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天空突地划过一道荧荧如火的光影,光影的尾部拖得长长的,一眨眼的时间就消失不见。
天文官顾不得该考虑时间地点适不适切,火速冲进后宫,来到离久霄的面前,颤抖著食指指向天空。“陛下,刚才有慧星飞过!”
“喔!臂星是什么?”他抬首,黑眸懒懒的往上一瞟,只看到满天的星辰及皎洁的月亮。
天文官精通天文、气象、历法、推步诸事,擅长占卜日月星辰之变与风云气色之异,因此深受朝廷和皇帝重视。
天文官赶紧回覆道:“慧星形似一团红红的火球,尾部像扫把,明亮又瞬息万变,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听你这么说,慧星不过是一种天文现象罢了。”他淡淡地垂眸,不以为意地撇嘴。这名天文官也太大惊小敝了点。
“陛下,古有记载,慧星出现乃上天示警,预示著暴雨干旱种种气候异象即将来临,甚至……”他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甚至什么?说下去。”离久霄的黑眸蕴藏著一丝不悦。
他最厌恶有人在他的面前说话吞吞吐吐,一点都不爽快。
“预言著即将有佞臣害君,或是诸侯作乱。”天文官恐慌地咽了口口水。
“不过是先人道听涂说,不足以采信。”他冷哼一声,表情依旧云淡风轻。
“陛下,天象变化轻忽不得……”
天文官还想劝说,离久霄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身子从长榻上一跃而起。“孤困了,各自回宫吧!”
随意撩起一旁的玄色长袍披上,他赤足往前迈开大步,纵使已有几分醺醺然,他的步伐仍然稳健轻盈,鬓边的长发被夜风吹起,一派的落拓不羁。
不一会儿,高大的身影便没入沉沉的夜色之中。
前一晚的纵乐,使他隔天一早无法参与早朝,日上三竿才懒懒的起身,著装完毕,便听见贴身太监急匆匆来报。
“启禀陛下。”太监曲膝叩首。
“什么事?”心情不佳的他,声音带著几分冷意。
太监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司天监的天文官来报,约莫半个时辰后,将有日食发生。”
“喔?有这等事。”他神色一凛,快步走出穹苍殿。
他听天文官说过,日食乃是日阳的光芒受到遮掩,代表著皇逃谠人君的警告,也就是说,君德衰微,阴气强盛,导致侵蔽阳明。
太监在前头指引,将离久霄带至穹苍殿前的大广场,广场上插著五色旌旗、五种兵器,地面上架起五面大鼓,数名天文官及大臣已列队一旁,准备轮流击鼓来救日。
不到一个时辰,当天狗食日的黑月逐渐吐出被吞食的日阳后,天文官及大臣们不禁松了一口气,向离久霄恭贺救日成功。
折腾一番后,回到穹苍殿的离久霄才想喘口气、喝杯水,谏议大夫却马上前来求见。“臣叩见陛下。”
“起来吧!有事吗?”离久霄以掌抚著因为宿醉而隐隐泛疼的额际。
“陛下,臣听闻昨夜天有异象,今早又有日食发生,这无疑是天谴,陛下得采取一些应变措施。”谏议大夫一脸恭谨,诚恳地建议。
“这不过是巧合,没什么好大惊小敝的。”他一脸不以为然。
“陛下,还有地方官来报。近来,皇城以北频传旱灾,皇城以南则有水患,这些天灾异变,陛下实在轻忽不得。”谏议大夫正色地回禀。
“那孤该怎么做?”一连串的星变、日食及灾难,他就算再铁齿,也不敢再等闲视之。
他心下暗忖:该不会是自己平常纵欲无度,连皇天也看不下去了?
