人。
除了方始休,其他三个兄弟都拼命地纳妾播种,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妻妾们虽然频频怀孕,产下的却依然是花朵,没有一个带把的。
燕菲只生了一对双胞胎,也全是女娃。她劝方始休再娶一个,她不会介意。
但方始休坚决不肯,他告诉她:“我从来没野心继承方家家产,我也不想再娶任何女子。”
燕菲虽然感到窝心,却还是觉得不安。她虽然是一介女流,可是她知道在方家四个孩子里,方始休是最有才华,也是最有资格继承家族的,只因为他不是长子,所以不受重视,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可以放弃?
况且才华横溢的方始休是因为她才被方家排斥,被族人看不起的,这让燕菲心里一直很难过。如果她能生下一个男孩,情况也许会好一些。
所以她不顾因为第一次难产而留下的病谤,抱着孱弱的身子再次怀孕,她每逃诩祈祷这第三个孩子是个男孩。
终于她诞下了麟儿,但她的身体却也彻底垮了,她自知大限将至,才会派人告诉燕然自己已经死了,她知道只有这样,他才会登门进入方府。
燕然冲进内室,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燕菲,他脚一软跪到床塌前,眼泪啪嗒啪嗒就落了下来。
“弟……”看到他又长高了不少,燕菲心里踏实了一些,她勉强伸手帮他擦泪,“都十五岁的大人了,还哭成这样,羞不羞啊?”
“姐。”不说还好,她这一说,燕然干脆扑到姐姐怀里放声大哭。“跟我回家,我们回家好不好?不要待在这金丝笼里了,好不好?呜……呜呜……”
燕菲的眼眶也开始发热。
她从小就历经磨难,但自从嫁给方始休后,百般受到他怜爱,有时候都会让她感到不安,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幸福了,是要折寿的。
可是这样在人间走过一回,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所以她依然微笑着抚模燕然乱糟糟的头发。“然,听我说,我真的很幸福。嫁到方家的四年,是我最快乐、最幸福的日子。始休是个很温柔的人,姐姐真的好知足。即使不幸早早离去,我也毫无遗憾。”
“姐姐!”燕然猛然抬起头来,“不许胡说!你不会离去,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
燕菲笑笑,突然一阵气闷,脸色越发苍白。
燕然被吓住,动也不敢动地握住她的手,回头对小丫鬟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大夫啊!”
小丫鬟急匆匆地跑出去。
燕菲喘了口气,“没事,我都习惯了。啊……他回来了。休,这是燕然。”
一个高大的男人走进来,本想夺门而逃的燕然被他一把抓住,他在他耳边低语:“你给我乖一点,也许这是你姐姐的弥留时刻了!你要再惹她伤心,我会一把掐死你!”
燕然一惊,有些被方始休的气势压住,不仅因为身高,还有他的那种气质。
他抬起眼眸,第一次打量这个从他手中夺去姐姐的仇人。
他的反应是吃惊的!原本心里的怒火竟然奇迹般地消散,他终于可以理解姐姐为什么会迷恋上他了。
方始休除了长相英俊、身材伟岸,他的身上还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高贵典雅,他穿着一身雪白的束腰长衫,玉树临风,每一个动作都流露出雍容华贵的气度;他也有一头长发,却和燕然截然不同,他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用一条白丝巾束了起来,如流水一样倾泻在身后,头发乌黑而闪亮,散发着一种诱人的光泽。
他是个修养、仪态、举止都没得挑剔的完美男人。
方始休又说了什么,燕然一点也没有听到,只是傻傻地看着他,觉得脸颊发烧,甚至有些热辣辣的痛,而心里更像是被火烧着般。
方始休在床榻边坐下,温柔地挽起燕菲的手,“父亲已经看过和凝了,他很喜欢。”
巴凝是他们刚出生的儿子。
燕菲欣慰一笑,“那就好。”
随即她坐起身子,对着燕然招手。
方始休急忙拿了两个大枕头替她垫在身后。
“然,过来这里。”
燕然瞥了一眼方始休,恰巧方始休的目光也迎向他。他陡然一颤,方始休的目光充满了严厉,是的——严苛而犀利。
可是他只是看了一眼,随即又回过头望向燕菲,目光温柔得几乎能化出水来。
燕然在心里抖了一抖,这个可怕的男人!
