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程车停在韦翔杰家门口,雪凝坐在车里看着他家紧闭的大门,迟疑了好一会儿,她没有勇气去按电铃。
“小姐,地址对吗?”司机看这个乘客迟迟不付钱下车,善意地问她。
雪凝回过头,打开钱包付钱,她终究是决定进去看他,万一他烧坏了脑袋,她可是会很心疼。下了车,她走到电铃前,伸出微颤的食指按下。
避家老汉走出大屋,手摆在眉间探望来者,认出是那个“兔女郎”,她是少爷第一次带回家来的女孩,所以他印象深刻。他缓缓走了过来,在镂花的铁门外问:“小姐,你找少爷吗?”
“是,他在吗?”
“他在,可是……”见老汉欲言又止,雪凝的心一团热,担心不已。“他是不是病得更重了?”
“小姐,你怎么知道的,少爷严重感冒呢!”老汉讶异。
“他妹妹告诉我的,请快打开门,让我见他。”雪凝请求。
老汉感到奇怪,铃铃小姐前几天是有来过,可是那天少爷好得很,是昨晚才有发烧现象的啊!
他开了门,对雪凝说:“少爷真是的,发高烧也不看医生,我真是烦恼,现在的流行性感冒威力惊人唷,弄不好会有并发症的,你去劝劝他也好。”
雪疑点了头,奔进他的屋子,往楼上跑去,什么也不管地敲了他的房门,他没有回应,她迳自开了门。里头很幽暗,窗帘全拉上了,他上身打着赤膊,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一身古铜色的肌肤因发高烧而泛红。
她关上门,等自己适应了里头的昏暗,悄声走向他,蹲在他的床沿,轻触他的额,滚烫的温度也烫着了她的心,她难过得想哭,打从她认识他,他都是生龙活虎的,从没见他倒下来过……突然她的手被他握住了,她惊悸地望向他。
“你来做什么?”韦翔杰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看见是她,有说不出的惊喜。
雪凝悄声喘息,现在即使他会生气地叫她滚,她说什么也不会走,她必须亲自看顾着他,直到他病愈才能离开。“我只是来提醒你,生病得看医生。”
他一笑,明知她既然会来就绝不是只有这样而已,铃铃的功劳可不小。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她轻声问,安静地让他握着手,没有拒绝。
“这一点点小风寒算什么!”他不屑一顾。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看到我还笑得出来?你不是恨死我了?”
“谁说的。”他把她拉上床,侧过身抱住她,低声问:“难道……你是恨我的?”
她摇头,他身上吓人的高温把她心底的醋意和失落全都赶走了,只剩一份真诚的关怀和深深的爱。“我后悔那天把你激怒了,其实我……”
他瞥着她后悔不已的表情,心在飞扬,热烈地期待着“下文”。
我爱你。她只能在心底说,天生的骄傲使她说不出口。“去给医生看好不好?”这才是她该说的。
韦翔杰淡淡地笑了,轻轻地摇头。“这不是你刚刚想说的,乖,说出你心底的话。”
“你怎么知道?”她怔怔地瞅着他黑眸里的柔和光芒。
他轻叹,揉着她的脑袋说:“我还不够了解你吗?”
她瞬也不瞬地看着他,被他亲昵且贴心的话触动泪腺,她从不会妄想他会了解她,而他却这么说。
“你了解我多少?”她故意问。
“你的情绪和想法全都单纯得像张白纸,随时摊在我面前,你有什么说什么,从不隐瞒。”
原来她是这么简单的人,他早把她看透透了!“既然你了解,那天何必还要问我有没有爱过你?”她的泪淌了下来。
“因为我真的被你搞糊涂了,如果你爱着我,怎会一声不响地离开我?”他轻拭去她的泪。
“你认为我有多大的肚量?你要去日本会情人,我还得乖乖地等在那里,这并不公平。”她愈说泪愈流。
“你是因为那样才走的?”他恍然,终于明白自己欠她一个解释,那真是个天大的误会。
“不不,我是因为签证到才走的。”她忍不住地执拗。
“别嘴硬了,你心底想的我全知道了。”他轻轻拍哄她,捧着她的小睑,瞠重地说:“村上坷芳不是我的情人,她是我表妹,她老公在我公司航运部工作,年前因工作意外落海去世,我自当要负起照顾她的责任。”
“啊……”雪凝杲愣地望着他,了解真相后,她真恨不得把脸埋起来不要见人,她竟为了这个而吃醋!她羞窘得把脸钻进他的颈窝,躲起来。
“怎么了?”他柔声问,喜欢她往他怀里钻。
“我没脸见人,我真的太小器也太机车了!”
