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爱上别人,其实只是甩掉他的藉口而已,因为她的目的在教训他,以牙还牙,为自己出口怨气,根本没想到他居然会上门说要见她的新男友。
这时候叫她去哪里弄一个叫做“新欢”的道具来?
明明戏就演完了,突然又来个后续发展,令她有点措手不及。
“少无聊了好不好,有什么好看的!”她强作镇定地斥责。
“虽然我们当不成情人,但还是朋友,我很关心好朋友新交的男友是否跟她适合,如果他真是一个好男人,我当然给予祝福,但如果他的条件没我好,我是不会放弃的。”他听似温柔的语气,实则充满了霸道,步步进逼,不着痕迹地将她逼入死角。
她不禁迷惘了,从认识邵瀚那天起,他就是慵懒、风流倜傥的,对凡事总抱以随兴不强求的态度,偶尔会有点霸气,但只给人酷毙了的感觉,向来只有女人要求他,他不强求任何女人,如今这般咄咄逼人,是从来不曾发生过的情况。
她心一紧,难道他看出什么了吗?照道理不应该会被发现的呀,她一直很小心,不让他察觉自己是为了报复才接近他的。
“适不适合是我的事,不关你的事。”她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轻松自然,不让他占上风。
他摇摇头,不以为然的反驳。“当然关我的事,你有选择的自由,但我也有知道的权利,毕竟被抛弃的人是我,你不觉得应该让我晓得我哪里比不上人家,好让我心服口服?或是也给我机会展现一下实力,好证明你的眼光是错的?”
“没这个必要吧,变心的人是我,我爱上别人,跟你比不比得上人家没关系。”她转开脸,试图离他远—点,那双深似黑潭的眸子把她盯得忐忑不安,有些沉不住气。
她心跳飞快,发现经过两年的磨练,对他这时候展现的魅力还是有点无法招架。
不该这样的呀!她应该老早就对他电人的功力免疫了,怎会无端心头小鹿乱撞呢?一定是因为他的态度跟以前太不同,才会让她没来由地受到影响。
她可以转开脸,不面对那张好看的面孔,却无法阻止自己的耳朵听到他低哑磁性的嗓音,感性更胜以往。
“你不同意,是否在逃避?”
“笑死人了,我逃避什么?”
“逃避你依然爱我的事实。”
显是被挑起了怒气,她愤恨地转过身,与他互不相让地对视。
“少臭屁了好不好?!你以为自己很帅就了不起了是不是,以为女人爱上你就无法自拔了是不是?!我看是你没被人甩过,所以不服气吧!”
他扬着眉道:“我没这么说。”
“你嘴上没说,心里可这么想。”
“何以见得?”
“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你追女人太容易了,换女人的速度跟换衣服一样快,身边随时围绕着投怀送抱的自愿者,一个太受女人欢迎的男人哪有被甩掉的机会,我看你光是烦恼如何抛弃别人就没时间了吧!结果没想到这次却是被我甩了,你颜面挂不住,无法接受,所以想扳回一城,想证明自己很行是吧?总而言之,你的自尊心不准别人甩你!”能够一口气把要说的话全发泄出来,真是过瘾啊!她得意地傲视他,相信这番话已够教他无话可说了,却没察觉自己正掉入他所设的陷阱,当她在批判他的同时,也等于泄漏了内心的想法,而这正是邵瀚想要的。
他深深地望着她,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当然,我跟你交往的那些笨女人不一样,也许其他女人奉你为情圣,但对我而言,你是个不可信任的人。”她耸耸肩。“把你甩了,我很抱歉。”说到最后,仍不忘讽刺他两句做为总结,她嘴上虽说抱歉,脸上的表情是相反的得意。
邵瀚渐渐懂了,在听了她的想法后,现在他更可以肯定心中的猜测了,要不是因为硕文无心的一句话点醒他,恐怕他真的就被这女人骗了。
移情别恋?他怀疑有可能是她的藉口,至于动机嘛,她刚才已经告诉他了,她是在报复两年前自己的移情别恋。
当想通整个事情后,他现在分外地轻松,也决心有所行动。
“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我知道被甩的那一方总是很难接受事实,但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所以——欵,你干么?”她瞪着搂在自己腰间的手,再顺着手臂往那逾越的家伙瞧去,看到一张很诡异的笑脸。
“走,我送你一程,你和新男友约在哪里?”