他慢慢地蹭到燕菲身边,刻意避开与方始休的任何接触。
偏偏燕菲挽起他的手,又拉起方始休的,然后将两人的手放在一起。燕然猛然将手抽回来,原本还勉强合作的方始休这次也将手抽离。
燕菲无奈地笑了笑,“休,这是我弟弟燕然。”
方始休再次看了燕然一眼,半长不短的黑发,乱糟糟的有些枯涩,一看就知道是营养不良所致,不过长得倒是眉目清秀,嘴唇很薄,乌黑的眼眸桀骛不驯地回瞪着他。
他绝对是个一点也不好管的孩子!
“然,叫姐夫。”燕菲的目光又转向燕然。
燕然哼了一声,死都不开口。
方始休说:“他还小,不懂规矩。”
燕然在心里再次冷哼一声。
燕菲这时猛然咳嗽起来,而且还咳出血来,早已进房来等侯在一旁的大夫赶紧上前,却被燕菲挥开。“都退下吧,我有几句重要的话要说,说完再看病。”
大夫惶恐地看向方始休,见他挥挥手,这才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三人,燕然跪在床榻前,几乎要流出泪来,但又怕姐姐难过,于是强忍着,泪花在眼眶里转来转去。“姐,你别难过,我什么都听你的。”
他回头对着方始休僵硬地喊道:“姐夫。”
方始休笑着模模他的头,“然,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燕菲再次拉起两人的手放在一起,然后她无力地躺倒在床上,气息虚弱地说道:“除了去世的父母,你们是我最爱、最牵挂、也是最放心不下的两个人。然然还小,性子又倔强,休,你以后要多担待着点,没有了我,我怕他会误入歧途……咳、咳咳……没关系,让我说下去。其实他是个单纯的孩子,爱上什么就疯狂地不顾一切,他最爱我,所以才会吃你的醋不理你。可是我们姐弟从小喜欢的东西就很相似,我想他会喜欢上你,也会依赖你的,到时候你可要多包容着点。”
燕菲这时笑了一下,目光转到燕然身上,像是看着一个任性孩子的母亲一样,充满了疼溺。
“然,等你长大遇到心爱的女子,就会明白姐夫对姐姐有多么重要了,没有了他,姐姐是一日也不想活的,我想他也是这样的吧!可是,他给予我那么多的幸福,我却没有回报他,我们的孩子还没有长大,我希望以后能有人比我更爱他,让他更幸福。所以,我希望你能帮姐姐看好他,千万莫让他做傻事,他要成为剑神的目标还没有实现。然,你要代替姐姐看着他成功的那一天,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这一次燕菲的咳嗽很剧烈,而且无论如何都无法停止,方始休便转身去叫大夫。大夫进来了,燕菲却推开他,依然死死抓着两人的手。
“答应我,以后要彼此照顾,都要让自己幸福,莫让我走得不放心。”
燕然的泪滚滚而下,拼命地点头。
方始休也泪洒衣襟,他抱起燕菲,把她紧紧地揽在怀抱里,“我们都会幸福,都会好好的。”
“休,如果我去世后,你依然爱我,那就请你替我好好照顾燕然,弟弟是我生命的延续,你要像待我一样待他,算是我最后为难你一次,好不好?我知道你是最疼我的。”
方始休点头。
燕菲又对燕然说:“然,休是我最爱最爱的人,如果你真的爱姐姐,就要听他的话,知道吗?如果你违背他,就是违背姐姐,如果你对他不好,就是对姐姐不好,姐姐这辈子亏欠他太多了,以后不管有什么艰难险阻,你都要陪在他身边不要让姐姐为他担心……”
燕然强忍着不哭出声来,“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会对他好,我会听他的话,可是姐姐你要好起来,不要丢下我!”
燕菲举起手想为他拭泪,可是手抬到一半便颓然垂下。
她的眼睛慢慢闭上,嘴角却带着一丝笑意……
方玄京下令禁止替燕菲办丧事,并要求一切从简,将她入士掩埋就是。
而且还不准她入方家祖陵,因为她出身卑微,有损方家血统的纯净与尊贵!
燕然指着来通传仆人的鼻子大骂:“滚!你给我回去告诉那个方玄京,丧事我不但要办,而且会办得漂漂亮亮!方家祖陵?呸!那是什么玩意儿?里面尽躺着一群猪!我姐姐还不屑去住呢!你再告诉他,把我姐姐的孩子还回来,不是说她出身卑微吗?她的孩子也有她一半的血统,那不就是个杂种!配不上你们方家的尊贵,就让你们方氏去断子绝孙吧!”