小器他懂,但——“机车是什么?”
“我是在骂自己蠢得为没必要的事吃醋嘛!”她躲起来不敢面对他,听到他低低的笑声,脸埋得更深。
“说你爱我。”他低声耳语。
“不说。”她摇头。
“你到底是什么牌子的机车,还真是有够机车的。”他问着,惹得她破涕为笑。
他低下头睨着她脸上又是泪又是笑的,若不是他感冒怕传染给她,他真恨不得把她抓来疯狂地吻个够。
“你又没说,我为何要说。”她拾起脸来面对他。
要他先说是吧!那不难,他爱她很久了。“我爱你,该你说了。”
她心底转着热流,小小声地说:“好吧,我是爱你的。”
“嘿,这听起来很没诚意。”他握着她的双肩,凝视着她的双眼,发出抗议。
“你嫌我不够诚意?我都没说你那么多宠物,我的爱算什么。”她钻出他的怀抱嘟囔。“而且你说过要教我无情的,怎么我们会变成相爱呢?”
韦翔杰立刻把她抓回来,紧圈在怀里。“也许无情和有情只是一线之隔,连我自己也忘了是何时开始深深爱上你。”
雪凝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听着他浑厚性感的声音,无法否认他的话,就连她自己也算不准是何时爱上他的,不过既然爱了,管他是体内的化学变化,或者日久生情,何不用最真诚的心,让彼此间的爱变得简单。
“别再离开我。”他恳切地请求。
“嗯。”她不想再离开他,一点也不习惯没有他的日子。
“我将娶你。”他腾出一手模索床头柜,把水晶盒拿来。
“啊~~”她满心惊讶。“那些宠物怎么办?”
“全“放生”了。”他说着,执起她的左手,把大钻戒套进她的无名指。
她情绪波动,意外地狂喜,泪眼蒙胧地望着那只熟悉的钻石戒指,它并没有被摔坏,而且——“你又改了指围了?”
“没错。”在他的潜意识里早就想把她“订”下了,他的人生不能没有她,和她在一起时他特别快乐,他对她特有的魔力上瘾成痴。“我早就布下天罗地网等着狩猎你,你是注定永远逃不掉了。”
“难怪我走到哪里都碰到你!”她轻声抗议。
“碰到我不好吗?”他无法吻她,火热的情愫无处发泄,只能以下巴摩挲着她的颊。
“你只是想狩猎我而已吗?”她体温随着他的磨蹭节节高升。
“我想永远宠你、疼你、爱你……”他的大手抚过她纤柔的身子。
“那你得给我医生的电话,快点好起来,才能宠我、疼我、爱我啊……”她温柔地哄着他。
“嗯。”他终于同意了。拥着怀里的她,他的心安定自在,不再乐于当一匹放浪的狼,只想坦然面对自己的情感,发挥爱人的本领,一生守护他的爱。
“小雪凝,你回来了吗?今天是星期六,陪妈去吃喜酒好不好?常青会的会长何太太嫁女儿呢!”蓝家老妈妈从常青会回到家,满心欢喜地走到小女儿房里,门一推开,发现里头无人。
她真不知小女儿是在忙什么,从国外回来后她都闷闷不乐,就连假日也不在家,真是替女儿担心。失望地关上门,她回到自己房里,今晚她只好自己去吃喜酒了。
她打开衣柜,换了套正式套装,在梳妆台前选巴衣服相配的首饰,选来选去还是雪凝送她的那个“假钻戒”最顺眼,索性就拿出来戴上,为自己增添喜气,她这人一生中最不注重物质享受了,钻石是真的还是假的对她而言根本没什么差别。
穿戴整齐后她留了字条,告知小女儿去向,一个人安步当车地走到常青会,会场里许多她熟识的老朋友都来了,正对她招手,请她过去一起坐同一桌。
她按礼数先送上红包,收礼金的年轻小姐看见她手上发亮的钻戒直夸说:“蓝妈妈,你的钻戒真漂亮。”
“女儿送的。”老妈妈淡淡地说,走去和老朋友会合。
席间大家喝饮料、嗑瓜子,手全在桌面上活动,众人很快就注意到老妈妈手上的发光体。
“蓝太太,你这个钻戒少说有三克拉吧!”坐左边的张老太太羡慕地问。
“蓝太太的先生以前是位将军呢,家里一定有不少宝贝,这一定只是小玩具罢了。”坐右边的林老太太这么说是为了显示自己和老妈妈比较熟。
老妈妈也不讳言地告诉老朋友们说:“这个是小女儿送的,是假的啦!”
