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真的伤了太太的心。”
三天后,当满眼布满血丝、神容有些憔悴的苏瑾回到家时,迎面就遇到黑人女佣罗丝的数落。
“喔,亲爱的罗丝,我又做错了什么?”苏瑾疲惫地瘫软在沙发上,只有回到家,他才能真正地放松,他现在只想大睡个三天三夜。他转头看看周围,“我心爱的老婆呢?”
“您心爱的老婆早就跑了,我可不是故意没拦她,太太自己说要出去走走,结果就一去不回了。啧啧,不是我要说您,先生您这是自作自受。”罗丝是个身材高大、胖胖的六十多岁老妇人,但是说话声音响亮,精神很好。
平时她总是寡言少语,很有管家的威严气派,但只有面对苏瑾这个她从小看到大的主人时,她才会出奇的啰唆,好像管教自己的小阿一样,总是会忍不住教训几句。
她知道苏瑾心地很好,不会责怪她没有规炬。
“她离家出走?”苏瑾捏了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然后吃吃笑了几声,“这只高傲的小猫,容不得被冷落啊。”
“女人就是这样!没有人能够忍受新婚夜被抛下不管,尤其新郎又失踪三天不见人影。”罗丝絮絮叨叨地为裴幼迪打抱不平。“太太是个端庄稳重的好女人,我觉得一点也不比那些白人贵妇差,先生您却一点都不爱护她,让她独自伤心,前两天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总像快要流出眼泪一样,我真担心她要是哭起来会止不住而哭瞎眼睛呢!可是她就是没真的流下泪来,看得我好心疼,就好像我自己家可怜的女儿呢。”
苏瑾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不是他不愿相信,而是罗丝的比喻实在让他无法信服,罗丝的女儿和罗丝几乎一模一样,高头大马不说,性格比罗丝还强悍,而且很爱引诱漂亮男人,哪里有一点点像他楚楚动人、纤细无比又洁身自爱的幼幼宝贝?
“她去哪里了?”
苏瑾并没有惊慌,他了解裴幼迪,她不是那种冲动之下就会做出傻事的女人。
当然,在她的心里,选择和他结婚,也许是她这一生做的第一件冲动蠢事。
“我不知道。”罗丝遗憾地耸耸肩膀,“先生,您最好亲自去找她,否则她会伤透了心,女人的心就像晶莹的琉璃,一旦破碎是很难修补的。”
“亲爱的罗丝,我发现你今天真的很美。”苏瑾抱了抱胖胖的管家,在她怒目横眉的脸上浅啄了一下,“可是我病了,我病得好重,你快点告诉我的小心肝好不好?她再不回来看我,我就要去世了。”
罗丝刚想说什么,却发现苏瑾眼眸深处的促狭,忍不住伸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你这个小钡蛋,还要用苦肉计喔?太太好可怜,这辈子都会被你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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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大利亚
裴幼迪正独自一人坐在小镇的一家咖啡馆里,咖啡馆对面是一家蛋糕店,刚出炉的蛋塔被摆出来,光只是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裴幼迪暗自吞了口口水,却混杂了刚喝的咖啡独有的苦涩味道,几天没有好好吃点东西了,胃正隐隐作痛。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笔记型电脑的键盘上敲打着,低头观看时,才发现上面的一行字是——那金灿灿的蛋塔格外诱人。
“喔!”她丧气地把这一行字消去,萤幕上的标题是斗大的“澳大利亚小镇游记”,可是下面却空空没有一个字。
裴幼迪并不是游手好闲的千金小姐,她有自己的职业——游记作家。
因为不喜欢待在自己的家里,她从小就喜欢独自一人到世界各地去流浪,随身带着心爱的笔记型电脑,有什么感悟就写下来,搭配着自己拍摄的风景图片,居然有出版社愿意为她出版,几年下来倒也有了一些小小的知名度。
美丽的作家、美丽的图片、美丽的文字,这三点就已经足以构成很大的卖点。
当然,能到各地流浪的前提是她口袋里有钱,不用担心饿死他乡。
她的父亲每月会派秘书汇给她数额巨大的零用钱,从小累积下来,在普通人眼里应该已经是个天文数字。
案亲的秘书隔两三年会换一次,那些美丽能干的女人,除了都会上父亲的床之外,也会固定将钱汇进她的帐户。
而他的母亲长年待在巴黎和米兰,是不回家的。
裴幼迪喜欢自己的职业,现在就算不用父亲的钱,她养活自己也绰绰有余。
只是这次她实在没有心思游览这个小镇,每天就坐在咖啡馆里发呆。
除了最初还在纽约家里时接到苏瑾的一通电话,解释他有工作要做之后,她再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真是无情至极的男人。
裴幼迪咬了咬嘴唇,该死,她怎么又想起他了?