他把方玄京的手信撕得粉碎,奴仆们都吓得面无血色,连滚带爬地逃出断水别院,临走前还恶狠狠地瞪了燕然一眼。
燕然更加凶狠地瞪回去,谁怕谁啊!
对于他的野蛮与莽撞,看在眼里的方始休并未出面阻拦,只是对他的年少不驯暗自摇了摇头。
燕然要把燕菲带回老家入土安葬,却被方始休拒绝。
燕然怒气冲冲地问:“为什么?”
“世上没有嫁人的女子再回葬到娘家的道理,她生是我的妻子,死自然也要跟着我。”
“你们方家连个葬礼都不给她!”
“那是他们,不是我。你怎知我不给?而且,那些人说什么又有什么关系?菲儿关切的是我和你,只要我们为她守灵送葬,她会含笑九泉的。”
燕然虽然还是看他不顺眼,却也觉得他的话有理,便不再咆哮。
半刻钟之后,方家护卫威风凛凛而来,不由分说便抓住了燕然,将他绑了起来。
燕然大叫:“你们要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啊?”
堡卫大笑,“方大人的旨意就是王法,你竟敢羞辱方大人的亲信,就等着受死吧!”
“把他放了!”一直守在灵柩旁的方始休这时开口阻止。
“二少爷,这是老爷的旨意,小的可不敢。”
“我爹?”
“是的,老爷也要您回家一趟!”
“好!我马上去见他,但是在我回来之前,你们不许动燕然一根寒毛!”
“好!小的就等候二少爷的消息。”
方始休转身朝外走去,燕然在他身后喊道:“我的命可以不要!但是你绝不能屈服于这些混蛋,做出对不起我姐姐的事,否则我绝不饶你!”
方始休回头看了他一眼,只是淡淡一笑。
方家大院。
方玄京夫妇都在,可是没有人询问燕菲的事。
方玄京说:“休儿,我打算公告摇扁,立你为继承人,立和凝为下任继承人。你看如何?”
“在这之前,您要在我们的家族名单上写上燕菲的名字,并且迎她入住祖陵,否则我不答应。”方始休淡淡地说:“而且我要一个体面的葬礼,让她风风光光地下葬。”
“休儿,你这分明是在胡闹。”方夫人柔柔地说:“你知道祖规森严,破例让她进门已是大不该,是妾还好,方家女主人的身分却万万不能,这事事关重大,不可儿戏啊!以后娘再为你寻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
“此生我不会再娶任何女人了。”方始休断然拒绝。
“胡闹!今天仆人回来哭诉,说她的弟弟如何撒野,你看看,这成何体统?你得赶紧将他驱逐出家门!”方玄京皱着眉头。
“他以后就是我的弟弟,我怎么能驱逐他?”方始休微笑着。他嘴角轻挑,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休儿,你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怎么可以如此不识大体?”方夫人也皱眉。
“我有说要继承吗?如果连我的妻子,最基本的权利都得不到尊重,那我继承家业做什么?做你们的傀儡吗?古人还讲母凭子贵,如今你们把和凝当成宝贝,却处处侮辱他的生母,他这个下任继承人又有何用?”
“休儿!”方玄京暴怒,霍然站起身,“你越来越放肆了!”
“我一直如此。”
“你真的要放着到手的继承人位置不要?”
“如果我的要求不能实现,那就作罢。”
“好!懊!懊!败好!你为一介女流自甘堕落如此,想必也难成大器!”方玄京怒极反笑,“但是和凝我要留下,过继给你大哥抚养。”
“不!”方始休也霍然站起身,“和凝是我和燕菲的孩子,你们谁也别想动他!”
“休儿,你别逼我!”
“爹,我听说您在外面还有两个儿子,而那两个儿子已经给你抱了孙子,您又何苦相逼呢?”
此话一出,方夫人脸色大变,她目光犀利地转向方玄京,“此话当真?”
方玄京原本也只是个落魄贵族的后裔,方夫人娘家却腰缠万贯又位高权重,所以方玄京一直很怕她,也一直没敢纳妾,故意装出一副贤夫良父的样子。
“娘,要不要我告诉你他们在哪里……”
“你……你这个不肖子!岂有此理,来人哪!把他给我赶出去,从此断绝家族关系。反了、反了!如此不肖子!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方玄京恼羞成怒,脸成了猪肝色。
方始休淡淡一笑,潇洒转身,“不必你们动手,我自己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