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避免的,纪绯雪怀孕了,当她一得知自己怀孕的事实,心里除了惊讶以外,更有慌乱。
她已经足足一个多月不曾见过孟翰镖,打电话到他家找他,孟伯父总是简单一句说他不在,孟伯母则支支吾吾的草率应付;孟翰文的回答更是绝妙,说什么他向来不过问老哥的行踪。
纪绯雪不笨,当然听得出来盂家人这样的回答根本是在应付自己,这一来更让她心情忐忑难安,就怕自己其成了浪子阿镖的玩物。
不肯放弃、更不甘心就此作罢的纪绯雪费了好大一番工夫,好不容易打探出孟翰镖最近常出入的场所——梦幻酒吧。
听到他再次涉足那龙蛇混杂的场所,纪绯雪的心情可想而知。
她又怒又妒的自问:为什么?他不是口口声声说爱她吗?为什么会再涉足这种场所?
抱着满心不解的疑惑,以及一肚子的妒火,纪绯雪决定亲自再走一趟梦幻酒吧,势必找到那个男人,逼他给自己一个明确且合理的交代。
门一开,满室的酒味以及呛人的烟味立即窜入她的鼻翼,让她忍不住猛咳着。
懊不容易等自己适应酒吧里的空气,她一眼就看到那个花心的男人左拥右抱的与两位妹妹玩着亲嘴的游戏。
紧握双拳,纪绯雪告诉自己先不要发火,等听完他的说法后,再来发飙也不迟。
再一次猛吸口气,纪绯雪再次握紧双拳,等确定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后,才缓缓往那个兀自沉醉在温柔乡中的男人欺近。
“来,甜心,给哥哥香一个,这一千块就属于你了。”
孟翰镖行径荒诞不说,还装起阔气的大爷,把辛苦赚来的血汗钱当用不完一般的在挥霍。
不简单啊!早知道他这么有钱,当初她就该从他身上抠个几百万来捐给慈善机构,也好替这花心成性的男人积点阴德。
“孟翰镖,我有话对你说,敢问你有空吗?”纪绯雪再次摆出招牌的甜笑,心平气和且恭敬有礼的问道。
“谁?”外表看来已经醉得很厉害的孟翰镖,心里其实是很清醒的。
当他抬头看到那日日夜夜把他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女人再度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差点冲动的当场赏她一巴掌,告诉她男人的感情不是能任她玩弄的。
可想了想,他又觉得只甩她一巴掌实在太便宜她了,他应该把她曾带给自己的侮辱全数奉还才是。
打定以牙还牙的主意后,孟翰镖故意装出醉醺醺的模样,摇摇摆摆的从两位漂亮的妞儿身上爬起来,恶意的攫住她的下巴,用轻佻的眼神直觑着她道:
“我不认识你,不过只要是漂亮的女人我都喜欢,看在你这么漂亮的份上,好吧!我给你一点时间,听听看你想跟我说些什么。”
真是宽宏大量啊!纪绯雪咬牙切齿的心忖。她用力挣月兑他的钳制,也不管这样的力道是否会弄痛自己。
“谢谢你,孟先生,我真该为你的大方感动得痛哭流涕才是。”感谢他赐予她的羞辱,感谢他让她了解一个人的心能痛到什么程度。
“如果你真的肯拨些时间给我,那请问你是否能出来一下,让我们单独谈谈?”
虽然心痛如绞,可好胜心比谁都强的纪绯雪就是不肯在他面前落泪,她依旧强迫自己摆出一脸的甜笑面对这滥情花心的浪子。
今天就算他真把她伤得体无完肤,她也不会让他知道的。
“单独?”孟翰镖醉醺醺的表情中露出一抹让人无法逼视的邪佞,他瞅着她,故意用暧昧不明的语气对她低语:“你是不是很哈我,想跟我单独相处半小时?倘若真是如此,那我建议我们可以到酒吧的楼上,那里很安静,非常适合干那种事。”
“是吗?”哼!这辈子他永远别妄想再碰她纪绯雪一根寒毛。
哀莫大于心死的纪绯雪觉得自己再也毋需站在这个地方,忍受这可恶的男人赐予的羞辱与难堪。
“我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你若肯把握就跟我出来;我等你一分钟,你若没有出来。我纪绯雪保证从此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拜话一落,纪绯雪当真潇洒的转身就走,她逼自己不可以转身,更不可以在这个地方落泪。
从容的步伐、挺直的腰杆,自尊是她最后剩余的东西,她不允许自己在此再闹一次笑话。
看她连回头都没有,就这么潇洒的离去,孟翰镖双眼露出了无比心痛的黯然神采;他用力一抹,将脸上的所有神情抹去,只留下空洞与呆滞。
“镖,你怎么了?坐下来啊!我们继续方才的游戏,快。”
两个坐在他身旁服侍他的女人,看他如此怪异的神情也略知一、二,一心就想再夺回这英俊多金的男人的注意力。
她们可是等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搭上他,说什么也不肯轻易放手。
而孟翰镖并未回应她们,脑中不停回荡着两个问题
他该跟着一起出去吗?她到底还有什么话想对他说的?