她瞪大眼,想不到对方居然还不死心。
“你听不懂吗?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当然懂,所以才要送你去约会,顺便会会你这位新男友,当面告诉他要好好照顾你,如果他敢欺负你,我会要他好看,我是很诚心的。”
他这番话让她一时听傻了。
“不必了啦!”她忙道。
“这是一定要的,我刚才说了,虽然我们有缘无分,但仍是朋友,交往不成仁义在,所以我一定要对方跟我保证会对你好。”他神情严肃,说话的语气好似在忏悔,一副放下屠刀立定成佛的坚定样,仿佛天上有几道神光降临在他身上,仿佛他真的痛改前非,有君子成人之美的胸怀。“而且我也要看看对方有多优秀,好当做自己学习的榜样,向他看齐,所以见一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除非……你想隐瞒什么?”他目光转为犀利,一瞬间,仿佛要看透她的谎言似的。
她逞强地月兑口而出。“见就见,我根本不怕你去看他,因为在我心里,他是最优秀的,人长得帅,身材又高大,待人温柔,是我最喜欢的型,最重要的是,他对我很痴心。”
“那走吧,我迫不及待瞧瞧能让你狠心甩了我的男人有多优秀,希望不会让我失望,如果他真这么好,我会诚心诚意祝福你们。”
然后,他搂着她往外走去,在她来不及找到好理由拒绝前,把她拐上了车。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但当对方不只笑,头上还顶着一圈诚恳的光环时,她还真冷不下脸给他颜色看。
她搞不清楚邵瀚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只知道绝不能让他发现自己爱上别人是假的,她不想输给他,在好不容易争回一口气之后。
那天急中生智之下,她赶忙从手机电话簿里寻找可以充当临时演员的适合人选,这个人选不能太差,否则不足以说服邵瀚,偏偏要符合既帅又高条件的男生实在不多,于是她努力过滤人选。
电子系的,太矮;建筑系的,不够帅;国贸系的,太胖;历史系的,太严肃;医学系的,有点少年秃;到最后,不得不挑中那位大传系三年级的学长。
虽然她不太喜欢这个人,但对方是具备身高和容貌两人特点的帅哥级人物,而且他在追求自己,是跑龙套的最佳人选,所以她拨电话给对方,很顺利地把对方约出来,心想反正只要对方出现一下下,等邵瀚送她到约定地点并看到对方后,应该就会死心离开了,而她就可以假装有事,很快结束两人的约会。
反正她也不喜欢对方,利用一下不会有愧疚感,大不了请吃一顿当做补偿,就莎哟娜啦了。
岂知,从那天开始,那位学长追得更勤了,三天两头跑到她教室外头站岗,缠得她受不了,她作梦都没想到,只不过假意对他好一点,会换来人家拚死拚活的追求。他虽然长得帅,但太自命不凡和厚脸皮,根本不是她喜欢的型啊!
“玉娇!”当那位学长对她挥手,咧开一排牙齿对她微笑时,她差点没找个地方躲起来。
本以为在学校避开他就没事了,谁知这人神通广大到找上她新的打工地方。
辞去烘焙屋店员的工作后,她在一家咖啡店当工读生,因为钟点费高,可以补贴她学饰品设计的学费,所以便去应徵了。
躲不掉,她只好硬着头皮,勉强挤出欢迎光临的笑容。
“嗨……”连她都觉得自己笑得很阴暗,为什么就是有人那么迟钝看不出来?
“总算找到你了,我问了你班上的同学,他们说你在这家店打工。”
是谁那么长舌?她非拿胶布把对方的嘴巴贴起来不可!
“找我什么事?”
“下了班有空吗?”
