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夏日午后,风也静止不动,连门边的狗都不胜暑意的猛打呵欠,无争山庄内则是一片寂静,佣人皆纷纷走避去乘凉了,而主子呢——
拂萍楼畔那座水塘早巳开满夏荷,绿萍铺满水面,好一片翠绿世界,但从那栋四层楼的建筑中,却传来杀伐打斗声,再往前走近些,就可以清楚的听到——
“哇,老五,你玩真的……好,看我的击天掌,非让你用爬的出去。”
“有本事,就试试看。”
偌大的练武厅,就见到两个穷极无聊的中年男子正在打架,舍弃排列整齐的刀剑棍棒不用,他们选择贴身肉搏,月兑去上衣的精壮身子汗水淋漓,却不见一丝赘肉,相当赏心悦目。
他们是楚家老三楚慕云和老五楚靖南,前些日子才忙完五绝门的事,接着就轮到楚家少庄主楚御庭的婚事,喜爱自由的他们忍不住哀叹,难得有个偷闲的下午,这两个武痴就迫不及待的动起有点发痒的手脚,互相较量一番。
打架打了几十年,对方有什么招式自然一目了然,毫无新意,但这两人偏偏乐在其中。
“老三,你这招‘狂风扫落叶’太逊了,三两下就被我摆平了。”楚靖南大声呼啸,双手大开大合的攻了过去。
“嘿,我是没有认真打,不然你试试我这招‘飞星点点’。”楚慕云位双手一错,迎上前去,两人又缠斗在一起。
就在拳来腿往之际,练武厅的大门被人轻巧地推开了,探进头的是一位好年轻、好俊逸的漂亮男子,他深邃晶亮的双眸,正往这吵得不可开交的地方好奇地打量着,而那含笑的嘴角正缓缓上扬,他就知道在万物死寂,连风都仿佛睡着的午后,唯有这里是清醒的。
于是,他清了清喉咙,“两位叔伯还在忙,看来这香喷喷的冰糖燕窝和冰镇绿豆汤,只好再由我原封不动的带回去-!”
卑才说完,原本在他手上摇蔽着的两个大冰桶,便被这两位正在缠斗的人一把抢去,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这年轻男子也不生氕,笑吟吟的拉来一张椅子坐下,一派斯文的抽出怀中的史传细细阅读。若说眼前这两位是武痴,那这位男子就可算是书痴了,才过二十岁生辰的他,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衬着他这身俊挺纤细飘逸的气质,颇有玉树临风的味道。
不多久,当碗底朝天之际,他的史传也差不多要看完了。
楚靖南挑起一边浓眉,“旋,要念书回你们家去,别玷污了这神圣的练武场。”
楚旋,这个漂亮得连女人都会嫉妒的男子,正好整以暇地抿着那刚逸却不失柔美线条的双唇,“叔叔,我们家已经变成市集,欢迎有空来坐。”
“没这么夸张吧!”楚慕云舀起一匙清水,从头淋下——啊!爽快。
“打从堂哥决定娶妻的那天起,整个庄里闹烘烘的,我们咏梅楼当然也不例外。”楚旋淡淡的道,有点无奈,但绝非抱怨。
咏梅楼是楚家异类楚浩儒的地盘,里头住着一家子文人,楚家老四楚浩儒不好武、不习商,只爱文,举凡诗书礼乐、琴棋书画均有涉猎,而且精通的程度绝不下一般文人,诗能随口成章,书能举一反三,琴可媲美训练有素的乐师,棋则打遍北方无敌手。
楚旋是他的长子,自小体弱多病,听说得当成女子养才能平安长大,楚浩儒虽没当真这么做,但也让楚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尽量减少走动的机会,以避免惹上祸端。所以,整日足不出户的楚旋,养成好静与喜欢读书的习惯,即使现在身子骨强壮了些,也三不五时在庄里走走随处串门子时,依然随身带着一本书。
