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开始,沈刑天便坚守着他对沈皓的承诺,刻意地躲避练湘婷。既使有几次他和骆水凝出双人对地进出极东居,不小心撞见练湘婷,他也像陌生人似的,随意而仓促地和她点头寒暄,然话就刻意找借口躲避她,像闪躲瘟神般,迅速的离开她的视线范围。
他开始像例行公事般,带着骆水凝出入沈家,制造两人的感情迅速发展的假象,然后飞快地退出练湘婷的生活。他可以和伍崇涛热络地闲扯淡,可以像个好兄长似的和沈皓谈天说地,但,对于练湘婷;他永远戴着一张淡漠疏离的假面具。
他的冷淡规避令练湘婷黯然神伤,又怅然若有所失,整个人、整颗心都陷在一层阴郁难解的忧伤情绪哩。
这个星期六的下午她婉拒司机小陈的提议,主动提出自愿充当沈皓的私人司机,只为了赶在沈刑天和骆水凝回来吃午饭前,尽快送沈皓到医院复健,同时,也避开那令她痛彻心扉的一幕。
一下山,这辆黑得发亮的宾士车便陷在周末的车潮里动弹不得,练湘婷将车头回转,掉头往另一条比较好走的路,但情形只好上了一点点,车子仍无可避免地走走停停。
练湘婷索性放弃挣扎,无奈地瞪着驾驶座的前方,浑然没注意来自身旁的沈皓那若有所思的目光。
稍后,她有些自怜地叹息了一声,“我想他不够爱我,至少没有我爱他爱得那么深。”
“哪个他?”沈皓明知故问。
练湘婷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你明知道的;他不够爱我,所以回到极东居之后,他对我视而不见,仿佛所做的一切再也引不起他的注意了。”
她的悲伤是这么的明显,使他不得不找些其他的事转移她的注意,尤其是他到目前为止还没将沈刑天那“伟大的牺牲”告诉她。
“我想他应该不知道你会开车。”见她欲言又止,他漂亮的双唇逸出一丝洞悉的微笑,“听我说,我认为他不知道你开车的速度有多快,你的决心有多坚强,在他眼中,你还是个柔弱娇小、需要他倾尽毕生心力来用心呵护的小女人,最起码,我认为他就不知道你是个外柔内剐、外表率性而内心认真的女人。”
练湘婷不可思议地轻摇着头,“难道你是在告诉我,他对我从没真正了解过,所以现在才在逐渐了解后分开?”
“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沈皓自我解嘲地笑了笑,“你知道吗?他居然要,把你让给我。”
练湘婷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光芒,“你说什么?”她甚至连绿灯亮了都没察觉,直到后头喇叭声大作。
“你的反应和我的完全一模一样,”他含笑地注视着她重启油门,然而因方她实在太震惊了,索性把车停在路边,听他说着,“大哥他误会我喜欢你,而他准备做个忍辱负重、含悲忍戚的好大哥,将他此生最重视也是惟一深爱的女人让给他这个半身瘫痪的弟弟,只因为他心中有挥不去的歉疚和难以放下的枷锁,所以他决定只要任何能让我感到快乐与喜悦的,无论要他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愿意去做,包括割让他最爱的你。”
练湘婷先是震惊得怔愣了许久,然后不争气地双眼竟浮上一层水气,将她的眼睛点缀得泪影迷蒙,“他疯了,把我当成什么了?是报恩的工具,还是赎罪的筹码?沈皓,我永远也不原谅他。”
在含泪的声声指控中,她蓦然明白一件事,一件她永远都无法否认的事实,她爱沈刑天,爱那个傻气而执着的男人,并为他不必要的牺牲而感到心痛,难道他真的以为她是那种见异思迁、说爱就爱的女人吗?
