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微风舒爽,明媚的阳光穿透树叶缝隙迤洒入屋。
十岁的江克勋端坐在书桌前,认真背诵英文单字。
屋外,不断传来一群孩童嬉闹喧哗的笑声。
蓦然间,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蛋从敞开的窗棂探入,盈盈甜笑,颊上可爱的梨涡若隐若现。
“少爷,出来跟我们一起玩嘛!”
“不行,爷爷让我背单字,我还没背完。”他压抑想玩乐的念头,努力将精神专注于书本上。
“打弹珠很好玩的,你看,我赢了这么多漂亮的弹珠。”六岁的费希儿献宝似的捧高透明罐子,里头装着逾半的玻璃弹珠。
“妳赢这么多?真厉害!”他哗声惊叹,被五彩缤纷的玻璃弹珠吸引到目不转睛。
“一起来玩嘛,我可以分一半弹珠给你喔!”她诱惑着。
“可是爷爷不许我玩乐……”他来回望着书本和玻璃弹珠,心中陷入挣扎。
“别怕别怕,老太爷正在房里睡午觉,我不会告诉他的。”她朝他招招手。“快来呀!棒壁家的大胖有好多漂亮的弹珠,我们一起把它赢过来。”
“好。”经不住诱惑,他扔下课本,兴冲冲的奔出书房。“把妳的弹珠给我。”
费希儿却反将透明罐子藏在身后,咧嘴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烁狡诈光芒。
“老太爷,少爷偷懒不念书,跑出来玩游戏!”她赫然转头往屋内客厅扬声嚷嚷。
江克勋如遭电击,清秀俊朗的小脸倏地刷白。
“江克勋,给我进来!”一道宛如洪钟的吼声旋即从屋内传来。
江克勋一脸懊恼,乖乖进屋跪在爷爷的面前,自动伸出双手。
“书没念完,居然还敢跑出去玩?身为江氏财团未来的继承人,怎可如此玩物丧志?”江烈拿着软鞭朝他的手心狠狠鞭了几下。“你就在这里罚跪思过,半个钟头之后才能起来。”
“是!”江克勋强忍着眼眶中打转的泪水,跪得笔直,不敢随意妄动。
江烈离开之后,费希儿跑了进来。
“痛吗?”她抓过他的手,戳戳掌心上的几条红痕。
“废话!”江克勋吃痛地瑟缩一下,生气瞪着她。“为什么害我?”
身为管家的孙女、司机的女儿,她是仆,他是主。
她竟敢恶作剧害他,实在太大胆了!
“我看见老太爷换了新鞭子,很好奇那软软的打起来会不会痛。”她稚气的脸儿充满了然。“好神奇喔,原来软软的东西打人也会痛耶!”
“想知道的话,妳自己不会试试?”他皱眉,觉得自己真倒霉。
“如果被打痛了,我会哭啊!”她瞅着他悬荡眼里的泪水,笑嘻嘻的用食指轻刮他的脸颊。“男生还哭哭,羞羞脸。”
“乱讲!我哪有哭!”他气窘地撇开脸。
“呸呸呸~”她突然朝他红肿的掌心喷口水,然后胡乱抹了抹。“好啦,这样就不会痛痛了。”
“好恶心!”他双掌往衣服擦了擦。“妳走开,以后我不要理妳了。”
“唉,好吧!”她耸耸肩,跑出去继续跟邻居玩打弹珠。
“臭希儿!”他孤单罚跪,听见屋外持续传来欢笑声,感觉无比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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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过后,夜晚时分。
江克勋埋首书桌前,与艰涩的数学习题奋战。
门板悄悄被推开,一抹小小的粉色身影溜进书房,软绵绵轻唤。“少爷!”