“好像是这样子,前些日子我还在奇怪观枫楼盖得好好的,干嘛大肆整修,后来才知道那是准备要给御庭当新房用的。”楚慕云向来不拘小节,真难得他竟会去关心周遭这芝麻绿豆大的小事。
“观枫楼不就在你们家旁边?”楚靖南抓起毛巾往身上胡乱擦了擦,随口接了一句。
“所以,我们家才像市集,三不五时门庭若市,所以,欢迎有空来坐。”楚旋站起身,优雅的打了一个呵欠,夏日炎炎正好眠,他有点困了。
“旋,等等,”楚慕云连忙翻出他的酒瓶,摇了摇,空了,正好给楚旋带去,“你爹那里有什么好酒,给我带上一点,我最近有点嘴馋,老想喝酒。”
楚旋收下了,“没问题,有空晚上我再过来,最近天气实在热得紧,我有点不行了。”
“你啊!就是缺乏运动,多走多练,对你绝对有帮助。”楚慕云拍拍侄儿的肩,还好,没松松垮垮的,就是不够精壮。
“谢了。”楚旋扯扯唇,淡笑地溜了。
楚靖南拎着一条毛巾,“旋这孩子越大越像他老爹,文文静静的,一点也不可爱。”
“这可就是你的偏见了,别看他老是笑容满面,其实内心可细致的很。”
“老玩阴的,这才是我不欣赏他的原因,内心在想什么,永远不让人知道,这一点就不及御庭。”楚靖南一径偏心到底。
“御庭在江湖上经常走动,处事作风自然不能和经年累月待在家中的旋相比,而且,你不能因为旋不习武就认为旋的心胸不够光明磊落。”楚慕云对这一代小辈,完全以平等态度视之。
“我看你是因为想喝老四的酒,才一味护着他的大儿子吧!”楚靖南就是不太服气,硬要找个理由推翻他的论调。
楚慕云哈哈一笑,“或许,谁教老四的酒让我难以抗拒,而且旋是老四的宝贝儿子,你那堆废话千万别让他听到,当心他找你拼命。”
“我会怕他?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奈我何?”
“没空在这里听你发癫,天哪!懊热,我要去洗澡了。”楚慕云走了几步,忽问:“婚礼是哪一天?我怎么没啥印象?”
“你老是漫不经心,当然没印象,”楚靖南没好气的说,“下月初一啦!到时,你可别跑得不见人影。”
一阵笑声传来,望着老三的背影,楚靖南完全没辙了。抬头看看万里无云的朗朗晴空,真是有够热的,不管了,他也洗澡去——
无争山庄少庄主大婚的日子,从四面八方涌来的贺客,把庄里到处都塞满人,大家都对新娘子好奇死了,可是多情多义的少庄主总是小心呵护着他的妻子,不让她累着、不让她气着,只让她匆匆在人前亮一下相,便送进洞房了。
懊可惜啊!众人只觉眼前一亮,然后就看不见这位粉妆玉琢的美女,徒留下茶余饭后的话题让众人谈论。
楚旋闲闲的躲在众人之中,好奇的四处打量着,到处都是人的可怕景象,让活到二十岁的楚旋大开眼界,以往足不出户的他,哪有机会见识天下人等,所以,当别人的目光焦点集中在新娘子身上时,他也在好奇的观察众人。
堂兄意气风发,始终好脾气的任由贺客们取笑着,贺客中多的是江湖豪士,也有庸庸碌碌的乡绅士贾,毒手郎君凌休恨匆匆一现身,便夺去众人的光彩,而叔伯们不喜欢这种场跋,一个借口溜了。
楚旋始终笑看着众人,凉凉的躲藏在一边嗑瓜子,这种场跋本来是轮不到他出面,但心思敏锐的他,发现堂兄始终温柔的笑容下掩饰着一丝苦闷,他长叹了一声,心太软也是一种毛病。
喔!千万别说他们堂兄弟之间感情不好,楚旋抵死不承认,他只认为有点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酒杯一抄,楚旋马上跳出来解围,“来来来,我楚旋敬各位,一杯水酒聊表心意,至于新郎嘛,春宵一刻值千金,还不快去陪新娘。”
