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直升机的孟浪,比乘游艇的于璇,更早回到城堡。
于璇一踏上陆地,就被管家请到了书房,不用看杰夫警告的眼神,她也知道孟浪在生气。
他在斐济本岛的暴喝与冷言冷语,清晰的犹言在耳。
“阿浪”她声如蚊蚋的唤着听到她开门,却未曾抬眼的男人。
孟浪仰起头,一口气灌完杯里的酒液,握来方形的酒瓶,又斟满了一杯。
“阿浪,不要喝了!”于璇忘了畏惧他正处于暴风过境的脾气,冲向前抢夺他手中的酒杯。
“放开!”眼眸激出噬人的利芒,孟浪的心被强酸腐蚀着,需要藉酒精来麻痹所有的感觉。
“我不放!”于璇双手使劲的捧住酒杯,用力之大,白皙的双掌上青筋更形毕露了。
“不放是吗?”孟浪五指一掐,捏痛了她的手腕,教她因吃痛不得不松手。
“啊——”
于璇盯着红通通的手腕失神,不相信他会对她如此残忍。相处这么多日子以来,他只有言语上的无情,却不曾用动作来伤害她。
孟浪冷冷的扫了她一眼,看到她浊然欲泣的脸蛋后,迅速地收回视线,径自喝着酒。“出去,我不想和你说话。”
“我要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我一不在,马上就出去招蜂引蝶,我终于知道自己简直像个凯子一样的任人玩弄,请了一个不用做事的女佣,发给她薪水,让她去外头和男人眉来眼去!”
“我没有和保罗眉来眼去,我也没有招蜂引蝶,我只是出去帮你买衣服”
“帮我买衣服!?说的还真好听,我一橱子的衣服,一个月不洗也穿不完,还需要你买新衣给我?”孟浪精瞳里的光催放的更加锐利、刺目。“别打着虚情假意的理由,暗地里干些龌龊的肮脏事,我不会相信!”
他冷沉阴森的表情,吓得于璇顿时噤若寒蝉,而他刻薄的用词,则令她委屈地低下头。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孟浪执高她的下巴,凝人那张刹那间已布满泪滴的小脸。
“阿浪,不要喝酒了你已经好久没喝了”因张口而散发出的酒气,熏得于璇难受的皱起眉。
杰夫说他总是拿酒当饮料喝,但这么久了,她却只在他身上闻过一次酒气,自此不再可是今天他却当着她的面,毫无节制。
魔魅的眼底闪烁着冷邪的幽光,孟浪嘴角的一抹笑勾着阴森和秘密,还有一抹若有似无的伤病,“知道我为什么不喝酒了吗?”
他攫住她纤细的脖颈,将她揽向自己。
于璇无助地承受苦他的怒气,不知情的摇头。
孟浪明知她不喜欢,却故意呵着酒气至她脸上,“因为第一次接吻的时候,你双眉微颦,显然极为排斥这样辛辣的气味”
“你既然知道我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喝?”他是因为这样才戒酒?于璇心里既甜蜜又苦涩。
她知道他对自己很好,可是却不知道他为自己改了这么多的习惯他为什么不告诉她?
孟浪突地仰头大笑,笑得好凄凉、讽刺,然后敛色瞅着她,眸底蕴着难以察觉的沮丧,“因为现在的你心不在我身上了,我何须再顾忌你的喜恶来为难自己,我难得温柔的待你,你竟是这般响应我,我何苦再对你那么体贴!”
目光游移至她的红滟,他恶狠狠地吻上她柔软如花瓣般的唇,双唇还恶意且带着惩罚性地碾过她的菱唇,狂恣地蹂躏着。
“浪”于璇的唇齿被他强行撬开,小舌被他紧紧的缠住,只能随着他霸道的节奏而舞动。
“说,你背着我和那个保罗恩格私会过几回了?”狠肆的咬着她的下唇,他妒火难抑的问。
“我没有”于璇没了疼痛的感觉,只知道要为自己辩驳。“自从我来到罗宾森岛后,今天是我第一次去本岛逛,也是第一次和保罗见面”
当他的唇齿松开压迫,她寻求他的温暖,偎进他的胸膛,不让他推开自己,彷若想忘记他最冷酷无情的一面。
“阿浪,你真的误会我了我没有背叛你”
孟浪推不开她,任由她在自己的胸口摩蹭,“你有!你答应他的邀约,愿意跟他一道去吃饭!”
