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高级房车风驰电掣在蜿蜒山路上,过快的车速与洒在车身的夕阳余晖,相互交错成一团银光。
柏震奇右手轻握着方向盘,左手支在太阳穴上,他性格有致,略带俊朗的五官始终不曾牵动,显出内在的稳重内敛。
车子完全没减速的迹象,直到一栋别墅前,他的右脚猛然放开油门,改将刹车踩到底,车子在发出一声刺耳声响后停住。
下车,关上车门,他自行开门进入屋内。
“小少爷,先生在后院等你。”佣人燕姨说道。
“燕姨,知道我爸爸找我什么事吗?大少爷、二少爷是不是也回来了?”柏震奇问。
“没有,先生要单独见你。”
“单独见我?”柏震奇觉得不可思议。
柏汉升惟恐、也要避免他们兄弟会阋墙,一向秉持公平的态度,绝不私下见任何人,避免引起猜忌。
燕姨在柏家久了,知道柏震奇此刻的疑惑。
她说:“我也不知道先生要找你做什么,不过先生交代了,你们今天单独会面是秘密。”
“秘密?”柏震奇不禁觉得好笑,轻笑一声后,举步往后院走去。
穿过客厅来到后院,柏震奇一眼便见到他父亲柏汉升坐在摇椅上休息着。
柏汉升听到声响睁开眼,儿子的身影刚好映入他的眼帘。
他锁住那张教他骄傲的脸孔、让他折服的气势半晌,才缓缓开口道:“以后开车开慢一点,你自己知道,你是我的骄傲!”
“嗯!”柏震奇轻应着,接着问:“爸,什么事要单独见我?”
“坐。”柏汉升指着池塘边。
柏震奇依言在池塘边上坐下。
“还是没有中意的对象?”柏汉升问。
他多少猜到父亲会提他的终身大事,柏震奇摇摇头。
“都三十了。”柏汉升叹口气,“不要太执着于小时候的事,都过二十年,那个小意搞不好已经结婚了。”
同样的话父亲常讲。
柏震奇也知道自己不该过于执着小时候的事,可他有承诺于小意,最重要的是他忘不了她的笑、她的酒窝。
也由于心里念着小意,以至于他从未对任何女人动过情,身边的女人只是提供他找寻和小意在一起时的感觉罢了。
而那些不幸爱上他的女人,往往只会得到他的无情以对,别妄想他会有一点点的垂怜。
“爸,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要讲信用,这是你教的,你应该要高兴我身体力行才对。”柏震奇回道。
柏汉升教导三个儿子的方式,与一般的家庭不同。
他虽关心小阿,但从不溺爱小阿。
尽避家境富裕,他教导的方式却是要小阿能完全独立,并给予专业性的训练,以便将来能继大任。
可他虽用心良苦的栽培孩子,却发现在同样的教育之下,三个孩子却出现三种不同的结果。
老大柏震远是有能力担起大任,可待人处事方面就差多了,且喜欢计较、心机颇重又贪心。
老二柏震海则只会跟在柏震远后面,从小便是如此,长大了还是不改,所以他也永远只能屈居于柏震远之下。
只有柏震奇最如他的意,这小儿子在哥哥们的恶意排挤之下反而更为独立,并努力的学习他所教的。
柏震奇不愿与哥哥们一起待在柏氏企业,于是在柏震远和柏震海的同意之下,柏汉升给了他一笔相当于柏氏企业三分之一股份的资金让他创业。
柏震奇不负柏汉升的教导,他拥有独到的投资眼光,让他在股票市场上无往不利。
他开了家融资公司炒作股票,且同时放贷赚取利益,他的融资公司一年的净利甚至比一个企业还可观;加上他年轻未婚,使女人趋之若鹜,亦由于他不断的换女人,因此得了个“投机浪子”之名。
“震奇,小时候的童言童语,就算你守信用,不见得那个小意也会守信用。如果她嫁人了,难道你就一辈子不结婚?”
柏震奇无言以对,因为他不知道小意是否也如同他般,守着那个虽小却出自肺腑的诺言——
阿奇,你不可以忘了我,我长大还要和你在一起!
