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十五分──
随意地扎起长发,穿着黑色牛仔裤和白色衬衫的晏子殊,坐在柔软的床榻上,专心致志地敲击着键盘。
他在打调查报告书,略去卡埃尔迪夫夜访的部分,他如实记录下调查过程和目前找到的线索,想到艾敏和那几个杀手,他停顿了下来,紧拧起眉头。
地下宫殿的枪战被艾敏以“无法辨识死者身份”为由,暂时──或者说永久地压了下去,他没有暴露晏子殊的身份,可同样的,被迫匆匆离开的晏子殊,也找不到任何有关他滥用职权的证据。
晏子殊沉思着,杀手讲的是意大利语,应该不是艾敏派出的,会是黑手党吗?
四年前的一系列谋杀案,那些神秘杀手也是黑手党吗?
这么想着时,“咚咚!”舱门被人轻轻地敲响了。
“谁?”晏子殊关掉文档,从床上下来。
“客房服务,晏先生。”
晏子殊上前打开了门,一个穿着深蓝色制服,戴白色手套的青年,恭敬地递上一张边缘烫金的卡片,说道:“晏先生,船长邀请您和您的女伴,参加今晚九点在音乐厅举办的舞会。”
“舞会?”晏子殊愣了一下,接过卡片。
伊丽莎白号夜夜笙歌,参与者都是些上过《财富》封面的社会名流,或者是仍保有头衔的世袭贵族,阿米娜还有可能,晏子殊没想过自己也会被邀请。
“抱歉,我不能去。”晏子殊婉拒道:“很感谢船长的厚意,但是我还有工作。”
服务生看来并不意外,微笑道:“晏先生,船长说如果您不愿意,也可以把他看成是公爵阁下的邀约,您与公爵阁下不是很好的朋友吗?”
晏子殊感觉到自己的脸孔抽搐了一下,他是上了船后,才知道卡埃尔迪夫也在船上,而且是伊丽莎白号头等舱的常客,和船长的关系很好。
晏子殊在甲板上遇到他们的时候,卡埃尔迪夫微笑着介绍说:“晏先生是国际刑警,我们是非常好的朋友。”
真是居心叵测,一派胡言,可是面对那笑意盈盈,很和善的白胡子船长,晏子殊想起了一直很照顾他的亚伯特上将,只能笑了笑说:“是。”
天知道他当时只觉得脊背发寒,鸡皮疙瘩四起。
可是,护着他和阿米娜安全离开的人是卡埃尔迪夫,现在这艘船上,有一百六十位客人,四百多名服务人员,再加上船员差不多有一千两百人,晏子殊无法一一查核他们的身份,如果有杀手混进来,阿米娜会很危险。
而卡埃尔迪夫主动提出来保障阿米娜的安全,于情于理,这封邀请信晏子殊都不该拒绝。
“晏先生?”见晏子殊愣愣地不知在想什么,服务生困惑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事。”晏子殊轻摇了一下头,“我知道了,嗯……哪里有得租礼服?”
“在二楼服务台,晏先生,给我尺码,我可以帮您送来。”服务生恭敬地问道:“是要燕尾服还是黑色西装?”
“燕尾服。”晏子殊随即也报出了尺码。
“好的,我会马上给您送来。”服务生一手背在身后,礼貌地道别后离开了。
晏子殊关上门,倚着门背反覆打量着那张烫金卡片,暗忖着:“舞会……他究竟想干什么?”