将所有的工作赶在一天之内完成,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回来,结果迎接他的竟是她和其它男人在谈情说爱!
只是,他还是想听她的解释,告诉他,他是真的误会了。他不要相信她和所有的人一样,都选择背离他。
原来她已经嵌在他的心上,好久,好久了。看到她与其它男人相谈甚欢,竟是如此撕扯着他的心。
她是他的,不许任何人来瓜取她的心,一分一寸都不行,他要她最完整的一颗心。
“尼凯出声邀请我了,我不能拒绝一个小阿子”
“你难道看不出来,他们父子俩联合起来围捕你的同情心、你的爱心吗?”像是担心怀抱里的人儿只是一抹幻影,孟浪加重了力气抓握住她的细腰,“你的爱心能不能不要那么泛滥,你知不知道自己差点成为那个老牛吃女敕草的男人的第二任妻子?”
他不屑的啐了声。带了个包袱,还想寻找第二春!
“阿浪,你不会真的要对付保罗的公司吧?”想起尼凯天真的笑靥,于璇惊惶的仰头望着他。
“你在替他求情?你果真对他有意思!”孟浪愤怒的吼叫。
“不是”这算是吃醋吗?于璇一颗心甜蜜蜜的,好象浸在蜜糖里似的。
“既然不是,为什么不让我动他?”他不许她在乎自己以外的男人。
于璇的手指轻按着他的左胸房,感觉他的心跳,画着一个又一个的心形图案,“阿浪,你不能意气用事,你说过你只并购、对付已岌岌可危的公司我不是替保罗求情,只是顾虑到尼凯。
他已经没有母亲的疼爱了,若是连疼爱他的爹地再失去支撑他们生活的工作,他要怎么办?娇生惯养的他不像我习惯了平凡的日子你不会剥夺别人幸福的权利吧?”
孟浪怔忡的看着她开朗又无私的祈求表情,瞬间,他到底爱上了一个怎样的女孩?寻思着眼前的她如何能在惴惴不安的眼眸中,燃烧起光亮逼人的火焰,在短短的片刻之间
最后,他幽幽地叹了口气,“你知道我在生气吗?”
“我当然知道,你刚才好凶,不但对我很粗鲁,还说很难听的话”她朝他火气十足的臭着脸,无事地道。“浪你又变偏激了,我不喜欢这么难以捉模的你。”
“所以我才是真正需要你的关心、你爱的人,不要再浪费爱心在其它人身上了”突地,他正经的凝视着她,“小璇,告诉我,你爱我吗?”
一股燥热袭来,于璇急忙的垂下头去,只觉得脑袋轰隆隆的、脸颊热烫烫的、心口暖呼呼的,好象有千万只小鹿在胸口胡乱冲撞般。
她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着,偷觑着那对炽热的眸子。
“小璇,你爱我吗?”孟浪睇着她红咚咚的脸庞,问得柔情万分。
“我爱你”于璇害羞的往他的肩窝钻去,声音很小,但足以让他听见了。
孟浪压在胸口的不安总算吁了出来,“我不在的两天,有没有想我?”他将她拉开了一些,笑看着她的娇红……
“于璇!”一声怒吼自书房门口震起。
于璇惊跳而起,嗔怒的回瞪着总是喜欢吓得自己魂飞魄散的男人,“干什么啦,你又吓到我了!”
“你还敢问我干什么,我才下楼吃一碗饭上来,我的书房就像被战火摧残过一样!”孟浪气急败坏的朝她逼近。
“哪有”于璇看了一眼四周,回答得很心虚,“不是完整如初吗?什么东西也没有不见啊。”
别人的一碗饭时间,可能是五分钟,但天生餐桌礼仪就像贵族般优雅的他,吃一顿饭往往需要一个钟头。
而不知不觉之间,一个钟头可以让她忙了很多事情,而且忘了要善后
“是没有东西不见,但却多了很多不应该存在的垃圾出来!”他就知道不能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超过三秒,否则她总有办法捅出篓子丢给他。
“有吗?”她故意闪烁其词,连眼神也一并飘转着,深怕多看他一眼就会被他的火气灼到。
“我刚才下楼之前,交代你做什么事了?”孟浪翻动着桌上的两叠纸张,差点没吐血。
“整理这堆文件啊,我弄好了!”说起这个,她当然得挺起三十二A的胸脯,好好的骄傲一番了。
一百多张的资料文件,她花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搞定了。“看来我毕业后若当不成导游,也可以考虑一下当董事长或是总裁的秘书不过,如果你有心想聘请我为你分忧解劳,我愿意纡尊降贵、优先答应的。”
那时候就不是一个月三万块的台币可以简单打发她了。
孟浪讽笑的睨了她一眼,“我没有被虐待的癖好,不需要花钱请一个人来帮倒忙。”他非常想知道,她究竟有什么能力是比较擅长的?
