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加护病房里,齐曜看着躺在病床上,脸上毫无血色的妻子,心一阵揪疼。
一个星期前,在得知自己病情后,程心霏听从医生尽早住院的建议,将维维带回娘家,把离婚协议书快递给齐曜,交代了所有的事之后,她住进医院。
从以前到现在,她都是这样,凡事都不让他操心。
生病了不让他知道,反而要求和他离婚,尽避他知道她的用意,无非是不让他担心,但在她心里,难道他就这样不可靠,让她不能依靠吗?
“如果你真的爱我,你不该这么做的……”望着那闭上眼睛的脸庞,齐曜喃喃低语。
想起那天下午,他和程家二老到医院,医生是怎么说的——“齐太太她是急性淋巴性白血病,病情已经开始恶化了……”
那天晚上,她便陷入昏迷,几天后才恢复意识,但状况依旧不稳定。
程心霏醒来,看见站在床边的男人,她眼眶微红。
这几天,她一醒来就见到他,尽避那让她安心不少,然而,她不想自己的病影响到他的工作。
焙缓开口,几乎是用着气音说话,“曜,你签名了吗?签了,你和我就没有关系,你不要再来医院了。”
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好起来,又或者不知道要在医院住多久,她真的不想拖累他,她已经耽误他很多年了,该是放开他的时候,因此就算他马上再婚,她都不会怪他,还会祝福他。
签名了吗?这几乎是她每次醒来,见到他之后的第一句话,让齐曜感到既无奈又难受,“心霏,这是你的真心话吗?你真的想和我离婚?”
“……对。”
“我的答案还是一样,我不会和你离婚。”
“曜……”
“别再浪费体力说话了,好好休息。”齐曜拉过椅子坐下。“医生说,让家属多跟你说话,让你意识保持清醒,你就好好听我说话就好。”
“可是你的工作——”她一点也不想成为他的负担。
“你乖乖听我说。”他温和的打断她再说话。“我一直没有跟你说,我打算成立自己的律师事务所,方董是投资人,对我而言,他是值得敬爱的长辈,象父亲,而婉嘉则是妹妹。”
其实这些话,他应该在更早之前就跟她说的。
“新事务所成立后,我可能要忙上好一阵子,因此我打算在新事务所成立前的空档,好好陪你和维维,我才很努力的想尽快把手上案子都完成。”因为她从不曾过问他的工作,他也就习惯不去说。
这阵子他比以往还要忙,就是这个原因?程心霏好讶异。
“那天下午,当我完成最后一个案子,才想打电话给你,就收到你寄来的离婚协议书,你知道我有多惊讶吗?”
“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一切都是他的错,“一直以来,我很少跟你提及工作上的事,那是因为我觉得你不需要知道那些烦人的事,我只想你每天过得快乐无忧。”
程心霏没想到丈夫竟是这样的想法,她以为他是因为她不懂法律上的问题,就算跟她说了也没有用,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心情。
“你知道我母亲为什么那么喜欢你吗?”
婆婆说过她很乖,让她很喜欢,不是这样吗?
“因为你的出现,修复了我和母亲之间的感情,也救赎了我的心。”齐曜轻轻握着她的小手,“从小到大,我一直很痛恨自己私生子的身份,上了国中,也许是叛逆期,我几乎很少跟我母亲说话,我气她为什么要生下我,直到你的出现,告诉我没有爸爸又怎么样,我比任何人都要厉害,我才从这心结挣月兑开来。”
若不是他提起,程心霏都忘了自己当年曾跟他说过的话。
“是啊,我比任何人还要认真,成绩更好,比任何人都厉害,干么去钻牛角尖,那么在乎自己的身世,毕竟那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了。”她那番带着非常崇拜语气说的话,直到现在,他仍记得每一字每一句。
“后来你常常跑来我家,带来笑声与欢乐,我又开始和我母亲说话,恢复母子的情感。”
想起她为他们所带来的改变,他内心情绪激动,将她的小手握得更紧。“对我而言,你就象是个天使,一个纯真美丽的天使,一个属于我的天使,所以,我怎么有办法放开你?我爱你,霏霏。”
因为加护病房有规定一定的探病时间,时间一到,齐曜只得离开加护病房。
巴外公外婆坐在走廊长椅上的齐俊维,一见到他爹地走出来,马上跑上前,“爹地。”
齐曜抱起了儿子,稍早岳父母和维维就已先进去探视过心霏。
看着儿子,齐曜作了个决定,“爸,妈,谢谢你们这个星期来对维维的照顾,我想从今天起,由我自己来照顾他。”
程母惊讶,“你要照顾维维?那你的工作怎么办?而且你一个大男人,哪有办法照顾一个小阿子?”
