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了!”
什么事不得了?
“盗狼回来啦!”
呿!盗狼回来就回来,鬼吼鬼叫的做啥?
“盗狼抱个女人回来啦!”
什么?!女人!
原本安静的山崖峭壁,看起来连只飞禽走兽都没有,突然之间冒出了上下跳跃的黑影,矫捷如猴,迅如鬼魅。
这些黑影并不是山林的野猴,而是活生生的人。
他们一个个身手矫健,动作灵活,在这难以立足的山崖峭壁之间,却能行动自如。
没人知道,这儿是山寨土匪头子石彪的大本营,也是官府急欲缉拿、最恶名昭彰的土匪窝。
这群土匪,无所不夺,无所不抢,嚣张的行径令人发指,可他们藏匿的本事也很在行,这正是他们抢遍大江南北,官府却始终缉拿他们不成的原因。
一名手下匆匆跑进山寨老大石彪的贼窝里。
“老大,盗狼带回一个女人哩。”
卧榻上,侧躺著一个霸气魁梧的光头男子,身下铺的是纹路鲜艳的老虎皮,左右两旁是两名姿色姣好、体态丰匀又穿得极少的女奴,一个帮他按摩肩膀,一个喂他吃果肉。
他是山寨贼窝的老大石彪,光头方正的脸上戴著独眼罩,浑身散发著狠劲和霸气。
“喔?”石彪应了声,没戴眼罩的那只独眼,闪过一抹狡诈锐利的芒光。
女人和财宝,永远是土匪最感兴趣的两样东西,尤其是盗狼带回的女人,更让石彪坐起身子。
“这可有趣了,每次咱们抢银两、抢女人,那家伙都在一旁纳凉,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女人多瞧一眼,我叫他下山打探,他却带个女人回来?那女人长什么样子?”
“禀告老大,那女人……”手下状似在回想。
大掌抓住喂食果肉的女人下巴,指著她的脸蛋。“有没有她漂亮?”
“没有。”
又把按摩的女人一把抓入怀里,掐住她饱满的胸脯。“身材有没有这么丰满?”
手下的回答依然相同。“没有。”
石彪两条浓得像毛虫的眉头皱在一块。“没有?不漂亮又不丰满?那他带回来做什么?”
“报告老大,属下没看清楚。”
“呿!没看清楚你来报告个啥?滚出去,叫盗狼立刻来见我!”
“是、是,老大。”手下匆匆退出,在老大发飙前急忙滚出去。
没多久,盗狼进来了,如手下所报,盗狼的肩膀上果然扛著一个女人。
盗狼立在厅堂上,直挺挺的站著,慵懒的眼眸,望著卧榻上被两个女人伺候的石彪。
“嗨,石老大。”
石彪吞下女人喂入口中的葡萄,将葡萄籽粗蛮的吐到地上后,才开口。
“据说有人在咱地盘马嵬坡那儿打打杀杀,我派你出去打探,你却带个女人回来?”
盗狼咧著一丝邪笑。“这女人是唯一的幸存者。”
“喔?”石彪坐起身,粗眉又拧成一块。“全死了?”
“没活的,满地尸残,车毁人亡,一个不剩。”
“连个渣也没有?”
“有的话,就不会只扛个女人回来了。”
石彪愤怒拍椅,将身旁两个女人全吓得跌到一旁。
“太可恶了!竟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杀人劫财!”
盗狼扬了扬眉,好笑的看著石彪一脸的愤恨不平。“可恶?你是在打抱不平?”
“当然不是,我是为了财宝,他们居然把钱财抢光了,连个渣也没留下!真没天良!”
石彪的愤怒,当然不是为那些死去的人,人命不值钱,但是有人在他们的地盘上杀人劫财,那就不同了。
他走下榻,那张凶神恶煞的光头脸来到他面前,用一只独眼瞪他。
“你有没有看清楚?真的连个金子银子都没剩?”