“哼!”他斜瞪她一眼,数日前的余气未消。
“少爷,不要生气嘛,我请你吃蛋糕。”费希儿挨到他身旁,捧上一个缀满胡桃仁和巧克力碎片的圆形蛋糕。
“不吃!”他赌气哼声。
“真的不吃吗?这个蛋糕有很多巧克力,很香呢!”她将蛋糕凑到他面前,诱人的浓郁香味弥漫于他鼻间。
嘴里的唾液分泌旺盛,他舌忝了舌忝唇,肚里的馋虫开始鼓噪。
没将桌上那堆数学习题解答出来,爷爷不准他吃晚餐,他现在都坑邛扁了。
“这……真的可以吃吗?”他狐疑地瞪着蛋糕。
“嗯。”她扯唇展露笑涡,骨碌碌的大眼睛贼溜溜的转啊转。“蛋糕做的这么漂亮,就是给人吃的呀。”
“那好吧!”他接过蛋糕,挖了一口吃下,巧克力与兰姆酒酿樱桃的浓郁香气瞬间在嘴里绽放。
“好吃吗?”她紧紧盯着他,嘴馋得猛吞口水。
“嗯。”他点头。“里面还有樱桃,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真的?!”她双眼发亮,直接抢过蛋糕,狼吞虎咽的大口狂吃。
江克勋愣住。“这蛋糕不是要给我吃的吗?”伸手想夺回来。
“你不是已经吃一口了?不可以太贪心喔!”她伸脚踹开他,双颊塞得鼓鼓的,吃得满子诩是黑黑的巧克力。“呜,厨娘做的蛋糕真的好好吃。”
“费希儿,妳是仆人,不可以对我没礼貌。”他攒紧眉,很不高兴的提醒她。
“礼貌是什么?能吃吗?”她嘻皮笑脸,嘴里的食物与口水不慎飞喷到他脸上。
“恶,脏鬼!”他急忙用手背擦去残留脸上的口水。
这时候厨娘端了一杯养生鲜果汁进来。
“少爷,老太爷还不准你吃晚餐,你就先喝杯果汁垫垫胃……”将果汁搁在桌上,意外发现蹲在桌旁偷嗑蛋糕的费希儿,厨娘脸色大变,气急败坏的揪扯她的耳朵。“费希儿,我不是跟妳说过,那个蛋糕是要用来庆祝江婕小姐生日的,妳怎么可以偷吃?!”
江婕是江克勋的堂妹,年纪虽小却刁蛮任性的很,若得知她的蛋糕被偷吃掉,恐怕又要大发脾气了。
“吓!”费希儿一阵惊慌,急忙将最后一口蛋糕硬塞入口。
“别以为妳爷爷和妳爸爸都在江家工作,妳就可以为所欲为,今天我非得好好教训妳不可!”肥胖的手臂粗鲁勾住费希儿的脖子,厨娘气呼呼的将她往外拖去。
“唔、唔唔唔……”她一边咀嚼嘴里的食物,一边向江克勋投以求救的眼神。
“活该!”他吐舌扮鬼脸,才不想救她咧。
“身为仆人就要有仆人的样子,不能这么没规矩!”离开书房,厨娘找来藤条,正想挥打下去的时候,费希儿哭哭啼啼的扑上去抱住她的大腿。
“呜呜,蛋糕是少爷先吃的,最后我才跟着吃……”她只道出一半的事实。
厨娘愣住。“所以说,蛋糕也是少爷去厨房偷拿的?”