“微臣的建议是下罪诏己、大赦天下、素服、避正殿、减常膳、撤乐、谨身修德。”谏议大夫说得口沫横飞。
离久霄的眉头却越蹙越紧。
谏议大夫所说的应变措施,他一项也不想做。
身为受命于天的天子,就算有罪,也不该由自己来承担。
“可有其他法子可解?”他随口问道。
“有,只可惜……”谏议大夫顿了一下。
“说!”他面露不悦。
“据记载先人每当发现异变,即下令‘秘祝’之官祈祝,移祸于臣下,让罪过不幸转移到臣子身上,只可惜‘秘祝’之官已被陛下废除。”谏议大夫如实回答。
离久霄顿时脸色铁青。
泵且不论他是因何种原因废除“秘祝”,眼下得找到可以诿过的臣子,以移灾祸,解除燃眉之急。
两人面面相觑,陷入沉思。
良久,谏议大夫才出声道:“陛下,我朝圣族或许可以解决陛下的难题。”
“圣族?”他拧眉思忖了一会儿。
“好,叫圣族的族长火速进宫面圣!”他随即不假思索地下令。
圣族,这个被他刻意遗忘的神人一族,总算也有派得上用场的一天。
圣族,原是一小群中立的民族,早期并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但后来他们选择定居于南雁国。
传言,他们是最接近皇天的一族,身上流著最纯净的血液,身怀异能,比天子还要尊贵,谁能够拥有纯洁无瑕的护国圣女,谁就能一统天下。
离久霄冷哼一声,脸上写满不屑,只要一想到即将与圣族的族长见面,他就感到一阵烦躁。
他是天子,他才是最接近皇天的人,圣族不过是仗著自己的血统及族内神秘的传说,来妖言惑众的一群人,凭什么比他更受到人民的拥戴与尊崇?
他才是那个最具资格受到人民景仰的人物。
“启禀陛下,圣族的人求见。”太监躬身禀报。
离久霄敛容,拉回有点飘远的思绪。“宣。”
他迈步回座,撩袍坐下。
端坐在宝座上的他,显得英气逼人、霸气十足。
就算对方真是神人,拥有通天的本领,他在气势上也绝不能矮人一截。
可当一名纤细灵巧的白衣女子从殿外缓步走进来时,离久霄顿时忘了该怎么呼吸,胸口为之一震。她梳了个垂云髻,发上插了一支浅绿色玉雕花钗,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清灵月兑俗。
乍见到她的一刹那,他还以为自己见到被贬谪于凡间的仙子,他眨了眨眼,将女子看得更真切一点。
“民女墨虹霓,叩见陛下。”她并未真的跪下,只是草草地福了福身。
在前来面圣之前,族长就谆谆告诫她,圣族人可以不必向皇上行跪拜之礼,面对圣上也不必太拘谨守礼,而必须表现出圣族人超凡月兑俗的性子。
她低垂著小脸,长睫掩住灵动澈亮的翦水双眸。
离久霄微挑眉,惊讶于她如黄莺出谷般的清脆嗓音。
“你是圣族的族长?”他语带困惑,压根不相信眼前的娇小女子,会是圣族德高望重的族长。
“族长身子微恙,卧病在床,故派民女代替族长觐见陛下。”她声音沉稳,态度不卑不亢。
身为圣女,她自有一股沉静的气质。
“你,往前走近一点。”离久霄沉声命令著。
墨虹霓秀气的眉宇微拧,清亮的眸子透出一丝困惑。“陛下乃是天子,岂容民女随意亵渎。”
她悄悄抬眼,瞥了一眼离久霄。
仅只一眼,她就能看出他眸中夹杂著鄙夷之色。
离久霄哼笑道:“天子又如何?你们圣族可是神人,比孤还要受人尊崇。”他说得言不由衷,讽刺意味十足。
“陛下言重了。圣族也是人,与平民百姓无异,更何况圣族如今居住在南雁国内,自然归属于陛下管辖。”她轻吁一口气,语气颇为无奈。
笔上一向无视圣族的存在,突然无缘无故召见族长,事情肯定不单纯。
离久霄眉尾一挑,饶富兴味地看著她。
他心下暗忖:好个反应机灵的丫头。
她不愿走上前,他只好自己走到她面前,以便将她看个仔细。
他缓步向前,身形优雅,触地无声,仿佛是一头优雅的猎豹正接近他的猎物。
“你,抬起头来。”他环起双臂,黑眸带著鄙夷,但声音却透出一丝急躁。
她的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幽香,让他无法集中思绪。
“陛下与人说话,一定要靠得这么近吗?”她抬首,迎视著近在咫尺的他,眼中却蕴藏著一丝惧色。
他的气势逼人,实在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离久霄近距离看著她,暗暗吃了一惊,视线胶著在她的脸上无法移开。
她眉目如画,眼如秋水、眉似远山,气质清灵月兑俗。仔细一看,精致小巧的瓜子脸上嵌著那一双灵活的大眼,仿佛可以看透人的灵魂。
挺直的鼻梁及诱人的红唇,将她的小脸装点得更为明亮动人,一身仙姿玉质、冰肌玉骨。他的后宫嫔妃跟她一比,全都黯然失色。
“怎么?你有意见?”他恶意地朝她移近寸许,温热的气息喷拂在她脸上。
她悄然往后退一步,双眼睁得更大,眼中甚至还带著惶惶然。