小意,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他刚回柏家时,他和小意、阿立还一直通着信,后来小意让人收养了,全家移民到加拿大,从此和他们失去了联系;阿立则在长大后继续跟着他,如同他们在孤儿院里说的。
阿立一直在帮他查小意的消息,只要小意结婚了、或是忘了他们的小小承诺,他便会放下回忆结婚。
“我现在惟一的心事,就是你还没成家。总要看你成了家、立了业,我才算是了了儿女债。”
“爸,你就不要担心我了,你想出国去定居就去,我若要结婚,会打电话通知你回来主婚。”
柏汉升的心愿,就是等了了儿女债之后便出国定居、环游世界,或许再来个梅开……管他梅开几度,然后彻彻底底的享受人生。
“不,你没结婚,我不出国。震奇,娶个贤妻良母进来相夫教子,结了婚之后,你外面爱怎么搞就怎么搞,我绝不反对,只要别在外面有私生子就好。”接着,他补充道:“可我从没后悔有你。”
柏震奇是柏汉升在外面的情妇生的,柏震奇的生母妄想借着孩子进柏家,处心积虑怀了柏汉升的种。可柏汉升不让她得逞,要她生下柏震奇之后把柏震奇交还给他就从此说再见。
柏震奇的生母一气之下愤而离去,更为了让柏汉升痛苦,生下柏震奇之后,便狠心地将他送到偏远的孤儿院,并寄了张柏震奇的出生相片给柏汉升,然后刻意丢了孤儿院的地址与名称。
柏汉升这一找居然找了十年,才在一个偏僻山村的小甭儿院里,找到了已经十岁的柏震奇。
柏震奇知道自己的父亲有心对他负责任,只是情势所逼让他们分离了十年,所以他并不怨父亲。
柏震奇握住案亲的手,“我知道。”
柏汉升另一只手覆上柏震奇的手,放低音量说:“震奇,我今天要你回来和我单独碰面,是有事和你商量。”
柏震奇看父亲一副慎重的样子,好像是要和他谈什么机密大事,他也放低音量回道:“什么事?”
“你们兄弟都知道,我虽然将柏氏企业大权放下去给震远和震海,但我身边还有一笔为数不少的资金。”
“我们的确都知道。”
“那你知道震远和震海处心积虑的在打这笔资金的主意吗?”
“多少知道。”
“震奇,我知道你能力好,但别跟我说你对这笔资金没兴趣,想要和放弃柏氏企业一样的放弃掉。”
“爸,我不否认我有兴趣,毕竟它可供调度。不过,我没兴趣和大哥、二哥抢,你想要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如果我把这笔资金给你托管呢?”
柏震奇目光充满不可置信的注视着父亲。
托管这笔资金,就等于可以调动这笔资金转投资!
“愿不愿意?”柏汉升问。
“当然愿意。”
“想不想?”
“当然想。”
“不过,我有个条件。”柏汉升终于进入主题。
“什么条件?”
“我要你马上找个名媛淑女、大家闺秀结婚。”
“马上?”柏震奇讶然!“爸,感情的事……”
柏汉升举手打断柏震奇的话,“你的心在小意身上,跟谁结婚都一样,不过你总得找个名媛淑女、大家闺秀入门相夫教子;至于你外面要养多少情妇,就算以后你老婆来投诉,我也绝不插手,不过先说好,我可不要那些莺莺燕燕的媳妇。震奇,让我了了心愿出国去,这笔资金就由你托管。”
柏汉升开出的条件太诱惑人,话也说得很有道理。只是……“爸,这样如何安抚大哥、二哥?”
“不说不就好了?万一他们知道了,我自有说辞。”
案亲的话几乎要打动柏震奇,他第一次有了想结婚的冲动,和小意之间的承诺,相形之下不那么重要了。
“如何?”柏汉升问。
“要找个人结婚哪有那么快?”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给你时间,不过要快,否则我一旦在国外找到了适合的房子而等不急了,我只好把这笔资金继续摆在银行里。”
以柏震奇的投资眼光而言,那太浪费了。
他不再考虑,回说:“好,我答应,我会马上去找个名媛淑女、大家闺秀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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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一天的精神已在此刻耗尽。
舒苡荷起身伸伸懒腰,从抽屉里拿出一包三合一咖啡倒进马克杯里,接着走出狭小的办公空间到饮水室。
往杯里装入热开水,一阵咖啡香便传来。
随着咖啡香入鼻,她疲惫的神情松开了,原本就具有相当东方美的脸上舒活了起来。
她的五官若拆开来看,并没什么特别,组合起来则具有一股清秀的东方美,尤其是她脸上的酒窝。
酒窝有大有小、有深有浅,甚至有人只有一边酒窝,也有两边不同大小的。有酒窝的人或许特别,但不见得好看,可舒苡荷脸上那对酒窝,可谓是锦上添花,为她的一颦一笑平添风韵。
泡好了咖啡,走回办公室,桌上电话刚好响起。
接起电话,舒苡荷礼貌地说道:“您好。”
“舒通企业吗?”