“齐曜,你妈说的没错,心霏现在住院,你也要工作,我想维维就先由我们照顾就好。”
程父也认为外孙由他们两老照顾会比较好。
“可是,人家想跟爹地在一起。”齐俊维说出他的想法。
“爹地也想跟维维一起生活。”齐曜拍了下儿子脸,“爸,妈,事务所那边的工作,我只需要去将工作交接就好,然后等新事务所成立,所以,这段日子我有时间可以照顾维维。”
新律师事务所的成立,他原本决定不和方董合作,毕竟他很清楚自己目前可能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理,因此他让方董重新找伙伴,他只能说抱歉,不过他并不会感到遗憾。
没想到方董仍执意要和他合作,不会再找新合伙人,他要投资的对象是他,而不是事务所,因此工程继续,总经理的位子会一直等着他。
没想到方董是如此的性情中人,让他很难再说拒绝,另外,为了不让心霏担心,他决定继续工作,唯有这样,那个女人才会好好安心养病。
医生说了,她的病不是没有治愈的机会,除了一般的化疗外,另外,若可以骨髓移植,她的病痊愈的机会会更大。
鼻髓移植部分,目前医院已向各骨髓中心寻求和她骨髓吻合的捐赠者,他,维维及岳父母,友人,全都不符合,他们只希望快点找到合适的骨髓。
“齐曜,你真的有办法一个人照顾维维吗?”看他们父子俩抱在一起,程父也动容,不过,一个大男人要工作要照顾孩子,然后又到医院,这样太累了。
“爸,妈,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维维。”他不是想测验自己是否能照顾好儿子,而是真心想要和儿子一起生活。“也许一开始会有些困难,可是我相信不会有问题,我和维维会把家里保持得干干净净,等心霏出院回家。”
“爹地,我会帮忙做家事。”齐俊维连忙保证道。
“好,你真乖。”
程家二老见女婿这么坚持,只好答应,不过他们也希望,若真的忙不过来,他也不要硬撑,他们十分愿意帮忙照顾外孙。
“你们放心,从今天起,我会努力做个称职的爹地,等心霏出院回家,我也会是个称职的老公。”
一个大男人要和一个小阿子生活,真的不太容易。
齐曜决定和儿子一起生活的第一天,早上醒来,一阵手忙脚乱,好几天没有去事务所,他今天得去一趟,而维维也得去上幼稚园,不能一直请假。
两个人都睡晚了,叫醒儿子之后,父子俩很快梳洗完毕,他替儿子洗完脸,带儿子回他房间换衣服。
他一向很少打开儿子的衣柜,他该穿什么衣服上学呢?
“爹地,帮我拿上面那件蓝色的衣服,今天我想要穿那件衣服。”原本坐在床上等着要换衣服的齐俊维,不知何时走到他爹地身旁。
齐曜替儿子从衣架上取下蓝色衣服,“这里怎么没有看见裤子?”
“爹地,裤子在这边的抽屉。”
看着儿子拉开一旁小瘪子,果然,里面有各种长短裤,他见到儿子拿了件短版牛仔裤。
“还有,我的袜子是放在这里,然后手帕是在这个小抽屉里。”齐俊维拿了袜子之后,没有忘记要带手帕,那是妈咪规定的。
齐曜将儿子的动作全看在眼里,“你都知道衣服放在哪里?”