他长得很俊,浓眉大眼,脸部轮廓近似胡人,分明的五官仿佛由上天精心雕琢而成,连一点瑕疵都没有。
俊美的脸庞搭上高大健壮的体型却不显得突兀,反而具有一种独特的吸引力,让人一眼难忘。
尤其,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那一股逼人的傲气,让站在他面前的人,不自觉产生强大的压迫感。
只可惜,他拥有这么出色的外型,行为却相当不知检点。
“陛下,民女怎敢触犯天威。”她敛下眼,藏住自己所有的情绪。
她既然代表圣族前来,行为举止就必须更加谨慎小心,以免替族人带来任何不必要的麻烦。
“孤对圣族十分好奇,你们族人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他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双眸直勾勾地盯著她。
不可讳言,她真的很吸引他。而他,只要是美人,特别是像她这么清丽月兑俗的绝色美女,他就想要占为己有。
“圣族跟常人无异,只不过心思不似一般人,信仰更为真诚。”她语带保留,不想透露太多。
族长一再跟她强调,这世上想利用圣族,达到他们目的的人太多,要她一定得万分小心、百般防范。
“说清楚一点。”俊容倏地逼近,黑眸中透出冷冽的寒意。
他听得出来,她在敷衍他。
“陛下一向甚少关心圣族,今日究竟为何召见我族族长?”她不答反问。
她并不怕他。只是,他的逼近让她的心里感到相当不舒坦,他身上的气息不断钻进她的鼻息中,几乎让她快喘不过气来。
而且,他锐利炯亮的眼神及咄咄逼人的气势,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似的。
“自然是有事相求。”他简言带过。
“陛下何不据实以告?”她微拧眉,不明白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急什么!你先回答孤的问题,孤自会告诉你。”他挺起胸膛,居高临下的俯视著她。
圣族之人再伟大,如今居住在他离久霄的脚下,自然也得臣服于他。
“圣族拥有与皇天沟通的能力,是更接近皇天的神人。圣族之人的使命就是为皇天牺牲奉献。”她深吸一口气,抬眼迎视他,字字句句都说得清楚明白。
闻言,离久霄朗笑出声,胸膛起伏震动。
“很好。”他心情愉悦,眉眼带笑。
墨虹霓反而心生警戒地直盯著他。“陛下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他的笑容很好看,却让她看得心里发毛。
“你可知‘秘祝’一职?”他笑意不减。
“听过。”她如实回答。
“‘秘祝’一职早已被孤所废,现下孤需要一名可以诿过之人,代替孤接受上天的惩罚。”他的嗓音无比轻快。
眼下,除了圣族,他不知道还有谁是替他担下罪名的最佳人选。
墨虹霓惊骇地倒抽一口凉气,脚步虚浮的往后退了一步。
她的声音微颤。“陛下的意思是,要族长以一己之命替陛下受过?”
离久霄淡淡地点点头。
他清楚看见她的眼神带著强烈的谴责及厌恶,让他的胸口好像堵著什么东西一样,隐隐闷痛著。
“想不到圣族族长亦是贪生怕死之辈,竟不敢前来面圣。”他的口气带著满满的讥诮与嘲讽。
他心下暗忖,圣族的族长可能老早就感应出,他召见他来是为了让他当代罪羔羊,否则也不会装病不敢见他。
“陛下,族长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她义正词严地纠正他。“贪生怕死之辈,恐怕另有其人。”她不假思索就月兑口替族长辩解,随即紧张地咬著下唇。
她蓦地警觉到自己说话太冲了,她一向不是好事分子,只希望能心平气和地与对方谈话。
她略显猖狂的语调,让离久霄听了非常刺耳。
他俊容一沉,脸色一变,声音也陡然扬高。
“放肆,你竟敢指桑骂槐!”阴鸷的利眸,像把锐利的薄刃射向她。
她心下一凛,肩膀小小抖了一下,却在意识到自己的身分后,力持镇定地稳住身子。
就算他身为一国之君,也不能草菅人命。更何况,族长并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南雁国的事情,于情于理,她都有为族长辩护的权利。
“陛下,将自己的过错移罪于臣民,似乎不是一个明君该有的帝王之道。”她垂下小脸,婉转劝说。
离久霄比她想像中更加难以应付,她必须小心应对才行。
圣族的荣辱及族长的生死存亡,端看她这次的表现。
“可惜,孤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个明君哪。”他挑眉睨著她,神情比她刚才看到的又更高傲几分,还带了点痞样。
