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情人而言,三天的相处实在太短暂。
水晶湖很美,小木屋的气氛很清幽,可惜这些都不是无名眼底的赞叹。她眼底只藏了一抹高大的身影。
无名静坐在一旁,看着向震棠挥汗如雨的与烤肉炉里的炭火奋战。
“早知道,我就准备瓦斯烤炉了,也不用在这里被炭火熏得全身不舒服。”向震棠笑说着,脸上沾着一些炭灰。
无名来到他身旁,拿毛巾帮他擦脸,“别心急,反正我还不是很饿。”
“-还不饿?我可饿死了,一大早就跟-去丛林探险,回来后连早餐都没吃,又钓了两个钟头的鱼,我饿到差点要把鱼饵吃掉。”
无名笑了笑,两个人一起蹲在炉火前扬着风。终于,火生了起来。
向震棠将所有的猪肉、牛肉、包着锡箔纸的玉蜀黍,还有早上钓到的鱼,统统放上烤架。然后,转过身,将无名带到一旁的椅子坐下。
“说好这一次出来,所有的吃喝都让我来打点的,-坐着等就好。”
“我是很想让你打点啊!可是你这个大男人果然是什么都行,唯独下厨不行。你自己说嘛!这三天来每一餐几乎都要等上两、三个钟头才吃得到阁下的大作……”
向震棠急红了脸,“我……今天不会了啦!”
“看来你老婆还真的是什么都帮你打点好,而你只要专心做你的大男人就可以了……”
“是啊!婉宁是个好女人、好妻子,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我最爱的女人。”
无名低下头,想要掩饰她的害羞。
“-……-不嫉妒吗?”向震棠隔着蒸腾的热气,凝视着无名。
“嫉妒?嫉妒什么?”
“我在-面前说我爱我的妻子,而-身为我的情妇,-不会嫉妒?”
无名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无名,我觉得-怪怪的,最近只要我一提到我的妻子,-就是一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的样子。”
无名在心里暗叫苦。
天知道,震棠为什么突然这么咄咄逼人?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下意识的模模自己的金发和脸庞,看看那些彩妆还在不在。这些天她都得躲起来装扮自己,以免被向震棠识破。
“我……我没什么好嫉妒的啊!你爱你的妻子,那……很好啊!”
向震棠挑挑眉。
没有心机的小女人,什么都写在脸上了。
“是没什么好嫉妒的。我爱我的妻子,但-依旧可以待在我身旁做我的情妇。”
“那你要怎么跟你的妻子解释呢?你不是说最近几天你才让你的妻子相信伊芙与柯娜不是你的情妇吗?”
“为什么要解释?”向震棠来到她面前,将她拉进怀里,“我爱她,我也喜欢-,两个我都不会放手。”
无名的脸色有点苍白。
“你有可能会爱上我吗?”
他吻了吻她的唇,“有可能。如果我爱上了-,我会通知-的。”
笑意充满向震棠英俊的眼,他太高兴了,以至于他没有发现怀中女子的惨淡。
惨淡的心,无止境的坠落。
这很可笑,无名嫉妒着无名,或许该说,辜婉宁嫉妒着无名,尽避她们是同一人。
就算无名是自己假扮的,她依旧痛苦于自己的丈夫说爱无名。
她掘了坟,正要掩埋自己。
“无名,肉可能还要一点时间才会烤好,现在让我们做点别的事。”
“什么事?”尽避意兴阑珊,她依旧发现向震棠眼底的热情。
他退开几步,对着无名欠身,“无名小姐,我可以请-跳支舞吗?”
“跳舞?可是这里没有音乐啊!”她笑着,把手伸给他,暂时忘掉心中的复杂情绪。
他勾住了她的腰,握住她的手,“我来唱歌,跟着我的脚步,我们随意起舞。”
醇厚的嗓音唱出醉人的情歌,跟随着恋人的脚步,来回舞动的身体陷入无边无际的爱恋。
泪水与爱语,是她唯一给得出的语言。
脚步停住,紧紧贴紧他的胸膛,不在意泪水已将他的上衣沾湿。
“震棠……震棠……我爱你……”
收紧双臂,为她圈出宽广的天地,唱出最后一句。“等待-……”
休旅车平稳的停在波士顿公园外,三天的假期结束了。
“真的不要我送-回家?”
她赶紧摇摇头,“不用了,你还是赶快回公司吧!跷班三天,你不怕公司倒了?”
“我没有跷班,我是正大光明的请假。”
“是!请假!”眼光转柔,贴近驾驶座上的男人,“谢谢你的歌、你的舞,我很喜欢。”
“我还以为我是破锣嗓子,唱起歌来会吓死人。”
“不!你唱歌很好听,特别是为我而唱的。”
“-喜欢就好,以后我再唱给-听。”
无名献上她的唇,“我爱你。”
接过那份热情,向震棠火热的回应,“我也……”
她捂住了他的嘴,“别说!什么都别说,我下车了,再见。”
匆忙的下了车,隔着车窗对他挥手,而他只是挑挑眉,开着车离去。
目送车子离去,她突然间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情绪。
如果她刚刚没有制止他,他会对无名说爱吗?