***
伊丽莎白号第六楼。
未进那灯火辉煌的欧式音乐大厅,晏子殊就听见华格纳的交响乐曲在激昂绚丽的奏鸣。
他低头看了身旁的阿米娜一眼,她穿着缀满珠片的香奈尔长礼服,戴着很衬她眼睛颜色的翡翠项链,长而密的金棕色卷发披在纤瘦的肩膀和酥胸前。
她非常美,而且充满异国情调。
阿米娜也正看着他,甜甜地一笑:“我想我该亲自感谢公爵阁下。”
阿米娜指的是衣服和项链,那是卡埃尔迪夫送给她的,刚开始阿米娜不理解为何公爵会送礼物给她,后来才知道,公爵是晏刑警“很好的朋友”。
“唔。”
晏子殊含糊不清地应道,挽着阿米娜向前走去。
走进音乐大厅的感觉就好像走进好莱坞电影,呈弧形排开的专业乐队,熠熠闪烁的大香槟酒杯塔,和明亮如镜的大理石舞池。
女士身着令男士目眩的亮闪礼服或吊带露背晚装,男人则清一色穿着黑色燕尾服和西装。
晏子殊的打扮和他们一样,但是,他修长的身材和出众的外貌,立即吸引了名流们的视线。
这真是一对金童玉女,完美得就似精心雕琢的维纳斯塑像,立刻就有人来和他们打招呼,晏子殊认出其中一人是法国中央司法局的局长。
杯觥交错,寒暄中,晏子殊看到卡埃尔迪夫告别一个金发女士,向他们走来。
他还是那样优雅,身边跟着一个保镖,凡赛斯夜礼服和镶满蓝钻的领带夹完全衬出他高贵大方,又似海洋般神秘深远的气质,晏子殊不否认,当他对上那双淡紫色的专注的眼眸时,心跳不由急促。
“兰斯公爵永远都是那么出色。”在晏子殊旁边,一个四十多岁的贵妇叹息道。
“您和他交情很好吗?”晏子殊不禁问道。
“不错。”手执鸡尾酒杯的贵妇笑了笑道:“我丈夫在英格兰有座庄园,兰斯公爵去过几次,每次去时,家里的女佣就会打扮得特别漂亮,呵呵……”
“戈兰特夫人,我好像听见您在说我的坏话啊。”卡埃尔迪夫走到他们面前,很绅士地吻了一下贵妇的手指。
“哪里,我是在称赞阁下您魅力无边。”戈兰特夫人动人地笑了,似乎很高兴卡埃尔迪夫吻她。
“戈兰特庄园永远留着阁下的房间,有时间再和我们一起去钓鱼吧?”戈兰特夫人热情地邀约道。
“这是当然。”
卡埃尔迪夫应道,然后看着一直没出声的晏子殊:“晏刑警,真高兴你能来,那边有你喜欢的白兰地牡蛎。啊,戈兰特夫人,我们要失陪一下。”
瓣兰特夫人微笑着点点头,看起来并不介意。
晏子殊知道卡埃尔迪夫的意思是“借一步说话”,而他也有很多话想问,就跟在卡埃尔迪夫身后,走向一个人比较少的帷幔角落。
“你究竟想干什么?”没忘记是什么场跋,晏子殊刻意压低了声音。
“只是想见见你。”卡埃尔迪夫微笑着应道,看着他:“燕尾服很合适你。”
“是吗?”鬼才相信!
晏子殊冷冷地白他一眼,然后转身寻找着阿米娜,看见她还在和人聊天,稍稍放下心来。
“我的人会保护她。”卡埃尔迪夫在他背后低吟道:“她很漂亮,有突厥和埃及血统,而且还是“庇里穆斯”酒店集团的继承人。”
“看来你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了。”晏子殊蹙着眉头,声音不冷不热。
“是。”
卡埃尔迪夫答道:“她可是一匹黑马,关于那艘沉船的事情,我认为她知道许多,萨里哈喜欢这个女儿胜过儿子,刚开始我以为她只是一个被人捧在手心里,什么都不懂的千金小姐罢了。”
“既然她那么重要,你为什么不亲自保护她?”晏子殊依旧看着阿米娜,手背在身后。
卡埃尔迪夫轻声笑了一下,注视着晏子殊俊美的侧脸:“因为我得给你找些事做。”
言下之意,是想借阿米娜的安全绊住晏子殊的行动,而另一方面,又能牵制住艾敏那一帮人,可谓是一石二鸟!
“你还真辛苦!”晏子殊冷嘲道,想要离开。
音乐在这个时候变了,卡埃尔迪夫一个箭步,抓住了他的手腕。
“想打架吗?”因为甩月兑不掉,晏子殊犀利地瞪视着他。
卡埃尔迪夫迷人地一笑,“维也纳华尔滋,赏脸吗?”
