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舟师!”定睛一看,欧阳子鑫惊喜地叫道。
“子鑫,你还真叫我惦念,如今听你的声音,精神不错呀。”雪无垠微笑着,在夜晚,雪无垠的银眸无法看清事物,不过他依循声音,就可以捕捉到一切的动态。
而且他全身感官也比白天能看见东西时更加敏锐,即使坐在右船舷之下的小舟上,四周海风啸啸,依旧可以察觉到船上骤然加剧的杀气!
这充斥着残忍的杀气和刚才海盗们身上发出的杀气完全不同,要犀利上百倍,于是他便上来助阵。
“毅!接着!”雪无垠把一柄四尺长的剑扔给谢凌毅。
谢凌毅伸掌接下了长剑。
欧阳子鑫好奇地盯住那黄铜色的剑鞘,上面雕刻着精致唯美的纹路,又像是某种古文字,很复杂,是他从未见过的。
“你们倒是厉害,竟能找到这里来。”藜锐见又跳上来一个人物,便冷冷地道。
“你也很能藏呀,”雪无垠半开玩笑地道:“这是岷州最危险的海湾,把船停泊在这里,一般人是想都不敢想的。”
“哦?那你们是怎么想到的?”藜锐一边谈话,一边蓄势待发,他上船看到手下皆晕厥在地,便暗叹来者定是一等一的高手,突袭将更有胜算。
“是你太蠢。”谢凌毅突然插话道,对藜锐,他第一眼就没有好感,再想到欧阳子鑫手腕的伤,那表情更是冻结万物般的冰冷,令人不寒而栗。
“哼,那就让你死个痛快!”见突袭不成,藜锐凶光大盛,无比强悍地挥刀袭来。
“谢凌毅!小心!”欧阳子鑫不禁叫道。
“退开!”谢凌毅喝退欧阳子鑫,迎上藜锐,两人的身形在半空中交集。
“铿!”
谢凌毅的长剑出鞘,化作银芒,刀剑相交,火星迸射!
这第一招,已看出两人在气势上不相伯仲。
谢凌毅的剑,打造精美,剑身和剑鞘一样,布满类似古文字的纹路。
整把剑呈银蓝色,剑身、剑脊、剑仞三者浑然天成,剑气亦寒如冰雪,锐不可挡!
藜锐用短刀接下这一剑后,直觉得一股能让骨头结冰的寒气从刀身穿来,手腕却给震得灼痛,这一冷一热令他苦不堪言。
但是他也抽身退得很快,急急避开,稍作调息,便又袭向谢凌毅,一时间,电光石火的击剑声响彻整个悬崖。
“不好!”欧阳子鑫见藜锐不顾危险的剑气,一味地接近作战,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让他很担心地盯着谢凌毅。
“子鑫,怎么了?”雪无垠听到欧阳子鑫的失声惊叹,便问道。
“谢凌毅不能这么接近藜锐,会中计的!”欧阳子鑫的声音很是焦急。
“中计?”
“藜锐的短刀使得淋漓甘畅,可却是个障眼法,让人忽略了他另一只手,雪舟师,藜锐短刀对长剑,拼死靠近作战,看似吃亏,其实不然,他拿手的是点穴术啊!”
点穴术原来是一门医学,后来被人用于旁门左道,又发展出不少犀利凶狠的技法,常冷不防地陷敌人于困境。
“原来如此……”雪无垠恍然大悟地点头道:“我正纳闷这小子怎么无视毅的剑气,总是面对面地打。”
“那么雪舟师,谢凌毅他……?!”欧阳子鑫急得连脸都白了。
雪无垠听得到欧阳子鑫呼吸越来越急促,不禁暗想:“他真的很担心毅。”
“你放心,对毅这是没问题的。”雪无垠略微一笑道,结局一开始就已定下,选择谢凌毅作敌手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您确定吗?我当初就是被这招制得死死的。”亲身体验让欧阳子鑫忧虑不已。
“当然。”
雪无垠微侧过脸,用一双银色的眼眸“打量”着身旁的欧阳子鑫,并思忖道:“作为一个绸缎商人,他对武功和战术的了解是不是太多了点?”
“他到底是什么人?”雪无垠不禁想道:“为何追着毅不放?”
第一次在皇城码头见到欧阳子鑫,只觉得他是一个清新宜人,举止可爱的青年,是他们身边从未出现过的人物。
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认识谢凌毅,是什么时候的事?雪无垠非常惊讶,可当时未表现出来。
他只是觉得旅途漫漫,把这么一个人物放在谢凌毅身边,一定会很有趣,又可以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所以才积极地让欧阳子鑫上船。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事情变得复杂,而不那么有趣了呢?