“金子银子没有,倒是肠子一堆挂在山头上。”
“他女乃女乃的!这年头居然有人跟咱们抢生意?!简直没天理啊!”
石彪来回走著,一想到连个元宝都没捞到,兴致都没了,突然想到盗狼肩上还扛个女人。
他走过去,大掌粗蛮的托住那妞儿的脸,想看看货色,然而,他只看到一脸的血污,便嫌恶的放下。
“你也真是的,把这半死不活的女人带回来干啥?”如果姿色不错,他还可以收下来暖床,多一个禁脔来玩玩,可那一脸的血污,让他见了连最后一点兴致都没了。
“给你交代用的。”盗狼无所谓的勾著唇角。
“呿!有时候老子真不明白你,连个固定暖床的女人也没有,头一回听你带个女人回来,却是给老子交代用的?”
“你不要?”
石彪粗蛮的抓来一名女奴,大掌往她胸脯一罩。
“仔细瞧,老子要的是这种货色!皮肤要白女敕、胸部要有肉!你肩上那个看起来没几两重,给我塞牙酚诩不够!”
胸脯被他抓疼的女奴,不依的捶打他。“好痛,放开我!”
石彪兽心被挑起,女人越挣扎,他越爱,咧开了婬笑,伸出舌头在她脖子上舌忝著,嘿嘿的发笑。
盗狼淡淡地问:“要怎么处置她?”
石彪挥挥手。“随便你!要杀要卖,都行!”意思就是,他可以走了。
盗狼看似漫不经心的眼中,闪过一抹精芒,他要的,就是石彪这句话。
扛著肩上的女人,转身走出去。石彪是山寨老大,只要他没意见,要留下这女人也方便多了。
必到屋里后,一直到了夜晚,桌上点了一盏灯,盗狼坐在案前,用布擦拭大刀,深思的眸子,不时望向床上昏迷的女人。
将她带回山寨纯粹是一时兴起,不让这女人成为狼群口中的食物,至于怎么处置她,他还在思考当中。
床上的人儿突然有了动作,原本昏迷的人儿,缓缓坐起身。
那张脸蛋,一开始还处在精神恍惚中,直到那双迷茫的眼对上他,犹如雷击一般,定住了。
他好整以暇的看著这个受惊吓的女人,淡道:“你终于醒了。”
女人依然瞪著他,像是迷失在森林中的小羊,突然巧遇了吃肉的大黑狼那般,动弹不得。
他将手中的大刀放下,可不想因为吓到她,而得忍受她歇斯底里的哭叫声。
“你叫什么名字?”
她没有回答,依然像个木头人,让他有些不耐的开口。“别让我问第二次。”
彬许是他的瞪视生效了,她呐呐的开口:“不知道……”
“什么?”
“我……”她摇著头,眼中有著惊惶,痛苦的抱著头,显得仓皇而无助。“我是谁?为什么我想不起自己的名字?这是什么地方……天呀!为什么我身上都是血?”
失忆?
盗狼拧紧眉头,站起身走向她,他才一有动作,反倒让她惊惶的往床角缩去,眼神充满害怕。
大掌一抓,轻易将她抓到面前来,面对他吓人的目光。
“你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
她惊恐的摇头。
“在马嵬坡发生了什么事?还记得吗?”
她依然摇头。
“我、我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又是谁?”
这女人该不会是因为惊吓过度,以至于忘记自己的名字身分,甚至之前所发生的事了吧?
瞧她颤抖得像是随时会昏倒一样,先前那场杀戮,对她而言是太过可怕的记忆,或许忘了,对她来说是好的。
漠冷如刀的眸子,望著她,一字一字的宣布——
“我是你的主人,盗狼。”
睡梦中,他的警觉性也依然敏锐如狼。
清晨,一向习惯独眠的他,当身边一有动静,原本熟睡的眼眸猛地睁开,凶光乍现,迅如狼地坐起身,同时抽出放在枕间的利刃,指著那个闯入他地盘的女人。
“呀——”女子吓得尖叫出声,当刀子指著她的脖子时,也将她手上的杯子吓得掉在地上。
杀气腾腾的眼,瞪著眼前花容失色的美丽女子。
“你是谁?”