她出门之前就已经发誓要把那个混蛋从她的心底彻底驱逐,把他当成比蚂蚁还不如的渺小物体。
可是……她知道她骗不了自己。
一逃邺十四小时,她几乎都会无意识地想起他,那个坏男人华丽得像午夜牛郎,一个邪邪的眼神就能让最高贵的女子心甘情愿地为他变成荡妇。
钡男人!钡男人!钡男人……
裴幼迪在键盘上接连打了无数个这样的字眼,她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假婚的对象。
她以为自己可以把这个婚姻当成游戏,可是……谁会笨得像她一样在游戏里受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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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的时候,裴幼迪提着心爱的电脑,拖着有气无力的步伐回到旅店。
“裴小姐,有位先生正在等您。”服务台长相甜美的服务生告诉她。
苏瑾?
裴幼迪的心一跳。
“在哪里?”
“就在左手边的休息室,他等了好几个小时了喔。”
“谢谢。”
虽然再三提醒自己要矜持一些,但裴幼迪还是快步地奔进了那间装饰典雅的休息室,进去之后她却愣住。
乳白色的高级沙发上只坐着一个陌生男子。
见她进来,男子站了起来,对她微微颔首,自我介绍:“裴小姐,我是龙格煌。”
“啊!”
又是一个冲击!眼前这个五官看似有些平凡,嘴角抿紧、看起来有些犀利的男人,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王子”?
在裴幼迪的想像中,王子应该是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有着凛然不可侵犯像神只一般的气质,而不是眼前有些像白开水一样平淡的男人。
其实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腿很长,腰很细,肩线很好看,虽然脸上的银边眼镜让他的五官看起来有些平凡,但那高大挺拔的身材仍然让人惊叹。
苏瑾有两个好兄弟,分别是穆宇和苍冥,三个人都是美男子,但分属于不同类型。
穆宇是那种端庄严肃的英俊,总是西装革履,一看就是商界菁英;苍冥则俊秀斯文,肤色有些白,像中国古代的贵公子;而苏瑾——她的丈夫,一看就是个坏男人,华丽夺目的长相,邪恶魅惑的气质,就像只随时随地开屏的雄孔雀!
这三人都尊重的男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王子”龙格煌。
“你好。”也许是受潜栘默化的影响,虽然为王子的平凡外表感到惊讶,但裴幼迪还是适切地表现了礼貌。
“我来接你回纽约。”龙格煌直接道出目的。
裴幼迪皱了皱眉。为什么?
她又用冰霜武装起自己,只有那双眼睛还湿润着,只要看到和苏瑾有关联的人,她就忍不住又恼又伤心。更何况,眼前这人据说还是苏瑾的“真命天子”呢!
虽然情敌是个男人有点滑稽,但这更让人无法接受啊!
所以裴幼迪看“断背山”的时候,当看到那位太太发现自己的丈夫和男人热烈接吻时痛苦的样子,她自己也心有戚戚焉地忍不住泪流满面。
不要以为那样很浪漫,其实受伤害的是女人耶!
死Gay,真喜欢男人就不要结婚啊!
龙格煌看她像竖起全身刺的小刺猬,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我已经听秦弱水说了事情的经过,身为绯闻男主角,我想我有必要解释一下。”
“哦?”裴幼迪歪头打量着他,他们还想欺骗她什么?
“在你对小瑾开放真心之前,我想我确实比你更爱他。”龙格煌耸了耸肩,“因为你的出走对他造成很大困扰,所以为了他,我来接你回去。”
承认你们有奸情了喔?裴幼迪的小鼻子皱成一团。
“我爱他,也爱穆宇和苍冥,他们是我的兄弟。”龙格煌摊开双手,“我希望他们幸福。”
裴幼迪一怔,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好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让她疼得心悸。
“那二天苏瑾确实和我在一起,不过是为了工作。”龙格煌并没有多加解释,“爱一个人,有时候需要耐心和宽容,你能懂的,对不对?”
裴幼迪背转过身,鼻子不争气地发酸。
吧嘛啊?想用这一套温柔攻势对付她啊?
有错的是苏瑾,该面对她的也该是苏瑾,不是吗?
“是苏瑾拜托我来的。”龙格煌似乎能看透人心,“幼迪,能让我这样千里奔波的人是他,不是你,你明白吗?可是他却为了你而指使我这个“王子”喔!”
说到最后,龙格煌轻笑一声,气氛稍微缓和下来。
新婚之夜把新娘子冷落在一旁确实不对,但居然要劳驾他堂堂“王子殿下”出马陪礼道歉,这个苏瑾实在太过分了,以后一定要好好剥削压榨他。
“喔。”裴幼迪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发出一些简单的语气词而已。
她现在是不是该为王子的屈尊前来而感到万分荣耀和骄傲呢?还是应该感激涕零?