“没空。”
“明天呢?”
“明天有家教。”
“那后天?”
“后天跟别人约了。”
“大后天……”
“大后天、大大后天、大大大后天,不管是哪一天,我都很忙。”这么明白的暗示不会不懂吧?只不过跟他吃了一次饭,就以为人家对他有兴趣,她发誓自从那天之后,没有再对这个人有过暧昧的笑容。
“没关系,那我们先约下个月好了。”
天哪!她翻了个白眼,难道要她明讲才懂吗?好吧,既然如此,就别怪她不给面子了,原本她是要对方自动知难而退的,现在她决定说清楚、讲明白。
“学长,其实那天我找你出来,只是因为我无聊,脑筋秀逗了,根本没别的意思,我绝不会跟你出去,这么说你明白吧?”
“不明白。”
你嘛帮帮忙,说得这么清楚了还听不懂,要智障也不是这种智障法!
“我们不适合。”她挑明了说。
“我不认为。”
她真想给他一拳,但忍住了。
“基本上,这不是你认不认为的问题,而是——”冷不防的,眼角余光瞟到另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店里,好死不死的,来人竟是邵瀚,今天是什么日子?要巧合也别这么巧法!卑锋一转,她想也不想地来个三百六十度的大变脸。“是——沟通的问题,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地沟通一下。”花般的笑靥很快取代了原先的晚娘面孔。
“沟通?”对方愣住,对她的话模不着头绪,也被她忽冷忽热的态度搞得一头雾水。
“是呀,沟通就是聊天嘛,笨。”她掩嘴娇笑,知道邵瀚正往她这儿瞧来。
“你……的意思是要和我聊天?”
“对呀,呵呵呵——”她不晓得该说什么,只知道一定要笑得很甜美,邵瀚的出现,让她骨子里不服输的细胞也复活了。
对方恍然大悟,迳自把她的话做了另外的诠释。
“也对,不一定要等你下班才能约,我坐下来喝咖啡陪你聊天,这样我们就有时间了。”
有你个大头鬼!
除了装笑,她绝不能让邵瀚看出一丝端倪,因为是她写了这个剧本,只好继续演下去。
“那你坐吧,我去忙了,呵呵……”一转身,三条黑线挂在她额角上,到柜台拿了menu,转回身,又恢复了二十四小时不打烊的亮丽笑容,直接走向那个不该出现的男人。
“你怎么来了?”她装作惊讶地问。
邵瀚笑道:“上次听你说在这家咖啡店打工,刚和客户谈完公事,回公司之前顺便来喝杯咖啡。”
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她在心里偷偷后悔着,目前她和邵瀚之间保持着朋友的关系,不知是否她多心,总觉得每次学长出现,他也跟着出现,似乎太多巧合了吧,虽然他说祝福他们,但总让人禁不住背疑他的动机。
对于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走出被她甩掉的情伤,老实说,真不是滋味!
“你男朋友也来了?”他问。
“是呀,他硬要来陪我,我都叫他别来了,真是的。”说着,装出一副不幸福都不行的表情。
“刚才……我好像看到你不太高兴,还以为你们有争执。”
“怎么会呢?我很开心呀,只是心疼他要一直待在店里等我下班,我想你看到的就是我那时的表情吧!”
邵瀚一手托着脸,欣赏那张强颜欢笑却依然吸引人的表情,露出他风华再现的笑意。
“是吗?害我高兴了一下下,还以为自己有机可乘。”
“那你可要失望了,我们感情好得很,进展速度直线上升。”把新欢说得越优秀,在他面前,她就越能抬得起头来,所以打死她都不会让邵瀚晓得这只是她自编自导的一场戏。
“要点什么?”