“主、主人……”
主人?
他拧著眉,原本杀气横溢的眼中,显现出惊疑。“你是紫衣?”
紫衣是他给她取的名字,因为他救回她时,她穿著紫色的衣裳,于是便这么叫她了。
“是、是的。”紫衣怯怯的点头。
盗狼诧异的盯著那张素净的容颜,眼前的女子不再是那个发丝凌乱,一身脏污的女人了;当洗去一身尘埃,换上干净的衣裳后,原来她竟生得如此标致美丽,著实令人意外。
他盯著她,像是头一回见到她似的。
“主人?”她怯怯的喊著,并小心的瞄著他。
她的容貌秀丽,像是从画中走出的仕女一般,举手投足间,有著大家闺秀的温婉妩媚,换上干净衣裳后的身段,也是玲珑有致。
盗狼并没有因为带回的女奴原来是个大美人而感到高兴,反倒拧紧了眉头。因为她的美,会招来麻烦,在这个山寨中,肯定会掀起一场风暴,而这不是他当初带她回来所乐见的。
盗狼终于意识到自己捡了个麻烦回来——这女人会制造混乱。
他将利刃收起来,一双眼依然炯炯有神的盯住她,看著她怯怯的蹲,捡拾地上破碎的杯子。
盗狼心下懊恼著。这下可好了,带回这么一个大美人,没让她被狼群吃了,却等于将她从一个狼窟,带到另一个虎窝。
这山寨匪窝里的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将她吞吃入月复,下场并没有比丢在荒山野地自生自灭的好。
啷!
杯子摔地的声音再度传来。
盗狼转回头,看著她一脸的惊惶脸红。“怎么了?”
就见她整张脸胀成了鲜艳的酡红,双手捂住眼,低垂的不敢看。
“你你你——没穿——”
他下了床,原本盖在身上的狼皮也拿下,一身的精壮全露在外,当然,也包括他昂然的男性骄傲,而他大剌剌的站著,丝毫不以为意。
大热天的,他一向果著睡,只是他这个贼窝突然多了一个女人,他还不习惯,自然也改不了果睡的习惯。
“请你……快穿上衣服好吗?”
瞧她大惊小敝的样子,他只觉得无趣,看样子他要是不拿块布遮著,她大概会一直缩在那儿,什么事都干不了。
“啧,麻烦。”
他伸手抓了件裤子穿上,系上腰带,套上靴子,仍是打赤膊,然后才看她。
“好了。”
紫衣怯怯的露出眼睛,两只手还不放心的遮著脸。
“你……没穿上衣……”
他沉下脸。“那你最好赶快习惯,一是看我上半身,二是看我下半身,你自己挑一个。”
她惊惶的嗫嚅。“奴婢、奴婢不敢,这样……就行了。”
“很好,把地上收拾干净。”
“是……”她怯怯的低头,连看他上半身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她如此害怕,像是稍一不慎就会吓得魂飞魄散似的,如此胆小如鼠,令他只感到不耐。
这女人虽然长得美,却引不起他的欲火,他对太柔弱的女人没兴趣。
看来,他最好尽早把这女人处理掉,因为他可不想一天到晚听到她歇斯底里的叫声,骚扰他的耳。
“狼爷。”门外的手下,恭敬的叫唤。
盗狼这才走出屋外。“什么事?”
“石老大有事找你。”
又要找他?上回叫他下山去打探,这回石彪又想干什么?