他不想去想,也不该去想,偏偏就是争不过那颗深爱她的心。
“可恶!”不管她要对他说什么,他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
“阿镖,你要去哪里?”两个女人看他当真要跟着方才那美丽的女人出去,赶紧伸手一人拉着他一边的手臂,“我们可是比她先来的,你怎么可以为了那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抛下我们姐妹两人?”
“放开!”
冷肃的脸孔、阴郁的神情,是他不曾在这个地方表露过的,也许就因为这样,才能让那两个痴缠不放的女人乖乖的放开他。
没了绊脚石的阻拦后,孟翰镖赶紧迈开修长的双腿,心里就怕纪绯雪连这最后的机会也不肯给他。
在酒吧外的纪绯雪并不了解孟翰镖到底遇上了什么事,她屏气凝神的等待着,心里就乞求他别这么负心薄幸、这么残忍的对待她。
等了又等,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等了多久。
一分钟到了吗?还是已经超过了?她该遵守自己方才发下的豪语,立即转身离去吗?
不,还是再等等看吧!就看在肚子里这无辜小生命的份上,再给她或他的父亲一次机会好了。
懊不容易看到孟翰镖从那扇门走出来,纪绯雪随即无法压抑心里的冲动,往前跨近他一步,伸手就想搭上他的手臂。
谁知孟翰镖却避开了她!
凝视自己落在空气中那只空荡的小手,纪绯雪惨淡一笑。
摇摇头,她咬紧牙关忍住欲哭的伤痛,猛然吸口气,等心情平静许多才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个女人对你说她怀了你的孩子,请问你会怎么做?留或是不留?”
背孕?!难道绯雪已经……
想到有这个可能,孟翰镖欣喜的跨向前……不!他到底在高兴个什么劲?
他能确认绯雪真的怀孕了吗?就算她真怀了身孕,又怎能肯定肚子里的孩子是他孟翰镖的亲骨肉?
男人最恨的就是替别人养小阿,这种蠢事他怎么也不可能做!
“这个嘛……”轻佻的戏谑,藏有他恶意的捉弄,“倘若真有个这么厚颜无耻的女人对我说这种话,我会很有礼貌的告诉她——请先弄清楚孩子的父亲是谁,再来问我这个问题吧!”
惊讶、震撼、愤怒、不敢置信……种种极端火辣的感受在纪绯雪心里闷闷的燃烧着,而后逐渐转变成熊熊火焰;狂炽的怒火烧红了她的双眼,也烧疼她的心。
她感觉自己的心已然因为他的一席话而碎裂。再也感受不到巨大的疼痛。
她的心死了,彻底的死绝了,再也无法感受任何翻覆的情绪。
不说话,也不给他任何回应,纪绯雪就这么沉寂的转身离去。
她发誓,这次她会让自己彻底的从他生命中消失,让他连后悔的余地也无,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
她已经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
为了自己的家人,台湾已经不是她能待的地方了;她不是没有机会远赴海外,只是一直抛不开这里的一切。
而今她不得不感谢孟翰镖给了她这个决心。
她感谢他,真的很感谢他!虽然这情况着实可笑,可她还是晓得自己确实应该感谢他赐予自己这份勇气与决心。
可笑?说的也是,既然觉得这情况实在太可笑了,那她为何不笑?
笑死总比哭好吧!对!
要笑,她不该哭。
“哈哈哈!”
大街上,就见一个女人兀自扶着墙弯低身子大笑不止,反常的是她的笑声无法让听到的人感受到任何轻松愉快的情绪,相反的还让人有落泪的心酸。
而她更是笑中带泪、泪中带笑,这样的情况还真是复杂诡异啊!
“焰哥,你能不能来我房间一趟?”
