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保险公司”所经营的保险项目,可说是包罗万象,什么类型的保险都有;除了产物险、意外险之外,人寿险更是少不了的重要营业项目之就人寿险而言,可细分为两大部门。
一个是专门负责招揽保险的业务部门,另一个则是兼具收费以及售后服务的收费扩展业务部门,亦可简称为“收展部”或称“展业处”。
业务部顾名思义就是只负责招揽保险的部门。
任职于这个部门的人员,没有任何的保障底薪,公司也不会划分区域让他们管理,因此他们唯一能倚靠的就是个人的人脉。
所以想在这个部门求永久生存的人,首先要懂得扩充自己的人脉,要不他在快乐保险公司的寿命可能就如昙花一现,就算曾经拥有再辉煌的成果也不过如此尔尔。
任职于展业处的员工就不同了!
他们不只拥有九个月的保障底薪,公司还会划分一个固定的区域,再给予一些最基本的客户让他们去负责管理。所以只要有心有技巧、又懂得服务至上的基本原理,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辛苦培植之后,保证定能得到花开结果的美好成绩。
奥如意便是这部门最为成功的一个例子,她每个月的业绩不只勇夺北区月竟赛的总冠军,甚至在全国排行榜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厉害角色。
她的出名连快乐保险公司高高在上的总裁大人也当面表扬过她好几次,北区的区经理更是对她爱护有加,而她的直属长官分组长对她的感觉则是又爱又怕。
至于爱的原因是什么,怕的原因又是什么,这应该不用多说,相信大伙儿应该明了才是。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郝如意这三个字所代表的不只是传奇中的传奇,更是成功的表率。
北区分公司所有的同仁一致认同,任何Case只要有郝如意出马,想要不成功……还真是难啦!
“小灿,你瞧,这期的MVP杂志又是拿闻显达这位企业才子做封面耶!”杨清玉的话虽是对着她的好友说,可她的视线却怎么也无法自杂志上那张照片移开。
天啊!这闻显达也真是帅得太没无理了!单单看着他的相片,她已然如痴如醉,恨不得能永远巴着他不放,真要是看到他本人……喔!她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会为他疯狂到何种程度!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看到闻显达这位企业才子的相片之后,杨倩玉便开始自诩是他最忠实的拥护者,从此任何杂志只要有他的照片出现,她便发了疯似的猛收集,就算是再多的钱她也舍得花。
与杨情玉同为快乐保险公司柜台服务小姐的刘小灿,听着这旧得不能再旧的信息,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开口:“拜托!暗玉,你嘛帮帮忙!同样一张照片都已经连刊登三期了,你还把它给买回来,不腻吗?”虽然她心底也蛮崇拜这位富有多金的贵公子,但她可不像身旁这位好友对他那般的痴迷,甚至不惜拿自己辛苦所赚来的血汗钱开玩笑。
这样盲目的崇拜方式,在刘小灿的眼里看来简直过火。
“我就是买不腻,怎样?不行吗?”哼!真是扫兴。
杨倩玉本想把好消息与自己的好朋友分享,让她也跟着高兴一下,哪知她不领情也就算了,还泼她冷水,真是的!
“倩玉,你也别生气,我之所以这么说也是为了你好。”倘若她俩不是朋友的话,她刘小灿又何必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蠢事?
“你若当真为我好就不该泼我冷水,况且我花的可是我自己赚来的钱,又没伸手跟你借,你在胡乱嚼咕个什么劲!”泼她冷水也就罢了还找什么为她好这种荒唐的理由来搪塞。
斑!她杨倩玉可承受不起她的好意。
“杨倩玉,你可别太过分,今天若非为你好的话,我何必多费唇舌?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你觉得自己这样对吗?”要凶谁不会?她刘小灿可也不是一只纸糊的老虎。
又是这种让她无法信服的荒唐理由。杨倩玉猛然一站,摆出一副茶壶的悍势,怒指着刘小灿的鼻子开口大骂:“你这个虚情假意的女人,告诉你,我……”不用你来多管闲事。这话她都还没骂完,就被人硬生生的给打断。
“你们在吵架吗?”才刚从外头回到公司的郝如意,意外的看到不可思议的火爆场面——两位柜台小姐竟公然在上班时间吵起架来。
其实说真格的,她们吵她们的,又没碍着他人,郝如意根本不该多管闲事才是。只是这两位小姐未免也太不会挑场地、看场跋了吧?也不想想她们所坐的地方正好在公司的大门口前,这情况要是让外人看见,快乐保险公司的形象岂不是要毁于一旦?