沈皓拍拍她放在驾驶盘上握紧的双拳,心中颇有同感,他也很难想象沈刑天居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而且,打算彻底地执行它。从这点,他可以深切的体会到,当年受了伤的沈刑天,至今不曾“康复”过。
“他非常固执地认为我这双腿是因为他的疏忽而瘫痪,他希望做任何事来弥补,而刚好他又以为我和你感情很好,加上他有不得不娶骆水凝的压力,所以他索性断了你的念头,装出根本不认识你和未婚妻打得火热的假象,希望你在伤心之余,顺利地投进我的怀抱。”沈皓若有所思又隐含促狭酌目光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说:“可惜他这个劳苦功高,又用心良苦的悲剧英雄弄巧成拙了,你根本不希罕我的怀抱。””练湘婷又哭又笑地转过身来,面对他说:“沈皓,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从头到尾都知道的,不是吗?我是为你大哥而来…我……”当她看到沈皓俊逸漂亮的脸满是挪擒的笑容后,她恍然大悟地扬起眉毛,“天哪,沈皓,你是故意要看我出糗的,对不对!”
“可不是吗?凡事最无所谓、最看得开的练湘婷,从来不与人生气的练湘婷,不是任何事都无法引起你的兴趣吗?”沈皓漂亮的唇角微微弯起。
“这件事不一样,我只喜欢你大哥一人,别人再好我也不爱。”练湘婷蓦然领悟了,“好哇,你帮他来套我的话,不过这次我是真的生气了,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原谅他。”
沈皓半真半假幽怨地叹了一口气,“恐怕我那死心眼的大哥真的会娶他不爱的女人,然后过着一辈子无欢也无爱的日子。”
一时间,车厢里完全静默下来,窗外嘈杂繁忙的世界宛如被隔绝般,无法影响到车内的两人。
甩甩头,练湘婷重新启动车子,往车道徐徐前进,然后姣好的唇瓣绽出一抹坚定的微笑,“不,我不会让他这样对待他自己,他已经受够了,严格来说,他不是一个快乐的人,他身上背负的枷锁太多,多到他不知道如何欢笑,而我,非常非常地心疼他。”
她已经准备好了,如果沈刑天跨不过横亘在他们中间的鸿沟,那么,她不介意自己搭起这座桥,而她的决心永远不变,她跟定他了,如果他执意要下地狱,那么她会先到地狱去等他。
当沈刑天再次在餐桌上失了神,骆水凝终于卸下她那完美的淑女教养,“沈刑天,你究竟在想什么?到底有没有听见我问你的话?”
这种宛如泼妇骂街的行径,着实让同桌的伍崇涛大开眼界,也颇为遗憾沈老爷子借口头痛上楼休息,错失这个千载难逢认清骆家千金真面目的好机会,然而,他只是个不便开口的“外人”,所以他只能低头闷笑,半点也不敢让笑声放肆地溜出来。
沈刑天懒懒地收回神游的思绪,不感兴趣地微抬一下眉毛,“有听见、没听见反正结果都是一样,有关婚事的事你做主就好,至于其他的,一概由我来决定,你,没有置喙的余地。”
骆水凝气得微眯起双眼,胸膛重重地起伏着,“你到底有没有心?:我们在谈的是你、我的婚事,你却好像一个不情愿的新郎,等着结婚后抛弃满心喜悦的新娘似的。”
伍祟涛忍俊不住“噗哧”一笑,忙摇摇手以示自己的无辜,急忙低下头品尝鲜鱼羹的美味,借以掩饰他不是有意在此窃听。其实、他早巳竖起耳朵,好奇得很。
“你的比喻倒是妙得很,我还不知道你有此专长呢!”沈刑天似笑非笑地瞥了伍崇涛一眼,警告似的说:“如果你还想吃完这餐饭,就闭紧你的嘴巴,我不希望在这个家中听到任何不当的谣言。”
他警告的对象不敢吭声,但骆水凝却忍不住又发火了,“你也会怕听谣言,如果你还在乎谣言,你就不会人前人后对我完全是两个样,喔,慢着,你该不会是在玩弄什么把戏?想耍我?你根本不是真心想娶我的,是吧?”
