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区巷内的美式餐厅相当多,对于总是回家自己煮饭的周筠来说,这些餐厅极端陌生,结果一个刚从国外回来的华侨竟然比她还熟。他把车子停在她公司楼下,两个人一起搭捷运过来。
她完全不知道要点些什么,所以让艾伦帮她点餐,事实上她脑子里想的是:她为什么真的跟他来吃饭了?
坐在舒适而宽敞的沙发座上,她不自觉地看向站在柜台边的邹昶伦,这间是自助式的餐厅,他让她先入座,自己则去等待餐点,期间,他出色的外貌再度引来注目,有个金棕发的外国辣妹去点饮料时,对他笑得很灿斓。
流利的英文在两人之间交错,柜台边的一双男女相谈甚欢,她知道那个外国辣妹一定也被艾伦的爽朗跟俊美的容貌吸引,加上他跟女人的交谈方式,话里免不了五句中有三句的赞美,让人如何抵挡得住?黄金单身汉该有的条件他都有,才二十七岁,却已经是龙头百货业的执行长,不但含着金汤匙出身,还拥有手腕跟好看的外貌,这种男人,果然只有在艳遇时才遇得上……不,只有在小说里才遇得上。
像现在,光是坐在这里看他跟辣妹攀谈,就觉得格格不入的人是自己。
惫是走好了……万一他们想要延续这美好的夜晚,她岂不是成了一个超大电灯泡?
周筠抿了抿唇,抓过皮包,抬首再瞥他们一眼时,突然发现那辣妹正回头瞧着她。那绝对称不上友善的眼神,因为她拧着眉心,目光中带着敌视的讯息。
然后她转过头去,又跟邹昶伦低语了几句,周筠瞧见他挑眉,嘴角上勾,但不知说了什么,只见到那辣妹因此敛起笑容,拿过柜台递出的饮料,气冲冲的扭头走了。
她还不解的看着那一幕,邹昶伦已经端托盘回到位子上。
“怎么了?”他注意到她一只脚搁在椅子外头,还有拿在手上的皮包,“妳该不会想放我鸽子吧?”
“没……没有。”她只得挪回座位,尴尬的把皮包放回去。他用质疑的眼神再看了她一次,不过还是坐了下来,将食物递给她,并且再三保证这里的美味。
周筠好奇的打开他为她点的汉堡,其实光看见盘子里的薯条,她就已经垂涎三尺了。
“妳叫周筠吗?周公的周,哪个筠?”他不浪费时间,问起她的真名。
“这个很重要吗?”她小心翼翼的剥开汉堡纸。
他又把公司搬出来。“未来妳将代表菁品珠宝,妳觉得不重要吗?”
周筠闻言有点气恼。他分明是拿着一把名为公事的刀架在她的颈子上,让她不得不言听计从。
“我想跟你把话说清楚!”反正现在也没有其它人在,她当下决定摊牌,“如果你是真心想跟我们公司合作的话,我们之间就单纯公事化,不要再去扯……在澳门的任何事情。”
她紧张的捏紧汉堡,眼睛甚至不敢直视他,微微颤抖着出声。
“汉堡无辜,别捏烂它了。”笑声从对面传来,“趁热吃吧,别浪费食物。”
咦?这是什么反应?他到底有没有听见她说的话啊?周筠偷偷瞥了他一眼,只见他已经愉快的嗑起汉堡来,还一口接一口的吃起酥脆的薯条。该不会他根本没把她当回事吧?周筠很不甘愿的咬下一口汉堡。的确很好吃,但是以她目前的心境实在没有胃口品尝任何美食。
“我叫邹昶伦,妆华tical百货的亚洲执行长。”冷不防的,他递来一张名片。
她有点错愕,但还是赶紧放下食物,匆匆自皮夹里拿出自己的名片,恭敬的递了过去。
邹昶伦很愉快的接过。啊……原来是竹字头的筠啊,所以她名字真的只有两个字,难怪会自称筠筠。
“我可以继续叫妳筠筠吗?”
“不可以!”绕了这么大一圈,他就是硬要扯澳门的事就对了!“你是故意的吗?”
他很老实的点头。
“噢……为什么?”周筠移向前,压低声音,“我不懂你们是怎么样的……规矩,但是照理说,一夜后不是不该有任何联系吗?”