临走之前,纪绯雪心里最放不下的还是她在这世上仅存的两位亲人。
一个是她个性高傲、手段狠戾的父亲,另外一个就是她的亲哥哥黑焰。
摆焰的本名叫作纪飞彦,是纪绯雪同母同父的亲哥哥。
商场上的人都只知道纪仕荣膝下有个正值双十年华的美丽女儿,却不知他还有一个处处与他作对、凡事跟他抗争到底的好儿子。
这件惊人的事实,恐怕也不是孟翰镖所能接受的吧!
“有事吗?”黑焰很无奈的看看腕表,“我跟人约好了见面的时间,怕自己会去晚了,如果有事能不能等我回来之后,我们再好好的谈谈?”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怕……”
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算了!我只是想告诉你,好好跟爸爸相处,不要处处跟他作对,试着站在他的立场替他老人家多想想,好吗?”这是她离去前最后的请求了。
“好啦、好啦!”听妹妹又为了这件小事跟自己唠叨,黑焰心里还真有几分不耐,再加上与人相约的时间迫近,让他只得草草应付过去,就赶着出门去了。
“再见了,大哥。”见哥哥走得如此匆忙,纪绯雪赶紧探出身子对他大吼。
庇挥手,黑焰连转身多看妹妹一眼的时间也无,就赶紧骑上自己的机车,扬长而去。
“再见了,大哥,你可得好好照顾爸爸喔!”这些话,纪绯雪无法当着自己哥哥的面开口,只能对着他的背影默默恳求着。
一看大哥已经出门,纪绯雪立即飞奔入房间,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行囊,跨出房间,走出自家大门。
只是在临走前,她依旧不舍的回头看了眼那陪伴自己成长的屋子,这里有她这辈子最珍贵的回忆,还有她最爱的家人。
想到家人,纪绯雪不由得想到自己那向来精明干练的父亲。
胆怯的她实在不敢当着父亲的面,若无其事的跟他说道别的话。就怕他老人家会察觉出不对劲。
虽然没有当面跟父亲道别,可纪绯雪依然不忘给父亲留下一封短短的信笺。
信笺中只写着短短的几句话——
女儿走了,请勿挂念,女儿保证定会好好保重自己。
至于孟翰镖与她之间的事,她则是只字未提。
“可恶!”
摆暗中的房间有一张大床,床上躺着一个壮硕高大的男人,整夜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明明逼自己不要再想,偏偏一颗脑袋里就是装满了纪绯雪来找他时所说的每一句话,还有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为什么?她为何要再出现在他面前?难道是黑焰对她始乱终弃,抑或有何难言之隐?更重要的是她为什么要在他面前提怀孕这档子事?
她真的怀孕了吗?倘若真的是,那谁才是她月复中孩子的父亲?是他,还是黑焰呢?
“万一她怀的是我的孩子呢?”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性,孟翰镖是连一秒钟也躺不住,干脆起身坐在床沿,用力爬梳他那头浓密的黑发。
怎么办?
他到底该怎么做才好?该死!
“还是去找她问个清楚好了,倘若她真说她怀孕了,肚子里的孩子是我孟翰镖的,那我也可以转而开口要求她,一起到医院证实她所说的话的真实性,不是吗?”
喃喃自语,孟翰镖给了自己一个实在又中肯的建议后,感觉还真是可行。
对,就这么办!等明天天一亮,他会马上对老爸开口,要求他一起上纪家把所有问题搞清楚,这么一来也省得他心烦不已。
拿定主意后,再次躺回床上的孟翰镖突然感到几分倦意,眼睛才闭上,就已进入梦乡,与那朝思暮想的女人相会。
只是很奇怪的,一整个晚上他做的都是同一个梦,梦中的纪绯雪就坐在飞机上,用一块毯子把自己从头到脚包得一寸不露。
见她如此怪异,盂翰镖不由得疑忖,她到底在做什么?
跨前几步,他逼近她,方知原来这个好胜到极点的女人。连哭也不肯让人知道,就这么的躲在毯子里哭得一塌胡涂。
他见了只觉得心疼不已,想靠近安慰她几旬,可却怎么也跨不过那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道鸿沟。
他奇怪的感觉到自己与纪绯雪好像越离越远了。
这到底是什么梦啊?它又代表什么意思呢?
孟翰镖怎么也没料到,当他与父亲两人相偕来到纪家。想找纪绯雪时,纪家竟会给他一个这么大的震撼。
他们才刚从轿车跨了出来,就敏锐的察觉纪家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闹烘烘的乱成一团。
孟常君疑惑的看看自己的儿子,暗中以眼神交代他要见机行事,别莽撞的一见人就拿那可能丢死人的问题来烦人家。
孟翰镖双肩一耸,白眼一翻,意思是告诉父亲:我知道了!你真当你儿子是天下第一大白痴吗?