“不……”雪无垠在心中默念道:“只要能抓住毅的人,不管是谁,都将为我所用!”
“雪舟师!你快看!”惊喜的声音,从欧阳子鑫那处传来。
“铿!”
在藜锐接近谢凌毅的瞬间,只见一道青芒飒飒闪过,短刀被长剑震飞,欧阳子鑫惊呆了,明明只是轻巧地一扬,却能打掉藜锐的武器?
不仅如此,藜锐的手刚才分明击中谢凌毅的脖子和胸口,为何谢凌毅看上去一点事情也没有?
刷地一下,谢凌毅的剑峰笔直地刺向毫无招架之力的藜锐。
“可恶!叭呼……!”喘着粗气,藜锐无法反击,因为之前他太小看了谢凌毅的剑气,一味地近身作战,哪知全身经脉皆被剑气伤得严重,没有注入内力的点穴,根本无法达到暗算的目的!
而且好象只要对方愿意,其实早前就可以结束自己的性命,这就是实力上的差距?!
“可恶!”藜锐又啐道,浑身冷汗淋漓。
可谢凌毅没有刺向他的颈动脉,突然收了凌厉的攻势,站在那里,他的气息如常,无一点改变。
“我不会杀你。”
“为什么?”
“因为不屑。”谢凌毅冷漠地回答,剑锋一转,收回鞘中。
“哼!”藜锐气喘吁吁地瞪着他,嘲笑道:“你以为他跟着你,就是幸福了?你剑里的血腥之气,能瞒他几时?哈哈……”
谢凌毅眼神一凛,握紧剑把的手用力得很。
谢凌毅性如铁铸,冷漠如冰,是极少被激怒的,但他此刻的眼神,就似蛰伏的猛兽,他如此盛怒,完全因为藜锐的话正中他痛处。
“你想死,我可以成全。”低沉的,冷酷无情的话语,谢凌毅的拇指顶剑出鞘,却听得一声呼喊。
“船长!首领!辟兵来了!”船舷下的天沣大喊大叫,而远海处有几艘被灯火照得透亮官船正快速驶来。
“我们走吧,子鑫。”雪无垠道:“这里就交给官兵善后。”
“嗯。”欧阳子鑫也乐意这么做,就答应了雪无垠,他看着藜锐,藜锐也看着欧阳子鑫,那是永不放弃的眼神。
可是按照他此刻的身体状况,已经无法移动步伐,因此他很怨恨地瞪视着谢凌毅。
“走了,毅!”雪无垠及时出声,谢凌毅那陡然加剧的杀气,他当然感觉到了。
谢凌毅无语,只是收起了剑,未再看藜锐一眼。
在官船抵达之前,雪无垠和欧阳子鑫,以及谢凌毅都跳上了他们之前来时划的小舟,往另一边隐秘的海岸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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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的曙光,照耀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海风吹拂之下,整个港口显得静谧而迷人。
欧阳子鑫也出奇地安静,他看着海水从小舟的两边迅速地滑过、泛起层层银色的光芒,心潮随之此起彼伏。
在登上小舟的时候,欧阳子鑫就说过他想上岸,雪无垠和谢凌毅非常吃惊,天沣更直接骂他是一根筋的笨蛋!这种时候装蒜一下,不就可以混上船了?
可是……他是当着众水手的面,被谢凌毅赶下船的,那字正腔圆,掷地有声的喝令,谁都听得清清楚楚,怎么能再回去?
再加上,欧阳子鑫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膝盖,谢凌毅救他是一回事,回大浮芭又是另一回事,谢凌毅从未开口让他回去,最好的证明是,听到他要上岸,谢凌毅虽然吃惊,却一言不发,默默地负手背对着他们。
小舟缓缓朝岸边驶去,欧阳子鑫紧拧着秀眉,他饿的是肚子,为什么痛得却是那越来越沉的心口呢?
一柱香的功夫,小舟在长桨的荡漾之下,靠上了岷州一个小码头,晨光初透,时候尚早,码头上的店铺都还关着店门。
“到了。”天沣朝欧阳子鑫说道,还忿忿地瞪他一眼。
“啊?辛苦了。”欧阳子鑫正在走神,被天沣提醒,才匆匆起身,踏上那光滑的青石台阶。
“走吧。”谢凌毅竟也跟着动身了。
“什么?”欧阳子鑫惊讶地看着谢凌毅,天沣也吓了一跳。
“你不是要上岸么?我和你一起去。”谢凌毅对欧阳子鑫说道,然后转身第一个登上了石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