令她想不透的一点是,这两位柜台小姐平时的感情很好,怎么会突然恶脸相向呢?这情况还真教人纳闷。
“嗯……如意姐,你回来了。”真糗!现在可出尽洋相了,怎么办?
被人当场撞到丑态的杨倩玉,整个人就像被定住一般动弹不得,原本高涨的气焰霎时像消了气的皮球一般;她心急如焚,想着怎么替自己现在这茶壶般的姿势找借口。
无奈,不管她如何绞尽脑汁,就是找不出一个比较合理又恰当的借口;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之下,她只得求救于身旁的好友,希望她能开个口,帮她化解这难堪的场面。
杨倩玉求救的信号,刘小灿是收到了,只是一想到她方才那恶言恶状的模样,她就一肚子的火;现在要她帮她,可能吗?
可是……想想,还是算了!
懊歹跟她也算是朋友一场,她总不好见死不救吧?“没有啦!如意姐,我们方才不过是在讨论某一个话题人物罢了。”
“话题人物?”这话可有趣了。“是什么样的话题人物,能让你们两人的情绪如此失控?”这点,倒是让郝如意好奇不已。
“就是他啦!”带点报复的心理,刘小灿故意把杨倩玉花钱买来的那本杂志往郝如意的面前一推,就希望她能把那本杂志拿走算了!今天若不是为了闻显达这个男祸,杨倩玉又怎么会跟她翻脸?
奥如意低头一睐,“闻显达。”一看到那张熟得不能再熟的脸孔,她直觉的蹙起蛾眉,“这人有什么地方值得你们讨论的?”若是她,根本不会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这种男人身上。
“嗯……”这问题该怎么回答才好?杨倩玉头疼的想着,她总不能在郝如意的面前宣言自己对他的崇拜与景仰吧?真要这么说,怕不被人笑死才怪!
看好友一脸不知所措,老半天还想不出个好借口,刘小灿只得再度开口帮她:“其实我与倩玉方才是在讨论这人好像没有跟公司买保险。”说到这里,她脑筋倏地一转,突然想到一个很奇怪的事,“对了!如意姐,闻显达的公司不就在你的辖区内,你怎么会让他成为落网之鱼呢?”
以郝如意的能耐,这种事根本就不该发生,想她可是他们快乐保险公司的业绩NO.1的保险员,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漏掉这只超肥超大的鱼儿才是。
“我……”天啊!怎么扯着、扯着,话题会兜到她身上来了?“我只是想人家可是大公司的老板,应该不用买保险才对,因此就……”
“胡说!”又是一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
不知道在旁窃听多久的翁-羽,一脸厉色的反驳道:“就因为闻显达是个老板级的大人物,你才更应该努力去开拓这拥有无限潜力的市场。试想如果你能做成他这笔生意的话,那他底下的那些员工,还好意思不跟他一起成为我们快乐保险公司保户的行列吗?”
“组长……”完蛋了!一看到自己的组长也一起来凑热闹,郝如意不只全身发凉,连头皮也跟着麻了一大半。
“对啊!如意姐,这潜力无穷的市场你可千万不能错过,得好好把握才行;这么一来,我们相信你的业绩将会更加辉煌、更加灿烂的。相对的,薪水也就能领得越多。”
炳!瞧瞧,她们两人现在的感情多好,好到不用事先套话也能达到异口同声的最佳效果,真是的!