“什么?”晏子殊愣住了,这才发现舞池里人多了起来,而那音乐,正是跳快步华尔滋的舞曲。
“你疯了!”晏子殊慌张地叫道,更想挣开他,可是卡埃尔迪夫硬拉着他,迈进了舞池。
“你──”晏子殊一个趔趄,卡埃尔迪夫及时托住了他坚韧的腰,同时手也变成了对握的姿势。
“这么多人看着,你可不要摔倒。”戏谑着,卡埃尔迪夫已经迈开了脚步,从容地领舞。
维也纳华尔滋源于奥地利,步法虽不复杂,但由于速度较快,双方配合度要求高,所以也容易出错,晏子殊好几次都差点踩中卡埃尔迪夫的皮鞋。
如果不是大庭广众之下,他一定会一拳揍上卡埃尔迪夫的脸,可是这会把事情弄糟,虽然部门不同,中央司法局局长都是他的顶头上司。
包何况,他强烈的自尊心根本就不许他自己丢脸!
晏子殊不再跌跌撞撞,狼狈不堪地“反抗”,他挺直背脊,豁出去似的跟上卡埃尔迪夫的步伐。
进左,退右,紧接着令人眼花撩乱的华丽旋转,像黑逃陟一样高贵的卡埃尔迪夫,以及身材挺拔,在灯光下流曳着迷人东方色彩的晏子殊,这一对“明星”人物顷刻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晏子殊已经无暇顾及周围的一切了,被卡埃尔迪夫紧握住的手很热,被抱住的背有种奇异的颤栗感,天花板和人群都在飞速地旋转,音乐则似在体内轰鸣,盯着卡埃尔迪夫暧昧未明的眸子,以为早就忘却的记忆就像暴风雨般汹涌浇来──
那挑逗的低语,那陡然攀升的体温,那被锁炼羁梏住的手臂……
晏子殊的眼神变得朦胧而慌张,脚步慢了下来,手臂的姿势也非常僵硬,好在……音乐在这个时候结束了。
晏子殊喘着气,耳边掌声如雷,他的眼神却还是那样的惊魂未定。
卡埃尔迪夫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但那笑容并未到达他无比优雅的眸子,低下头,他轻而柔和地问道:“是子弹疼,还是我进入你的时候更疼?”
猛然推开卡埃尔迪夫,晏子殊气得浑身发抖,眼神更像是随时要杀人一样的暴戾!
全场噤声,连服务生都停住了脚步,因为这意外而不知所措。
卡埃尔迪夫从容镇定,耸了耸肩膀叹道:“真抱歉,我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可是你跳得很棒,真的。”
原来只是口头上的误会,众人窃窃私语,微笑着释怀,乐队指挥及时地扬起手,西班牙奏鸣曲轻松愉快地响起,气氛又活跃起来。
卡埃尔迪夫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晏子殊,从他身边走过。
这是快到旁人根本发现不了的动作,卡埃尔迪夫走向落地舱窗的时候,晏子殊紧紧地握着右拳头,表情古怪,卡埃尔迪夫塞给他的东西是一把钥匙。
不用开口询问,晏子殊也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
站在泳池边的甲板上,任凭深夜的海风吹乱长而柔软的发丝,晏子殊扯掉蝴蝶形领结,深呼吸着。
他已经站了多久了,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眯缝着眼睛思索着,晏子殊突然又喟然叹息,就算再多待一个小时又怎么样?他能在这里站上一整晚吗?