真可笑,这不正是她一开始的目的吗?
可是现在,她竟是如此胆怯,害怕真从他口中听见爱和承诺。
因为那不是真的给她的,是给另一个女人。
突然间,一阵铃声从皮包里响起。
“喂!我是辜婉宁。”
“嫂子!我是震平啦!”
“震平?找我有事吗?”
向震平的声音显得急促又慌张,还带着一点小心翼翼,“嫂子啊!-……现在心情怎么样?”
“为什么这样问?我心情很好啊!”
“真的很好?我好怕-失踪这三天,会想不开……”
奔婉宁失笑,“我为什么会想不开啊?”
“这……”
“震平,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吞吞吐吐的?”
“我……”
卑筒另一边传来年轻女子的怒吼,“笨蛋,这种事情还能骗嫂子吗?让我来说……”
被上另一个人跟辜婉宁通话。
“嫂子,我是伊芙啦!”
“伊芙,-跟震平到底是在说什么啊?”
“嫂子,-千万不要想不开,这种事情不是女人的错,是男人的错。就算雅各布是我的表哥,这一次我一定会帮-教训他。”
“伊芙,到底怎么了,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嫂子,-还不知道吗?表哥这三天跟他的情妇跑去度假,这几天报纸都在说这件事,听说那个女人叫什么“无名”的,那女人哪会有嫂子好?表哥真是脑袋有问题……”
奔婉宁一脸苦笑,这可真是尴尬,她该怎么解释,所谓的无名根本就是她自己。
“伊芙,这……没有关系……”
“什么没有关系。关系可大了,嫂子-放心,我一定会帮-讨回公道!气死我了!”
电话挂断了。
“老天啊!这也太复杂了……”
靶叹还没完,电话又响了,而这次是柯娜。
“婉宁,-现在心情怎么样?”
“我……”
“震棠他……我一直以为他很专情,可是没想到他……”
“不是的……”
“-真是好,还想替-丈夫解释-放心,-这么善良,震棠终究会醒悟,终究会回到-身边的。”
柯娜絮絮叨叨了五分钟才挂断电话。相同的,她也打算找向震棠“谈谈”。
天啊!杀了她吧!
面对这么混乱的局面,或许她该快刀斩乱麻了。
包何况,如果等到震棠说爱上了无名,一切就更来不及了。
在这一切发生前,她得有所动作。
约了个时间,辜婉宁和这整起事件的计划者兰特见了面。
拿出那支属于无名的手机,兰特一看就知道辜婉宁的用意。
“-已经决定了吗?”
奔婉宁笑了笑,“我已经决定了。我与震棠已经回到从前,实在不需要多一个无名来介入了。”
“你们把所有疑惑、所有心结都解开了吗?”
“解开了!这四年来的疏离,以及我流产后的自怨自艾,都只是缺乏沟通所造成的结果。我有错,震棠也有错,我们都以为在为对方着想,其实我们都在不自觉间伤害了对方。”
兰特点点头,“看来-真是获益良多。”
“从现在开始,我们会以全新的想法来看待我们的婚姻,互相关心、互相协助与……”辜婉宁甜美的笑了笑,“互相信任。”
“既然这样,那-干嘛急着要让无名消失掉?”
奔婉宁略微不安的挪动身体,“我害怕,如果震棠真的爱上了无名,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啊?那个无名也是-啊!”
“不是!奔婉宁是温柔婉约的,可是无名却是大方热情的,对震棠而言,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兰特摇摇头,“在我看来,温柔婉约和大方热情都是-的一部分-有没有想过,若不是-有大方热情的因子,我有办法把-教成现在的无名吗?”
“不,我还是得让无名消失-知道吗?在震棠面前我越来越演不下去了,我总觉得震棠看着无名的眼神越来越热情……”
“说穿了,-就是在嫉妒无名。天啊!竟然有人会嫉妒自己?”
奔婉宁垂着头,想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
“如果震棠他真的爱上无名,-该怎么办?”
奔婉宁猛地抬起头,满眼尽是不知所措。
“老实说,我……不知道。”
虽说不知道,但是想到自己的丈夫可能会爱上另一个女人,她的心就揪住了,也无暇去想那个女人正是自己。
铃声大作,辜婉宁自己的手机响了。
接起电话,对方却传来几乎让她全身瘫软的消息。
“在哪里?不,震平,告诉我,我会镇静下来,在哪里?”颤抖的嗓音配合奔腾的泪水,吓得兰特也站了起来。
“洁西卡,发生什么事了?”
奔婉宁收起手机,“有人拿刀刺杀震棠,震棠伤重正在动手术,我要赶去医院。”
兰特握住她的手,“-现在有办法开车吗?让我送-过去吧!在哪间医院?”
在兰特的安抚下,辜婉宁深吸了一口气,用几近破碎的嗓音说出医院名。
“圣若望医院!”
在兰特的陪伴下,两人终于来到医院。
虽然辜婉宁努力的压制自己几乎要崩溃的情绪,但是任旁人都看得出她内心的慌乱与痛楚。
兰特握紧她的手,赶到柜台旁边,“抱歉,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位向震棠先生?”
