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救命……”突然间楼下传来西川芳华一连叠声的惨叫。
石野森焰脸色一绷,直觉告诉他,是“真相大白”的时候了,他扔了电话大步走出房门,奔下楼。
泵蝶在阳台外,惨叫声更是清晰可闻。
“出了什么事?”见石野森焰飞奔离去,她也不由得跟了出去……
“不要……老爷子……”
“你这个婊子竟出卖我!看我不打死你——”
楼下的客厅内早已成了杀戮战场一般,石野驯手执木杖,坐在电动轮椅上追着西川芳华,发狂似的追打。
西川芳华四处奔逃,但石野驯并未因行动不便而罢休,轮椅撞毁了许多骨童收藏,破碎的陶瓷散了一地。
终于他追上了西川芳华,一把揪住她的衣裙,木杖顺手往她头上一挥——
“救命!”西川芳华尖叫,鲜血从额上淌下。
石野驯愤怒地、残酷地再度将手杖挥下。
“住手!”石野森焰火速赶到,将西川芳华拉开,取了厚厚一层面纸压住她的伤口,西川芳华昏眩地倒在他怀里哭泣。
“好样的,你竟联合我的护士来对付我!”石野驯怒不可遇的开骂。
这时幻蝶正好来到客厅,看见一地的凌乱,更看见石野森焰义不容辞的拥住西川芳华,十足保护者的姿态,她破碎的心瞬间枯萎而死,暗淡的退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是你自已太邪恶,只会利用无辜的人。”石野森焰立刻摊牌。
“好小子,你还知道了些什么?”石野驯胀红老脸,森沉地问。
“我如果全都知道,就不可能回来了。”
“哈哈哈……你想知道的,我怎会告诉你?”
“即然你不想摊开来说,我也不可能留在日本耗时间,请你自重,今后别再干预我的生活。”石野森焰下了重话。
“我就不信你走得了,我还有一颗棋子,她早已牵制了你!”石野驯不受威胁,布满血丝的双眼望向伫立在角落的幻蝶,意指她就是那颗棋。
石野森焰随着他的目光而动,发现幻蝶的存在,但她别开眼,拒绝看他,令他心底难受!
“你以为她牵制得了我吗?”石野森焰冷冷的话不只是对石野驯说,也针对幻蝶,那无情的小女人!
泵蝶听到了,但她只更确定,他对她根本是无心的!不争气的泪雾占据了她的双眼……
“你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你爱她,就像爱那个小太妹一样深。”石野驯握有充分的证据。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石野森焰酷寒的反驳。
石野驯凌厉的瞪视着石野森焰,不相信这说词。“你不必逞强,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没有例外。”
“你太自以为是了。”
“哼!”石野驯冷笑,见石野森焰顽强,更恨不得亲眼见到他痛苦的表情。“既然不爱古幻蝶,就立刻要她走啊!但……她月复中若怀有你的孩子,不就跟你一样是个私生子吗?哈哈哈……”
石野森焰脸上扫过寒风,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石野驯可怕的意图!“这就是你的最终目的是吗?你想让我孩子也成为私生子,让我的痛苦延续?你为什么非得如此残酷?”
“到坟上问你母亲去吧!炳哈哈……”石野驯狂肆地戏谑。
“这话你也能说得出口,你还算个男人吗?你对她不忠,弃她于不顾,一而再的混乱我的感情,你凭什么?”石野森焰低吼。
“不忠的人是她,而你该背负她的罪孽。”石野驯手中的木杖狠狠一挥,敲碎柜上的一具骨董钟,骨董钟跌碎在地上,玻璃碎片纷飞,波及一旁无辜的幻蝶,碎片从她的脸颊划过,但她竟感觉不出疼痛,或许剧烈的心痛已盖过所有的痛觉了吧!