晏子殊眯起眼睛,海上的夜,弥漫着触不到边际的黑暗,这让他想起了那不堪回首的过去……
赤果的身体,肌肉紧绷,四肢被铁链牢固的捆在潮湿的石板地上,无论怎么挣扎,也只能听到铁链哗啦的声音。
逃亡失败,就要以身体付出代价,这是卡埃尔迪夫给他的惩罚,尔后,变成了两人之间偿人情债的方式,因为金钱、名利,卡埃尔迪夫什么都不缺,而晏子殊能给出的,也只有身体而已。
败不耻这种交易,晏子殊心烦意乱,可是欠下的人情必须去还,捏着那把他几次想扔进海里去的钥匙,晏子殊终于转过身,面色难看地下了甲板……
用古董留声唱机播放着轻音乐的头等舱套房,闲然惬意,曲线优美的洛可可式方桌上,放着一瓶冰镇的威士忌,晏子殊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卡埃尔迪夫坐在留声机旁边的沙发上,优雅地跷着腿,看着古生物图谱。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卡埃尔迪夫微笑着凝视着他。
“我可不想欠你人情!”晏子殊冷冷地说道,反手砰地关上门。
“呵……”卡埃尔迪夫柔和地笑着,放下书,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看到他笔直地朝自己走来,晏子殊说不怕是假的,他僵硬着身子,手紧抓着门把!
卡埃尔迪夫站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然后伸手,搂上了晏子殊的腰。
“唔……”
靶觉到卡埃尔迪夫在亲吻他的脖颈、耳朵,手指模索着他燕尾服的扣子,一一解开,晏子殊低着的头,表情就似要哭出来一般!
可是他知道,不会因为他哭了,卡埃尔迪夫就会放手。
唇瓣被摩挲着,软软的舌头探进僵硬的口腔,缓慢地逗引,这真是一场令人疯掉的“刑罚”,衣服几下就被月兑掉,卡埃尔迪夫却迟迟不“完事”,只是很温柔地与他拥吻,一点一点地……加深着他的恐惧。
晏子殊突然很想逃!
“你等一下!”
嘴唇获得自由的刹那,晏子殊抵住他贴得很近的胸膛,轻喘道:“请你干脆点,要干就快干!”
卡埃尔迪夫轻笑,和晏子殊慌乱的眼神不同,他还是那样沉静理智,令人琢磨不透。
“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挑起你的感觉,免得你后悔得要命是吗?”
卡埃尔迪夫盯着他漂亮的不安的脸孔,低语道:“很抱歉,我想看你腰肢紧绷地在我面前射精的样子。”
晏子殊恨得咬牙切齿,这个变态……
卡埃尔迪夫将晏子殊的双手按到墙上,同时揿亮了就在手边的电灯开关,一时间,灯火辉煌,晏子殊颤抖得厉害。
“真是一览无余……”他暧昧地耳语,将灼热的气息倾吐到晏子殊敏感的耳朵后方,很满意地看到他身体一抖。
卡埃尔迪夫单手扣起晏子殊的手腕,嘴角含着笑意,一边欣赏着他那低垂的轻轻颤抖的睫羽,一边吻着他的脖子和绷紧的肩膀。
卡埃尔迪夫空闲的右手抚模着晏子殊手臂上紧实的二头肌,然后顺着那光滑的微热的肌肤,一点点地移到他拚命压抑着恐惧的胸膛上,摩挲留连,手指似不经意地拂过那淡红色的茱萸,又返回缠绕上去,细细揉捏着。
“唔……”晏子殊自己也知道四肢抖得厉害,他低着头,竭力忽略那在他胸膛上恣意“享受”的手,忍一忍就过去了,只是一晚……
“啊!”被揉得刺痛的乳首被湿润的舌头温柔地抚弄,晏子殊倒吸一口冷气,抬眼,正好与卡埃尔迪夫的视线相对,那眼神,散发着罂粟似的光泽。
心脏收紧着,晏子殊不寒而栗,愣愣地与他对视。
卡埃尔迪夫却暧昧地微笑,抚模着他胸口的手,转换了方向,贪婪地抚摩着他结实的月复肌,又沿着他的后腰,抚向那两座山丘一样的臀肌。
“你够了没有!”晏子殊真想这么大喊,可在他忍无可忍地喊叫前,卡埃尔迪夫淡淡的,甚至可以说冷漠的开口:“站好。”
“哎?”
纤长的手指在股丘间的缝隙徘徊,来回摩挲,找到那一点后,轻轻圈画着那旱地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