开珠宝店的陈老太大拿下老花眼镜,热心地走过来看个仔细。“蓝太太真是太客气了,依我瞧,不像是假的,这切工实在很完美,虽然现在的人工造钻技术大大提升,光要从外表看也是真假难分,但用仪器测定还是可以看得出人工合成的钻石结晶和天然钻石的结晶就是有差。”
“有什么差别?”席间的老太太们全都很感兴趣地问。
“天然钻石生成要好几亿年,它是经过地底高温和压力形成的岩层,经由火山爆发才能到达地表,结晶结构是八面体,折射强,火光迷人;人工培植的钻石只要几星期就能生产,无论外表多像,结晶却是立方体。我开珠宝店的常接触宝石,相信我,蓝太太这个钻戒一定是真的天然钻石,你们看这钻石的火光,多醒目啊!”陈老太太说完,转而对老妈妈说:“你如果不确定是真的假的,待会儿跟我回珠宝店,我让我儿子用仪器帮你测定看看,不就知道了。”
别人说的老妈妈都不采信,但陈老太太这么说可就教她吃惊了,她家里三代都是开珠宝店的,阅珠宝无数,不可能随便说说,可是小女儿哪来那么多钱买钻戒呢?
为了解除心中的疑虑,她打算跟陈老太太回珠宝店去测定。“那就劳烦你了。”
“大家都是好姊妹,别客气。”陈老太大挥挥手,回到座位。
喜宴从开席到结束花了两个钟头,老妈妈拿了喜糖就随陈老太太搭车到她的珠宝店去,她儿子拥有专业珠宝监定师资格,他以三十倍放大镜看过后,很确定的告诉她:“这不只是颗真钻,还是一颗相当完美的顶级钻石,足足有三克拉,市价很难估算,大约要九十多万台币。”
啊……老妈妈惊讶得白发都要竖起来了!怎么可能?
她道了谢,告别了陈老太大和她的珠宝店,想回家问女儿个清楚。
她回到家,发现客厅里挺热闹的,雪凝、铃铃和她那位大哥都来了,而且家里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礼盒,数一数共有十二样。
这是……要上门来提亲吗?
老妈妈看见小女儿笑盈盈地挽着韦翔杰的手臂,迎向前来,不用问也知道小女儿的好事近了,一不小心她也瞧见女儿手上那颗比她的还大的钻戒。
“妈,原谅我,我已经和他私定终身了。”雪凝说出喜讯。
“伯母,我们结婚后会定居在英国,想接您来一起住。”韦翔杰诚恳地邀请。
“蓝妈妈,雪凝成了我嫂子,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铃铃也走过来挽住老妈妈的手。
老妈妈自当是说不出的高兴,她早就有预感他们是一对,她握住两人的手,笑呵呵地说:“我祝福你们,但我还是习惯老家,有空回来看看我就成了。”雪凝和韦翔杰互看着彼此,能得到长辈的支持,他们欣喜不已。
“蓝妈妈,我哥要我当现成的媒人呢,我替他选了十二样聘礼,您快来看看合不合礼数。”铃铃拉着老妈妈走向十二样礼盒,一一打开给老人家过目。
这大礼包括三颗像弹珠大小的果钻、钻石耳环、钻石项链、镶钻的鞋、镶钻的礼服……全和钻石有关。
老妈妈目不暇给地看着,铃铃神采飞扬地介绍。“我哥众多的投资里包括斯氏钻石,雪凝和我哥是因为我介绍在那里认识的,所以我选了象征永恒的钻石当聘礼,当然是大哥自己买单的,蓝妈妈您满意吗?”