虽然不是太清楚,但从秦弱水和苍冥的对话里,裴幼迪也隐约猜到“王子”应该不仅仅是个雅号,而是代表着某个无比尊贵的身分才对。
“回去吧。”
裴幼迪抱紧自己的电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饼了一会儿,她才开口:“请等我一下。”
矛盾是她和苏瑾的,不该把龙格煌扯进来,所以龙格煌的面子是一定要给的。
裴幼迪毕竟出身名门,做事情知道该如何掌握分寸,虽然她真的很想任性到底,谁的面子也不给。
就在她准备回自己房间时,手机响了起来,看清那个被烙印在心头的号码时,她无意识地嘟起嘴,像个撒娇的小阿子。
她原本并不想接听,但在龙格煌含笑的目光中,她才意识到自己像个爱闹别扭的小阿子,所以只好红着脸接通,“我是裴幼迪,有话快说,没事快挂。”
(幼幼,我好想你。)电话那端的苏瑾并没有被她吃了辣椒一般的口吻吓住,反而用有些沙哑干涩的嗓音低声道。
“你……嗓子怎么了?”敏感地发现了他的异常,裴幼迪迫不及待地追问。
(没事,小Case。)
苏瑾沉沉笑了起来,那似乎因为她无意中的关心而显得高兴的声音,让裴幼迪更加生气,她气自己干嘛那么多嘴?
(幼幼。)苏瑾的声音变得越发低沉,(回家吧,我在等你。)
家?那是她的家吗?
从小到大,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拥有家。
别人家的小阿都有爸爸妈妈疼爱,而她却没有,她的身边永远只有佣人和金钱。而且她和苏瑾的婚姻本来就是金钱交易,那里也不可能是她的家。
可是为什么听到苏瑾这么说,她的心会颤抖,眼睛会湿润呢?
她狼狈地一手提着电脑,用拿着手机的手擦擦鼻尖,简单地应了一声“喔”,就急忙挂了手机。
必去吧!反正有矛盾,回去吵闹开来也好,想想一生气就离家出走的自己,真是比小阿子还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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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龙格煌稍等一下,裴幼迪回房间收拾自己的行李,准备立即退房回纽约。
可是当她回到房间门前时,却愕然呆愣住。
那个就算闭着眼也清晰地刻在心头的男人,正斜靠在她的房门前,双臂交抱着,脑袋低垂着,身体也因为快睡着而左摇右晃。
裴幼迪“啊”了一声,随即用手捂住嘴巴,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扑簌簌落下来。
钡男人!又对她说谎!
罢才还在电话里说什么在家等她,那他现在怎么会出现在她眼前?
总不会是她产生幻觉吧?
听到声音,苏瑾蓦然抬起头来,眼睛似睁非睁地看向她,带着几许迷蒙,好像还在睡梦中般。
依然是那迷人的英俊脸蛋,脸上却没了似笑非笑的邪魅表情,左唇角勾人的酒窝也因为满脸的憔悴而让人感到心疼,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一看就知道严重缺乏睡眠。
眼前的他只穿了条米色长裤和白色衬衫,褪去了华丽的装饰,那模样却更让女人着迷,那种原始的男性气息从他隐隐的锁骨处散发出来。
裴幼迪的心再次悸动,原来男人的美也是一种原罪。
“幼幼。”看到她,苏瑾立即张开双臂把她纳入怀中,“你这个爱逃家的小东西。”
“我才没有……”她才没有逃家,她只是想出门散散心而已!
可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嘴唇封住,炽热的舌探进来,在她的檀香小口中肆意侵犯。
她的心怦怦跳,腰膝酸软。
懊死!只是一个吻而已,她怎么会这么没出息?
苏瑾的大手落在她的翘臀上,狠狠地揉搓两把,才叹息着把头枕在她的肩膀上。“我快困死了,我要睡觉。”
咦?
她还以为他会来场吧柴烈火,劈哩啪啦燃烧一次再说呢!
“呵呵,等我睡饱了,一定会好好满足你。”似乎发现了她的失望,苏瑾轻轻咬着她的耳垂呢喃。
“说……说什么呢!”裴幼迪面河邡赤,急忙从他的怀里挣月兑出来,手忙脚乱地去开门,结果手一直发抖,插了半天钥匙都插不进孔里。
一只略微粗糙的大手覆盖在她白皙的小手上,这才让钥匙插进去,将门打开。
苏瑾似乎真的已经累到了极点,进门之后就直接扑到大床上,不到一分钟就陷入沉睡。
裴幼迪的心怦怦乱跳,她把电脑放好,站着发了一会儿呆,等突然惊醒时,才发现自己正站在床前,手指正无意识地抚模着苏瑾明显已经瘦了一圈的脸颊。
这个男人是妖魔,瘦了更显得俊气逼人。
下巴上的胡子有些长了,硬硬的有些扎手,刺在手心痒痒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龙格煌说他不眠不休地连续工作了二天三夜。
傻瓜!难道不知道身体比工作更重要?
不过即使累成这样,他还是不顾一切地追到了澳洲来。
裴幼迪咬了咬嘴唇,眼睛再次湿润,是不是假婚她已不在乎,她只知道这一刻这个男人让她心疼、让她心动、让她心悸。
她轻轻俯过身去,在那双干燥的嘴唇上吻了一下,忍不住伸出舌尖替他滋润。
苏瑾依然沉睡着,只是面容更加恬淡温和。
又发了一会儿呆,裴幼迪起身开始收拾行李,这次的旅游笔记就算了吧,澳洲是一个特殊的地方,她不想和读者共享了。
这是只属于她自己的小镇,她会秘密珍藏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