“谢了。”楚御庭万般感激,对堂弟投去感谢的目光。
“甭客气,我也很想证实自己是不是千杯不醉。”楚旋低声回道,笑呵呵的又干了一杯。
“不管如何,谢啦广楚御庭再次重申。
“别再说谢字了,记住你欠我一份情。”楚旋打发他,催促他离开。
楚御庭这才放心,做什么事只看心情的旋,不要求回报?才怪!听他这么说,他的脚步轻快起来。
败少,很少,很少有人知道楚旋自小千杯不醉,而这得归功于楚浩儒的指导。楚旋三岁就懂得分辨竹叶青和葡萄酒,七岁时能品尝出好酒与劣酒之别,十岁时天下酒种尽已尝遍,酒量更是惊人,而他这副俊美纯挚的容颜,确实很能赚取别人的好感,不多时,这些醉意盎然的客人全教他摆平了。
优雅且比女子纤细修长的手指轻掩双唇,俊美的脸上尽是笑意,白皙的双颊一丝醉态都没有,楚旋游走在众宾客之间,受欢迎的程度,连他自己都感到讶异。
也不能说他喜欢这种场跋,只能说在书本之外,楚旋发现他也能从容地面对众人,奇怪,他不是厌恶与生人交往吗?
扒呵,难道他的喜好又改变了?
“旋,瞧你在众男客间周旋的熟练模样,我发现你有当‘花魁’的潜能喔!”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身边响起,楚旋转过身来。
这个面容与他相仿,但年纪较小的是他二弟楚宙,喜爱往庄外跑,是个著名的搅和大王,哪边热闹,他一定往哪边站。
“我想你大概忘了我还有一个身分,凑巧是你大哥。”楚旋轻叹,楚宙会主动上前只有一个可能,他又有新点子了。
“旋,我记得你很小时就放弃这个愚蠢的念头了,不是吗?”楚宙耸耸肩,手上还拎只鸡腿。
“我放弃?倒不如说是你顽强抵抗。”楚旋受不了地道。
“唉,别提这个,你‘花魁’当过瘾了吗?”楚宙就近把吃剩的鸡腿一放,正好摆在楚旋的碗里。
楚旋皱起眉头,不着痕迹的把酒杯往怀里一揣,他可不想连杯子都遭波及,“你想干嘛?客人还没完全散去。”
“差不多了嘛!剩下的也全被你灌得有七分醉,主人也早就溜了,你这么尽忠职守在这里作什么?”
四处一望,的确,这一闹,贺客也大多不行了,楚旋低下声音,“你有什么点子?”
“闹洞房。”楚宙眨了眨眼,相当顽皮的笑了出来。
照理说,这是个百无禁忌的日子,楚旋没有理由不跟着瞎起哄一番,而且平常思绪清明的脑子有点运作异常,八成是因为酒精的关系。
楚宙一看到他向来沉稳的眼神,露出一丝不确定,就知道大功已告成,凑近身去再推一把,“没错,闹洞房,堂哥一定有很多悄悄话要跟堂嫂说,我们去偷听,然后……”
如此这般的,这两个年轻人往观枫楼去。酒席不散,好客的楚家人为远道而来的宾客准备落脚的上房,所以,这晚的无争山庄宛如不夜城,端上好的酒、可口的莱,全是热腾腾现煮、现做的。
楚旋跟着楚宙,迂回的走在观枫楼的庭外小径,半空的月,皎洁的在对他们微笑,平添些许刺激的气氛,楚旋生平还未干过如此大胆的事,内心仍有些忐忑。
“宙,惹火堂哥的下场是很悲惨的,你我又都不会武功,怕还没走上楼就被发现了。”
“我早就看好退路,呐!臂枫楼后院不是有一个大枯井?我们小时候还躲在那玩过,要是真不幸让堂哥发现,我们往那一躲,不就没事了?”楚宙回身一瞪,说得好不轻松。
“是吗?以我们的脚程逃得了堂哥的魔手才怪,更何况观枫楼前不久才大肆整修过,据我所知,那枯井已经被铲平了。”楚旋开始怀疑楚宙那身搅和本事的背后,究竟有多少人在包庇着,才会至今仍平安无事。
楚宙双肩一耸,“要不,找堂嫂求情-!”