“呜呜呜呜……”费希儿低垂小脑袋,心虚得不敢吭声。
坐在客厅看报的江烈听闻她们之间的对话,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我分明叫他要写完作业才能吃饭,他居然还敢去厨房偷东西吃?!这小子真是越来越大胆了,连长辈的话都不听了。”他箭步冲过来抢走厨娘手中的藤条,然后杀进书房。
“啪啪啪……”阵阵鞭打的声音从书房里飘出。
“妳好运,这次有少爷帮妳挡着。不过,以后不能再跟着少爷偷吃东西了,知不知道?”厨娘轻推费希儿的小脑袋警告道。
“知道。”她假装乖巧地应了声。
瞧厨娘转身走开,费希儿才大大松口气,拉起裙襬抹去脸上的眼泪和鼻涕,然后等到江烈离开书房之后,她悄悄溜进去。
可怜的代罪羔羊正举书罚跪,双眼还红通通的,却硬是不让泪水掉下。
“嘻嘻,我没被打耶!”她蹲在江克勋面前,炫耀的意味浓厚。
“哼!”倒霉鬼完全不想跟讨厌鬼讲话。
“好啦,不要生气喔,下次我再请你吃蛋糕。”她轻拍他的脸庞,咧大嘴笑哈哈的。
江克勋瞪着她,剎那间彷佛看见从她嘴里露出两颗尖利的长牙,头顶上冒出一对尖尖的犄角,背后长出两扇黑色羽翼,不停地拍呀拍的。
有着天使般甜美外貌的她,根本就是恶魔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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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光荏苒,转瞬已过五年。
江克勋十五岁生日当天,收到家人与众多仰慕者送来的礼物,一盒又一盒包装精美的礼物在房里堆积成一座小山。
他盘腿坐在榉木地板上,一一阅读生日贺卡和拆着礼物。
色色色色……写真集?!
他突然惊得双眼瞠如牛铃,捧着这项特殊礼物的双手不小心抖了一下,稚气未月兑的俊脸浮现羞涩。
心底痒痒的,充满好奇,他缓缓翻开书页,看见一对对赤身的男女交欢照片,顿时呼吸急促,全身渐渐燥热起来。
“少爷!”砰地一声,费希儿冷不防的推开门冲进来。
他一惊,下意识将写真藏于身后。“妳、妳、妳进来干嘛?!”
“我来帮你拆礼物啊!”费希儿跪坐在他对面,诧瞪他的脸。“呵呵呵,你的脸怎么变成猴子啦?”整个红通通的,好好笑。
“因为、因为、因为房里太热了。”江克勋心虚得结巴,幸好她已转移注意力,忙着拆礼物而没有留意他的不对劲。
“唰唰唰……”她凶猛又快速地撕掉几盒礼物的包装纸。
江克勋不仅长得清秀俊美,功课更是名列前茅,爱慕者多到不计其数,每年到了重要的节日,总会有收不完的珍贵礼物。
而她……嘿嘿嘿,最后总会成为幸福的得利者。
“哇!”她眼神迸射兴奋灿光,狠狠一把抓,一次将四颗Godiva松露巧克力往嘴里大口塞。
“喂,妳怎么能吃掉我的生日礼物?”江克勋气急败坏的骂道。
“偶帮你检查看幽没幽够期。”她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的笑道。
“贪吃的蠢蛋!没有人会乱送过期的礼物。”他倾身想抢夺。
她侧身闪开,快速吞下嘴里的食物。“你不要吃啦,这坏掉了,吃起来都酸酸臭臭的。”赞赞赞,好纯浓香甜的巧克力,好吃得让她忍不住一口接着一口,完全欲罢不能。
“那妳还拼命吃?”
“我好几天屙不出来了,爷爷说这叫便秘,要多吃点坏掉的东西才能拉屎。”她解决完最后几颗巧克力,把盒子还给他,然后继续拆新的礼物。
“妳真恶心!”他傻眼瞪着空盒。太恐怖了!一盒十二颗的巧克力才短短几分钟就全被消灭了。
拆完所有的礼物,她将已成垃圾的包装纸推送到江克勋的面前,然后很敷衍的说:“好啦,生日快乐。”
紧接着,她吃力地抱起掌上型游戏机、模型跑车、快译通、糖果、饼干、拼图等一些有趣的礼物,准备走人。
“给我站住!”江克勋人高手长,一下子就把她猛力揪回来。
“哇……”她跌入他怀中,手中的礼物全散落一地。“呜,讨厌,我的礼物……”
“妳还真鸭霸,这些明明就是我的礼物。我看妳这小表需要一点教训,以后才不会乱抢别人的东西。”他轻松将娇小的她翻转过身,让她趴在他的腿上,举掌欲击打她的小。
“咦?”她的目光倏然被他身边的东西吸引。“吼,你偷看照片!”
