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
全家人吃过早餐后,纪采帆依照习俗给公婆上茶,郭谨玉和易国钦喝着媳妇的甜茶,分别送给新媳妇见面礼。
易胜凯也坐在客厅里,笑着看老婆端茶给爸妈。
今天早上他起床时老婆还在睡,他不忍心吵醒她,梳洗后,他先到书房看早报,回房找她时,她已下楼,他就到楼下来跟她会合。
第一次全家人一起吃早餐,他感到幸福满点,却也发现老婆好像很拘谨,平常爱笑的她,今早很少露出笑容,不过他想将来她会渐渐习惯这个家的生活方式。
“采帆,这是我和你爸特别为你选焙的,快打开来看喜不喜欢?”郭谨玉要采帆把见面礼打开来。
纪采帆打开红色的包装纸,婆婆送给她一只名贵的钻表,公公送的是一个名牌手提包。
“很喜欢,谢谢爸妈。”她道了谢,坐到易胜凯对面的沙发椅。
易胜凯很意外,以为老婆会过来坐在他身边,但她并没有。
她一向都很黏他,一定是因为爸妈在场而显得腼觍。
他不以为意,也就由她。
“胜凯打算带采帆去哪里玩?”易国钦问儿子。
“开车去垦丁,可以在那里玩几天,开游艇出海玩。”易胜凯说出计划。
“爸妈也一起去吧!”纪采帆提议公婆同行,她不想单独和易胜凯在一起。
易胜凯看向采帆,并不知道她要邀父母一起参加,这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而且这三天假期是他们的蜜月,爸妈不可能同行。
“年轻人去就行了。”郭谨玉没有那么不识相。
“是啊!这样比较自由,载我们两个老的多麻烦。”易国钦也不打算跟着当电灯泡。
“不会啊,大过年的台北很冷,南部天气比较温暖,一起去晒晒太阳嘛!要是我和胜凯都不在家,也没人陪你们过年,不如全家人在一起,比较热闹。”纪采帆说得有理,她没有理会老公询问的目光,她就是不想单独跟他去玩,有公婆在场,她就不必成天单独面对他。
易胜凯不知道老婆是怎么了,爸妈都说不要了。
但他以为她是孝顺,也就顺着她,对爸妈说:“南部天气是比较好,我看过气象,是大晴天。”
易国钦和郭谨玉相互看了一眼,儿子媳妇都在游说,不答应好像不给新媳妇面子。
“要吗?”易国钦问老婆。
“这……好吧!饼年就是要热闹,不然就去晒晒太阳也好。”郭谨玉想了想还是答应了,难得过年放大假,全家人有空聚在一起。“我去收拾简单的行李。”她放下手中的甜茶,立刻叫佣人跟她去收拾行李。
纪采帆松了口气,起身行礼告退。“我也回去收行李了。”
她跟上婆婆的脚步,和她一起上楼。
易胜凯看着老婆跟着妈妈的背影,没想到蜜月会变成全家出游,但老婆是对的,过年要全家人在一起才热闹。
他没有离开客厅,陪着爸爸喝茶,开电视看新闻报导。
楼梯上,纪采帆挽着郭谨玉的手臂陪她走到二楼房门口,就在尽头的走道上,采帆看见一幅挂在走道墙上的画,她觉得这幅画有点眼熟。
那些暧昧照片的背景中好像曾出现过这样的一幅画。
她的心情剧烈起伏,压抑着自己问:“妈,这幅画以前是挂在这里的吗?”
“不是,这是胜凯还在念书时画的油画,以前他的房间在二楼,挂在二楼房里。”郭谨玉说。
“他以前的房间在二楼?”纪采帆急于想弄明白。
“是啊!现在墙壁打通了,改成我跟你爸使用的小客厅了。”郭谨玉解释。
“为什么没挂在现在我跟他住的三楼那个房间?”