她越想越不对,沈刑天的态度变得太快,也太令人难以理解,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和她结婚,直到上个星期他突然来找她,然后突然答应这个婚事,就像怕她,还是他自己,有反悔的机会似的,尽快安排婚期及一切,快得令人晕眩,也快得令人心惊。
巴他结婚是骆水凝的心愿,虽然她不了解这个冷漠的男人,但她欣赏他,只要欣赏就够了,她无法去了解他的一切,因为她怕越是探究,越挖掘出他不为人知的黑暗面,她不愿与他分享丑陋的生命,她必须往前看,然而,她却发现这男人根本不想与她分享,沈刑天把自己的内心保护得很好,完全不让她介入,这让她难掩嫉妒,且难以释怀。
尤其,当她发现沈刑天回到极东居之后,马上收起他的冷漠反而热情表现,令她疑心大起,让她有不真实的感受,仿佛这一切都是虚幻的,禁不起一丝考验,而且,是建构在她的一厢情愿上。
沈刑天没有否认,也拒绝回答这问题,只专心地切割他的肉块,咀嚼这食不知味的一餐,他的心思早已飞去练湘婷那儿。
练湘婷和沈皓应该会是极相配的一对吧!他是这么说服自己的,从那晚起,他拼命告诫自己,练湘婷已经不是他的人了,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而沈皓,应该会对她很好吧!沈刑天突然发现他的心已经麻木不仁到——拒绝想象她沮丧且泫然欲泣的小脸,尽避他的心已经满目疮痍。
“沈刑天,我要知道你究竟怎么看待这件婚事?”骆水凝看着他表情深沉却更形俊逸的侧脸,心中却渐生寒意,“如果你不赞成,为什么要答应这件婚事?难道你在躲避什么?还是我父亲答应了什么?”
沈刑天先是淡淡地扫了伍崇涛一眼,“如果你已经吃饱了,就上楼,或是去你想去的地方。”
伍崇涛耸耸肩,起身离开饭桌,虽然他实在很好奇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事,但他聪明的知道在这时候,沈刑天绝对不会让他继续在此窃听的。所以他步履缓慢地走向大厅,准备向楼梯走去,
背后沈刑天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但他已经无法听到全貌,只依稀听到几个字眼,好像是结不结婚与爱不爱之类的事。
伍崇涛摇头一叹,离开富丽堂皇的饭厅,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电话声刺耳的响起,伍崇涛不假思索的拿起话筒,那端传来的竟是沈皓慌张恐惧的男中音:
“崇涛,快叫大哥来听电话,湘婷她……在医院里教人给强行带走了。”
伍崇涛连忙将无线话筒递给沈刑天,只见他脸色凝重地听着,不时问上几个关键的话语,然后眉头越皱越紧,脸色更形铁青。
直到他放下话筒,拥有女性纤细敏感的骆水凝预料将有不利的事发生,迎了上来,“发生了什么事?”
沈刑天深吸了一口气,借以平复心中沉重的压迫感,闭上眼,他小心翼翼地斟酌字眼,“沈皓和他的伴护练小姐在医院里遭人袭击,练小姐被人强行带走,沈皓手脚也受了一点轻伤,人已经在极东组的保护之下,但练小姐却下落不明。”
“哦,只是一个伴护而已,值得这么大惊小敝吗?”骆水凝满脸不屑。心中,充满自信地告诉自己,沈刑逃谠她的淡漠抗拒虽然是一种负面反应,但至少他没有拒绝,何况刚才他才谈到结婚后的责任与义务,她不容许此刻有任何人、任何事来打扰,尤其是一个不重要的小伴护。
沈刑天即使有任何震怒冒火的反应,也掩饰得十分成功,因为他急着去找练湘婷,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斗嘴上,“练湘婷不止是一个伴护而已,沈皓受到袭击的事也非同小可,如果你想做我的妻子,你最好现在就学会把这两个人的事摆在自己的事之前。”
“你莫名其妙,”骆水凝不顾形象地瞪圆了双眸,望着沈刑天飞快地离开她的视线,他甚至没有礼貌性的说一声再见,“沈刑天,不把事情说完,谁也别想走。”
沈刑天听到了,俊逸漂亮的脸仍然毫无表情,只有一径的冰冷,他的脚步没有停下,快速冲出大门,来到他的莲花跑车旁,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上。