就算她真的身怀异能又如何?她现在踏著的土地可是皇宫,他就不信她有三头六臂,真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而且,他也不认为她是胆小怕事之人。
他那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让她气得牙痒痒,却也无计可施,只能无奈地紧握著垂在身侧的双拳。
百姓们私下议论,他是个荒婬无道的昏君,现在就她看来,传言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陛下,圣族的族长虽然年事已高,但德高望重,若轻易处死他,恐怕会惹来民怨沸腾,这对陛下目前的情况是有害无益。”她放柔语调,态度更为卑躬屈膝。
她心想,只要她能放软姿态,动之以情,他应该不至于冥顽不灵。
“孤若不找人顶罪,遭殃的可是自己,若你希望能保族长周全,也不是没有法子可行。”他语带迟疑,故意吊她胃口。
他就是看不惯她高高在上,比他还娇贵的模样。
他就想看她卑微请求他饶恕自己一命的模样。
“若有其他法子,请陛下直说吧!”她的眼神带著热切及渴盼。
离久霄状似沉思地以长指在下颚上摩挲了几下,才慢悠悠地道:“只要你能推荐一名圣族的人顶替族长,孤就饶族长一命。”
卑毕,他看到墨虹霓澄净的水眸中,逐渐笼罩上一股阴霾,两颊也因为怒气而染上艳红的色泽。
但她却压抑著怒气,低声反问:“陛下,您这是在耍著人玩吗?这个法子,跟原先的决定有什么两样?”
她加重手中的力道,双拳握得紧紧的,紧到连指甲都陷进肉里却还不自知。
说来说去,他就是执意要圣族死一个人,来转移他自身的罪行就对了。
他知不知道身为帝王,他的一句话,可以轻易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见她因为愤怒而涨红双颊,却仍然不敢发火的模样,他忍不住再火上加油。“孤就给你半刻钟的时间,好好想想代替族长的人选吧!”
他潇洒地转身,悠哉悠哉地踱步回宝座上坐下,还跷著腿,一派轻松自在。
墨虹霓紧咬著下唇,脑中不断思索著圣族中,到底有哪个人可以代替族长,为眼前的这个无道昏君献上一条宝贵的性命。
时间流逝,她的额际渐渐冒出一层薄薄的细汗,掌心也沁出冷汗来。
然而,她的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圣族之中没有人该死,也没有人有义务去替那个无道昏君承担过错。
就在她陷入天人交战时,凉凉的冷嗓陡然从她的头顶上飘来。
“如何?想好人选了没?”他的脸上噙著轻浅的笑意,口气轻松得仿佛在谈论天气一般。
墨虹霓更加握紧双拳,心里头感到一阵窒闷。
他们现在讨论的,可是一条人命呀!
“启禀陛下,民女没有人选。”她颓丧地垂下肩膀,所有的尊严在一瞬间荡然无存。
圣族中的男女老少,个个就像她的亲人一样,她怎么忍心,看见任何一个族人无端丧命呢?
“你若是没有替代人选,孤的心中倒是有一个。”他微勾唇角,黑眸闪过一道莫测高深的诡谲幽光。
“不知陛下心中的人选是谁?”她问得忐忑,胸口突地急速跳动,全身的血液几乎都往头顶上冲。
离久霄不想故弄玄虚,直接公布答案。
“你,就由你来代替族长。”他沉下脸,冰冷无情的声音仿佛是幽冥的使者。
“我?!”墨虹霓嗓音微颤,脚步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身子摇蔽,血色倏地从她的小脸上褪尽。
她怎么也没想到,厄运会突然降临在她身上。
“怎么?难道,连你也怕死?”他讥诮的微勾唇角,黑眸半眯,以质疑的眼神审视她。
他倒要看看,她是会牺牲自己以保全他人,还是会狠心随便找个人顶替。
“每个人都难免一死,但死也要死得适得其所。”
她牙一咬,胸怀坦荡地直视他。
“替孤一死,就是你和圣族族人无上的光荣。”他仰高下巴睨视著她。
“民女的命,是该献给皇天,不该是为了要掩饰陛下自身的罪行。”她仍做著困兽之斗。
“孤是受命于天的天子,你为孤而死就应该感到欣慰。”他站得直挺挺,神情仍带著倨傲。
“是吗?”她迟疑地瞅著他,一脸不赞同。
“你的口气听起来似乎不赞同孤的话。”他不悦地蹙眉。
“民女的命,若是献给明君,绝对不会有任何怨言。”事到如今,她不想再顾虑对方的感受,只想畅所欲言。
“你的意思是,你认为孤不是明君?”他的脸色更加沉冷几分。
“陛下刚才已经承认自己不是明君。”她强逼自己沉著镇定地回答,平静的神色中夹杂著相当复杂的情绪,直教人看不明白。
“你!”他咬牙切齿地怒视著她,脸色一阵青白交错。
他离久霄,至今从未被人如此大胆地奚落过。
这口气,教他怎么咽得下!
