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觥筹交错、衣香拆影的高级宴会,是严家老爷特别为他孙子——严正凯所举办的相亲宴。
既名为相亲宴,想当然来参与这场宴会的定少不了仕绅名流的千金小姐。
对这些娇贵的富家小姐,严正凯向来就没啥好感,只因他觉得这些女人若不是个性太过骄纵,就是行为举止太过虚伪,他若当真想找这样的女人来当他的伴侣,还怕会找不到对象吗?
就像跟前这些在他身旁的莺莺燕燕,个个说起话来是又娇又嗲,差点逼得他鸡皮疙瘩掉满地。
再瞅了瞅跟前这满室的男男女女,有的成双成对,有的形单影只,满室的欢笑、低语声,他真怀疑这一切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他讨厌经商,却因母亲临死之前的遗言,及与他爷爷条件交换,不得不往这方面发展。
想到这里,严正凯突然非常的厌恶自己,倘若满室的男女全都是戴着面具生活,那他也不比这些人清高,净做些连他自己也无法苟同的事情。
只是时势所逼,他挣月兑不了加诸在自己身上的枷锁,因此只能像个行尸走肉一般,过一天算一天。
认识他的人都说他的性子极为冷淡,个性霸道狂妄,可有谁能了解他的心情,又有谁能看透他心底的苦楚。
想至此,严正凯突然感觉自己快透不过气来。
不行!再不出去走走,他真会疯掉。
“对不起!小姐们,请容我失陪一下。”
简单的对身旁的女人们打了声招呼,严正凯一起身就想到外头透透气,顺便纾解一下这烦闷的心情。
谁知此时却偏偏出现一个不识的八爪女挡在他的面前,任性的开口问他:“你想去哪儿,方才严老太爷不是交代你要好好的陪我们吗?”
“厕所,可以吗?”懒得修饰自己的言词,严正凯存心要让她难堪。
丙不期然,他的话一出,当场让她羞红了脸,呐呐地开口说:“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现在我可以离开了吧?”不管她的回答,严正凯迈开脚步,笔直的往自己想去的方向走。
至于那些女人……去死吧!
从侧门溜出大厅的严正凯,出门一望正好瞧见正忙着帮客人泊车的曾万岁。
看到她,他当即二话不说地往她走近,一把就抓住她的手。
“走!陪我出去走走。”
命令一下,他也不管她愿意还是不愿意,直接拖着人就走。
“等等、等……”
自认自己没本钱任性的曾万岁,挣扎地想抽回自己的手,可不管她再怎么努力,也阻止不了他。
讨厌被人强迫的她,干脆用力一甩手,大声的说:“严先生,你若再这么不讲理的话,我可要生气了喔!”老虎不发威,他还把她当病猫,这教曾万岁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怎么?现在连你也想跟我作对了是吗?连你也不肯听我的命令了是吗?”转过头,严正凯一脸惆怅的瞅着气愤不平的曾万岁。
一看严先生难得出现除了“冷”之外的神情,曾万岁这才发现“代志大条”了,她赶紧缓了缓自己的语气:“不是啦!严先生,我怎么会跟你作对,又怎会不听你的命令呢?只是今天的日子特殊,我还有事得做,你这样就要拉着我走,好像有些不妥吧?”
“没什么妥不妥的,我说走就走,有事我会负责,绝对不会牵连到你。”严正凯一脸冷然的说着。
“呵呵!要走也是可以啦!只是不知道严先生你想走去哪里?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要用什么样的交通工具?”这严大老板总不会就教她陪着他用“十一号公车”往前直行吧?
真要这样走下去,可会把人给累死的!
“交通工具?”严正凯看了看车库,一些客人的车子就挡在他那辆宝马的前头,想必是开不出来了,在这情况下,他突然灵机一动,“走,我们开那辆银色法拉利的跑车出去。”
“嗄?”
银色法拉利的跑车,这辆车子不是专属“他”所有的吗?怎么严先生也想开着它出去?
心里虽有这样的疑惑,可碍于对方是自己的主子,曾万岁也只好乖乖的闭上嘴,任由他去。
反正若真出了事,一切由他负责,这话可是他自己说的,不是吗?
懊快!真的好快!
曾万岁怎么也没想到,平时看起来严肃冷漠的严正凯开起这车子也如同“他”一般,飙得比风还快。
一坐上这辆法拉利的跑,他便猛踩油门,还月兑去自己身上的西装、领结,又抓了抓头,把一头整吝的头发总弄得乱七八糟。
面对这般反常的严先生曾万岁安静地不敢吭声,就怕自己会无端去扫到“台风尾”。
不过说也奇怪,此时的严正凯给她的感觉竟与老是在半夜来找她的他那么相似,这让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曾万岁再想了一想,其这也没什么得大小敝的,毕竟他们两人是双胞胎兄弟不是吗?也许就因为如此,她才会奇妙地感到此时的严正凯跟他彷佛是同一个人。
这样一想,她心里的疑惑立即厘清了,只是……
严正凯开起车来的疯狂度还是真不下于他,那种高速的驰骋,跟他还真有得拼!