只是,早知会有这样的下场,郝如意方才说什么也不会多事;现在可好,别人没事,有事的反倒是她!怎么办?
呜……她不要太辉煌灿烂的业绩,也可以不要领太多的薪水,惟一要求的就是不要跟闻显达这号人物扯上任何关系。
为了达成这个心愿,她只得赶紧开口:“组长,我这个月的月绩截至目前为止,已经比你分派给我昂责的数目多出五十,我想是否可以……”
“不可以。”霸道的语气代表了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翁-羽看郝如意越是为难的模样,她就越要强逼。
不过,她搞不懂的是,为何郝如意对闻显达会有如此奇怪的反应呢?
嗯……这个问题确实值得好好地深思、追究、探索。
唉!这下子该怎么办才好呢?郝如意边写今天要交的报表,边蹙眉苦忖。
她实在不想与闻显达有任何交集,偏偏组长却下了这个令她颇感为难的命令,这下子该如何是好呢?
当然,她的“不想”并非针对闻显达一个人,只要是姓闻的这一家子人,她全都无意沾惹。
为什么?郝如意为何执意要跟姓闻的这一家子人撒清关系呢?
唉!这问题若真要说清楚,可得费上好长的一段时间呢!
卑说,从郝如意有记忆开始,她就不曾见过自己的父亲,听老妈说她老爸早就已经到苏州卖咸鸭蛋去了,也就是说她是个没爹的孩子。
没有老爸,对郝如意来说并不算什么,但这并非表示她是个无心冷情的人,而是她从不曾见过老爸,所以对老爸这一号人物的感觉很淡很淡,淡得几乎没有他的存在。
不过她老妈可就不同了。
说起郝如意的母亲,她可是个非常温柔又贤淑的好女人,惟一可惜的就是个性太过软弱,又身无一技之长。
这样的女人想抚育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孩长大真的是非常困难。
但她的母亲还是办到了,不只办到还将郝如意教育得非常成功;不但将她抚育成人;甚至供养她到大学毕业为止。
如果我学得了一丝一毫的好脾气,如果我学得了一点点待人接物的和气,如果我能宽恕人、体谅人!一一我都得感谢我的慈母。
以上这两行话是从胡适所作的(我的母亲》一文中所摘录下来的,也是郝如意中学作文课用来引述母爱伟大的一段话。
她记得这篇文章还替她得了个非常高的分数,当她兴高采烈的拿着好成绩回家跟母系炫耀之时,她怎么也没想到老妈竟会赏给她这么一段话——“做人要懂得饮水思源,若不懂得快水思源,这人简直比禽兽还要不如。就拿你这篇文章来说,你该感谢的不是做母亲的我,而是闻家的所有人,如果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们母女二人。这点,你千万要记住,知道吗?”
为什么?对母亲的这番话,郝如意根本无法苟同。
她心忖,她身上所穿的衣服,是母亲辛苦挣得的血汗钱所换来;她每天所吃的食物,是母亲用她自己的劳力赚来的;她的学费、她的铅笔、她的簿子全都是母亲亲手买给她的,这一切的一切到底与闻家何干?
从那个时候起,郝如意便在心底发音,只要让她有成功的一日,她绝对、绝对要带着母亲与闻家划清界线。
只是……唉!
抱着一颗疼痛不已的头,好不容易把报表完成,郝如意赶紧亲手交到组长的桌上,跟着拿起自己的皮包,就想来个“溜之大吉”。
不过,她的手脚还是不够快。
正当她就差那么一步便可以冲出公司的大门,翁-羽那悦耳美妙的嗓音竟悄悄地响起:“如意,别忘了你最新的目标,闻显达。”
“是啊!如意姐,我们都相信你的能力。只要你有心,这件心朋对你来说绝对是轻而易举。”
“如意姐,祝你马到成功。”
噩梦!当真是场甩不开的可怕梦魇!