“………”他顿时僵如化石。
她从他身上爬了起来,抓过写真集翻阅,惊得瞠目结舌。“唉呀,喔!”她羞得满脸绯红,鄙夷瞪着他。“原来你平常都在偷看这种恶心的东西。”
“我没有。”他俊脸一阵窘热。“我、我不知道东恺会送这种东西给我……”
费东恺是费希儿的亲哥哥,年长她六岁,同样身为江家的仆人。
他与费东恺之间的交情很好,于是每一年费东恺都会特别花心思送他生日礼物。前几年送来的礼物都很正常,未料今年却送这种成人式的火辣礼物……最尴尬的是,居然还被费希儿这小表头逮个正着。
“我要去跟老太爷说,你不用功念书,都躲起来偷看色色的东西。”她拽着写真集,准备打小报告去也。
“不行!”他惊慌失色,忙不迭的拉住她。
身为江家长孙,加上双亲又早逝,爷爷对他的管教特别严厉,若让爷爷得知此事,他铁定免不了要受罚。
他只好投降了。“好啦好啦,礼物全给妳。”
“那以后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要乖乖听话喔!”她似小包狸般的露出一抹狡猾笑意。
“……嗯。”被捉住把柄,他没有其余选择。
“嘻,好乖。”她拍拍他的头赞赏。“现在快把礼物搬到我的房间。”
“哼!”他摆出一张屎脸,心不甘情不愿的听命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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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克勋终于明白,原来以前三不五时故意陷害他、牵累他受罚,统统都只是小Case。
真正浩大的苦难,还在后头。
她俨然像一个鸭霸小女王,经常趁其它人不注意的时候,对他呼来唤去,将自己负责的工作丢给他,让他这个尊贵的少爷扫地、拖地、洗碗、擦窗户、洗刷鞋子、倒垃圾,甚至还要帮她写功课。
包过分的是,居然命令他帮忙做考试的小抄……
“我不帮!”他断然拒绝。
“为什么?”她双颊气得鼓鼓的。“你之前不是答应过我,要乖乖听我的话咩?”
“妳要我整理家务可以,但做人要光明磊落,怎么能作弊投机取巧?”他活像小老头似的训斥。“妳啊,才十一岁就偷懒不念书,小心长期不动脑,长大后变白痴。”
“我玩电动都能破关打死魔王,聪明得很,怎么可能变白痴!”她皱皱鼻子,压根不相信他的鬼话。“江克勋,你快点帮我啦!”现在她大牌到连“少爷”的尊称都省了。
“NoWay!”
“喂什么喂?”她一脸傻愣,问号满脑飞。
他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低声嘀咕。“真可怜,原来现在已经是个白痴了。”
“快点嘛!”她摇蔽他的手臂催促。
“反正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妳死心吧,快去用功念书。”使力拎起矮不隆冬的她,直接扔进书房。
她又跑回他身边,双手扠腰,跩兮兮的恐吓。“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就要跟老太爷说你偷看写真集。”
岂料他却点头赞同,完全豁出去了。“要说就去说吧,顶多我被爷爷毒打一顿,以后再也不必忍受妳的威胁。”
哇哩勒,见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费希儿开始着急了。
“可是、可是老太爷打人很痛的,你不怕吗?老太爷会把你的打到开花喔。”
“没关系,痛几天就过去了,总比继续当妳这小表的奴隶好。”他笑得开怀,将她白女敕女敕的脸颊当作肉包般的肆意揉捏、拉扯。以后她休想再欺负他了!