“民女恳请陛下,放弃移祸于他人的决定,改采其他措施。”她敛神,好声好气地劝说。
“不可能,孤已经做的决定,就断然不会改变。”他面无表情地驳斥。
“陛下,上天有好生之德,您不该逆逃邙行。”她好言相劝。
“少啰嗦!若你不肯答应替孤受罪,接受上天的惩罚,孤就教全体圣族人一起为你陪葬。”他咬牙低咆,额际的青筋爆凸。
“陛下,万万使不得!”她情急地扯住他的衣袖,丝毫都没有考虑到自己的举动已经逾矩了。
离久霄瞪著她的小手,黑眸中迸射出一道幽黯神秘的微光。
她指上的温度,仿佛穿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达到他的手臂上,让他不自觉地感到心口一热。
继而,渴望她更多的抚触及近距离的接触。
瞬间,他的黑眸变得又深又浓。
“你若想活命就跪下来请求,孤或许可以饶你不死,甚至不再找圣族的族人顶罪。”他朗声道,让她听得更加真切。
如果,她肯展现诚意及顺从,一切都好商量。
墨虹霓抬眼望著他,眸中写满困惑。
彬下来?请求他?
他的意思,是想要羞辱她?
墨虹霓想也不想地拒绝。“不可能!”
她说得斩钉截铁,神情坚决而笃定,不容撼动。
身为圣女,是不能轻易示弱的,否则会让圣族蒙羞。更何况,她该敬畏的也只有皇逃邙已,要她对离久霄卑躬屈膝,根本不可能。
她的断然拒绝,让离久霄的面子相当挂不住。他一时语塞,只能瞠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这个胆敢抗旨的小女人。
她到底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敢三番两次违抗他的旨意。
“墨虹霓,下跪只是一桩小事,祭天却是一条人命,你可得仔细想清楚。”他以长指捏住她的下巴,指月复出其不意地轻扫过她红滟滟的粉唇。
她无助地别开脸,却甩不掉他指月复留在她下巴及唇上的热度。
这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教她一时心慌意乱。
离久霄将她的羞涩看进眼里,唇角满意地勾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就算再怎么刁钻难搞,她也不过是一名未经人事的小丫头罢了。
“民女……宁愿一死,也不能向不守帝道的皇帝下跪。”她再次表明自己坚定的立场。
她这个决定,一定会让族人感到骄傲的。
他的身上没有任何足以让她敬重的特质,她压根不可能向他低头,甚至臣服。
唯有明君,才足以让她发自内心的尊敬。
“你非要惹孤生气不可?”他阴森冷然的话语,像从齿缝中迸出来的一样。
他好心替她寻找一条生路,她却一点儿也不领情,还存心给他难看。既然如此,就别怪他手下不留情。
“陛下,民女心意已决。”她垂下眼,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尽快离开这里。
最好是能马上远离他的视线之外。
“来呀!拿下墨虹霓。”他一声喝令。
两名侍卫马上冲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她的手臂。
“陛下,您这是做什么?”她微微挣扎著,惶惶然地望著表情波澜不兴的他。
她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说翻脸就翻脸!
再者,他也不可以随意扣留她。
“三天后,孤要举行祭天大典,到时候孤就将你献给皇天,以平息天怒。这段期间,你就先住在宫里吧!”他霸道地下令,随即转过身去,将双手负于身后。
“陛下,你不能……”
卑未竟,她就被侍卫拖走,让她只能把满腔想说出口的话,全部吞回肚子里。
她睁大眼,望著他挺拔直立的背影,眼中渐渐酝酿出一股湿意。
他的身子一动也不动,连回头看她一眼的都没有。
这是不是代表著,这一次……她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