“你跟她哪来的交情?”
“见面就知道了嘛!”楚宙拉低旋的身子,谨慎的四下望了望,然后压低声音,“难道你不好奇堂哥和嫂子关起门来,在干那档子事时,都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吗?”
楚旋似笑非笑的扬起嘴角,目光直视着宙,让宙心里一阵发毛,好半晌,楚旋才高深莫测的道:“走,我们去见识见识。”
巴他做兄弟做了大半辈子,楚宙最怕见到的就属这号表情,俊美的面容上蒙上一层神秘的光影,半嗔半怒,似笑非笑,若有似无的讥讽挂在嘴边,却又不明显的表露出来,幽远的目光永远不知道在想什么,简直跟朵飘忽的云一样,永远让人猜不透、模不着。
但,旋毕竟是同意了,不是吗?
楚宙皮皮的双肩一抖,不去理会那天字号表情的压迫,率先往观枫楼主厅走去,这也是栋楼高四层,外加两座别院的建筑,新房设在主楼的最顶层,要过去,得先经过数间佣人房,再上阶梯,有段不算远的距离。
“小心点,旋,出了声,我可帮不了你。”
“知道。”
他们沿着阶梯拾级而上,不敢点上烛火,而这对新婚夫妻也没找多少佣人进驻,所以整栋楼昏昏暗暗,为此行添上一抹诡谲色彩。
楚宙小心翼翼并且缓缓前进,此时模黑探险的念头盖过一切,甚至还有点兴奋,今晚,他和庄里的人打赌,包括五叔他们都不看好他这次的行动,但他不服气,赌他绝对可以拿到新人的衣衫,看新人明早的笑话,而且,他把沉稳的楚旋也找来了,五叔他们还不服输吗?
百嘿,越想越得意,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快,巴不得现在就在新房外头,兴奋的楚宙浑然没注意身外的状况。
终于,楚宙来到新房外,一屋子寂静,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心脏强烈跳动声,楚宙不禁暗骂自己没胆,但新房内连一盏灯火都没有,这就有点奇怪了,难道他们已经睡了?
不可能吧!印象中,堂哥并不贪睡,何况今晚还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耶!
奇怪,真的很奇怪。“旋,会不会堂哥已经知道我们要来,故意躲起来吓我们?”
没有回音,楚宙也不觉得奇怪,凡事请求谋定而后动的旋一定在思考对策,不过,楚宙可等不及旋想出办法,他决定先进去再说。
大胆推开房门,房内一片乌漆抹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楚宙索性掏出火摺子,这一看之下,险险吓去半条命。
房内没人!
“搞什么嘛!堂哥根本不在房里,旋,原来我们被他耍了。”楚宙大大的松了口气,有点遗憾也有点欣慰,不管如何,他总算有胆子进来了嘛!
他一坐在大理石上,这才发现,不仅他面前一片空荡荡,连他身后也是一团空气,啥也没有,“旋?旋?”
叫了几声,还探头出房门看了看,走到窗边再瞧了瞧,真的半个人影也没有——他被耍了!