“嗯,以前妈咪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我有帮妈咪摺衣服,然后把衣服放进衣柜里。”齐俊维边换着衣服边说:“对了,我也知道爹地的领带放在哪里,妈咪说,哪天要是爹地找不到领带,叫我要跟你说,爹地,你有找不到领带吗?”
想到心霏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教儿子做这些事,齐曜霎时红了眼眶。
连维维都知道妈咪身体不舒服,而他这个每日与她同床共眠的人,只知道她累了,只知道她变瘦了,却忽略了那可能是因为她生病了……对于自己的失职,他颓败又难过的坐在小床上。
因为她一直在他身边,他一回头,就可以看见她,他以为他们会一辈子在一起,从没有想过有天她会生病,甚至有可能会离开他……霏霏……看到爹地好象很难过的样子,齐俊维有些担心的问:“爹地,你怎么了?维维做错什么了吗?”
齐曜轻吸了下鼻,一把将儿子拉过来,抱在怀里,“你没有做错什么,你是爹地和妈咪的乖儿子。”想起自己之前为了工作,是如何一次次对儿子失约,他不免将儿子搂得更紧。
“爹地?”
“维维,爹地以前总是没有空陪你,你不生爹地的气吗?”
“不会,妈咪说,爹地这么辛苦都是为了让维维可以去上学,为了维维而努力工作,很辛苦,所以,我不会生你的气。”虽然他有时候会气一下下,可是后来就都没有生气了。
“维维,对不起……”齐曜语带哽咽,心霏把儿子教得很乖很懂事。
那个女人,从以前到现在,从不让他担心工作以外的事,他知道为了他,她很努力,因此他也很努力想要让她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爹地,你不要哭哭,不然我也要哭哭了。”齐俊维小手抱着他爹地,也跟着难过的哭起来。“爹地,妈咪是不是会死掉?”
“你放心,你妈咪只是生病,她不会死掉。”
“那为什么妈咪跟我说,如果将来有新妈咪的话,叫我要乖乖听新妈咪的话?可是维维不要新妈咪,维维只要妈咪,呜……”
“维维,不要哭。”
“可是外公外婆都一直在哭哭,阿姨也是,爹地也是,我不要妈咪死掉,人家要妈咪,呜呜……”
才说了要做个好爹地,结果,现在却让儿子哭成这么惨,他想要做个称职爹地的第一天,彻底失败。
齐曜拿起一旁的小手帕,替儿子擦着泪水,“维维,不要哭,你妈咪不会死掉,你爹地跟你保证,她会回来,然后我们会跟以前一样。”
“真的吗?”瞳眸仍噙着大大泪珠,还有怀疑。
“真的,这一次,爹地绝不会骗你。”就算他以前对他黄牛多次,可是这一次,他真心希望不会再让儿子感到失望。
“那我们要不要打勾勾?”
看着儿子伸出小手,齐曜和他打勾勾,然后击掌,“好了,你得快点换衣服,不然爹地和你都会迟到。”
“好。”
“我昨天说到哪里了?”
坐在妻子的病床旁,齐曜语气轻柔。
送儿子去上幼稚园,然后到事务所处理一些私事,到了可以探病的时间,齐曜开车来到医院。
每天,他都会跟心霏说着以前的事。
“曜,你签名了吗?”