“这就是你全盘的计划,为了报复?!”石野森焰内心波涛起伏。
“你真的是太聪明了,可惜,我弄不清楚你究竟是不是我儿子。”石野驯波谲云诡的言词像世上最锋利的箭,射中了石野森焰的自尊!完全毁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你可以立刻声明我们之间毫无关联。”石野森焰冷淡地道,他早就不以为意了。
“我不和你断绝父子关系!”石野驯狞起双眼。
“那是你的事。”
“难道你对我庞大的事业一点也不心动吗?我老了,雷夫和峻斯那两个不肖子却跑出去自创事业,我的事业就将交给你接管了,你可以击垮他们,让他们的太子集团无法日益壮大。”石野驯认为这会是最佳的利诱,哪个男人不爱权力。
“你想利用我去击垮太子集团?”石野森焰既惊诧又感到可笑。
“没错。”事到如今,石野驯已不介意据实以告,但他却得到一个坚定的拒绝。
“那是不可能的事。”石野森焰连考虑都没有。“我会立刻离开此地。”
“不准走!”石野驯震惊了,焰竟无视于他的利诱,他完全无法接受自已用心良苦的计谋将毁于一旦。
石野森焰面无表情,不再理睬石野驯霸道的命令,扶着西川芳华就要离去。
“站住!如果你真的就这么一走了之,那我就会立刻拆散你和古幻蝶!”石野驯拿出最后的王牌。
此时众人的眼光不约而同的集中在幻蝶身上,石野森焰蓦然止步,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泵蝶暗淡的眼波扫过在场的每个人,和石野森焰的目光有了短暂的交集。
虽然她知道他们之间没有情爱,但她清楚明白自己的立场。“老爷子,你的钱我会全数归还,我不要你的钱。”她微细的声音震慑了石野驯,而石野森焰,则完全无法预料她究竟会说些什么!“很抱歉,我没有怀孕,而且一直和焰在同一阵线上。”
石野驯脸色胀得更红,经不起震惊的刺激,血压攀升。“你……你说什么?”
“你找上我的原因,是因为我长得像焰心爱的人,但那个人正是我的双胞胎姊姊心羽,她因你的干预而死,我无法原谅你……”
“你……你是那小太妹的双胞胎妹妹?!”石野驯恍然大悟,难怪世界上有那么像的人,这回可让他栽了个大筋斗!
“我姊姊绝不像你所形容的那般,你虽然财大势大,但也不要随便污蔑别人的人格,如果你们父子的恩怨解决了,那我也该走了。”幻蝶把想说的、该说的,都说完了,感到十分的疲倦。
“好样的!原来你们全是一伙的,太可恶了、太可恶了!你给我滚……立刻滚!”石野驯使劲的吼,无法承受自已的挫败。
泵蝶低垂着头,默默无语,从客厅的另一侧离去,她什么柬西也没带,因为那些物品其实都是石野驯提供的,并不属于她。
石野森焰沉邃的眼追逐着幻蝶的脚步,克制自已挽留她的冲动,以绝冷的语气嘲讽石野驯。“你所派遣的人都背叛了你,可见真是老天有眼。”
石野驯面河邡赤的狂啸。“你们……全都给我滚,滚……”他不灵活的驱动轮椅,怒气冲天的一路谩骂,回到书房,“砰”地一声将房门深锁。
“是不是我把事情搞砸了?”西川芳华看着这残局,感到自责。
“不,我得重重的感谢你,我终于得到想要的答案。”石野森焰希望自已随着事情的落幕而平息,但思虑的双眼却不自主的望向门口,可惜……心底的倩影早已消失无踪。
“我扶你回房吧!”他歉然地对西川芳华说。
“焰大哥,你别管我了,我好多了,我可以自己回房去收拾行李,你还是快去追幻蝶吧!”西川芳华婉谢了。
“我为何要去追她?”石野森焰的唇角有丝若隐若现的失落。
“你分明是深爱着她,我看得出来。”西川芳华主动离开他的臂膀,这么安全的港湾,并不属于她。
“是吗?”他不承认。
“当着老爷子的面,你才说她无法牵制你的,其实你的心魂都在她身上。”
“你怎么知道?”他问。
“她离去之时,你迷人的眼睛直盯着她,看得我好生羡慕啊!”
石野森焰摇头轻喟。“你不懂,她不爱我。”
“什么?”西川芳华感到讶异。
“她亲口说的。”
“可是……我觉得她是爱你的,她看着你的眼神和你看着她的眼神是一样的,我以为你们深爱着彼此……哎!我也弄不懂爱情这东西,我们还是分别去收拾东西,尽快离开这里吧!”