妈的,旋这小子竟然放他鸽子,去,此仇不报,他楚宙还有什么面目继续搅和下去!——
夏夜,明月高悬,清爽的凉风拂面而过,楚旋闭上双眼,感受这拂面凉意,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全身穴道被制,破坏他浪漫的遐想,草丛中,不断飞舞且肆虐他肌肤的蚊子,更令他大皱其眉。
想到这儿,他就不禁后悔,早知道就不跟楚宙瞎起哄,也不会一踏进观枫楼,就成了阶下囚。
是的,他被绑架了!
而且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就被绑架了。
打从他跟楚宙一走进大厅,大概就被人盯上了,不习武的两兄弟还始终不知不觉,当后头的楚旋发现不对的时候,还傻傻的以为是堂哥发现了他们的行踪不以为意。
哪知道-会儿,他的穴道马上被制,连开口呼救的机会也没有,接着,一双铁臂将他整个身子扛在肩上,硬是带走了。
膘帐的楚宙,就算他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也不该迟钝到毫无所觉,还继续向前走吧!
楚旋又气又急的瞪大双眼,奈何力不从心。不过,全身酸软且让人扛在半空,这难得的经验让他差点笑了出来,他这副倒楣模样,若教庄里的人见着,他这少主人的尊严就要荡然无存啦!
心想,若是堂兄派人教训他们,似乎也找错对象了吧!楚宙才是主谋,他只是个跟班。
楚旋被丢在观枫楼外一处荒僻的草丛中,这又是一次破天荒的经验,躺在草堆里,嗯,满有趣的。
这人解了他的哑穴,一柄短剑顺便横在他的脖子上,“说《撼天秘鉴》在什么地方?”
“我说这位老兄,我看过的书不少,堆起来正好有你两倍高,可从不碰什么秘鉴的。”楚旋这才明白,原来又是堂哥惹的祸。
“别对我嘻皮笑脸,江湖上谁不知道《撼天秘鉴》现在落在你们手里,再不拿出来,就别怪我不客气。”这名大汉固执的道,手中的短剑还不时随他语调的高昂激动而挥舞着。
楚旋真担心他一个不小心,自己身上就要多几个洞出来,轻叹一声,“江湖上的传言十之八九均不正确,喏,如果我身上有武功秘笈,我还会这么轻易就让你捉来了吗?”
说的也是,这个鸟书生除了这张面皮还可以看外,其他无一是处,手脚肌肉软趴趴的,跟个娘儿们似的,谅他也没这个本事窝藏秘笈。这大汉索性让一步,免得把这娘娘腔吓死了。
“那你总该知道秘笈现在在谁身上吧!”
楚旋无辜地道:“我真的不知道。”
他可以举双手双脚发誓,他真的不知道。他向来不碰这些,虽并不代表他全不知情,但他真的不晓得堂哥把书放在哪里,也不知道书到底流落何方。
毕竟数十年失传的秘笈,是不是真的重现江湖,都还没人确定时,楚旋宁可静观其变。
“他妈的,你耍老子?”大汉怒目一翻,短剑举起,却又重重放下,“小子,你现在不说,待会儿可就没这么好运-!我们老大一到,你会发现还是痛快的招了比较聪明。”
楚旋笑了笑,闭上眼不去理会。该死的,这里怎么这么僻静,半个人影都没有,今晚庄里不是到处都挤满人吗?
据说,不会武功的人全身穴道被制,不出两、三个时辰,就算解开也形同一个废人,他楚旋二十年来从未干过亏心事,连小奸小恶的坏事都不敢沾上一点点,何苦这么待他?
不甘心哪!楚宙到底何时才会发觉他失踪了?