案子俩达成共识后,随即一前一后欲跨进纪家门槛,谁知竟迎面碰上神色匆忙的纪仕荣,和一脸焦虑的黑焰。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孟翰镖一看到黑焰就伴在纪家老头身边,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
既然没错,那接下来的话也不用说了!
“老爸,我们还是回去吧!我看纪伯父好像很忙,可能没时间招呼我们父子俩,我们还是识相一点,省得让人见了心烦。”
孟常君一听儿子开口就是这样又酸又呛的话,还真有点听不下去,正欲开口对纪仕荣说声抱歉,谁知对方竟比他先一步。揪着他劈头就问:
“绯雪呢?孟先生,倘若你知道我家绯雪的行踪,麻烦好心点告诉我,别让我焦急不已啊!”
女儿一夜未归,他直到今天早上才发觉情况不太对劲。
哪知一到她的卧房,竟让他找到女儿留给自己的纸条。
纸条上只有短短几个字,说她会保重自己,至于她的行踪却连一个字也没提,这教他这个做父亲的怎能放心?
心急万分的纪仕荣随即去叩自己儿子的房门,所得到的竟也是摇头不知的答案,这更让他焦虑不安,就怕自己那贴心又懂事的女儿会有个万一。
在这紧张时刻,他也没那个闲工夫跟自己的儿子呕气,死拖活拉的扯着他就急着想出去找回女儿。
懊巧不巧,才刚跨出自家门槛,竟会巧遇前来拜访的孟家父子;想起前不久孟常君还替儿子来求亲的事,他直觉认定女儿会失踪,定跟孟翰镖这浪子月兑不了关系,所以他才会直接莽撞的揪人就问。
“绯雪失踪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听到纪绯雪失踪,孟翰镖一颗心提得有半天高,就担心她的安危,再也无心去计较黑焰与她之间到底有何暧昧不明的关系。
纪仕荣哪还有多余的时间去应付孟翰镖的问题,眼前最重要的是先找回女儿。
他转身就对黑焰开口:“儿子,你还是依照我们原先的计划,先到机场查所有出境旅客的资料,看里头是否有你妹妹的消息,我就——”
纪仕荣话还没说完,一声如野兽受伤的嘶吼,突然打断他未竟的话,把其他三人给吓得目瞪口呆。
此时的孟翰镖根本不管在场的人怎么看他,他一跨步就欺向那沉默寡言、又一脸欠人扁的黑焰。
“你是绯雪的大哥?”他紧紧揪住他的衣领,脑中一片空白。
孟翰镖怎么也无法接受刚从纪仕荣口中听到的话。“告诉我,你真的是绯雪的大哥吗?”
不!千万不要!不要让他这么后悔,他无法接受,他真的无法接受!
“翰镖……”孟常君看儿子表现得如此反常,还真感到无脸见人;他焦急的大喊,想喝止儿子放肆不得体的行径。
“喂!你想对我儿子怎样?告诉你,你再敢乱来的话,我可要报警处理了喔!”
不管儿子平时怎么喜欢跟他作对,纪仕荣就是不允许有人当着他的面欺负自己的儿子。
摆焰神色未变,只是平静的甩开孟翰镖的双手,用同样冷凛的声音,淡淡的说:
“我老爸的话,还不足以让你知道我到底是不是绯雪的哥哥吗?”
青天一个霹雳,孟翰镖听了这震撼他的事实后,不由得倒退数步,坐倒在地上,抱着头痛苦的哀号道:
“我误会了……我误会绯雪了!是我,是我亲手把绯雪推离自己身边,她……她甚至可能怀着我的孩子!就这么走了,一点机会也不肯给我,她走了,她就这么走了!”
他哭喊的声音虽然难以辨识,可却逃不过纪仕荣那双比任何人都来得敏锐的耳朵。
他摇头不敢置信自己的女儿真跟这个浪子牵扯不清,再听到是他逼走自己心爱的女儿,当下气得怒发冲冠,一把掀起孟翰镖的身子,一拳就打过去。
“是你!我就知道是你!真的是你这个混帐逼走我心爱的女儿,你把我的女儿还来,还来!”他每叫嚣一句,就赏他一拳,一直把盂翰镖打得鼻青脸肿,依旧不肯罢休。
在这几乎要人命的紧张时刻,若不是还有孟常君在,恐怕孟翰镖真会被纪仕荣给打死。
摆焰心里也怒,也想给孟翰镖几拳,可看他在自己父亲的拳头攻击下,连还手的力量也没有,不禁对他起了几分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