“我不会签名。”
“曜……”程心霏不是没有察觉自己的身体愈来愈虚弱,她不想要他把时间花在医院里。
以前,她曾自私的答应婚事,现在,该是放他自由的时候。
他说他爱她,她听到了,虽然知道那些是因为她生病,他才这么说的,然而这样她就感到满足了。
医生说过,就算她移植了骨髓,接下来的疗程至少也需要半年,这期间还要观察她是否有其他并发症,总之,她不想拖累他,这样她会很难过。
她不想再听他说以前的事,他的神情是那么的真挚温柔,象是一切都是真实的事,让她莫名的感到害怕起来,她害怕那会是真的,她宁愿他只是为了安抚她而说那些话,包括那句“我爱你。”
“上次我们好象说到你上了高中。”
“曜……”
“不是说了,静静听家属说话吗?乖。”齐曜伸手,轻模着她的头,“对了,我今天带了一样东西给你看。”
程心霏看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东西,那是一个透明小塑胶袋,里头装着一枚银戒,她记得这枚戒指,那是他要送给其他女孩子的戒指。
“我想你应该看过这枚戒指了,对吧。”见她一脸心虚表情,他的猜测没错。“我是故意把这枚戒指放在书柜下方,因为那阵子你常来跟我借书,我希望有天你会发现它。”她升上大四后,课业少,她又不打算念研究所,生活空出很多时间,也因此常向他借书看。
她是看见那枚戒指了,但为什么他说是故意要让她发现的呢?
“我希望你发现这枚戒指,然后跑来问我,戒指是要送给谁的,那么我会直接把戒指送给你,因为这戒指本来就是我要送给你的十八岁礼物。”
“我的十八岁礼物?”她十分愕然。
“那天是你十八岁生日,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很想送你戒指,或许是想把你给套牢吧。”
他难得开玩笑,“所以打工完之后,我在闹市区附近的一家银饰品店买了这枚戒指,打算送给你,没想到你却提出另一个生日礼物,因此这枚戒指就一直没有送出去。老实说,当你开口向我要求做你的初吻对象来当生日礼物时,我真的很震惊,我以为你是故意提出这个要求,因为你知道我偷吻你的事。”
“你偷吻我?”程心霏听得瞠目结舌。
“是呀,在你十八岁生日的前一个星期,那天晚上我刚好没有打工,我母亲知道你会熬夜读书,她为你做了点心,让你到我家吃宵夜,后来我母亲回房,当我从房间出来的时候,见到你趴在餐桌上睡得很熟,那模样实在很可爱,因此我吻了你。”
看她一脸惊讶,就知道她不晓得他偷吻她的事,他温柔的笑了,“当时我看着你,发现你并不知道我曾偷吻你,我松了口气,不过你后来又突然说不吻了,我在想难道你想把初吻给别人,只想找我练习?我莫名的生气,因此狠狠的吻了你。”
“初吻过后,我发现你在躲我,我想你大概是被我太过粗鲁的吻给吓到了。”事后他也觉得自己生气得莫名奇妙。“我从窗户看到你外出买东西,因此我到楼下公寓去堵你,我不想我们之间的关系受到影响。”
“曜……”好多事都跟她认知的不一样,她内心的感受好复杂,既感动又觉得不可思议。
“老实说,我对你是不是喜欢我,一直抱存怀疑,一个吻就让你躲我,你该不会只把我当成大哥哥吧?那么我宁愿保持现状,后来我刻意放了戒指,你明明都看到了,却没有反应,害我也郁闷了好一阵子。”就算他是学业顶尖的优等生,但也有懵懂,不知所措的时候。
“曜,别说了,我有点累了。”此刻的她好想哭。原来她一直没有看清楚,没有真正了解过她爱的丈夫。
她不能再听下去,再听下去,她怕自己会愈来愈感动,会不想离婚,会想继续赖在他身边。
“好。”齐曜从椅子上站起来,“你知道我是在何时确认你爱我,而不是大哥哥般的崇拜吗?在你答应婚事的时候,你没有考虑就点头,我也一样,听到要和你结婚,我也毫不犹豫的点头。”
他模了下她的头,离开前又补上几句——“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认为我不爱你,可能跟我以前有过的心情一样,因为多年来,我们的关系跟家人一样亲密,因此有时候是会搞不清楚,到底那是家人间的亲情还是男女之间的情爱,可是我在十六岁那年就知道,自己爱你。”
“齐律师,这些是大家给齐太太的祝福卡片。”
在齐曜走进办公室后,徐助理马上跟着进入,她将事务所里大家要给程心霏的祝福全放在一个小袋子里,交给齐曜,里面还有人摺了纸鹤。
“替我跟大家说谢谢。”刚刚他从大门口一路走进来,见到他的同事莫不给他鼓励,替心霏加油,让他很感动。
“我会的。”卡片里也有她的祝福,“还有,这里面的书,是齐律师你要我帮你买的。”
她将手上提的一个书袋放到办公桌上,里面有她昨天去书店买来的五六本食谱,有详细图解教人如何做出简单料理和点心。
“这么快就买好了,谢谢。”齐曜拿出其中一本翻阅。
“不客气。”看到大律师不看诉讼文件而是看着食谱,徐助理还真是有点不太能习惯。
“齐律师,你看这些书,不会是自己想要做菜吧?”