“是的。”
“这里是银行,今天有张一百万的票到期,通知你们一声。”
“请问一下,还没进帐吗?”她也知道今天有张一百万的票,她昨天就跟她爸爸说过了。
“目前还没进帐。”
“我知道了,谢谢你们的通知。”舒苡荷挂上电话,看了一眼时钟,两点整,心里也开始担忧了起来。
她知道公司受到经济不景气的影响,营业额已呈现负成长,更是从今年起他们少租了一个楼层,裁了一半的员工,她自己则一人身兼数职:秘书、会计、业务、小妹。
她也知道最近的票都是她父亲到外面周转来的,否则公司无法撑到现在。
她来到父亲的办公室前,举手敲门。
“进来。”这是一句有气无力的响应。
舒苡荷推门进入办公室,见她父亲舒文政无精打采的坐在办公椅内,她猜父亲肯定正为那一百万的票在担忧。
“苡荷,我没办法了,就让它跳票吧!”舒文政知道女儿来的目的。
“爸,这一跳,你的信用和公司可能就完了。房子呢?房子可以融资啊!”舒苡荷回道。
“房子早贷满了,还拿去高利贷借了二胎,就连车子也押了,看来不久高利贷也会找上门来。”
“爸,你……你去借高利贷?”
“有什么办法?这个社会太现实了,我根本周转不到钱。本来我以为有笔订单可以接,接到就可以渡过难关了,哪知道……”
“那现在怎么办?”
“就让公司倒闭,我就信用破产吧!苡荷,我留了五十万汇到你的户头,你到加拿大找你弟弟,应该可以过一阵子,这里我来善后,我不想让那些上门的高利贷看到你。”
“他们看到我又如何?他们也算合法的融资公司……”
“他们不是。”舒文政打断女儿的话,“合法的融资公司要有抵押物,我是到地下钱庄借的。”
“那我更不能放下你一个人在台湾,地下钱庄要不到债,出手很狠的!爸,我们一起走,我马上去订机票。”
舒苡荷话甫落,舒文政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案女互看了一眼。
舒苡荷接起电话,“舒通企业。”
“舒董事长在吗?”
“请问你哪里找?”
“钱多多财务公司。”
地下钱庄还敢自称公司!舒苡荷问道:“请问有事吗?”
“我们今天要过去收利息。”
“收利息?多少啊?”
“你们借三百万,一个月的利息是三十万。”
“三十万!你们太过分了,怎么不干脆去抢?”
“小姐,每个人都知道我们过分,用钱的时候还不是来找我们?这利息是当初说好的,今天要是让我们收不到,等着瞧!”
那男人好凶哦I舒苡荷心生畏惧。“明天再收行不行?”今晚就搭飞机走,让他们找不到人。
“明天利上滚利,三十三万。”
“三十三万?太过分了,你们简直是……简直是……”
“我们五点过去收。不要逃走哦!就算逃到国外,我们也找得到人,找到先要一只手或是脚来当车马费!”像是知道舒苡荷在想什么,男人恐吓道。
要一只手或是脚来当车马费?
懊恐怖的威胁!完全符合地下钱庄的风格。
“我们不会逃走的。”舒苡荷回答。
“小姐,听你的声音还很年轻,你今年几岁啊?长得漂不漂亮?到我们的酒廊上班,也可以抵债。嘻……”
“我不要!”舒苡荷吓得挂上电话。
“苡荷,他们说什么?你怎么吓成那样?”舒文政问。
“他们说……”舒苡荷把他们说的话说了一遍,心有余悸。
“你订机票去加拿大,这里我来处理,顶多老命一条,我不会让你做无谓的牺牲。”舒文政豁出去了!
“爸,我不会放你一个人的。”
“我也不能让你有危险,更不会让你出卖自己。”他知道自己的女儿颇具姿色,会引来男人垂涎。
“爸,我们先想办法应付今天的三十万再说。”
“能找的人我都找过了,一、两万或许有,三十万……”舒文政叹了一口气,“也不能怪人家现实。”
“我想……还是把我户头里的钱提出来应急吧!”
“不行!那你怎么去加拿大?”
“爸,我说过我不会放你一个人的,我马上去银行提钱。”语罢,舒苡荷转身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