他望向屋内,思考了一会儿,才道:“我等会儿过去。”
对方点头,转身去覆命。
待人走后,他回到屋里,对她命令:“我出去一会儿,你待在屋里,不准跨出屋外一步,知道吗?”
她小声地问:“为什么?”
摆眸转为严峻,射出一道冷光。“这是命令。”
“是,奴婢知道……”她忙缩头,低下脸,害怕得不敢看他。
“很好。”
见她害怕得有如惊弓之鸟,心想应该是没胆子到屋外去。
交代完后,他转身走出门外,而当他一踏出屋子时,身后那一双低垂的美眸缓缓抬起,闪过一抹无比冷静的精芒。
盗狼原本考虑有个女奴帮他打杂做事也不错,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这个女人不适合在此久留,他得在别人发现她的美貌前,想办法把她送走。
来到石彪住处,门口的手下早奉石老大的命令,盗狼一来,便请他在前厅候著,因为石彪正在里头忙著“办事”。
盗狼坐在石椅上,内房里不时传来女人痛苦的申吟,石彪的两名手下听得心里直发痒,不停的舌忝著唇,而盗狼则面无表情,早已见怪不怪。
饼了一会儿,女人的申吟声结束了,石彪从内房里走出来,还边走边拉著裤兜。
“嘿嘿,狼兄弟,你来啦。”
盗狼慵懒的开口。“下次麻烦办完事再找我。”
“嘿嘿,如果你想要,我可以叫小青去伺候你,帮你消消火。”
“不必了,找我什么事?”
石彪一脸兴奋道:“当然是有大生意可做。”
盗狼心中有数,石彪口中的大生意,不外乎杀人放火、劫财盗宝一事。
石彪命令手下。“快说给狼兄弟听听。”
“是,老大。狼爷,是这样的,小的打听到,最近从京城,有一批车马会经过咱们县城的官道——”
一听到京城二字,盗狼连听下去的兴致都没有,直接打断对方的话。
“我没兴趣。”
“咦?狼爷,小的还没说完呢。”
“我不抢赈灾的官银米粮。”
“欸?你怎么知道?”石彪一脸意外,想不到盗狼知道得比他更清楚。
“你找别人吧。”盗狼二话不说,站起身就要走人。
“等等,狼兄弟,咱们没叫你抢呀。”石彪忙叫住他,心下咒骂,原来他早知道了,真是失策啊。
他拦住盗狼,笑嘻嘻的解释给他听。
“你不用抢,只要帮咱们挡住辟府的追兵,咱们其他人负责抢,事后少不了你好处。”
废话一句。
“不帮。”
盗狼不帮,石彪可急了,因为这事非盗狼帮忙不可。
在山寨里,大伙儿都叫他盗狼,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因为当个山寨土匪,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身手好,脑袋聪明,懂得指挥作战。
石彪虽是山寨里的老大,但他极为倚重盗狼,偏偏这家伙独来独往,不受约束,不想做土匪老大,可也不受任何人指使,就像一只放浪不羁的黑狼,抢劫还得看他大爷心情好不好,还有就是举凡赈灾的官银或官粮,盗狼从来不碰。
这次的米粮和官银若是抢到手,足够他们三世也吃不完,花不尽,可以金盆洗手去享受荣华富贵了。
“老大哥明白你不碰官银官粮,可咱们不抢,别人会抢呀!就拿这次马嵬坡这事来说吧,别人还不是抢到咱们地盘上了?既然到头来还是抢,不如咱们先下手为强。”
石彪苦口婆心,说得头头是道,可盗狼依然是一句话。
“没兴趣。”
“狼兄弟,狼兄弟,你别走呀,我话还没说完——”
石彪要说的,听在他耳里全是废话,懒得理!
不理会石彪的叫唤,他跨出屋外,才走没几步,就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女人的尖叫声,让他不由得一怔。
远处一个女人被一群男人拖著走,而那个女人,正是紫衣。
盗狼低声咒骂著,即刻朝那尖叫声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