饼了半晌,有个清脆悦耳的女性嗓音讥诮的在他身旁响起。“命都快要没了,还有心情在这儿睡觉,我看,这人不是胆子太大就是不知死活。”
楚旋懒懒的睁开双眼,面前这位黑衣劲装女子唇红齿白,美眸圆张,那吹弹可破的肌肤,在月光的照映下柔得仿佛棉絮一般。这名女子年纪很轻嘛!就是凶恶的眼神让人不敢苟同。
不过说实在的,楚旋根本没资格论定美丑,或许是他二十年来遇到的几乎都是拥有无与伦比的俊美姿容,也许是他从小对外貌的敏锐度就低得可以,总之,楚旋对外表的好恶,自有一番与众不同的见解。
而他对这女子的第一眼,确实没有多大好感,因为向来被人小心翼翼捧在手心上的他,如今却狼狈的卧倒在蚊虫丛生的草堆上,而高高在上站着的她显然是绑架的主谋,他呢,却不幸地成为那苦命的肉票。
“在下除了闭目养神外,似乎也没别的事好做,或许,姑娘可以将在下的穴道解开再谈。”
那少女哼了一声,别过脸去,颇有个性的侧面线条对上了他的视线。
“老大,没找到吗?”
“没有,楼上没人。”月华淡淡的照在她略显稚气的脸庞上,意外地,泄漏她眼角眉梢间的一丝忧郁。
“不可能,宙那小子呢?”楚旋相当疑惑,忍不住问道。
“那蠢蛋还在我之后才上楼,是我先发现没人,而且四下都翻过之后,那蠢蛋才模黑进来,他还以为房内无人,沾沾自喜呢!真是好笑。”少女迁怒足边小草,踩得吱喳作响,扰得楚旋相当不自在,几根长叶拂过他的脸,有点痒却又捉不得,令他对她又少掉几分好感。
“怎么会没有呢?老大,你确定四处都找过了?”大汉相当犹豫的望了楚旋一眼,或许必要的时候,可以牺牲他。
“这楼里半个人影都没有,《撼天秘鉴》说不定让毒手郎君带走了。”少女又踢了几下,好不烦闷。
“应该没有,毒手郎君在婚礼上只停留半个时辰左右,那段时间我一直盯着他,没瞧见他收下什么东西。”
楚旋唇边若有似无的笑容又缓缓浮起,看来这两人肯定不入流,毒手郎君的东西会留在无争山庄,用膝盖想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就算上回在少林寺的三派之会没让他们死心,也不该找上庄里来,呵呵,这回竟教他这位书生碰上这乌龙事了。
“难道楚御庭把它藏起来了。”
“我们没有时间了。”少女用脚踢蹋楚旋,“绑来这人作什么?干脆把他做了,省得泄漏我们的秘密。”
从小到大,她就是被教养成如此血腥,只是一直没练习机会,这下倒好,找不到秘笈,宰了这人充数也不枉此行。
楚旋倒抽一口冷气,还来不及抗议,大汉便道:“老大,这人是楚家二少爷,名叫楚旋,我们留下他或许有点用。”
“楚旋?”那少女随口低喃,不经意地回眸,却见楚旋双眸炯炯有神的也正在看她,心中一凛,“你瞧什么?信不信我会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楚旋似笑非笑的扬起一边唇角,闭上双眸,莫测高深的不打算开口。遇上无理取闹的女人,他向来不愿放低身段跟她抬杠的,更何况眼前这位番到极点的女人。
“你……”那女子气得咬牙切齿,玉手一伸,索性点了他的哑穴,“不想讲话是吧!我干脆让你这辈子都不用开口,闷死算了。哼,我们走。”
那大汉熟练的将楚旋扛在肩上,跟在少女身后翻墙出庄,楚旋则是忙不迭的在心中叫苦,活到这把年纪,出庄的次数用十只手指都数得出来,他虽向往庄外世界,可他不要在这种情况下出庄啊!
唉!事已至此,他好像不豁达都不行了。他努力撑起一边眼皮,眼前这位番少女的曼妙身影看来是还可入眼,只是初见面两人就杠上了。
未来可该如何是好?
唉!眼皮沉重,他不勉强自己,睡吧!
对了,全身穴道还没解呢!这真是多灾多难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