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劲心想让杜绘曦回饭店好好休息一天,隔天再去找她,所以他便独自前往自然历史博物馆,一逛一整日,仔仔细细与他所热中的恐龙接触。
只不过他脑海里却不自觉一直浮现她的倩影,她恬静的睡颜、性感的娇躯、气呼呼的模样,许多表情交相放映。
看着巨大凶猛的特暴龙、迅猛龙电子影像,他脑中却投射出她娇艳的丽容,两者径自合成出的画面怪异突兀至极,他也不禁失笑。
他的心神已经被她牵引,几度因她而分神,害他连最热爱的恐龙都无法再专注欣赏。
他想,他大概真的很喜欢她,对她的情感已超乎心里的认定,这不单因为和她发生关系,也许在他识出她其实表里不一又敢对他怒声相向时,他便爱上她了。
这个理由听来或许很奇怪,他并非喜欢被女人怒目相视,而是她精神抖擞的模样及直率的性格吸引了他。
年少时与她偶遇,他早对她留下深刻的印象。,多年后在飞机上认出她,观察出她的另一面貌,他也颇有好感。
即使她是双面人,那仍是她性格的多方表现,他愿意全数接纳,不再分析她本性应是如何。
因为她就是她,已完完全全让他爱上了。
他整日待在博物馆,直到参观时间结束,离开博物馆后天色还早,不禁想约她一起用晚餐,不想等到明天才见面。
念头一起,他立刻拨打她的手机,心情愉快的问道:“还没吃饭吧?想去哪里用餐?”
“呃?”手机那头的杜绘曦先是一恒。“你哪位?”来电显示非她电话簿里的名单,对方却一副跟她很熟的口吻,让她一头雾水。
“我是谭劲。”她没听出他的声音,谭劲愉快的心情瞬间递减几分。
杜绘曦的心无端一突,因为没想过他会打给她,所以尽避声音不算陌生,她却仍以为对方是陌生人。而且,她不记得自己何时给过他电话。
“一起去吃晚餐,我过去你那里跟你会合。”他的邀约说来很自然。
杜绘曦一想起昨夜意外的激情,只想逃避遗忘,不想再跟他见面。
“我跟同事约吃饭了。”她找借口回绝。
“那明天我去找你,有什么地方想去的?伦敦我很熟。”虽然有些失望,他依旧力邀隔日的约会。
杜绘曦秀眉一声,清楚了他的意图,可她完全不想跟他约会,即使对他有点好感,还不小心上了床,她也并不打算跟他交往,因为他不符合她择偶的条件。
既然一开始就发现这个事实,她若给了对方机会,万一自己将来喜欢他愈来愈多,最后终要分手时岂不是自寻烦恼?
如果她年轻个几岁,也许会接受他的追求,试试无负担的恋情,但现在的她,谈感情必须考虑男方的经济条件,她要的是以结婚为目的的交往。
“明天跟同事约逛街了,一整天。”她再次回绝他的邀约。
“那后天我去找你。”他知道她会在伦敦停留到后天晚上。
“后天可能也有事,再说吧。”告知同事找她后,便匆匆断线。
其实,她该直接表明自己没意愿与他约会见面,换作其他男人,她也许早就果断拒绝到底,唯独面对他,她竟一时无法表现得过度冷硬。
而谭劲虽不免失望,却想着后天定能与她见到面。不料他之后再拨电话,她都未接听,前往她饭店也找不到人,直到她飞回台湾,他都没机会再和她见面说话。
就算不想承认,他也清楚明白了,她在避着他。
“凛,帮我一个忙。”这日,谭劲打电话给CTL航空营运长单凛。
“什么忙?”电话那头,单凛正跟高层主管开会,一见他来电,立即接听。
“杜绘曦的班表,照我的意愿排班。”
“嘎?”单凛严肃的面容一话,怀疑自己听错了。“杜绘曦?”他回想着这个名字,却没什么印象。
“一个月前在纽约饭店,跟我同困电梯里的CTL空服员。”谭劲提醒。
单凛冷峻的黑眸微眯,试图记起对方的模样。“我记得……你说过跟她不是那种关系。”
“之前没那个想法,现在我打定主意追求她。”面对交情不菲的单凛,谭劲坦言。
“你要追CTL空服员有什么困难?还需要我从中介入?”不苟言笑的单凛这下也不禁想笑了,谭劲几时需要他人帮忙追求异性过?
“我有我的考虑,暂时不想曝露身分,你照我的话做就是了。”这么做,只是因为他不想用身分地位追求女人。
“就算照你希望排班,她还是能跟其他人调班。”单凛认为这动作毫无意义。
“以你的能力,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吗?”谭劲故意吐槽。
“是,你有什么安排尽避说吧。”单凛无意为这种小事和好友计较,索性顺从他的意。
杜绘曦看到新班表时,脸色一垮。
下个月她竟一连三个长班,而且全是飞土耳其!