“哇~讨厌!”她气得涨红脸,像只抓狂的猴子跳来跳去。“我不管啦,你就是要乖乖听我的话。”
“作、梦!”一掌拍上她的额头,推开她。
“少爷,你班上的同学来找你了。”管家费千龙走进客厅禀报,身旁跟着一名秀丽少女。
“方玫玲,妳怎么突然来了?”江克勋惊诧问道。
“趁今天学校放假,我向妈妈学做了一些小餐点,想让你尝尝。”方玫玲微微一笑,声音轻轻柔柔的,听起来好舒服悦耳,一点都不像某只泼猴扯开喉咙乱吼乱叫,难听死了,简直是凌虐人家的耳朵。
“我们去花园坐着吃,这里有只中邪的疯猴很吵。”江克勋不再理会费希儿,径自走往屋后。
“好呀!”方玫玲拎着竹蓝,喜孜孜的跟随过去。
“我的小宝贝,谁惹妳生气啦?”费千龙好笑地拍拍孙女那张爆红的小脸。
“吼~”费希儿气恼地抓抓头发。“爷爷,为什么我们是江家的仆人,而不是他们来当我们的仆人?”假如身分反过来,现在江克勋一定不敢不听她的话。
费千龙脸色顿时发臭。“哼,还不是当年江老鬼嫉妒爷爷和女乃女乃结婚,莫名其妙来找爷爷对赌,害得爷爷输了大半的家产,连费家三代的子孙也都必须委屈在江家为奴为婢。”
“爷爷,你好笨喔,当初应该找我去帮你赌嘛!我这么聪明,一定会赢的。”费希儿一副小大人似的,摇头气叹。
“呵呵,可惜那时候妳还没出生。”费千龙弯身模模她的头,邪恶教导。“虽然不能离开江家,但妳可以当个叛逆的仆人,欺负他们家的小主人,爷爷不会责怪妳的。但千万要记住,只能欺负江家人,对于其它人要充满善良的爱心,知道吗?”
“嗯,知道了。”费希儿咯咯轻笑,灵灿双眼散发狡黠的邪光。
她转身跑往后花园,看见江克勋与方玫玲坐在大树下的石桌前吃寿司。
她放轻脚步,从他们的后方悄悄靠近。
“好吃吗?”方玫玲目不转睛的盯着江克勋,紧张问道。
“嗯,好吃。”其实她做的寿司滋味平平,与他家的厨娘手艺远差一大截,不过为了避免伤了她的心,江克勋只好客套称赞。
“太好了,那你多吃一点。”方玫玲开心笑了,索性将整盒寿司都推到他面前。
“以后妳不要再浪费时间送食物过来了,还是专心应付升学考。”
“不要紧,我、我、我喜欢对你好。”方玫玲娇羞微笑,眼中充满明显的爱慕之意。
江克勋蹙紧眉头,暗忖该如何拒绝她的爱意,才不至于惹得她太伤心。
望着他俊逸的外貌,方玫玲芳心剧烈悸动,冲动地倾上前亲了他的唇一下,动作快得让他猝不及防。
江克勋眉头拢得更紧,尚不及开口说话,一道邪恶的娇笑声抢先在他耳边响起。
“嘿嘿,我要去向老太爷告密,说你趁他不在,偷偷和漂亮姊姊做色色的事。”
一转头,冷不防撞上费希儿那张不怀好意的贼笑脸,江克勋整个人惊跳起来,连带打翻手中的饮料,褐色液体溅脏他的T恤。
“糟糕!”方玫玲慌忙掏出手帕帮他擦拭衣服。
“谢谢。”江克勋推开方玫玲的手,气恼瞪向欠扁的小魔头。“费希儿,我知道妳在打什么鬼主意,可是我告诉妳,我宁愿挨爷爷的鞭子,也不会再受妳的威胁。”
他没好气的敲敲她的小脑袋,然后对方玫玲说:“不好意思,我先去换件衣服。”话落,便径自走往屋里。
“哼,讨厌!”费希儿气得直跺脚。
“要吃寿司吗?”方玫玲热情的问道。
“可以吗?”费希儿紧盯寿司,馋得猛舌忝嘴唇。
“当然可以呀,我做了很多,光克勋一个人也吃不完。”方玫玲将寿司推到她面前。
“谢谢。”费希儿喜眉笑眼的大啖起来。
“那个……”方玫玲红着脸,小声请求。“我和江克勋亲亲的事,妳别说出去好吗?”