难道是床上工夫吗?也许是吧,他不曾在床上抱怨过她。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于璇没有蠢到听不出他话里的调侃。
“你连将文件按号码叠放的工作都做不好了,我想我没有那份勇气请你当秘书。”
“胡说,我甚至还体贴的将单号和双号分成两叠整理,否则一百多张堆得那么高,找起来多费力!”于璇自认自己的主意冰雪聪明。
“是啊,我原来明明可以只用一个活页夹收放的资料,现在却因为你的自作聪明让单双异处,日后我若要找资料更麻烦了!”
要她来当助理,只为了将她锁在身边,不让她有机会离自己的视线范围太远。找简单的工作给她,是怕她起疑心,没想到这会儿起疑心的人换成是他了,他怀疑她在这段时间内,还做了多少坏事。
“这是什么?”抽起编号一号的纸张,他指着上头黏附的东西。
“啊,我的口香糖!”于璇惊呼一声,看到他的表情,嘿嘿的干笑了几声,“我没注意看以为自己这么厉害,一黏就黏到铝箔纸上了”
“这又是什么?”孟浪拿起双号的第一张,一滩被扩散的渍痕,模糊了数据上的字体,他凑向鼻间嗅了几下,一股甜沁的气味。
“好象是我的果汁翻倒了”她尴尬的抓抓头发。
“这些我都可以不计较”孟浪大人大量的说,“可是请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忙什么?”
“钩要送你的毛衣啊,已经完成一半了哦!”于璇沾沾自喜的看着“很象样”的天空蓝。
“你是我的助理,应该知道现在还是上班时间吧,既然如此,你怎么可以做私事?”孟浪实在不喜欢看她眨巴着眼睛,将全副心神专注在那些毛线上。“公事以外的事情,都应让下班或放假的时候,利用自己的时间处理。”
像她这样公私不分的人,除了他,恐怕没有人敢聘用她了。
说到放假,于璇的神经一下子敏锐起来,“惨了,我的旅游报告到现在连一个字也没写”
突地,她的眸心闪过一抹晶灿,讨好的拉着孟浪的手臂撒娇,“阿浪”
“你又有什么企图了?”他不是被她的行为气死,就是让她的声音甜死,只是他似乎真的染上自虐的病症了,竟一点也不讨厌。
“这几天我好歹也帮了你不少忙吧?”为达目的,她可以睁眼说瞎话。
“是吗?”孟浪哼了几声,“我想我们的认知可能有些出入,这点尚待商榷。”
他不合作的态度教于璇有些丧气,“反正我为你做牛做马那么多,你也得贡献己力来回报我就泄漏一点罗宾森岛的神秘,给我们教授知道,好不好?啊,干脆这样吧,我斐济之旅的报告就交给你负责了!”
几秒钟的时间,她将自己的功课推卸得一乾二净。
“我可能没什么时间帮你做,你自己想办法。”孟浪当然喜欢如此备受重视的感觉,但他还是不希望养成她太过依赖的习惯。
“我不管!”于璇不依的耍赖,“我每逃诩关在海狼堡里,哪儿也不能去,对斐济根本就了解不深,怎么可能写出教授要求的报告?”
提起教授,连带的想起被她遗忘了整整一个多月的好友。岚岚不知道会不会以为,她打算整个暑假赖在乡下不上台北了?
“阿浪,我可以打通电话回台湾吗?”松开他的手,不等他答应,她已经拿起了话筒。
“打吧。”孟浪见状,又是一阵气馁。
电话一拨通——
“妈,是我啦对啊,还在斐济你和爸有没有想我骗人,这几天我的耳朵好痒,一定是你们在偷骂我,说我玩疯了,忘记你们两个老的有个女同学找我?是不是叫李如岚她的报告写好了!?怎么那么快好啦,不会有事啦,开学前我就会回去了,这里又不是我的家,怎么可能在这里住一辈子”
坐在沙发上重新整理资料的孟浪,有如被人在头顶打了一记闷雷,久久无法动作。
于璇挂上电话走回来,看到的就是一张嵌上一抹阴郁的脸,什么也来不及说,她的一只手臂就被死命的擒握。
“你要回台湾?”孟浪的脸孔扭曲,激动的大吼。
“阿浪,你又怎么了?”于璇咬牙忍住痛楚,有些消受不了他常常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情绪起伏。
为什么他的个性会如此偏执?