CTL航空日前才并购土耳其一家航空公司、取得航权,她尚未被排过这航班,没料到一排就连中三趟。她非常不满排出这个烂班表的电脑,这种机率未免巧合得离谱。
可惜即便满月复怨言,也无法对电脑系统发脾气,她只能赶紧打电话、传mail,询问同事可否换班。
问了许久,找不到人有意愿换班,较有往来的同事跟她一样都只爱欧洲线,最后她只好找知心好友莫静宁求救。
莫静宁虽已嫁个有钱老公,却没打算放弃喜欢的空服员工作,只是新婚期间不想与老公分离太久,因此她多换短班飞。
原本她无意换长班,可一听好友凄惨的班表,一个月都飞同一地点,于心不忍下,答应换一个长班。
不过奇怪的是,当杜绘曦要更动班表时,公司网路系统却出现错误讯息,她和莫静宁彼此相互试了几次,似乎只有她的班表被锁住,无法更动。
她打电话询问公司,间来问去却没人能给个明确解答,只是要她隔日再试。
连续试了两日都不行,她气结不已,最后只得无奈接受,开始第一次的土耳其飞行。
经济舱里,杜绘曦再度看到谭劲,事隔几日见到他,她仍不禁想起那狂野的一夜,心里觉得尴尬困窘。
但在飞机上,她无法逃避,只好说服自己将他当一般旅客对待。
“嗨!”总算见到几日未见的她,谭劲神情愉快的打招呼。
这个月他将待在土耳其与考古队探勘遗迹,于是便利用关系,让她跟着前往他所去的国家,方便自己找机会与她独处。
“谭先生,祝您旅程愉快。”杜绘曦送上餐点后,对他露出客套有礼的职业笑容。
谭劲镜片后的黑眸一眯,不满她的反应,可他要自己别心急,他将有五天时间可以好好纠缠她,甚至未来一个月,他都能让她飞到他所在的国家。
这一趟飞行十几个小时,杜绘曦的心情十分紧绷,只要送餐时间一到或推免税商品推车经过谭劲座位时,她总是一阵紧张。
谭劲没刻意打扰工作中的她,遇到送餐服务或当她从走道经过时,他才会抬头朝她一笑。
他那温雅的笑意,让杜绘曦的心莫名悍然,他的穿着依旧如昔,T恤加休闲裤,黑框眼镜与额头刘海照样遮去他脸上的光彩。他样貌给人感觉平凡,但她竟觉得他笑容很温暖,记得他拿下眼镜后有一双炽热的黑眸……
她心又一突,连忙移开视线,急往下一位旅客前进。
飞机在安塔利亚机场降落,首度踏上土耳其,杜绘曦完全没有期待感。
位于南方地中海沿岸的安塔利亚是观光旅游胜地,但她对这个回敦国家兴致缺缺,尽避土耳其己民风开放也一样。
她没有立志要环游世界,却只喜欢时尚先进的国家,若换成去伦敦、巴黎,就算连排三、五趟她也乐在其中。
现在,她不仅要在这里待上五天,这次同机的同事除她外也只有四名台湾人,其余皆为土耳其籍空服员,但她跟那四名后辈年轻人也没什么交情,她们是同梯好友,自是偕伴同行,她完全落单。
若在别的国家,她一个人也能享受旅行、逛街的乐趣,可在这陌生的国度,她只觉得自己无所事事。
进入下榻饭店大半天了,她还是躺在床上,没有出门的动力。
忽然,她想起下机前站在机舱门向旅客送行,那时谭劲背着墨线色大背包,对她微笑道再见……
不知他来土耳其做什么?应该也是来挖石头吧。那他会去哪里?又会待多久?
他们还会巧遇吗?
她脑中浮现一堆问题,明明想与他保持距离,可一见他下机、望着他迈开大步远去的身影,她心里却又顿升一抹失落。
分析不出自己内心矛盾的想法,这是她第一次无法理性看待感情。
突地,手机铃声响起,她从床上翻起身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心忍不住一笑。
前几日时,她对谭劲避之唯恐不及,刚开始拒绝他邀约,之后干脆拒接他来电,可现下他又打来了,她不确定自己该不该接电话,看见挂在手机上的恐龙吊饰,她唇瓣轻抿。
这几天,她每晚睡前总掏出恐龙吊饰把玩,明明怕黑,却还故意躲进棉被里看恐龙吊饰变换色彩。
她觉得自己的行为幼稚又好笑,却控制不住一次又一次地无聊而为。
手机响了数声,她终于接听。
“绘曦,我是谭劲,休息够了吗?要不要出门?”谭劲开口便直接邀约。
“我……”杜绘曦原想拒绝,怎知问话竟莫名出口。“去哪里?”
“乌尔法市,带你去看哥贝克力遗址。”她没直接回拒,这令谭劲心情愉悦。
她细眉一声,冷冷回道:“没兴趣。”但话一出口,又有些后悔语气不和善。
“我知道你没兴趣,可还是想带你去看看。”所幸他不觉得受挫,继续苦口婆心地游说。
杜绘曦迟疑了,她该拒绝见面的,更无意看无聊的古迹遗址,偏偏内心却想见他。
挣扎几秒后,她淡问:“几点?”
“你什么时候方便就下楼,我已经在Lobby等你。”谭劲很高兴她终于愿意跟他出门,不过若她再度拒绝,他也会一直纠缠她。
“你人在楼下?”杜绘曦好讶异,他居然直接就来她下榻饭店等人?万一她拒绝了,他不是就要落寞地离开?
此刻,她完全没察觉自己竟在意起他的情绪,尽避曾想与他划清界线不相往来,她却终究无法继续冷硬的拒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