“有啊!你们结婚前是挂在三楼房间,但是重新装潢新房的时候就移下来了,我要设计师把这幅画移到这里来。”郭谨玉笑容可掬地说。
纪采帆的心颤了又颤,眼底蒙上一层水雾,从妈的说法听来,那些照片有可能是在二楼拍的,也有可能是在她现在住的房间拍摄的了。
她内心的怀疑没有解决,反而是雪上加霜,疑惑更深了。
“妈,我上楼了。”她保持礼貌地说。
“好,回头见。”郭谨玉进房里,佣人也上楼来帮她收行李。
纪采帆心痛着,跑上三楼,锁上房门,拿手机出来看,照片背景确实是那幅画。
但照片并没有办法看出更多的背景,她看不出到底是在哪个房间拍的,要是在这间新房拍的,那老公就太不应该了。
她失神地坐到椅子上,痛苦到全身打颤。
南下的车上,由易家的司机驾车,加大的休旅车可供六人搭乘。
易国钦和郭谨玉一起坐,后座则是坐着易胜凯和纪采帆。
易胜凯打从出门起就没听采帆跟他说话,上车后他看书,她则坐得远远的看着车窗外。
他再度嗅到不一样的氛围,靠向她,低声问:“你还好吗?”
“没事。”她没有回头理他,她不要他看到她眼中的愁绪。
易胜凯心想老婆是经前症候群吗?不对,他之前并没见过她因此变得沉闷。
想家?不对,她外出工作一年了,性格上够独立。
难道是他做了什么惹她不开心?
他绞尽脑汁想了又想,想不通,他坐回自己那一侧,想着等独处时再问她,现在爸妈在,他也不好问太亲密的话。
经过大半天的车程,终于到了垦丁,司机负责到饭店确认住房,易胜凯则开着私人游艇出海。
他从驾驶舱默默地观察采帆,夕阳下,她跟爸妈在甲板上谈天,她脸上在笑,眼神是黯淡的。
他很明显地发现到她的不同,平常她笑起来灿烂迷人,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海上绕了一圈看夕阳下山,他把游艇开回港弯。
司机已等候着,他们一家人上车,回到饭店吃自助晚餐。
全家人拿着餐盘选自己爱吃的菜,易胜凯发现有采帆喜欢的甜点。“老婆你喜欢的舒芙蕾,帮你拿一个好不好?”
“我不要吃那个。”纪采帆瞅着老公的笑脸,心酸酸的,她低声拒绝了,转而对婆婆说:“妈,这个生鱼片看起来很新鲜,你要不要来一点?”
“好啊,我要鲔鱼。”郭谨玉对媳妇说。
易胜凯心底掀起不小的震动,他那个爱撒娇的老婆不只不撒娇了,而且不理他耶!
到底是怎么了?他百思不解,打算回到房里再好好的抓她来问问。
好不容易,晚餐时间结束了,易国钦和郭谨玉回到自己的住房,司机单独住一间房,易胜凯也和纪采帆回到他们的房间。
“我先洗澡了。”纪采帆一进房就急忙要进浴室,一和老公独处,所有的问题在顷刻间浮现她心头,她满心不自在,怕自己很可能会哭。
“慢着。”易胜凯逮住她,揪着她的手臂,将她拉向自己,他等的就是这一刻,怎可能放走她。
“我得罪你了吗?”他问得很直接,口气却是柔和、打趣的,而不是责难的。
她神情恍然地和他深邃的眸光相对,这是今天以来,她第一次和他的眼神交会,她一直在回避他,她无法面对他。
但他一定是发现了她的冷漠,发现她不再主动依偎他、对他撒娇。
“没有啊……”面对他和悦的神态,她竟感到悲伤。
“如果我做了什么惹你不开心,你就直接告诉我,我会改进,夫妻之间最好就是开诚布公。”他把她圈在怀里,跟她说他的相处哲学。
“你做过什么,难道……你自己不晓得吗?”她旁敲侧击地问他。
“我做了什么?”他完全没听懂。
她凝望着他无辜的眼神,不自禁地抬起手抚模他的脸、他的下巴,她心里很难过,内心里有很多疑问跟挣扎,但他一点也不知道。
她把自己变成侦探,无处不起疑,她好累,说不定到头来她会发觉这一切都是她庸人自扰,可是那些照片就是证据,她并不是凭空想象。
“你曾带刘小姐到家里吗?”她忍痛问他。
“什么刘小姐?”易胜凯一时还不知她指的是谁?
