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邦云目光灼灼地盯着黎晨远,嘴角挂着一丝兴奋的狩猎般的笑容,是的,目中无人、桀骛不逊的黎晨远,缺少的就是有力而且毫不留情的“教训”!
沙发那边,杜邦云暗下着决心,沙发前边,黎晨远的内心也正波涛汹涌,他似看腻了鱼群,百无聊赖地研究着水族箱一角,那墨绿色的滴流式筛检程式,双手抱胸。
别以为他是好惹的!演戏是专长,作恶是本性,杜邦云,你竟然敢引狼入室,他就别后悔!即使用金砖铺路,也休想让他离开!
“哼,”冷笑一声,黎晨远微侧过头,睨视那沉默的男人,冷不防地,两人一阴一邪的视线在空中对上,愣了半秒,连忙掉头它顾。“冷静!惫不到吵架的时候……”
餐厅那边的墙上,挂着深棕色的石英钟,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微妙的气氛在静默的两人间徘徊着,杜邦云在听到正点报时的刹那,从沙发上站起,“你记熟我的时间表了吗?”
“嗯。”黎晨远点点头。
“告诉我安排,”杜邦云淡淡地吩咐着,一面扣着衬衫。
“七点,你的秘书戴维会到一层花园的停机坪,同你去见一德国飞机制造商,谈流动广告的事情,八点,到布朗克斯区的工厂,见电子机械工程师,谈新型能源汽车企划案,十点你有两个宴会,一个离这里较近,是迈克尔议员的生日会,一个在昆斯,邀请人是……维多利亚-沃波尔小姐。”
一口气说完后,黎晨远不忘讥讽,“你的英国情妇?GAY先生?”
杜邦云目带荆棘地瞪他一眼,拾起领带,干练地自己打上,冷冷地说,“已经六点了,我不指望你能在半个小时内,做出我想吃的东西,今晚就算了,打电话给楼下会所的管家,叫他送点寿司和凉面上来。”
天气有点热,黎晨远也正想吃这些,所以顺从地打了电话,在饭送上来之前,他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杜邦云自顾自地穿上西服,然后去了书房。
两人都寻思着自己的事情。
约一刻锺后的晚饭亦吃得很沉闷,两人离得远远地,各坐一头,缄默地动着筷子,若不是酱油碗,陶土茶杯,偶尔发出些碰撞的细微声响,这一幕看上去还真像上个世纪的无声电影,让人看着,憋得慌!
仿佛延续了一整个世纪,又仿佛只是短短的几分钟,当两人放下碗筷,杜邦云的手机响起来的刹那,都不约而同地吁了口气。
“这也算是斗争吧?精神层面的。”黎晨远暗想。
“你睡我的床。”杜邦云接完戴维的电话,站起来的时候,不以为意地说。
“呃?”
“我想要个抱枕。”淡漠的语气,就好像在超市下订单。
“我是抱枕吗?”黎晨远当即拉下脸。
“你不是,但你是我的手下败将。”不等黎晨远反击,杜邦云很快地将话说完,“让人一直重复很烦,最后一次,请记住你的身分。”
仇人,佣人,现在多了一条,抱枕?黎晨远翻了个白眼,别过头。
“戴维让你看的资料,你全看了吗?”翻看完手机里累积的短讯,杜邦云拿起桌上的文件,准备出门。
“怎样服侍一只大猩猩的资料吗?”黎晨远恶质地带着一丝得意说,“当然。”
其实除了那张工作表,他什么都没看。
杜邦云也不说话,他站定到黎晨远面前,然后毫无预警地,单手提起他的衣领!
“咳!你做什么?!”被吊得气也透不过来,黎晨远一下面无血色。
灼热的嘴唇贴了过来,迟钝的舌头被一蟒蛇似的灵巧物体卷了过去,舌尖缠着舌尖,带茶香味的唾液滑入喉咙,黎晨远反射性地吞咽,也因此蓦然醒悟!
“唔!”挣扎已晚,杜邦云又像以前那样,扣住他的腰,抓住他的手,坚不可摧地压制着他的身体!
“放……”不想被吻,可高温的舌头在口腔里疯狂抢掠着,简直不容他呼吸,与此同时,插进腿间的男人的膝盖,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脑袋空空,脊梁骨发冷的黎晨远,本能地踢蹭着,脚下杜邦云情急扔在地上的文件,被他踩上了一个又一泥印!脏污不堪!