骆水凝追了出来,“沈刑天,我是认真的,如果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哪里都不许走。”
必答她的,只是一阵跑车的引擎声,而他,头也不回,不带一丝留恋的离去。
随后跟出来的伍崇涛,望了一眼大受挫折此刻显得有些茫然的骆水凝,好心走近她身边,低沉地开口劝道:“如果你真心想嫁给沈大哥,你必须习惯且体会他把那两人看得比他性命还重要的事实,否则你永远也不会得到他的认同。”
骆水凝若有所思且有所悟地咬着下唇,尽避备受震惊与冷落,她那完美且无懈可击的女性风情,还是教伍崇涛看傻了眼。
“见鬼了,沈刑天到底在想什么?一辈子替沈家做牛做马?无可救药的大白痴!”骆水凝深吸了一口气,同样也做了件决定,她指挥司机开车载她回去。
伍崇涛还是看傻了眼,同一个女人居然有如此多不同的风情,难怪优秀如沈大哥都会陷了进去,他摊摊手,回头向犹不知详情的沈老爷于报告去。
“事情来得太突然,我和湘婷正在复健室里等我的复健师时,门口竟然闯进七八位彪形大汉,直接指名
要找湘婷。”沈皓的手脚处都有擦伤,还等不及由医生上药,沈刑天便主动接手医护的工作。
见他铁青着脸色,从赶来医院到现在,一直平静的不出声,这种异常的冷静让沈皓不安,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般,令人忐忑不安,所以,沈皓便自顾自地说着当时的情形,“没错,他们指明要找湘婷,原本我以为是极东组惹来的仇家,但似乎不是,湘婷先是二脸不解,然后他们粗暴、不客气地毁坏我的轮椅,将我推倒在地上时,湘婷才生气了,她大声指责他们,而且说极东组绝不会放过他们的。”
沈刑天正在缠绕绷带的手微微顿了顿,但几乎无人发觉,只除了他自己,他将牙关咬得紧紧的,沈皓的话在他纠结抑郁的心里再次卷起千堆雪,他无法想象当时她是何种心情,一定很怕,而他,竟然没有在她身边,该死的!
“但没用,那些人根本不理会她的威胁,甚至掏出枪来阻止其他的医护人员进入复健室,后来他们打破后门强行带走湘婷,”沈皓沮丧地望着毫无知觉的双腿,痛恨且自责地说:“没有轮椅的我就跟一个废物一样,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带走,什么都不能做,大哥,对不起。”
沈刑天大为震动,他一把揽过沈皓纤细脆弱的肩膀,动容而忘情地喊:“别说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没尽到保护你们的职责,要怪就怪我吧!”
他俩紧紧相拥了好一会儿,沈刑天才拍拍他的肩,收拾狼狈的热情,“好了,别担心,让刘超送你回家吧!我保证一定会让练小姐毫发无伤地回到你身边。”
他俯低身子,弯腰抱起行动不便的沈皓,一边要刘超准备车子,先把受到惊吓且满心不安的沈皓送回家,其他的,他自会解决,敢惹极东组的人就必须有所觉悟。
沈皓却拉着他的衣领,低沉而嘶哑地问:“这样的我,你还认为我能为她带来幸福吗?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哪有能力保护她呢?”
沈刑天的心痉挛了一下,一抹深刻的痛楚弥漫在他深邃的黑眸里,“沈皓,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不要向我道歉,你该道歉的对象另有其人,”沈皓眨眨眼,释然的笑容回到他年轻完美的脸庞,“湘婷已经知道你打算把她让给我的事,她还托我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话?”一时之间,沈刑天百感交集,甚至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悸动,所以他以忙碌掩饰,大踏步地走出医院,往停在院前的宾士车走去。
沈皓轻咳了声,在他被放进车前,揪住沈刑天的
手臂,“她说,如果你执意要下地狱,她会先到地狱去等你。”
然后,载着沈皓的车便绝尘而去,只留下沈刑天伫立当场,久久不能自已。
门一开,练湘婷就被粗鲁地推了进来,她甚至没有被绑上手脚,只因为她的外表柔弱,看起来丝毫不具有任何威胁性。
她才被摔到地上,马上便有人跟了进来,只撂下一句,“乖乖待在这里别找麻烦,否则有你受的!”