“谁说的?”他笑了起来。她一定不知道自己连说这种悄悄话时都在脸红。周筠怔了住。不是这样吗?不然干么叫一夜?
“我还是跟一些女伴有所联络,就算大家只是一个晚上……也没必要装做不认识吧?”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妳是头一个把我当成凶神恶煞在躲避的女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皱起眉头,“我只是以为那夜之后,我们应该没有什么关联了,也不认为继续牵扯会有好事。”
“为什么会觉得跟我牵扯不会有好事?我很糟吗?”这是他自尊心严重受损的主因。
“不不,不是你的问题!”她连忙摆手,“是我自己……只想把那天当成一个纪念……”她越说越小声。
纪念是拿来回忆的,不需要活生生再次在眼前上演,当事者最好也不要出现。
说完,她咬了一口汉堡,变得沉默,恬静的坐在位子上。
邹昶伦发现自己很喜欢看着她,那种淡然又平静的味道,能让他的心也沉淀下来。她明明是个毫无特色的女人,为什么就是这么耐看呢?他可以望着她低垂的眼眸、小巧的鼻尖、甚至是那微微勾着笑容的唇,还有他最喜爱的酒窝很久很久。看着看着,他还会不自觉的挑起嘴角。“我不习惯被人拒绝。”静默了一下,他突然开口淡淡的说。
“嗯?”这是什么意思?周筠听不明白。“我并没有拒绝你啊。”
“妳已经拒绝过很多次了。”他难掩不甘愿的心态,“我们不能自然的做个朋友吗?”
“做……朋友?有这个必要吗?”周筠话一出口,立刻惊觉到他所谓的拒绝。
“我想跟妳做朋友。”邹昶伦嘴角含着笑,“我们在澳门认识了,现在又再度相遇,所以我们应该可以当朋友。”
有这么尴尬的朋友吗?周筠排红了脸。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态不正常,但是一想到她曾经跟他滚过床单,她就很难维持自然。
“艾伦,我们不如从公事上开始……”
“别叫我艾伦,那是猎艳的名字。”他摇头制止,“现在我们是朋友了。”
“喔……邹先生。”她不知不觉走进他设好的局,“好吧!但是别在我同事面前再提起那天的事情。”
“会提起的保证不是我。”他不是那种人,一夜并不是拿来炫耀用的。周筠尴尬的笑笑,她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未来在公司里流传的八卦将会甚嚣尘上,不过会是同事们间的耳语,不可能出自他的口中。她开始啃起薯条来,心情莫名的放松,不知道是因为他的态度诚恳,还是因为他不希望她叫他艾伦。
那是猎艳时用的名字,所以……他现在并不是在挑逗她,也不是希望再温存一夜,而是认真的用邹昶伦这个身份在与她……做朋友。
邹昶伦趁势开启了话题,针对她很简单的喜好开始发问,偶尔提及工作,这样除了会让周筠的防心减低很多,他也能在了解她的同时,多少知道她公司的环境与人事。
没有女人可以拒绝他。
尤其是像周筠这样的女人,她是他的名单中最不起眼,但却是唯一一个一再拒绝他的女人。
他相信只要自己认真起来,就连这样的女人,也将无法抵抗他的魅力。
参自从关系“正常”之后,周筠变得比较容易跟邹昶伦亲近,她也真的担负起公司和Mystical百货的业务关系。虽然她严重怀疑他假公济私,老是要她去他的办公室,然后又得顺便留下来吃饭、顺便带她去逛街,要不然就是她得“顺便”带他出去观光,最后连假日也逐渐被他剥夺。
问题是,她没有拒绝……天,她怎么可能拒绝他?
她加速的心跳未曾停止,从初见面开始,她就觉得自己肤浅得可悲,竟然轻易被他的外貌吸引,紧接着又臣服在他的浪漫攻势下,完全无可救药!