不过,还有更糟糕的事!
砰!暴啦!
一个极力挣扎后退,一个强横执着地追上前,两人脚步趔趄,一个不留神,竟交缠着摔到餐桌上!
霎时,这仿佛七级大地震般的冲击,让原本端整的杯盘一片狼藉!从桌角淅浙沥沥淋下的酱油汁,不仅弄脏厂杜邦云的皮鞋,亦让那份看来挺重要的文件,彻底地没了回天之力。
“呼喝,呼喝……”黎晨远急促地喘着气,双手紧紧地抓着杜邦云的衣襟,如果不是那只“豪猪”太重,他一定会狠狠地把他扔出去!
“当初应该学柔道的,不知道现在去报名,会不会太晚?”
在彼此僵持的空隙,黎晨远怨尤地想着,手指关节都发白了,“压死人了……猪!”
再不起来,就要叫救护车了!
杜邦云一动也不动,他闭着眼睛,轻微喘息着。因为身高差异的关系,黎晨远无法看见他的脸,也就不会知道,他的表情,是怎样的复杂与苦涩。
“一个吻而已,没想到会……”眉头紧蹙,是男人都会经历的尴尬,杜邦云微睁开眼,注视着下巴处,黎晨远像丝绸一样柔软的头发,叹了口气。
“是压抑得太久了吧?”他松开黎晨远,站起来后很快地背过身体,也许真该找个人……他喃喃道,“维多利亚。”
黎晨远听见了那梦呓似的呢喃,诧异地仰起身体,杜邦云在叫一个女人的名字,没错,是女人的!
可他不是Gay吗?他身边的女人不全都是幌子吗?为什么会有女人的名字出现?
黎晨远茫然了,呆呆地望着杜邦云,难道说……他根本是个异性恋,从头到尾都只是恶作剧吗?!
怎么会……
黎晨远想起飞机上,杜邦云的恶言恶语,心脏愈收愈紧!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扼紧了!——
这就叫“酒后吐真言”?
“浑蛋!”黎晨远像要捏死一只最丑陋的,最让人憎恶的臭虫般,用力地攥紧拳头,骨关节发出咯吱、咯吱的骇人的声音。
杜邦云此刻已经走到了电梯前,他头也不回地跨进电梯,那幅急匆匆又缄默的模样,看起来就像逃跑似的。
“敢耍我?!”砰!一拳砸上餐桌,黎晨远气得全身软软绵绵,拉开椅子一坐下。
牙齿神经质地噬咬着拇指指甲,仿佛那是澎湃燎原的怒火的出口!讨厌被欺骗,讨厌桌子、讨厌地板、讨厌这的一切。
“啊!”黎晨远扯开喉咙,疯狂地叫喊,“杜邦云,你这黄鳝尾巴(又尖又滑),我祖咒你!”
大口地呼吸,宣泻过后的冷静,黎晨远忽然想到,他不是同性恋,对自己而言不是件好事吗?
“对哦,”自言自语着,黎晨远叉开两腿,向后仰的头靠到椅子背上,深茶色眸子出神地凝望着客厅。
懊像倒立一般的效果,视线里所有的东西都反过来了,黎晨远思索着,确切地说,是不受他本人控制的胡思乱想,很多念头冷不防地闪进大脑,更多念头遁隐般的消失,思绪的触角仿佛走进了迷宫,多个急速转弯之后,黎晨远举手投降了。
“总之,他不是GAY……是件好事啦。”黎晨远抬起酸痛的脖子,伸了一个懒腰后,做出结论,“至少不用再担心被强暴!”
愣愣地望着地板,过了好一阵子,黎晨远以极细微的,连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咕哝,“可是……还是不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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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针移到十二点整,黎晨远抱膝坐在床沿上,目不转睛地盯视着金色的古典小闹钟,仿佛一到时间那里就有木偶蹦出来似的!
杜邦云的房间里没有电视机,其他任何房间也都没有,黎晨远百无聊赖,或者说,心烦气躁地哼着不知哪国语言的歌曲,开始前前后后地摇蔽身体。
没有电话,没有短讯,杜邦云就这么有自信,他不会逃走吗?