近来,齐律师家发生了件大事,齐太太生病了,急性淋巴性白血症听起来就感觉很严重,事实也是,齐太太现在等着骨髓捐赠,希望能早一点找到吻合的捐赠者。
“我的确是自己想做菜。”齐曜没否认。
自从父子俩一起生活,他们都是“老外”——三餐老是在外,那也没有办法,因为他不会下厨。
不过看得出来餐餐都是吃便当,维维那小子已经受不了,他愈吃愈少,圆润的小脸都瘦了一圈。
虽然如此,他不曾听过儿子有所抱怨,那小子还真不是普通的乖巧,这让他更加心疼,不过也不能怪他吃不惯外食,谁教他一直以来都是吃妈咪煮的美食料理。
因此,几天前他开始自己动手做菜。
然后他发现,做菜是门大学问,就拿早餐来说,维维会自己将吐司放进烤面包机里,而他只要煎个火腿和蛋就可以了,可是,全都焦黑。
晚餐则是更凄惨,想做个面食,却成了面糊,想做感觉最简单的蛋炒饭,却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大火让炒饭顿时成了锅巴饭。
总之,一团乱,最后不得不叫披萨来吃。
没想到齐律师真的要看食谱学做菜,徐助理不禁怀疑,这样能学到要领吗?毕竟很多事不象书上写的那般容易,她自己也是在结婚之后才学做菜,真的不简单。
“齐律师,我想,你要不要请个钟点管家之类的,这样会不会好一点。”毕竟从来不做的事,现在要开始学,真的有点难度,加上要照顾生病中的妻子,请个管家会比较实际一点。
“钟点管家?”
“对,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上网帮你找,应该很快就能去帮忙。”
齐曜沉吟了下,“我想不用了,还是我自己做就好。”他想过了,他早晚得学会煮菜,等心霏出院,可以回家好好休养时,他就可以亲自做健康料理给她吃。
这么一想,他就觉得自己该学会做料理。
他一直相信,心霏一定会好起来,然后他们一家人会快乐共度未来的每一天。
徐助理没想到他这么坚持,她提醒他,“可是齐律师,不久后你就要去接新的工作,这样你还有时间做菜吗?”
齐律师要和方董合作成立律师事务所的事已成定局,当然,她这个助理也会跟着他跳槽,职位也提升,她成为总经理助理。
其实这也不算是跳槽,而是齐律师拓展自己的事业,从她做他助理的第一天起,她就觉得有天齐律师一定会成立自己律师事务所,因为他太能干了。
“我已经决定做个好爹地,我想这对我来说,应该不会是什么难事。”
他会努力在工作和家事上,找出平衡点。
简沛蓝和男友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她一见到探完病,从加护病房牵着儿子走出来的齐曜,立即起身走上前。
“齐曜,我有话想跟你说。”
“你想说什么?”
简沛蓝看着齐俊维,“维维,阿姨有话跟你爹地说,你先跟吴叔叔到一楼的便利商店买东西,好不好?”