而接触到真实的他之后,她发现自己好像陷得更深了。
除了私底下的浪漫多情外,公事上的果决跟利落,专注与远见,更加深了她的崇拜。
“周筠,妳今天又要去Mystical喔?”小玫有点羡慕的看着她。
“嗯,我得带两箱饰品去给他过目。”周筠擦拭完胸针,好整以暇的放回绒布盒里。“他好像有意要我们设计一款开幕专用的手炼。”
“真的吗?”小玫双眼灿灿发光。
“嘘,这是我提议的,因为开幕总要有些噱头,像抽奖啦或是满额送好礼。”周筠音量放轻了些,“我跟他说,我们的设计师可以专为Mystical设计一条手炼,这样可以打响两边的名号。”
“不错耶!”小玫乐不可支。
整间公司,现在大概只有公关部跟她还是同一阵线。
自从邹昶伦跟公司接触后,她在澳门跟对方似乎有段情的事立刻传开来,没去的部门谈论得更凶,大部份的人都说这是“刻意的巧合”,认为邹昶伦是为了她才会选中菁品的。
当然,也有很多不甚好听的八卦四起,尤其现在周筠俨然成为菁品对Mystical百货的代表,业务部不少男人眼红嫉妒,无法忍受一身口才与能力竟输给她是个女人的先天条件。
大家几乎都肯定她跟邹昶伦有关系,即使小玫再怎么用力护航,结果似乎只是适得其反。
对此,周筠也看淡了,跟那些人生气计较只是伤自己的身,邹昶伦也说了,只要不愉快就到他那儿去,或是有谁说了过份的话,她一通电话,他就会亲自登门解释。她不想麻烦他,他有那个心意就很让她感动了。
“我要走了,下午不进公司。”拎起两箱珠宝,周筠跟小玫轻声说。
“OK、OK!”回首一瞥,突然一阵错愕,“我说周小姐啊,妳要提这两箱东西在路上走吗?要不要干脆挂个牌子写请来抢我?”
“没有啦!有车子会来接我。”周筠咯咯笑。她怎么可能做那么蠢的事?
“哇!这么体贴喔。”小玫的鼻子都羡慕到皱成一团了,“喂,你们两个……是不是假戏真做?不对!弄假成真……不对……”
“够了……”她戳了她几下,“他就是这样的人,不管是不是有心猎艳,好像都那么体贴。”
“最好是。”小玫把笔放在唇上獗着,“男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对女人好……小余就是个明显的例子。”
提起余伟丞,周筠明显的白了她一眼。
拜托不要再提小余了,他们只是同学!这阵子他的过度关心,真的让她非常厌烦。再跟小玫哈啦了两三句,周筠才提着东西要离去,没注意到业务部那边有双眼睛不停地注视着她,趁她走进电梯时,跟着闪身进入。
转身看到跟进电梯里的人,她悄悄倒抽一口气。
“要去Mystical?”他的脸色非常难看。
“嗯。”她已经不太想回答他了。
“你们两个在交往了?”
“没有,这不关你的事!”周筠开始懊恼公司的楼层太高,电梯下降得太慢。
“周筠,妳明知道我对妳的心意!”余伟丞说得气急败坏,“那个人不是认真的!一看他就知道只是想玩玩而已!”
“我跟邹昶伦之间只有公事,你真的想太多了。”她往角落缩去,因为他激动的往前站了几步。
“是吗?我看你们在澳门时很亲昵嘛!”他口气很酸的睥睨着她,“他在赌场时,跟情人一样搂着妳,然后妳就跟他去开房间了!”
周筠倏地抬首看他。为什么他会知道?!难道他跟踪他们吗?天吶,他竟然在晚宴之后,一路尾随他们?
“你……好恶心!”周筠焦急的瞪着数字。三楼了!快到一楼了!“你竟然跟着我们?”
“妳怎么可以这么自甘堕落,那个男人哪里好?对!他是比我帅、比我有钱,但是他绝对没有我那么喜欢妳!”说到最后,余伟丞不顾一切的大吼起来。
一楼到了,她只觉得呼吸困难,几乎是三步并做两步的往前冲。
“八年了!周筠,我等了妳八年了!”他并没有死心,他被邹昶伦逼急了,最近周筠实在跟那个多金痞子走得太近太近,近到他夜不成眠。
面对这样的告白,对周筠而言只是压力,她不想停下脚步,因为余伟丞的脚步声飞快逼近,她觉得自己活像在逃命。
绕出电梯区,她瞧见大厅正中央圆形的柜台,然后!她眼花了吗?竟然看见邹昶伦站在那儿?