“我问你是不是要回台湾?”眼眸跳跃着火焰,孟浪问得又急又怒。
迸惧的感觉又回来了,而且更加肆无忌惮的啃蚀着他的心。
“是啊,我啊!”他的指甲霍地掐进自己的肉里,于璇痛喊着。
“我不准!”孟浪咆哮般的大叫,“我不准,你听到没有?”
“阿浪,你不要这样,你真的抓得我好痛,放开我”于璇呜声哀求着。
“除非你答应我不回去,你承诺过一辈子不离不弃的!”
于璇好怕眼前似丧失了心智,发了狂的男人,“我只是要回去看我的爸妈,我来斐济都一个多月了,他们会想我,我也会想他们在台北念书的时候,我通常半个月就回南部一次的阿浪,我会再回来的”她保证的说道。
“不,你不会,你告诉他们你不可能一辈子住在这里,你对我说了谎!”
为什么还会有这种被遗弃的心痛感觉,为什么?
他发过誓不再相信任何人的,却在爱上一个女人之后,才发现她付出的感情不若自己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脑子里只想着她就要离开自己了,童年时候的回忆一口气全涌回了他的思绪里,教他泄愤似直想的破坏周遭的一切——
桌灯、笔筒、水杯、资料堆一一被他丢至地上,当他将注意力转移至沙发上的毛衣,并用力扯动时,于璇急得冲上前去阻止。
“阿浪,你干什么,那是我的毛衣不要,不要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心血结晶被破坏殆尽,她的眼泪登时飙了出来。
“都要回去了,还钩这种东西做什么,你就像那个女人一样,想办法安抚我之后,就远走高飞,独自享乐去了!”孟浪的俊脸烙上无情的颜色,想将伤害彻底隔绝在心门之外。
盲目的沉浸在幸福里,他早已忘了她只是个游客,来斐济只是度假,两人只是萍水相逢他应该知道暑假一结束,她就得回台湾上课,而不能长伴自己左右
台湾才是她的家,那儿有爱她的双亲,一个物质不富有,心灵却丰裕的家庭对她而言,他除了是她的救命恩人之外,或许没有其它的意义了吧?
你不会剥夺别人幸福的权利吧?
罢然之间,他亿起了她曾经问过自己的一句话,在此刻想来竟是如此的讽刺。
试问,他能给她什么?什么也不能吧?
他有颗最苍老的心,有段最黑暗的过往,更对人性失去了所有的信任,这般偏激的男人,如何配得起她的完美?
宾落地面的毛线球,自毛衣七扯落的毛线,一圈一圈、一丝一丝的,缠绑着于璇的心,随形体的消逝而揪紧。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真的只是回去看一下爸妈,他们会担心我啊,就像你的父母太久不见你,会想你一样”
“住口,不要在我面前提到他们!”
“阿浪?”他讨厌他的父母!?这一瞬间,她突然发现自己从没听他谈论过任何的亲人,即使是血浓于水的双亲
他完全像个谜,对他,她一直是雾里看花,尚未找到真切的部份。
“我和你不一样,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不是爱我吗?而我也爱你啊!”蓦地,于璇觉得他一下子距离自己好远好远,他像是在撇清两人的关系似的,而这样的行为教她惶惧不安。
孟浪扬起了一抹冷笑,“爱?它一斤值多少钱?从小到大,太多人说过爱我了,结果呢,现在一个个都找不着踪影了!”
“你的父母呢?他们不可能不要自己的儿子的”
“我叫你不要再提他们!”
“阿浪”于璇愕傻,她不了解他,一点也不了解,他不肯让她走入他的世界里,这项认知拧疼了她的心。
“出去,给我滚出去,回去你幸福的家庭,不要来我面前炫耀!”
彬许她不是他能碰的女人,一个把他的心看得太重的女人,一向是他所敬谢不敏、避而远之的。他只要一个人,这辈子只要一个人!
“我没有”外头在下雨,他不是真的要赶她走吧?
“我叫你滚出去!”
“不要让我了解你”他每件事情都隐瞒,她怎么帮他解开心结呢?
“滚出去!”
他不要再看到她了,趁早跳月兑有她的生活,他要回封那个独来独往的孟浪。
都注定好了,这辈子他终究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