难道她郝如意这辈子真注定要与闻家的人纠缠不清吗?
逃避好几天,也被组长追杀了好几天,到最后郝如意还是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再度踏入那个她最不想来的地方。
凝视着那道从她有记忆以来就不曾改变过的红色拱门,郝如意感觉它就像是她与闻家人之间的一边界限。
她实在不想跨过这道界限,却又不得不,因为她母亲的坚持,同时也因为公司组长的坚持,逼得她不得不再重返旧地。
懊不该上前按门铃呢?这问题不知已经在她的脑子里头思考过几千几百次了,可恨的就是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进去、不要进去?想了再想,好不容易她终于决定——算了!惫是等明天再来好了。
背抱着这鸵鸟心态,郝如意当真身子一转就想离开。
只可惜天不从人愿!
“咦?这不是如意丫头吗?怎么?是手短腿软还是脑筋退化,连按个门铃叫人的动作也不会?”
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郝如意不由得再一次深叹。
唉!她回来的这件事既然被林伯给发现,这下子想逃也逃不了,还是乖乖认命吧!
“林伯,好久不见。”呵呵!她扬起一抹苦笑,而且是非常无奈的苦笑。
“是啊!真的是好久、好久不见啦!”林伯这话可是回得咬牙切齿,就气这孩子薄情,就算她当真要表现她所谓的“做人的志气”,也犯不着跟自己的老妈划清界线吧?
与郝如意的母亲伍含笑同时进人闻家工作的林伯,也算是从小看着郝如意长大的长辈之一,对这小丫头的心思又怎会不了解呢?
“呵呵!林伯,难道你不帮我开门吗?”虽然她也不想踏入里头,但人都已经被林伯给发现了,还能不想进去吗?
“咦,你不是要走了吗?既然要走,林伯我又何必多事替你开门呢?”现在她想进来.他老人家还不肯放行呢!
这根本就是故意刁难她嘛!
就是因为如此,郝如意才会更加坚定与闻家撇清关系的念头,这其中绝对包括眼前这位明明知道还故意装傻的老顽童。
“林伯,难道你没听过‘近乡情怯’这话吗?今天我会如此也算是人之常情,这应该不算是我的错吧?”这话郝如意可说得有几分薄恼,只可惜不能发作。
“近乡情怯?”哼!表话连篇,会相信她的话,这个人一定是个傻子。他林伯人虽然老,脑子可精明得很,怎么可能相信她连篇的鬼话?
不过,难得这丫头自己想回家,他总不能真狠下心肠阻止人家母女相会吧?“好吧!既然你都已经开口了,林伯帮你开门就是。”
“谢谢你,林伯。”吁——感谢你不再为难我这个晚辈,更感谢你终于肯帮我开门。
“甭谢了,还是赶紧去看看你好久不见的母亲要紧,她现在人就在厨房里忙着呢!你回来正好赶上帮她的忙。”
“知道了,林伯。”虽然林伯先前确实有为难她的事实,而且他说了不用谢,但郝如意还是开口说:“谢谢你,林伯。”
这谢可不只是为了开门这种小事,郝如意最主要的还是感激林伯在她不在母亲身旁的这段时间,对她母亲的关怀与照顾。
其实凭良心说,这屋子里的所有人对她们母女两人都很照顾。
也许就是因为太照顾的关系,才会让郝如意更加感到不自在;倘若他们对她们不要那么的好,她也许就能自在一点、随意一点。
当然,这不过是假设性的话,毕竟事实是难以改变的;既然难以改变,那她与闻家划清界线的决心,势必也会坚持到最后。
现在唯一等的就是母亲的意愿,只要母亲愿意点头答应跟她一起搬出去住,不再坚持死守闻家、为闻家人做牛做马的誓愿,她郝如意这辈子便能如愿的月兑离闻家庇护的阴影。
只可惜,她母亲是个非常传统的女人,就因为太过传统,她想达成这心愿,恐怕是遥遥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