老妈妈频频点头,笑弯了眉,心底的疑问已有了答案,可想而知女婿是卖钻石的,她手上的钻戒就绝不是女儿花钱买的,既然送都送了,当初她也都欣然收下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晚间时光,韦翔杰载着雪凝到淡水游车河。他开着修好刚出厂的宾上,她倚在他的肩头,敞开车窗吹着海风,好不惬意。
“让我开开看好不好?”她很想试试。
“我还要命。”他保命要紧。
“让人家试试嘛,这路上又没车,练习一下有什么关系嘛!”她“鲁”着。
“你到底有没有驾照啊?”他怀疑。
“当然有了,只是两年多前领的,我又没买车,在台北搭捷运或公车就四通八达了,哪需要自己养台车啊!”她用手指扫扫他的手臂,强烈地请求。
“好吧!既然这样,老公就负责帮你复习,不过不是现在,是明天视线好点的时候。”为了安全起见,韦翔杰可没被她给惑动。
“噢~~”她娇声抱怨,一方面也觉得他真的很细心,夜里视线的确不良,对她这个菜鸟来说是危险了一点,可能不只是一点而已吧!她生疏的开车技术真的是有待磨练。
棒天他开车来接她出门,她以为他会选择无人的道路,他却慎重地把她载到一家驾驶训练场,弄来—辆教练车让她开,他本人就坐在驾驶座旁的教练位置,随时守护她。
“难不成这驾驯班也是你开的?”她坐上驾驶座,即便他回答“是”,她都不会感到讶异了。
“不是,是跟朋友借的。”韦翔杰双手交叠在胸前,注视她开了引擎,没换档就踩油门,镇定地提醒她:“开引擎,踩煞车换档,前进后轻踩油门。”
“我好笨!你可聪明了,这教练车有两个煞车,你坐我旁边,万一我又失控,你可以救我。”雪凝照他说的做,换了当后慢慢地踏油门,小心地开在规划好的路线,一边还欢欣鼓舞地赞美他。
“专心开车。”韦翔杰在胸前比画十字,替她也替自己祷告。
雪凝瞧他那么担心她,她就更加把劲地用心练习,好让他相信她其实技术还不赖。
这一耗,用去了整个上午,离开驾训场绑,他们回家接了老妈妈一起外出用餐,三人愉快地在五星级饭店享用了四川菜,直到下午才回家。
“晚上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好不好?”韦翔杰体贴地问老妈妈。
“都什么年代了,小俩口看电影干么老妈还得跟去当电灯泡?”老妈妈笑着拒绝。“你和雪凝去就成了,有你照顾她我很放心。”
雪凝脸红地嚷着说:“妈,你怎么那么放心他啊?万一他不送我回来怎么办?”
“都要结婚的人了,还像个孩子,跟翔杰多学学,他可是很稳重的,我第一眼见到他就感觉到了。”老妈妈夸着未来女婿,笑着回房去睡午觉了。
雪凝佯装吃味,韦翔杰得意地扬着眉,两人睨着对方好一会儿,忍不住笑了起来。
晚场电影院里,他们选了热门片看,黑暗中他握着她的手,她倚着他的肩,一同感受外星人侵略地球的威力,片中男主角在生死交关时展现了对女儿的父爱,教人感动落泪。
“阿汤哥好帅。”她小声地感叹。
“别在你老公面前说别的男人帅。”他低声警告,递了面纸给她。
“你也会为我吃醋吗?”她眨着眼问。
“还用说。”他用鼻尖摩挲她的。
绑排有人真的看不下去了,出声说:“现在这到底演的是科幻片还是爱情片啊?”
“依我看是喜剧吧!片名叫“大野狼爱上小白兔”。”
伴随着风凉话还有讪讪的笑声。
韦翔杰听见这熟悉得令人耳膜发疼的声音,回头一瞪,果然是他的好友霸王和玩家,霸王身边还有他心爱的妻子,玩家则是光棍一个。
“在电影院里喧哗很不礼貌的。”韦翔杰回敬他们一句。
他们耐人寻味地笑着,不再出声,韦翔杰也笑着。
雪凝很害臊,她知道后头的人指的是她和韦翔杰,奇怪的是他没生气反倒笑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悄悄回头,看见两个超级英俊的男子和一个柔美如水的女子,其中一个是玩家她认得,她收回视线低声问韦翔杰:“那一男一女是谁?”
“朋友和他的妻子。”韦翔杰仍握着她的手,视线盯在银幕上。
雪凝没再倚着他,怕被他的朋友笑话,一直到电影散场绑,经由韦翔杰介绍,她才知道他们是关系密切的三个好友。霸王是斯氏钻石的总裁,玩家也是股东之一,他还有个惊人的头衔,但他不准人说出,雪凝也就不得而知,不过她倒是和霸王美丽的妻子曲夜心交了朋友。当晚五个人相约到小酒馆聚会,直到深夜三点。
必程雪凝安稳地在韦翔杰的车上睡着,一觉醒来她并没有到家,而是到了他家,车已在院子停妥。
“你不送我回家吗?”她心怦然地间。
“我要留你帮我做早餐。”他靠过来轻吻她,强烈地暗示让夜变得炽热。
“我在车上睡饱了,可能会睡不着哩!”她羞答答地说。
“我会想办法让你睡着的。”他亲昵地说,手臂绕上她的腰,轻揉着她的身子。
她噗哧地笑了出来,他想做什么,她可清楚得很,任由他热情地吻她,她只想给他最甜蜜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