嗯……不是有自信,是快活得连姓什么名什么都忘了吧?黎晨远不屑地哼了一声,忿忿地斜睨膝边的被褥和枕头,骂道,“屁个抱枕……要抱去抱你的同类啦,猪!”
松开手臂,气冲冲地跃下床,黎晨远一阵旋风似的穿过走廊,跑进客房,砰地甩上门后,一头栽进那蓝格子的被褥里,拖鞋飞到床尾的盆栽上。吸引力录入
“不管了,不管了,”这本来就不关他的事嘛。
墨蓝色深邃的天空,东方一角的云霞里,静静矗起一道细细的抛物线,这线红得透亮,如同沸腾的溶液,刺目耀眼,花园被照亮了,晨雾降落下来,黎晨远的房间里,那被拖鞋压着的兰花,飘出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味来。
“唔……”让黎晨远蓦地睁开眼睛的,不是兰花,不是已照到床尾的灿烂阳光,而是电梯门,那“叮咚”一声刺激神经的嫌诏。
必来了吗?黎晨远支起身体,努力睁大朦胧的睡眼左寻右找,终于在藤制的衣柜上看到了时钟,九点半!
门外传来毫不顾及他休息的沉重皮鞋声,杜邦云似乎在客厅转来转去,接着大踏步地冲过走廊,闯进他自己的卧房,没多久,他又出来了,喀嚓用力地旋开隔壁客房的门,砰地关上,急匆匆走到这边!
门锁喀嚓嚓响着,黎晨远清醒了大半,可当杜邦云黑着脸,凶神恶煞地冲进来时,他还是吓到了。
杜邦云的浑身散发的气势,恨不得勒死他似的。
“起来!”杜邦云凶猛地拽起他。
手臂快要被拧断,黎晨远惶惑地叫喊,“痛!放手!发什么疯啊你!”
“我问你,你给维多利亚吃什么了?!”杜邦云更用劲地抓住他,丝毫没有放开他的打算。
“吃、吃什么?”黎晨远二丈模不到头脑,胳膊偏偏又针扎似的痛,他的眼角溢出泪珠来,“王八蛋!是你自己吃了她吧?”
“呃?”杜邦云一怔。
“你不是整晚都和她在一起吗?你别说,你和她只是在做功课哦!”一个独身男人,一个窈窕女人,“狼”才女貌,干柴烈火,用脚跟想也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啦!黎晨远气忿地想。
“你在说什么?”杜邦云喃喃地问,突然想起,“你到底有没有看戴维给你的资料?”
“什么资料?”黎晨远眨巴着眼睛反问,他已经完全忘记资料的事了。
“维多利亚的资料啊!热带鱼!”杜邦云的嗓门又粗了起来,“蠢货!”
“维多利亚不是女人吗?”黎晨远还没反应过来,“昨晚的宴会……”
“她已经六十七岁了,”杜邦云无力地说。
“六十七岁的女人你也要?不要脸!”黎晨远立刻攻击。
“黎晨远!”杜邦云气得大吼,“你欠揍是不是?!”
耳膜嗡嗡震响,黎晨远单手捂着耳朵,不甘示弱地嚷嚷,“你天亮才回来,谁都会……”
一股淡淡的柑橘香味,仔细嗅闻又有一种辛辣和木香,宛如自然清新的海滨花香,黎晨远皱起眉头,他认得这香水,GIORGIOARMANI,是男用香水。
没和女人,但还是和男人在一起了吗?黎晨远扭过头,似乎想避开那味道。
“我找男人过夜了。”杜邦云这时坦言道,神情和语气都相当地轻描淡写,“是宴会上某个集团的小开,维多利亚举办的沙龙,年轻男人较多,算了,不谈这个。”
黎晨远也不想谈,他气鼓鼓地咬住嘴唇。
“维多利亚……我是说我的鱼,”杜邦云用力地扳正黎晨远的身体,“到底吃了什么?不只它,其他生物也……,”
虽然不情愿,黎晨远还是竭力回想着,昨晚……两、三点钟的时候,他好像起过床?对了,是因为口渴,心情也不爽,就到了厨房……倒酒喝。
酒?朦胧地记得他拿着威士忌酒杯,倚靠着鱼缸喝酒,喝完了,又倒了满满一杯,可后来?