“你那位前未婚妻。”
“干么提到她?她以前是住在家里没错,但在半年前我早就跟她断了,你的小脑袋在想什么?”易胜凯失笑地说。
“她从来都没再来家里吗?”
“当然,我怎么可能容许她来?你怎么会突然问起她?”他关注地问。
“只是问一下。”她仍得不到解答。
这也许是老公回避的说法,他阻止她再问下去,也许是怕他自己会说溜了什么。
她注视着他,想从他眼中看出破绽,可他眼神笃定,她根本看不出所以然。
“别想些有的没的,那没有意义。”易胜凯想不透她为何要提起刘梅朵,他伸出食指点点她的额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绒盒,宠爱地说:“这个给你。”
“是什么?”纪采帆拿在手上问。
“爸妈都给你见面礼了,老公的还没给呢!”他情深意浓地对她低语。
她打开看是一个爱心的银制项链,月兑口而出地说:“是补偿?做坏事之后给老婆一点好处,消除罪恶感吗?”
说完她自己冒出一身冷汗,不相信自己会说出这样尖锐的话。
她怯怯地看向他,发现他墨黑的眼神瞬间冷凝成霜。
“什么意思?我听不懂。”易胜凯箝紧她问,她不会没有原因就说出这样十足伤人的话。
“对不起……我一定是太累了。”她咬着唇,手足无措地说。
“我不信。”他得问清楚。
“真的,你一定也累了,快去洗澡,我真的很喜欢你送的礼物,老公,来乖乖的喔!”她吻他、哄他,推着他进浴室,解开他的衣裤。
她很想弄明白老公和刘梅朵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当她有机会直接跟他摊开来说时,她却害怕去触碰到真相。
她胆怯了,内心颤抖着,她没有勇气去听那个事实,她害怕承受不起打击。
她选择的竟然是逃避,最好她从来都没发现什么。
易胜凯突然拿老婆没辙,被动地任由她摆布。
可他严重地感到不对劲,她忽冷忽热,不但问及刘梅朵、说了些古怪的话,现在又敷衍他。
他不是呆子,他全都看在眼底,一定是有什么事使她转变,他瞪着她忙碌的小手,她低垂的双眼,神情看似心事重重。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是刘梅朵找过你,骚扰你?”这是唯一有可能的,刘梅朵曾找过他,还语出威胁。
她手上的动作停了半晌,老公竟然主动提起刘梅朵。
“没有。”她看向他,摇头。
“要是有的话告诉我一声,我不会饶过她。”他要老婆记住了。
“为什么?”她纳闷了。
“她来公司找过我。”
“她……找你做什么?”她小心翼翼地问,心脏狂跳,老公的反应像是对刘梅朵很生气。
“她说想要再回到我身边,但那是不可能的事。”
“为什么你之前都没有跟我提过?”
“那不值得一提,当时你要去巴黎,我正赶着去机场苞你会合。”他回想。
“那……从那次起她还有再出现吗?”纪采帆呐呐地问。
“没有。”易胜凯定定地看着她说。
纪采帆不知该不该相信老公所说的,她掩饰纷乱的心,回避他的目光说:“那你去洗澡吧,洗香点喔,洗好再叫我。”
她匆匆在他唇印上一吻,关上浴室的门,抱着他月兑下的衣裤走向行李箱。
易胜凯并没有因此觉得事情结束了,老婆分明还有事瞒着他。
他把浴室门打开想跟她说清楚,蓦然瞧见她站在行李箱前,从他的裤子口袋里拿出他的手机看。
他的手机有什么好看的?她在查看些什么吗?
他抚着下巴,想上前去问,又怕这么做会惊吓她,他不想因此破坏彼此的感情,索性将那道门关回。
但他心里已隐约知道问题所在,她在怀疑他和刘梅朵还有往来。
他心头隐隐泛疼,她不该怀疑的,他为人正派,不会婚后又出轨,更不可能和刘梅朵纠缠不清。
他没做错什么,她也查不出什么,他希望她会想通,否则他会很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