眼泪差点没飘出来,她惶恐的往他身边奔去。
他立即迎上前,余伟丞的声音大到整个大厅都听得见,他马上就知道那个男人又在为难她了。他温柔的握住她的双臂,感受到颤抖自她体内传来,立即上前一步,挡在余伟丞面前两个人中间。“余先生。”他客气的轻轻颔首。
余伟丞见到他,只有横眉竖目的怒火,但是他懂得现在是什么场面,也懂得对方的身份,所以他只能停下脚步,在原地来回踱步,暗暗咒骂。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咬着牙问。
“当然是来接周筠。”将她拉到身后,邹昶伦接过她手上的盒子,冷淡疏离的回答。“我不可能让她抱着两箱价值连城的东西在路上走。”
他一哼,“喔,我以为邹先生这么忙,顶多是派个司机来接她!”
“我今天就是司机。”邹昶伦挑了眉,转过身看着周筠,“我们走吧。”
她胡乱点了点头。
邹昶伦护送她上车,虽然没说话,但事实上他没闲过一秒,自从带着她离开大厅后,他就不停的用眼神“招呼”余伟丞,眼底没有温和,也没有客气的态度,警告占了绝大部份。
上了车,他没多问方才的事,只是泰然自若的问她吃过了没?想不想吃点新奇的甜点之类。
“对不起,让你看到难堪的场面了。”周筠知道这是他的体贴,但还是低垂着头,表情僵硬的解释。
“不会,我反而很开心。”他语气相当轻快,“至少确定他不是妳男朋友。”
闻言,她白了他一眼。这件事跟他无关,他开心什么?
“他等了妳八年啊……”邹昶伦若有所指的瞥了她一眼,“妳的魅力真不小,可以让一个男人这么痴心。”
“我、我并不是……我不喜欢他!”她有点焦急的解释,“我们只是同学、朋友,我对他没有感觉!”
“我知道。”他这句话说得很淡,但是却重重落在周筠心上。
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还真知道她的喜好?
是啊,或许……因为知道她喜欢的是他这样的男人吗?
一只大手伸至,轻柔的罩住她绞着裙角的双手,紧紧握住。
周筠只觉得全身僵硬,但是她并没有把手收回来。
“别再想了,别让他影响妳的心情。”他转过来冲着她笑,她心头一暖,轻轻的点了头。他很爱凝视一个人,然后像要把所有的温柔体贴都倾注在那个眼神里,她就是臣服者,每每他以柔情的眸子望着她,再对她露出怜惜的笑容时,她都会以为,那是她专属的笑。
就算心里有一千万个否决的理由,她还是……一天比一天更奢求那样的凝视。
邹昶伦再轻拍了她几下,大手才回到方向盘。他确定了,对他而言,余伟丞绝对不会是个威胁。
把爱说出来并不是坏事,相对来说,他很欣赏这样的男人。但是那种明知道对方对你没感觉,还要喊得大小声,彷佛想表现自己有多委屈、多伟大的男人,他相当不屑。
爱一个人是自愿的付出,难不成喜欢谁,对方就一定得响应吗?那单恋他的人何其多,他不就得一个个去喜欢对方?
可以期待响应,但不能强迫响应。
他现在就是在做这样的事,期待周筠的响应。
他想知道,这样一个寡欲又恬静的女人,到底要如何才能攻陷她的芳心?面对周筠,他觉得自己熟悉的一切招数毫无用武之地,她对珠宝全无兴趣,对于顶级大餐也不奢求,她的生活较之于他可谓平淡无味,但是她却过得好像比他还开心。
她衣着简单得让他想要为她搭些首饰,皮包只有两个轮流替换,就连鞋子也赶不上流行,真的是没入人群里,就再也找不到的类型。
卑虽如此,但是他却……两次都能在人群中找到她。
他不否认现在的自己是征服欲在作祟,他无法忍受有人能够拒绝他,但是也因此面临了很大的难题―一个用身份地位跟银弹攻势都无法攻陷的女人,她到底要什么?她缺什么?
他跟她密切相处一个多月,找不到她缺乏的东西,无论对她再贴心,她也只是微笑以对。
老实说,他邹昶伦追女人还没有追到超过三天的经验。
但他知道这一切急不得,只能慢慢用时间与精力陪伴她。他们先将公事处理完毕,又一起去用了餐,餐后还去喝点小酒,然后照例他会送她回家……准确来说,是送她回她家附近。周筠刻意的不让他送到家门口,不知道想避免什么。
“前面就行了。”周筠出声,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人行道。
“妳家在哪儿?”他今天并不打算照旧。
凡事他都有设界线,与女伴的界线、床友的界线,甚至是朋友的界线……那些界线只要一跨过就不妙,可是面对周筠,他想要跨过去。
他不能像对待其它女人一样,只有表面功夫的敷衍,他想要更加深入的了解这个谜样的女人。
“前面停就可以了……钦!饼了!”她惋惜的看向窗外,车子已经呼啸而过。
“麻烦你靠边停车。”
“我不想。”他很坚决,“已经十一点了,我不能让妳一个人走夜路。”
“并不会很远……”周筠蹙起眉望向他,他只对她挑眉。“你何必知道我家在哪呢?”