他很困,酒气又冲了上来,他就放下酒杯,放下……
“啊!”黎晨远大叫,旋即非常心虚地捂住自己的嘴,酒杯放哪儿了?他记不起来,但凭那类似“灌篮”的动作,应该……
“黎晨远,我很不喜欢你现在的表情。”杜邦云冷冷地瞪着他,“快说!”
“我想,”黎晨远吞吞吐吐地寻找合适的词语,“它们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地……”
“什么啊?”杜邦云大声地催促!
“喝醉了。”
“喝……”杜邦云猛抽一口冷气。
“我帮你找兽医,”黎晨远赶紧说,“最好,最专业的,行不……呜!”
下月复一阵锥心的,内脏仿佛被吸进漩涡的剧痛,黎晨远面无血色地弓起身体,单手捂着肚子,他是看见那抡上来的拳头的,可是它速度太快,简直风驰电掣,又像磐石一样重而狠,他没来得及伸手挡下,也没来得及做好心理准备,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好痛!”他用沙哑的声音气若玄虚地哀呜着,额头抵着床沿,杜邦云漆黑的眼眸,冷冷地睨视着他。
“这一拳是因为你没有睡在我的床上!”他以一种隐忍怒火的低沉嗓音说,“和鱼无关,为了那些鱼,我会揍得你脸孔变形!”
言外之意,他只挨了一拳,还应该感谢他的“宽宏大量”吗?黎晨远愤懑地揪紧床单,如果他有猫的利爪,凭他现在那可怕的力气,纯棉蓝格子床单一定会像刨木屑一样,飞起条条片片。
“杀千刀的混蛋!”黎晨远咒骂着,杜邦云这时已经从床沿站起,走到敞开的门扉处,一手搭着木制门框,转过头来叮咛道,“我要休息一会儿,你快起来做饭,这一晚你再敢睡这里,我就强暴你!”
严肃的表情和犀利冷酷的眼神,杜邦云不是开玩笑的,黎晨远不禁畏缩了,呆怔地看着他离去……。
杜邦云说睡觉,真的去睡觉了,卧房门“呼”地一声关上,并未落锁,黎晨远僵滞的身体从床上滑下,跌坐在地毯上,双腿以不甚自然的姿势绷着,就好像关节处打上石骨一样。
“妈的!”
必过神来后,他唾了一口,愤愤不平地揉着自己的肚子,他今年一定是煞到了什么孤星,灾星,不然怎么会这么倒楣!所有的不幸都像热恋的情人般紧追着他,比如现在,不仅肚子疼,胄也咕噜噜吵着,烦死人了!
“好饿……”
喃喃着撑起身体,黎晨远光脚走出房间,来到厨房,阳光的暖意揉合着花香,将厨房那片地方变得就宛如伊甸园,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大理石料理台一侧,上面用玻璃杯压着一张纸,他拿起一看,不以为然地侧了侧头。
上面写着:
“午安,黎先生,这是今天午餐的菜单和烹饪方法,材料我早上买来了,放在冰箱里,这里的电器都是微电脑控制的,操作板在您右手边一米处,切记炉火别开得太旺了啊!
午餐:法式鱼卷、西柚虾仁、番茄汁土豆、麦面包、香槟、餐后:摩加薄吧咖啡。
具体做法是……”
看到这里,黎晨远扫了一眼落款,戴维-克莱尔,就把纸扔到了一边,他才不屑去做什么饭哩,填饱自己的肚子就行!不过,戴维早上有来过吗?什么时候,他怎么没听见?
黎晨远哆嗦了一下,看上去傻傻乎乎,羊羔般的男人,说不定是个厉害的角色呢!
打开冰箱,想找找三明治、匹萨之类微波食品,可是鱼排是生的,菜是还未洗的,土豆一颗颗完整地躺着,就连面包,也要烤过后才能吃,黎晨远皱起眉头,翻出所有材料,只见半透明的置物箱底,用黄油盒压着一张莹蓝的便笺纸。
黎晨远一面困惑地想,“谁会把信放在冰箱里呢?”一面将之拿了起来。
“您好,黎先生,现在……请您转身,捡起刚才那张纸,总裁说,冰箱里不能放即食食品,所以您不用再找了,戴维敬上!”
信尾,还画着一灿烂微笑的圆脸,黎晨远愕然地歪着脑袋,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手里的便笺一下变成废纸团!