也不知严正凯到底想把车子开到哪里,一路上曾万岁就紧紧抓住车门边的扶手,心里拼命祈祷着千万别发生任何事情才好,要不她可真是难辞其咎。
懊不容易车子总算停了,坐车坐得头昏脑涨的曾万岁,挣扎地陪着严正凯一起下车。
她仔细地看了看四周的景致,“耶?这里不是……”是她第一次与“他”一起来的海边。
“怎么了?你想说什么话?”
听曾万岁话说了一半,严正凯转过身问她,想听听她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没有、没有。”
早试探过,知道“他”的身分在严家是个禁忌话题,曾万岁只得傻笑蒙混,不敢再胡言乱语,就怕被人一脚给踢出严家。
“没有就好。”看他笑得傻气,严正凯心里也跟着轻松不少,情绪也冷静了下来多,“坐下来陪我一起聊聊好吗?”
“好啊!”主人都已经下令了,她能说不好吗?况且她都已经在这里了,难道还差这一步吗?“严先生,你想聊些什么?”
严正凯抬头仰望着天上的明月,之后才突然开口道:“你认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好人。”很简单的一句话,却是曾万岁的肺腑之言。
“好人?”听到这么简单的回答,严正凯不由得转头睇着他,“告诉我,在你心里,好人与坏人到底是怎么分的?”
“这……”这很难说得清楚,曾万岁仔细斟酌、慎选辞句,缓缓的说着:“你在下人的眼里是个好雇主,不会吹毛求疵,也不会乱骂人,对自己的事业一心求进,负责又有能力。没错!虽然你人是冷漠了些,与人相处的态度也淡泊了点,可这一点无损你高尚的品德,单就这几点,我便能断言你是个好人,而且还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另外,还有一点是她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口的,只因那件事让她回想起来还感到糗毙了!
那就是——严先生曾救了她这条小命。
“那倘若我要求你……站在妻子与家人的立场来看我这个人呢?”
脑中轰的一声,严正凯这问题可把曾万岁惊傻了!
他、他、他怎么会突然向她提出这种问题呢?
难道说……
不!不会的!不可能?
想她外表是那么的男性化,在他面前也不曾出过任何纰漏、露出马脚,他怎可能会……
对!别怕、别怕,不要自已吓自己。
冷静、冷静、千万要保持冷静。
努力在自己心里做好心理建设之后,曾万岁这才装傻的搔着自口的头,“呵呵!严先生,你这问题好像问错人了,你应该问今来参加宴会的那些女人吧!这样方能得到正确的回答不是吗?”
这话就是在告诉他,她曾万岁可是个男人,怎么有办法站在女人的立场去回答他这个问题呢?
严正凯沉默了,就见他用一双好像洞悉了什么似的眼神直瞅着她不放,直把曾万岁看得心慌意乱、手足无措,不如该做何反应。
之后他方才开口:“曾万岁,你当真以为我严正凯是个睁眼瞎子吗?”
又一次轰的一声,曾万岁心惊胆战的看着严正凯。
她怕,就怕严正凯当真已经识破她的真实性别,可是,这可能吗?
倘若他当真知情的话,为何在这么久以来又一直保持沉默,没有拆穿她的谎言呢?
一想到此,曾万岁不由得再次教自己千万要冷静。
“严先生……你这话……到底是些……什么意思?”
伸出手,严正凯不管曾万岁如何的挣扎,硬是将她的头固定,强逼她直视着自己。
“一个男人,一个声称自己已经二十多岁的男人,可能会没有上天赐予的那样东西吗?”
“什么……东西?”万岁一脸无辜的问着。
“喉结。”道出这两个字后,严正凯一双人手更是放肆地流连在她那细致的白皙的颈子上,来来回回的抚模着,还更进一步的贴近她的锁骨,眼看就要探进她衣服底下。
一察觉他的意图,曾万岁赶紧一闪身,避开他的双手,“我承认,我承认自己确实是个女人。”
为怕引发更可怕的结果,她就算不承认也得被迫承认。
“你肯承认就好。”听她已经承认,他便不再强逼她,语气与表情再次恢复正常。
“其实你来工作后没多久,我便已经发现这个事实,不说破的原因不过是不想落人话柄,说我重男轻女,说我有性别歧视。”
“也就因此,你才会允许我继续待在严家是吗?”听他说出事之后,曾万岁对他是更加的钦佩了。
试想一般的大企业家,哪容得了别人对他的欺骗?单就这点,曾万岁便无法不佩服他的度量。
“其实我留下你最主要的原因也并非是怕落人话柄,最主要的还是你自己的工作态度,若非你是个肯负责又肯努力的人,我又怎会留下你?”
惫有另外一点他说不出口的是……
扯开唇角,曾万岁露出一脸真挚的笑容,“严先生,你果真如我所说的是个好人,真的!”
看她笑得如此真挚可爱,严正凯不由得失神了。
“你笑的好可爱,你知道吗?”