“嗯。”
两人在楼梯口分别,当石野森焰回到楼上卧房,才发觉幻蝶的衣物并未带走,虽然知道不可能再见,他却一并收拾了她的行李。
当晚他送西川芳华到医院仔细的包扎,再送她回家,在她的家门口,他取出支票,撕下一张给她。
“做什么?”芳华惊叫。
“因为我的事毁了你的工作,我该补偿你,多少金额随你填。”石野森焰诚心的说。
“噢!堡作再找就有啊,何况你是我的朋友,还是未来的“介绍人”呢!你还是快快帮我介绍男朋友吧!”她甜笑,拒收他的钱。
“好吧,等我的消息。”他只好收回支票。
“我会的,你真是个好人。”她知道自己仍对他存有幻想。
“是吗?”石野森焰无奈一笑。
“是的,可惜你并不喜欢我,真是相见恨晚。”芳华俏皮地说。
石野森焰淡笑摇头。“再见了,好好休息。”
“再见了,焰大哥。”
深夜——
石野森焰住进了东京都著名的“太子酒店”豪华顶级套房里,这酒店正是“太子集团”名下的产业。
然而这世上除了大哥石野雷夫,二哥寒峻斯及小弟石野峰,没有人知道,他也是“太子集团”幕后的大股东之一。
当初大哥石野雷夫和父亲决裂后,决定自创事业之时,头一个找的人就是远在法国的他。
在他们的商议下,也将在中国行医的二哥寒峻斯,以及常年旅行于世界各地的音乐才子石野峰也找了回来。
他们四兄弟分别都是石野驯的各房妻子所生,因痛恨石野驯的花心,从童年起就十分团结,感情甚笃,更私下决议将来绝不倚靠石野驯的势力,共同开创属于他们自己的一片天。
虽然他们四人分别在天涯海角,却时常彼此互通讯息。“太子集团”是他们四兄弟三年来的心血,更是打从童年起不变的梦想,如今旗下不只有酒店、通讯业、计算机业,还有航运,囊括陆海空最赚钱的行业,短短三年即晋升为日本三大集团之一!
石野驯想利用他来打击太子集团,说真的——根本是找错人了!
他点了根烟,静伫在可观看东京都璀璨夜景的落地窗前,凝视高楼底下阡陌交错的光景-仿佛世界只剩他一人……
不,他并非一个人,有个挥之不去的纤柔情影缠绕着他,虽然她离去了,但他却仍感觉她的存在。
她去了哪里?
既然口口声声说不爱他,又为何说和他站在同一阵线?
哎!他的心底全是她,耳边恍若还余留她说话时轻柔的声音,她身上的芳香缭绕在他的记忆深处……
如果他不是中了她的蛊,就是深深爱上了她……
他该找回她再问个清楚吗?
噢!老实说,他无法再听她说一次“她只是逢场作戏”,那会令他发狂!
但,他真要就此作罢,不再试着与她联系吗?
他反复的自问,最后他对自己说——既然放不下她,就重新追求她吧!他不相信在他的“攻势”下,会有女人不动心的。
他虽这么想,但如今……何处寻芳踪?
泵蝶搭夜车回到荒凉的牧场时已是深夜,身心俱疲的她只想回家去,倚偎在妈妈的怀里,虽是养母,但她们的感情一如亲母女。
靠着淡淡月光,她看到牧场就在眼前,但斑驳的大门上居然悬挂着两只昏黄的白灯笼!静寂中,她隐约听到里头传来哭泣声……
怎么回事?她奔向大门,奔进木板搭建的落魄户,看见覆着白布的养母!
“妈!”幻蝶奔了过去,双膝跪地,伤心欲绝。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你“出差”那么久,老太太已经……”帮忙照顾养母的欧巴桑见幻蝶回来,伤痛地感叹。
“妈……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幻蝶悲恸得泪流满面,连叠的跪地叩头。
她欺骗妈妈说她找到一个导游的工作,得出国一阵子,其实她是被石野驯派到法国去,但她没有赚到钱,却得到满心的伤痕,就连养母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我太无能了……连送你去治病的能力都没有!”她一径自责,额头在地板上叩出血痕!
“小姐,你别这样,这样老太大会无法心安的。”欧巴桑惊诧的拉住了她,怜惜的抱住她,和她一起恸哭。
“我对不起妈妈,我对不起她……”幻蝶仍是自责。
“小姐,别这么说,老太太临终前交代我要我告诉你,她说你是上天赐给她的宝贝,幸亏有你,你是她心灵上最大的支柱!她真希望能供你上大学,看你戴上学士帽……可是遭逢家变,她无能为力,感到相当遗憾……”
泵蝶失落的看着养母一动也不动的冰冷身子,泪如流星坠落,她只能在心底对她说:“我也那么那么的爱您啊!可是……却无法回报您的养育之恩!”
泪水在她的颊上泛滥成河,心底除了伤痛,仍是伤痛,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一星期后,幻蝶为养母办了后事,将最后仅剩的积蓄交给了欧巴桑。“感谢你这些日子以来对妈妈的照顾。”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欧巴桑推辞。
“请你收下,牧场结束营业后,就只有你愿意义务留下来帮我,我很感激你。”幻蝶苍白的唇浮现淡淡的笑意,将钱塞在欧巴桑的手中。
欧巴桑家境不好,见幻蝶如此诚意,也不好再推辞。“贪财了。”
“别这么说。”幻蝶摇头。“今后我可能不再回来了,请你保重。”
“小姐,你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幻蝶又摇头,独自走向牧场外,风中她雪白的衣裙像一朵云,不知要飘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