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把劈劈啪啪地燃烧着,把舱室的每个角落都照得通红,高健肌肉紧实的脸上、也是一片噬人的火红。
“你们是海盗团伙的余孽?!”欧阳子鑫记得雪无垠说过,大浮芭曾是艘贼船。
“呵,他连这样的事也告诉你,还说你们之间没有一腿?”高健冷冷地笑着,他下巴的刀疤跟着颤抖,令人悚然。
然而笑音未落,他出其不意地伸手,一把勒住欧阳子鑫的脖颈!
嘴里塞着布团的天沣见到这一场面,“唔晤”地挣扎起来,旁边的男人,抬手就甩给他一个耳光,凶恶地骂道:“臭小子!傍老子好好待着!”
“天……呜……”双手紧紧抓着高健粗壮的手臂,被扼紧的窒息感,让欧阳子鑫眼前一阵发黑。
“把你的头扭下来血祭,弟兄们的亡灵也会得到安慰吧。”高健靠过去,在他耳边恫吓道。
粗糙的指头暴戾地嵌入欧阳子鑫白女敕的肌肤,那儿立即浮现出数道鲜红的血印……
***
每当谢凌毅率领众人和敌舰,或是和风暴战斗的时候,雪无垠就会独自待在船长室里,一是出自于他参谋的身份,二是……
“听云的流动,可以“看见”风,总海水拍击的节奏,可以“看见”浪。”无论舱室有多颠簸,雪无垠都能静如止水一般闭目冥坐在花梨书案前,“但是……你的心跳却一点也没有改变。”
蚌地睁开眼,雪无垠的银眸在闪烁的烛光下变得晶莹剔透,仿佛仍沉浸在之前和谢凌毅的亲吻中。
“这屋子里全都是你的气息,总有一天会让我走火入魔呢。”雪无垠像是开玩笑,又像自嘲地低语道。
他站起身,走到分隔卧室和书房的一道香檀木屏风前,由于风浪的关系,一端钉在地上的屏风也禁不住瑟瑟抖动。
轻推开屏风,就算视力不清,雪无垠也清楚知道哪里摆着谢凌毅的床榻,他走上前,手指轻抚着床沿雕刻精致的松柏图案,他的面前,是垂在床柱周围的蓝色帷幔,他深吸一口气,那柔软的锦绣绸被,赭色方枕……无一不充斥着淡淡的麝香味。
“雪舟师!”突然,半敞开的舱门被推开了,两个水手惊惶失措地架着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走进来。
“出了什么事?”不动声色地拉好屏风,雪无垠闻到浓郁的血腥味。
“我们发现他昏倒在走廊里,后脑不停地流血,大概是之前大浪的时候撞伤的,请您快救救他。”水手们按照雪无垠的手势,把男人平放在一张长椅上,心情很是焦急。
“你们在哪里看到他的?”雪无垠弯下腰,手势俐落地在男人的脖子和胸口,分点数道穴位,方才还涌冒的血眨眼间便停止下来。
“在铁器库前。”铁器库,是用来存放修船的器具,如铁钉,斧头等等的地方。
“铁器库……”雪无垠沉吟着,手指轻触了一下伤口:“他不是撞伤的,而是被人用铁锤砸的。”
“什、什么!”水手们惊愕地面面相觑:“在这种时候?!”
“果然有所行动了,也不枉我等了这么久。”雪无垠暗想道,然后起身,从袖子内拿出两颗深褐色的药丸,交给身旁的水手。
“血已经止住,他暂无大碍,壁橱里有干净的纱布,你们给他包扎好伤口,再把这药丸给他服下去消炎去毒。”
“是。”水手双手接下药丸,见雪无垠要出去,忙问道:“您这是去哪?”
“去活动一下筋骨。”雪无垠冷冷一笑道。
◇◆◇
“呜啊!”彭咚!一个大汉一头撞向堆栈着的货物箱,最上面的陶器哐地倾倒下来,乒乒乓乓地砸得他再也站不起来。
而且由于船舱内的摇蔽,很多木箱都接连砸落在地上,舱室里一片狼藉!