“喂,等等。”练湘婷还想问他什么,那人便把门重重关上,不予理会,“噢,算了。”
她轻蹙双眉,坐到地上咬着下唇沉思起来,她甚至还没留意这间拘禁她的房子是什么样,她只在乎沈皓现在怎样了,沈刑天应该会好好保护他吧。平常谈笑自若、显得成熟稳重的沈皓,在遇到这个完全超乎他想象的暴力时,居然也显露了他原本年纪应有的不安,这令练湘婷感到好笑,从她和沈皓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觉得这个小她两岁的沈皓太过精明、太过犀利,太过洞烛先机,她和沈刑天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而且沈皓几乎是在享受他俩的痛苦,像个大顽童似的嘲弄他们的爱情。
如今,居然发现沈皓也有无助苦恼的时候。哈,总算扳回一局,至于她自己,练湘婷耸肩一笑,无妨,反正不是沈刑天就是应薇蒂,总会有人来救她,关于这点,她一点也不担心。
她安然地待在这个小房间,甚至在柔软的沙发床上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傍晚了,她觉得有点饿,这才想起,只吃过早餐的她,已经将近十小时没进食了。
她开始哀叹,如果这群人存心不让她吃喝,那她不是玩完了,而且,他们为什么要绑她,她不认为自己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人物。
当她呆坐在沙发上,百思不得其解,却又懒得起身的时候,那扇门又开了,带头的是一个年约四十、却保养得十分成功的中年女子,一双丹风眼媚到极点,极具万种风情。
练湘婷看傻眼了,这个女人怎么能漂亮那么久,岁月仿佛对她特别仁慈,但再不懂人情世故的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赞美的时候。
“你就是练湘婷?”曼婷夫人一进来便相当高傲的双臂横直胸前,打量这个窝在沙发上、神色有点迷惘的小女人。她看起来什么都不懂,沈刑天居然为了她不惜破坏她的酒吧,不可原谅。
“是呀,你找人绑架我又是为了什么?”练湘婷被她
直视得心底发毛,根本不记得自己跟她有什么过节。
“哈,原来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可怜小老鼠。”
练湘婷虽然觉得听来有些刺耳与侮辱,但以她懒得与人生气计较的个性,倒也不觉得什么,耸耸肩,“你把我找来只为了取笑我什么都不知道?太大费周章了吧!你不怕要坐牢吗?”
曼婷夫人淡淡一笑,“我就算要坐牢,也会要你的男人陪我一起。”
“你的笑容很美;可惜从嘴中吐出来的话实在很难听。”练湘婷反唇相讥,对她的影射毫不在意,现在她相信这个女人一定跟沈刑天有关,可是,她怎么知道沈刑天和自己的关系呢?
曼婷夫人毫不客气地刮了她一个耳光,涂满蔻丹的五指在练湘婷粉女敕的脸颊上划出几道鲜红的血痕,而曼婷夫人还是优雅地淡笑着,仿佛只是件举起咖啡杯般稀松平常的小事。
“我不喜欢别人顶撞我,尤其是女人,”她俯低了身子,含笑却没有一丝温暖的眸子直盯着练湘婷,“你给我听清楚了,我要你的男人沈刑天一起陪葬,尤其在他胆敢惹了我之后,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一天。”
练湘婷蹙着眉,忍受颊上火辣辣又略带刺痛的疼痛感;恐怕这回要破相了,“你到底是谁?沈刑天又哪里惹到你了?这一切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到底说清楚啊!”
她的着急只为那个英俊却冷酷的男人,曼婷夫人突然发出一声声冷笑,难道这笨女人还不知道,那男人不是任何人能掌握与拥有的吗?
“你跟他那么亲近;难道你没听过在他的生命中,有一个彻底改变他的人生却教他深恶痛绝的女人吗?”
练湘婷这才恍然,她记起那天在船上他所说的一切,突然她觉得心底的凉意一直渗透到四肢百骸,“你是曼婷夫人。”
“连声音都有些颤抖,那男人是怎么跟你形容我的?”曼婷夫人就像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般,节节逼近,却又不一举擒获,让绦湘婷更加忐忑难安。
“那么多年了,难道你还不放过他?”练湘婷吞咽了一口口水,真的开始头皮发麻,因为这女人笑得实在诡异,令人胆战心惊。
“呵,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典型的沈刑天作风,宁可自己扛下所有的责任,也不让他的女人知道,”曼婷夫人摇摇头,啧啧有声地叹道:“所以,我只好来当这个坏人了,也好让你心里明白,免得怎么冤死的都不知道。沈刑天为了你带走我最得力的助手陈俊良,不过这也就算了,他还派人把我苦心经营的酒
吧给毁了,让我这一个月来损失上百万的收入,不仅如此,他还让极东组的人断了我的财路,大肆破坏我在其他地方的酒廊生意,你说,这笔仇我不找他要找谁?”