“我不是想知道妳家在哪里,这些问题永远不及妳的安全来得重要。”他轻易的说出让她悸动不已的话,“我不想让妳受到伤害。”
她掩不住轻笑,这种被保护的感觉,真的很美好。所以她还是屈服了,请他车向左弯,进入一条小巷道,直到她家公寓的门口。这是一楝没有管理员的旧公寓,但是还算舒适。
“今天谢谢了。”她下了车,结果看见邹昶伦也解开安全带,开了车门下车,还把车门锁上。
“你……”她在黑夜里瞪圆了眼,“想干么?”
“护送公主上楼。”他以稀松平常的语气响应,来到她身边,“没有管理员,非常危险。”
“我为什么觉得危险的是你啊?”她皱起眉,一副抗拒的样子。
“周小姐,别把我当成婬魔好吗?”他无奈的叹口气,“妳应该比谁都清楚,我这个人是很绅士的。”
周筠悄悄红了脸蛋,幸好在黑夜里看不出来。她知道他的习性,一切都是你情我愿,不会强求。
犹豫了下,她最后还是打开楼下的门,让他送她上楼。
她住在顶楼加盖,这儿的房租便宜很多,夏天是热了点,但她大部份的时间都在公司,因此影响不大。
“这么黑?”过了四楼后,邹加伦眉间的皱纹越来越深,一把拉住她,“妳到我身后去。”
“我这里没什么好偷的啦!”周筠失笑。瞧他紧张成那样。
他没听她说话,因为他确信有人在楼上。
空气中有一股劣等的酒味,还夹带着烟味,难道她没注意到吗?
接过钥匙,他缓慢的打开通往顶楼的铁门,那股恶心的味道登时随风灌入鼻腔来。
“什么人?!”他立即把周筠挡在楼下,对着黑暗中的人影喊道。
“靠!吓死我了!凶屁啊!”一个粗嘎的声音回传,周筠立刻钻过邹昶伦冲了上来。
她伸手打开墙边的灯,让两人都能看清楚顶楼那浑身酒味的人。
男人蓬头垢面、披头散发,身上穿着一件原本应该是白色,现在却是黑褐色的衬衫,五分短裤一条、脚踩蓝白拖,地上滚了几个酒瓶,酒瓶里塞了许多烟蒂,旁边还有满地的槟榔汁。
“达!”周筠的脸上瞬间苍白,透露出恐惧,“你怎么进来的?”
“搬家啊?妳很会搬嘛!”冷不防的,叫达的男人一把揪住她的头发,“老子找妳找得多辛苦啊!”
“你干什么!”邹昶伦马上冲上前,一拳就往男人脸上挥了下去。
那男人踉跄的向后跌在无辜的盆栽上,邹昶伦趁机抱住周筠,将她往后拉。
“贱女人,妳有男人了?”男人从地上跃起,目露凶光,“妳让他打我是吗?我非得好好教训妳不可!”
说着,他低头开始找寻可以开扁的工具,邹昶伦见状,缓缓卷起袖子。
“不要闹了!”周筠飞快地冲出,挡在两个人中间。“你们非得闹到房东赶我走吗?”
男人嚼着槟榔,往旁边又悴了好几口,他找到了一根木材,从他握紧的姿势来看,分明并不打算收手。
“邹昶伦,拜托你离开。”周筠开始将他往外推,“这不关你的事,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这叫不会对妳怎么样?!”看着她被抓乱的头发,那种暴力行径……他恨不得再海扁对方几拳。
“拜托你!这是我们的家务事!”她哀求起来,把他推到门口。
“家……务事?”邹昶伦听出端倪了。
“他是我弟弟……”
当周达高举起棍棒,打算自周筠后脑勺挥下时,邹昶伦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这条界线跨得也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