四个不同的方向上,海盗们或仰躺晕厥或蜷曲哀叫,欧阳子鑫立在舱室中央,揉着隐隐作痛的手腕。
“他娘的!你……你这小子使诈!”同其它三个人相比,高健的情况更可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他充血的眼睛狠瞪着欧阳子鑫,完全没想到他出手如此快狠!
罢才,当高健婬笑着凑近欧阳子鑫的脸时,一记迅猛的右拳结结实实地揍上他毫无防备的下巴,当场就打掉了他两颗门牙。
看他清秀白皙的脸,纤细的身子,高健才没有防备,哪知欧阳子鑫功夫那么好,几下就把他们全部打败。
“哼。”欧阳子鑫也怒瞪着他,在众人用命来保护大浮芭的时候,这些海盗袖手旁观不说,竟还趁机偷盗,妄想杀人?!
愤怒在欧阳子鑫心中如同外面的海浪般翻滚着,他吼道:“你们简直要丧尽天良!”
斑健嘴巴漏风,却很不屑地说:“是我太小看你了,但你的人头我是要定了!”
欧阳子鑫调息着体内紊乱的真气,实际上因为晕船,又淋了雨,他刚才不该那样冲动。
“你们这些人……”为防高健突然反击,欧阳子鑫微喘着气,脖子上渗血的指印非常清晰。
“既然懂得凭吊死去的同党,为何不分出一点怜悯给你们刀下无辜的亡魂?”有些头晕,但欧阳子鑫仍竭力稳住自己的身子,不放松警惕。
“为什么?”高健面目狰狞地笑着:“因为我们总归都会死。”
“啊?”见高健突然跃起身子,欧阳子鑫下意识地想跑过去护住天沣,谁知道,他的目标不是无法动弹的天沣,而是架在叉子上的火把!
“你做什么?!呜!”欧阳子鑫脸色大变,想夺下来,但是高健点燃了几匹绸缎,不断扔向他。
“哼哼哼。”高健拿火把的手势很仓促,他自己也给灼伤了,但他不管不顾,疯狂地点着布匹,木箱与地板。
“你住手!”顷刻间,火苗四窜,欧阳子鑫一边想阻止他,一边又担心被捆在箱子上的天沣,自然力不从心,他吸进灼烫的烟,痛得皱起眉头。
“去死吧!”高健点燃了他触手可及的东西后,把火把大力地扔向了舱壁,因为防水而涂满桐油的舱壁,无疑会引起灭顶的熊熊大火!
“玩火会自焚,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么?”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舱门被人猛地撞开,在雪无垠的带领下,十来个水手扛着装满海水的木桶冲了进来。
“那里的箱子烧着了,快!”水手们叫嚷着,一波接着一波地朝着绕着的地方泼水。
满舱室都是白腾腾的烟雾,欧阳子鑫看见高健一脸愕然地站着,还来不及反抗,就被水手们五花大绑住了。
“子鑫,你怎么在这里?”雪无垠惊讶地说道,快步走过湿漉漉,又烧得脏兮兮的布堆,来到欧阳子鑫面前。
“雪舟师,天沣!”欧阳子鑫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嗓子是沙哑的:“天沣还被绑着!”
他着急地拉着雪无垠,想去天沣那里:“如果被烫到了怎么办?”
“子鑫,别急,有人去救他了。”雪无垠反抓住欧阳子鑫的手腕:“倒是你,脉像紊乱,你吸进很多烟?”
“我没事。”欧阳子鑫摇头,可就在他否认的那会儿,丹田一阵绞痛,紧接着全身都如针扎!
“子鑫?!”雪无垠一把抱住欧阳子鑫摇摇欲坠的身子,这才发觉他浑身滚烫,而且晕了过去。
◇◆◇
别焰!无边无际,像海浪一样猛烈!