练湘婷心头一惊,看着曼婷夫人原本绝佳的风情,变成张牙舞爪的泼妇,心里实在感慨。殊不知她双眸流露出的悲悯,更加激怒了曼婷夫人。
“你可怜我?省省吧!”曼婷夫人不理会她,“你还是多替自己担心吧!虽然沈刑天把你保护得很好,但他还是疏忽到——个平凡的‘私人天地’,向来不与黑道挂勾的‘私人天地’,这一个月居然突然冒出许多极东组的手下,这很难不引起我的联想。再一打听之下,就不难得知你是他的新欢,他捧在手心上的一块肉,虽然他把你安排住进极东居,但我还是有办法逮到你作饵,逼他现身,并且付出他应付的代价。”
虽然和事实有段距离,不过也相去不远了,练湘婷自嘲地掀掀嘴角,她怎么不知道最近她的四周有这么多的“眼线”。
“那你想怎样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沈刑逃谠你的感觉,不只是深恶痛绝而已,如果有可能,他会很高兴亲手扭断你的脖子,难道你不怕惹怒他的下场?”练湘婷装着很老江湖的口吻,但连自己听来都不具说
服力,曼婷夫人当然不会被她吓到。
曼婷夫人伸手招呼旱在外头等着的人进来,练湘婷只看到他们手中捧着一个盘子,盘上放着一个针筒,一罐类似药剂的液体。
练湘婷心头一凛,她希望这东西不是她现在正在想的,“你要干什么?别乱来,沈刑天不会放过你的。”
她瞪大双眼看着他们将针管插进药剂中,慢慢地逼近了她。
曼婷夫人得意而尽兴地笑了起来,“你以为我没有防备吗?我当然不会让沈刑天有喘息回击的机会,我要慢慢的折磨你,一天一天给你注射一点点的古柯硷,等你染上毒瘾后,才放出消息你在我这儿,等他来救你的时候,他会明白不仅他无法逃出我的手掌心,连他最爱的女人也成了毒品的奴隶,你说,这样的安排是不是万无一失呢?”
练湘婷又惊又怒,“你这女人根本是疯了,我看你大受刺激的原因,不只是因为他坏了你的生意,而是因为他没有爱上你。”
她的误打误撞,居然说中曼婷夫人的心病,曼婷夫人的脸色变得只能用“难看”形容,她疯狂吼道:“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给她打针,好让她不要再这么胡言乱语。”练湘婷开始挣扎,她丢出原本用来当枕头的椅垫,
身子往门口冲去,但娇小纤柔-的她哪比得过这些孔武有力的男人,不到两三下,她就被他们按在地板上,左手臂被定住,衣袖也被扯破。
“曼婷夫人,你这么做,他不会饶你的,你的下场肯定会很惨。”百般绝望与无奈,练湘婷只好以言词攻击,同时在心中狂喊着沈刑天的名字,寄望着不可能的奇迹出现。
“那你也会比我早几天!你们还不快下手,难道等我来教你们吗?”曼婷夫人冷笑地看着他们将毒品注射到练湘婷手中,然后满意地离开。
直到许久之后,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已经消失很久之后,练湘婷还是趴在地板上,不动也不试图保护自己,更不理会全身酸痛的伤口,她只在默默品尝毒品在身体中的感受。
败奇怪,有些空茫且虚浮,尽避听了许多有关吸毒者的说法,但和自身尝试总有些不同,练湘婷只觉得全身轻飘飘的,不想起身,也不想做任何事,她只想静静地躺在这里,直到平静地死去。
就在她闭上双眼的那一刹那,她的眼角流下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而她心里,那个英俊且冷漠的男人再次出现,她仿佛投入他的怀中般,温暖而舒适,她就此不愿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