“-们是他的家属吗?”护士有点戒备。
“我是他的妻子!”辜婉宁哑声说着。
“他现在正在动手术,你们上二楼就可以看见手术室了。”
几乎是用冲的,辜婉宁一上二楼就看见向震平。
“震平!”
“嫂子!-来了!”
她握紧他的手,“震棠现在怎么样?”
“大哥还在动手术,我也不知道状况怎么样。”向震平一脸疲惫。
“震棠……伤得重不重?”害怕失去,害怕在一切豁然开朗之后会失去。
向震平痛苦的点点头,“那个浑帐对着大哥的月复部狠刺了三刀!”
奔婉宁哭倒在地,“震棠……我的震棠……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上次大哥参加罗克斯总裁女儿的生日宴会,因为大哥的女伴被罗克斯企业的财务经理骚扰,大哥就要求罗克斯总裁辞去那名财务经理,结果那个浑帐对大哥记恨在心……”
奔婉宁听了之后,心里狠狠的责怪起自己。
如果不是她扮成无名,陪着震棠出席那场宴会,震棠就不会遭遇这种事。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向震乎蹲了下来,“嫂子,不要自责。其实我也有错,前几天为大哥情妇的事,跟大哥吵了一架,这几天还在跟他赌气。如果我跟着他,就不会让那个浑帐得逞了!”
想起歹徒刺杀大哥的画面,就让他的心痛得可以。
这一次,他不会再阻止大哥并购罗克斯企业,相反的,他还会帮他的忙。
扶起辜婉宁,向震平与兰特陪着她一起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
奔婉宁一双失神的眼紧盯着手术室门口旁边的红灯,走廊上来来去去的警察,向震平召唤来的保全人员挡住了蠢蠢欲动的记者,然而这些都无法吸引辜婉宁的注意。
唯一挂在她心上的,只有丈夫的安危。
两个钟头过去,红灯依旧亮着,手术室的门并没有打开。
“嫂子,-要不要先回去休息?我来等就可以了……”他怕,拖得越久越怕,怕嫂子会挺不住任何不幸的消息。
“我不要,我要陪震棠,他还在里面奋战,我答应过他,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他的。”
为我奋战啊!震棠!
又过了两个钟头,就在辜婉宁几乎以为自己要昏过去时,灭去的红灯让她精神一振。
门一打开,辜婉宁率先冲上前去问医护人员。
“对不起,医生,我丈夫他……”
“刀刺得深,但是没有伤及内脏,这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但是失血过多,需要好好修养,我们缝合了他的伤口,他身体强健,应该可以很快复元。”
“那他算是没事吗?”
医生笑了笑,“是的,他没事了。”
“感谢上帝!”辜婉宁深切的祷告,“我可以看看他吗?”
“等一下就会转到加护病房,-可以去看看他。请家属到柜台帮他办理住院。”
向震平按住奔婉宁的肩,“嫂子,-去看看大哥吧!住院的事情我来办。”
半个钟头后,辜婉宁在加护病房里见到了向震棠。
饼去,她把丈夫当作了天,而向震棠确实能为她撑起一切,她记得他强健的臂膀,记得他宽阔的胸膛,充满了力气。
可是现在,向震棠苍白的脸色、虚弱的气息,在在告诉辜婉宁,她倚靠的丈夫在几个钟头前差点弃她而去。
轻轻抚模他的唇,泪水一并洒了出来。
“谢谢你,震棠,谢谢你为我奋战,为我留了下来,我爱你!”
奔婉宁倒了一杯水,拿起一根棉花棒,沾了水,润湿向震棠干裂的唇。
像是感受到那股湿润,向震棠竟然张开了眼。
“震棠……你醒了?”
她以为他会昏睡很久,没想到刚动完手术,他就清醒了。
可是辜婉宁猜错了,向震棠不是清醒,他像是作梦般的呓语着。
“我没死……”
“你不会死的!你答应过要陪我一辈子的……”
“-是……”向震棠带着虚弱却深情的笑容看着辜婉宁。
“我是你的妻子啊!”她终于发现他恍惚的神态,那个样子好可爱。
向震棠说话的声音变得更小,“-是……无名。”
奔婉宁震了震,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的丈夫在伤重时,想到的竟是别的女人?
“我……是无名,也是你的妻子。”
向震棠的眼睛快要闭了起来,“无名,我爱-……”
奔婉宁向后退了好几大步,一张脸上布满不可思议与痛苦。
他说他爱无名?
他真的爱上了无名,爱上了别的女人?
老天啊!她该怎么面对他?
她的丈夫爱上一个不存在的女人,想必他是深深的爱上了,否则怎么会在伤重时还坚持说出爱语?
嫉妒、痛楚、不安与惶恐瞬间淹没了她。
她该怎么办?
她该怎么做?
她到底把自己推到什么境地去了?
迸乱的泪水宣泄不停,辜婉宁转头夺门而出。
然而奔出门的她,却没有听见向震棠昏睡前的话。
“无名,就是婉宁,是我的妻子,我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