疼痛!无穷无尽,像黑暗一样无情!
欧阳子鑫昏昏沉沉地睡在床上,受着忽冷又忽热的煎熬,然后他感觉到有人抚模了他汗涔涔的额头,扶他坐了起来。
欧阳子鑫想醒却醒不了,身体备受梦魇的侵扰,须臾,一双温热的手掌伸进他的衣服,按住他潮湿的后背。
“唔……”一股清凉如泉水一般的真气,源源不断地通过穴位涌进欧阳子鑫的体内,被火炙烤着的经络和血脉,像获得重生一样地舒坦下来,他也不再冷得牙关打颤,放松四肢,他浑身虚月兑地再度陷入沉眠……
辗转反侧地睡着,醒来,又睡着,直到耳边传来海鸥悠扬的叫声,犹如动听的天籁,令人心旷神怡。
“我吵醒你了吗?”天沣的声音,自床边传来。
欧阳子鑫转过头,看见天沣,他正在矮桌上摆弄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
“你也该饿了吧?这是赵老厨子特别为你煮的——黄豆芽肉片粥,豆芽很新鲜,是他老人家用木桶发酵出来的。”天沣小心地端着碗走了过来。
“哦。”欧阳子鑫模了模胸口,思忖道:“好奇怪,我明明记得自己像针扎一样难受的,现在却浑身舒畅。”
“哪里不舒服吗?”天沣见欧阳子鑫模着胸口,便说道:“首领说你是吸入太多浓烟才会发高烧的,其它的皮肉伤倒无大碍,多修养几天使会康复。”
“我、我很好。”欧阳子鑫坐起身,抬头看着舱窗外,湛蓝的苍穹下,一群海鸥正傍依着航行中的船舷飞翔。
风暴应该过去了吧,感受着吹拂进来的和谐的海风,欧阳子鑫不得不感叹海洋的变化之巨!
“你好象完全清醒了呢,这三天来忽醒忽睡的,就算首领亲自喂你吃药,你都没有察觉到呢。”天沣抿嘴一笑。
“真、真的吗?太过意不去了。”想到雪无垠拿勺子给自己喂药的情形,欧阳子鑫的两颊红了。
“对了,因为你高烧不退,船长还给你治疗来着。”天沣把粥碗放在欧阳子鑫手中,笑道:“首领在一旁看了直说,“子鑫的肌肤好诱人呢。””
“呃?!”刚接到手的陶瓷勺子乒地掉进粥碗里,粥水都溅在欧阳子鑫好似猪肝一样通红的脸上。
“小心呀。”天沣赶紧拿过桌上的手绢。
“抱歉,我自己来就行。”接过手绢擦干净脸,欧阳子鑫的心依旧扑通扑通地狂跳着,因为他想起了雪无垠和谢凌毅亲吻时的情景。
心脏,为什么突然那么痛呢?而且想不通两个人为什么会接吻呢?他们难道是……
“你不必和我道歉,我是自愿来服侍你的。”天沣把头别向一边,咕哝道:“虽然你闯进来很鲁莽,但是你救了我,真看不出你身子单薄,打架居然这么厉害。”
欧阳子鑫看着天沣别扭地鼓着腮帮子,不觉笑了,暂且放下纷乱的心思,问道:“海盗们怎么样了?”
“哼,还能怎么样?企图烧船已招众怒,今晚就会被扔进海里喂鱼。”天沣不快地说道。
“什么?船长已经下令了吗?”把粥碗放在一边,欧阳子鑫表情惊愕地问。
“虽然还没做最后的决定,不过死是逃不了的……咦?子鑫,你这么急要去哪?”天沣见他突然揭开被子,跳下床,不禁吓了一跳。
“船长室。”说完,欧阳子鑫便不顾一切地跑了出去。
“哎,但这个样子出去,未免也太惹眼了吧。”天沣深觉为难地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