“黑咖啡,不加糖,谢谢。”
“好的,请稍待一会儿。”公式化地招呼完后,她走回柜台,经过学长旁边时,特意对他说了些话,表现得很亲密。
从头到尾,邵瀚坐多久,她就对学长亲切多久,这一切,都是做给邵瀚看的。
原本晴朗的天空,刹那间乌云遮月,让纷飞细雨掌控了大地的主权。
章玉娇下了公车,小跑步往住处的方向奔去,时值晚上十一点多,她今天在图书馆待得比较晚,快考试了,有几篇报告要赶,等到找完资料时,才发现时间已经很晚了。
这场雨来得突然,发生在她上了公车之后,所以也来不及买伞,衣服都湿透了,幸好也快到家,她匆忙冲到骑楼下,附近的店面都关了,她只好藉着路灯找袋子里的钥匙。
“玉娇。”
“吓!”
她被背后突然的叫唤给吓得魂飞魄散,在看清来人后,禁不住心中叫苦,又是他,那个阴魂不散的大传系学长!
“不要突然冒出来好不好!我差点被你吓死!”她又冷又累,加上今天没吃多少东西,现在只想赶快洗个澡,煮个宵夜来吃,不想花精神去应付一个她没兴趣的人,何况邵瀚不在,她连作戏都懒了。
“我找了你好多次,你都没回我电话。”
“因为我很忙呀!”她没好气地说。
“我去店里找你,他们说你调时间了。”
“是呀。”她随便敷衍,懒得解释。
“可是你没告诉我你调时间,害我白跑了好几趟。
我就是不想让你找到才换打工时间的呀,而且还要其他店员保密,问不到就别问了,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脑筋这么不开窍?她暗叹,没再说什么,努力搜寻钥匙,只想赶快开门杆避开他。
“玉娇,你对我很冷淡。”他语气里有着隐忍的不悦。
她停下动作,对着门深深地长吁一声,才转头看向他。
“你别白费心力追我了,我根本不喜欢你。”
对方先是僵住,随即沉下脸色。“可是你有时候明明对我笑,态度很暧昧,让我以为你也有那个意思。”
她清清喉咙,很严肃地告诉他:“如果我的笑造成你的误会,我很抱歉,现在我郑重声明,我是真的对你没意思,也希望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她决定今天把这个麻烦给彻底解决掉,因为她真的无法与这个人多相处一分钟,不管邵瀚会不会出现,她都不想再跟这男人有任何瓜葛了。
男子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脸色阴晴不定,但因为光线太暗,所以她没注意到。
“你说真的?”
“是。”她回答得很干脆。
突然,男子生气了。
“你一下对我热情、一下对我冷淡,让人搞不清楚你到底是有意思还是没意思,你在玩我是不是?!”
她吓了一跳,料不到他会突然变脸,有些戒备地退后,一面按下电铃,希望室友小纯可以赶快来开门,一面回答他的话——
“你误会了,我只是……不想让你没面子,所以有时候会对你笑,但是我从来没说什么让你误会的话呀!”
懊死的!为什么小纯不来开门?啊糟了!今早小纯好像说过要去参加联谊,有可能晚上不会回来,如果真是这样,她岂不惨了!
她开始害怕,因为眼前的学长变得有点不可理喻,跟平时的他不太一样,没人帮她开门,只好忙伸手进袋子里努力搜寻钥匙,但越紧张就越找不到,偏偏这人又一直朝她逼近。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把我当白痴耍!”
“喂……你……别过来,我会叫喔!”学长的表情好恐怖,没想到他生起气来像变了个人似的,完全失去了男人应有的风度,好后悔自己不该惹他,一开始找上他,利用他来气邵瀚的行为就是错误的。
“你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我不会罢休!”
“呀——你放手!懊痛——不要——”
她慌了!对他强行索吻的行径感到恐惧,她不要这个人碰她,想到就恶心!偏偏她敌不过他强大的力气,被他抓得好痛,发根被拉扯的痛楚逼出她的泪。
她好怕,谁来救她?在极度绝望下,她不自觉地叫出一个人的名字。
“邵瀚——”
仿佛回应她似的,才叫出口,下一秒她的人被圈进某个熟悉的怀抱里,学长狰狞的脸变形了,双手也离开她了,因为一个拳头重重打在他脸上,他整个人应声倒地,狼狈不堪地四脚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