“嗯。”费希儿很爽快的答应。“大姊姊不让我说,我就不说。”吃人嘴软嘛,她再邪恶也不会欺负友善的方玫玲。
“那就好。”方玫玲松口气,突然间一个异物从树上掉落到她的头顶中央,然后缓缓蠕动爬往前额。
“噢,毛毛虫。”费希儿瞠眼诧呼。
“虫、虫?!哇,怎么办……”方玫玲吓得花容失色,浑身僵硬不敢乱动。
费希儿毫无畏惧,徒手捏起一只胖硕的白色毛毛虫,凑到方玫玲眼前。“姊姊妳看,这只毛毛虫营养过剩,胖得真不象话。”
“啊──”方玫玲发出一阵震天价响的惊叫,急步后退,却不小心摔得四脚朝天,裙子都高高掀起,露出里头的小裤裤。
“怎么了?”江克勋换好衣服去而复返,凑巧撞见方玫玲狼狈的糗样。
“呜……”在心仪的对象面前出糗,方玫玲觉得好丢脸,掩面哭着跑走。
“费希儿,妳对她做了什么?”江克勋质问。
“我只是把毛毛虫抓下来而已……”费希儿高举毛毛虫给他看。
只不过是一条普通的毛毛虫,她真搞不懂方玫玲怎会吓成那个样子?
“妳太过分了!平常欺负我就算了,现在竟然连外人都不放过。”江克勋怒焰高涨,不由分说的抓过她,朝她的小使劲拍打几下。“看妳以后还敢不敢胡乱抓虫吓人家。”
臀部泛起阵阵疼意,费希儿哇声大哭,落下屈辱的泪水。“我才没有欺负她呢,你这个讨厌鬼,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忿推他一把后,她伤心地转身跑开。
“做错事还敢这么嚣张,臭小表。”江克勋不想管她,提着竹篮,前往附近方玫玲的家。
方玫玲出来应门,他将竹篮还给她。“妳忘了把竹篮带走。”
“谢谢。”方玫玲脑袋垂得低低的,窘得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已经狠狠修理那名小仆人一顿,妳不要再难过了。”
“什么!?”方玫玲猛然抬头,满是诧愣。“为什么要修理她?”
“她太顽皮了,居然抓虫吓妳,当然要好好教训她。”
“她没有抓虫吓我啊,是毛毛虫自己掉在我头上,她好心帮我抓起来。”
“是吗?”江克勋错愣。“她没欺负妳,那妳哭什么?”
“那是因为……在喜欢的人面前摔得这么丑,形象都没了,我觉得很丢脸。”方玫玲窘红着脸解释。
“糟糕,我错怪她了。”江克勋不禁懊恼起来。
“那个……下次我们能一起出去约会吗?”方玫玲羞怯邀约。
“抱歉,现阶段我只想好好念书,不想这么早谈感情。”不想让她空怀错误的希望,他只好坦言拒绝。
“……那好吧。”
无暇安慰方玫玲的落寞,江克勋匆忙告辞返家。
返家途中,他还特地去买了一块蛋糕准备用来赔罪。
可是一到家,竟发现费希儿那小表不知去向。
他从白天等到黑夜,却等不到她回来,甚至还惊动她的家人外出寻找。
最后,终于在某家医院的加护病房里找到她。
这个小表居然出了车祸!
肇事者虽然在第一时间将她送医进行抢救,但仍因头部遭到撞击而昏迷不醒,性命堪虞。
江克勋戴着口罩,换上隔离衣进入病房探视。
看着她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他心里好难受,愧疚感犹如潮水般汹涌袭来,深深淹没了他。
若非他不分青红皂白的乱打她,她也不会难过得外出乱跑,这场意外就不会发生……
都是他害了她!
他紧紧握住她的小手,不断暗自祈祷。
只要她安然渡过这一关,她喜欢欺负他,喜欢当鸭霸小女王,他都无所谓。
只要,她能醒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