“好。”
在吴子育和小家伙离开后,她马上说道:“齐曜,我希望你快点签字,和心霏离婚吧。”
他拧紧眉,“为什么?”
“你难道看不出来心霏她不想拖累你,每次她见到我,都希望我能劝你签字离婚,看着她那渴求的眼神,我真的很不忍心见她如此害怕拖累你的样子,尽避我觉得你该负起做丈夫的责任,可是我知道心霏会很难过。”
她的心情也很矛盾,然而每次想起心霏的话,都让她为她感到不舍。
我不想成为齐曜的包袱,我知道自己现在很丑,我不想他见到我这个样子,我不想……沛蓝,帮我劝齐曜签字离婚,不要再来医院了……那女人从以前就是这样,做什么事都是以齐曜为中心,现在她病倒了,当然不想要齐曜为她烦心和劳累,她真的很死心眼。
见齐曜不说话,简沛蓝再劝道:“如果你爱她,就答应她,就算是假离婚也好,别让她一直为你的事挂心,好吗?”
以前,她总以为齐曜不爱心霏,至少心霏告诉她的讯息是如此,可是这一个多月以来,她就算再怎么觉得不可能,也无法否认齐曜是爱着心霏,而且是深爱着她。
不只是因为齐曜独自照顾儿子,然后等着心霏出院和他们团聚的举动,让她感动,而是有好几次,她都在病房外偷听,到底齐曜都跟心霏说什么,每次都待到探病时间到才出来,心霏说过他们以前很少聊天。
她也困惑,为什么心霏每次听完齐曜跟她说的话,一次比一次更急着想要和齐曜离婚。
老实说,齐曜对心霏说的一些以前的事情,她也听心霏说过,可是却完全和心霏说的不一样,就拿那个十八岁的初吻来说,心霏说齐曜生气了,可是齐曜的版本却是那么的用情至深,说到底,心霏就是傻过头,才会以为齐曜不爱她。
但愈是知道齐曜有多爱她,心霏就是更难过,因为现在的她,根本无法回报他的爱,更甚,她可能不知道要在医院待多久,若找不到符合的骨髓,长期化疗是必然的,那还不一定会痊愈。
“就算假离婚,我也不答应。”
“齐曜。”
“现在不是离不离婚的问题,而是我不能没有她。”不是不明白妻子的想法,可他不能放手,“如果我答应了,她会了无牵挂,万一她撑不到吻合的骨髓捐赠者出现,我就会失去她,所以,就让她为我挂心,为我撑下去,我相信一定很快会找到适合的骨髓。”
简沛蓝湿红了眼,原来齐曜是抱持着这样的想法,才坚决不离婚的。
两个人,都拼命的为对方设想。
“我从没有见过比你们更笨的夫妻了,为什么健健康康的时候,不大声把爱说出来,现在这算什么,患难见真情?简直比电视情节还要芭乐。”简沛蓝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笑还是想哭,都有吧。
此时吴子育和维维回来了,齐曜牵过儿子,然后离开。
吴子育看到女友哭了,连忙搂着她安抚道:“刚刚我有听到你们最后说的话,我支持齐曜。”他看着他们父子离去的方向,“别小看了爱情的力量,我想有了齐曜的爱,心霏她会撑下去的。”
“我知道,我只是不忍心霏每天看起来都很难过的样子……”
“可是我想,见不到齐曜,她会更难过。”他有这样的感觉,“当时看到你搬走,我很难过,所以我愿意改,因为我爱你,是真心真意想和你过一辈子。”所以,最后他们复合了。
男友的话,简沛蓝听了也心有戚戚焉。
因为她一直站在心霏的立场看事情,却忽略了深爱着妻子的齐曜的心情,人家说旁观者清,她却是快要分不清楚该怎么做了。
算了,她只是个观众,就把编剧的工作交给他们夫妻去写,当然她想要看的,是美满幸福的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