太诈了!黎晨远“咚”地一坐到大理石地上,疯狂挠着自己的头发,直至其乱七八糟!
“杜邦云……你这只阴险的Homo狼!”
两手抱着头,充斥眼角的是脚边如小山般高的生食材料,肚子越来越饿了,饿得可以吃下一头大象,万般无奈之下,他抱起一把冷冻食品,臭着脸将它们扔到洗水槽里。
“净鱼肉500克,黄油40克,白兰地酒40克……”喃喃地看完法式鱼卷的配料和具体做法,黎晨远满脑都是问号。
“净鱼肉是什么?剥皮鱼肉?”吸引力录入
他拿起用纸包里着的鱼排,颠来倒去地看着,“这是净鱼肉?嗯……就是说干净的鱼肉吧?”
把它们放进一只很大的足可以放得下火鸡的不锈钢汤锅里,黎晨远打着了火,而其实应该用平底煎锅。
“啊,上面说还要洗一下,切片后用刀背打成薄片呢!”他惊讶地大叫一声。
可是干净的鱼肉为什么要洗?用刀背切?写错了吧?
困惑又迟疑地拉开抽屉,里面是明晃晃的一整排刀具,黎晨远随便捡了一把,在汤锅里,粗鲁地划分开鱼肉。
问题接二连三,他很能吃,算是个美食家,可是从来没进过厨房,只在餐桌上见过盐和糖的他,怎么才能分清这不下十余种的调味料呢?
“月桂、牙买加胡椒?”什么跟什么啊?他每一只小鞭都拿起来瞧过,闻到胡椒还打了一个相当响亮的喷嚏,然后,他捂着鼻子,将纸上写的调料,一种接一种撒进锅里,当然,他根本没注意分量。
“好了……现在做什么?嗯!”往回看的时候,注意到第一条说,要先加热黄油的,可黎晨远不在乎,他用割鱼的刀,切出一大块不规整的黄油,扔进锅里。
“没什么东西了吧?”自言自语地研究着,发现这道菜还要煎蛋皮,炒洋葱,自然了,这是法式鱼卷嘛。
“反正吃到肚子里面都一样,管它是卷着的,还是竖着的!”
黎晨远走到冰箱前,拉开冰箱,从蛋格取了一只鸡蛋,返回锅前,犹疑着该怎么敲,忽地对准锅沿,忽地对准料理台面,来来回回好几次后,他突然开窍,在桌面磕了一下,尔后极迅速地又在锅沿磕了一下,扔进锅里,同时得意地想着,“我真聪明,这样准错不了!”
乒乒乓乓!刺耳嘹亮的锅铲、器皿碰撞声就好像十几只猫在厨房里打架,把所有的盆子都踩翻过来似的,在这种令人不安的噪音下还能睡觉,除非吃了安眠药!
丙然,杜邦云披着雾灰色棉睡衣,趿着羊毛拖鞋,一面头疼地揉挤着太阳穴,一面从卧室走出来。
“你在厨房里玩摔跤吗?!”他站定在餐厅处的台阶上,杀人似的视线憎恶地瞪着黎晨远。
肚子很饿,炒勺很烫,锅里飘逸的怪味更让黎晨远像一装满硫磺的炸药包,就差点火了,而杜邦云攻击性的言语,就像火炬扔到了上面!
砰!黎晨远狠劣地把手里的铲勺甩到地上,火冒三丈地盯着杜邦云,手指逐一指着冰箱、料理台、瓶瓶罐罐,吼叫道,“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你把我当成什么?为什么我要做下人做的事!”
“下人?”杜邦云蓦地眯了一下眼睛,冷冷地反问,“你这么认为?”
“当然。”
黎晨远目光炯炯地抬起优美的下颚,扬起嘴角,延展出一个清高的恃才傲物的微笑,一口气嚷道,“我出身豪门,毕业名校,还有可以继承的荣誉爵位,凭什么要我做这种卑贱的事?!我和你不一样!我只懂让人服侍,不懂服侍人!”
杜邦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漆黑深邃的瞳孔里,寒光逼人!他锐利的嘴唇紧抿着,脸孔就像冰雕,坚毅阴冷,却又理性地压抑着,不显露出太多负面的情绪,半晌之后,他缓缓地开口,“那么,黎大少爷,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