这话他原本只想藏在自己心里,可等他回过神来时,这话已然在不知不觉中说了出口。
一番话当场惹得两个人浑身不自在,她腼腆不安,心更是怦怦狂跳着。
他则有几分尴尬,就恼自己怎会说话不经大脑。
霎时间,两人都没开口,只是静静的仰望天上的星辰。
看那一闪一闪的星辰以及漆黑的天空,曾万岁忍不住发出赞叹:“好美的夜空啊!”
“是啊!今晚的夜空还真是很美。”
一搭一应的,两人打破沉寂,互相凝视着,须臾,两人皆忍俊不住地开口大笑。
“哈哈哈!”
笑了一会儿,曾万岁一脸惊讶的对严正凯道:“严先生,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看你笑得那么开怀!”
“哦!那我还真要感谢你,若不是你的话,我又怎会笑得那么开怀。”
“甭客气,这不过是小事一件嘛!”
瞧这小妮子的模样,严正凯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片刻之后,两人皆停住了笑声,一切又恢复原先的沉默。
“对了!我方才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问题?什么问题?”
并不是曾万岁故意在他面前装傻,而是她真的是早已把他问的问题给忘得一千二净了。
想她方才心情才经过一场剧烈的起伏,哪可能还有那个多余的心思去记那种小事?
轻轻一笑,严正凯好脾气地再次开口问:“我方才问,若站在妻子的立场上,你认为我是个怎样的人?”
“好人!”同样还是那简单的回答。
“既然我都已经你是个好人,那么不管在任何方面,我相信你都会是个很好的男人,不信等你结婚后,你再把这个问题拿来问你的妻子看看,我相信她的回答一定也会跟我一样的。”
“是吗?”
喃喃轻语着,严正凯不再执着于这个问题上,只是他唇边淡淡的勾起了一抹颇具深意的弧度。
看来有几分神秘……
一场夜游,主仆两人感情倒是增进不少,当他们快快乐乐的踏进严家大门,尚不知一场风暴正等着迎接他们。
一跨进门内,所有宾客已然尽散,老爷就坐在客厅的正中央等着他们,其余的仆人们则分站两旁。
一看这种排场,曾万岁便知道惨了,这下她当真是不死也半条命啦!
“你们两人去了哪里?”
严老太爷一脸严肃的问着他们两人,那脸色难看的程度当真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我……”
曾万岁豁出去的往前一站,就想把所有责任一肩挑起,她认为顶多是没了这份工作,没啥大不了的。
大手一捞,严正凯岂容曾万岁把所有的错一肩挑起。
他拉回曾万岁企图站出去的身子,把她拉至自己身后,他才正面迎向自己的爷爷。
“我感到这场相亲宴太过无聊,所以才会一时冲动,干脆要她陪我出去走走、散散心。”
“你是存心要跟我作对吗?”严老太爷横眉怒目的问。
“我不敢。”不卑不亢的回答,严正凯冷着脸接着道:“再怎么说,您老人家总是我的长辈,我怎敢跟您作对。”
“既然不敢跟我作对,为何不顺从我的安排,你这样半途离去,岂不存心要让我面子扫地?”
“哈!面子一斤几块钱?当初您老人家也是这般替我父亲安排婚事,难道我父亲的例子还不能让您有所悔悟吗?”一提起自己的双亲,严正凯情绪再次失控,他激动的大喊:“若不是您,我爸又怎会因过度疲劳而去世?若不是您,我妈又怎会对这人世了无生趣而亡?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您的错,而今您竟还想再来一次,当真——”
“住口!”经不起晚辈这般忤逆的严老太爷,愤怒的大喊:“反了,反了,你也不想想这些年是谁栽培你的?你也不想想倘苦没有我,你又怎能过这种锦衣玉食的好日子?难道你的爸妈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吗?”
“我所作所为皆是我个人的私事,与他人无关,您别牵扯到我爸妈的身上。”已经忍了好几年的严正凯,当真是不发作则已,一发作起来便不可收拾,“我感谢您对我的栽培以及您给我的一切,因为这样,我所有事情都可听从您的安排,但是我唯一无法顺从您的,就是我的婚姻大事。”
卑说到此,祖孙两人已算撕破了脸,严正凯再也懒得多谈,他一把拉出在他身后的曾万岁开口:“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娶她为妻,今天就算您反对,我也不会改变心意。”
这话一出,现场一片哗然,只因大伙儿都还不知道曾万岁的真实性别。
而曾万岁的反应则是完完全全的呆掉了!她怎么也料想不到严正凯竟会说出这般荒唐的事情。
“我……”
当她急着开口想喊她不嫁之际,另一阵声音却完全掩盖了她的声音。
“老太爷,老太爷!”
待她回头仔细一观,方知那固执的老人家已然被严正凯的宣言气得倒地不起。
一连串的事情让曾万岁完全的傻掉了!
她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东西,她唯一感觉到的就是一片静止。
她冷眼看着现场所有的人,有的急着打电话叫救护车,有的则忙着帮严老爷做人工呼吸。
场面真是乱成一团啊!
可眼前再怎么乱,也乱不过曾万岁的一颗心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