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该原谅他吗?”
“不应该!你应该把他阉了,砍了,埋了!”
“婵娟,我不是在说笑。”
“别激动,注意宝宝,你现在唯一该有的情绪就是——心平气和。”
“很难……”
婵娟继续削着苹果。“你都有勇气结婚生小阿,还有什么难的?……何况这个问题答案很清楚,你还想跟他在一起,不是吗?”
思仪咬着下唇。“可是没有互信的关系,又怎能继续维持下去?我没办法跟个一直戴着面具的人一起走!”
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她。“但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是爱你的!”虽然她对谢官霖认识不深,但凭他前夜的表现,以及亲口对她说出他是爱着思仪的,她相信他。
接过苹果。“你干嘛突然说他的好话?”思仪瞪她,有点埋怨她居然没跟她一起痛批那混球。
“我只是为我未来干女儿还是干儿子着想。”婵娟把手轻轻放在思仪的肚子上,语气温柔地说道:“我希望宝贝出世时,可以看到他的爸爸妈妈是恩恩爱爱的。”
思仪闻言,感到有些心酸,清楚婵娟是在告诉她,现在的她不能也没资格意气用事。
“给你们两个再一次机会,不管谢官霖带了多少个面具,你都要一一剥下,甚至你也要看看,自己是否可以跟那个没了面具的谢官霖继续生活在一起?”这才是关键点!
思仪愣了愣,低头沉思。
婵娟收回手,打算继续削苹果祭自己的五脏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起。“喂!”
“是我!”一听到熟悉的声音,她脸上神情立刻变得柔和,抬眼看到思仪正以希冀的目光望着她,她歉然的摇头表示不是谢官霖,思仪神情黯然的低下头,暗暗叹口气,嘴巴明明说不愿意见,但心里却极度渴望!她起身走出病房。
“你朋友情况如何了?”
“稳定多了,医生说再观察一夜,若没问题的话,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你下班了吗?”
“我怎么下得了班?我的副理不在,工作多一倍。”
“少来,我刚刚才关掉笔电下线!”人没在公司,却可用网路掌控情况。
“吃晚餐了没?”
“吃了,医院六点就给餐了,我陪思仪一起吃。”
“……那我怎么办?”
“咦?”一道意念飞快地闪过,想也不想地快步走出医院大门,一出去就看到薄旭维正一手提着便当,一手拿着手机,看到她,露出笑容朝她挥了挥手。
丙然!懊笑又好气瞪了他一眼。“等我一下!”关上手机,旋身走回思仪的病房。
“思仪,我出去一下,你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我人就在医院附近,半个小时后回来。”
“谁来找你了?”
“我邻居。”
思仪扬眉。“找你是为了公事还是私事?”
轻轻叹口气。“我陪他吃个饭。”语气听似无奈,但她眸光晶亮,脸上表情更是羞喜交加。
直觉嗅出有问题!思仪摇摇头。“啧!啧!你这个饭伴也未免太尽责了吧,难得不用为他做饭,却还要陪他吃饭。”
婵娟羞窘笑了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快点回来跟我交待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思仪敏锐察觉到好友的变化。
“是、是!”
这家医院旁边便是做月子中心,所以有个小小报园,看到他一边赶蚊子一边吃东西,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心中真的很高兴他过来看她,但又舍不得他这样奔波。
“你今晚还会留在这?”
“当然!”
“你黑眼圈都出来了!”旭维细细打量着她。
“明天回去补个眠就好了。”
“嗯……你不要把自己搞得太累。”看到她只顾着朋友没有顾到自己感到不舍。
“我知道……快吃,别饿过头了。”她柔声说道。
“你也吃呀!这份小笼包是带给你的。”
“现在不饿,你吃这样不够吧?把这份也吃掉。”
“不用!你那么早吃晚餐,晚点肯定会饿,你留下来当宵夜吃。”
“好!”被人呵护的感觉真好。
“你这个星期日有事吗?有没有要回台中探亲还是跟你朋友聚会?”
“没有。不过预计要整理房子。”
“嗯,那整理完之后,跟我回我家陪我爸妈吃午饭。”
“咦?”
“我已经跟我妈说我们的事了,她很高兴,我爸说他也很想见见你,既然这个星期日有空,就回去罗!”说这话时,他就像谈天气好坏般自然,完全没有任何异样,一切都理所当然似的……。
婵娟有些反应不及,他应该知道带她去见父母的意义为何吧?虽然她很高兴,知道他对她是认真的,但她都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呀!
她一直闷不吭声,薄旭维抬起头。“怎么?有什么不对吗?”他放下筷子。“如何?觉得太快了吗?”
一语中的!她吐出长长一口气。“我都还在适应你想要“爱”我这件事,结果你——”
他呵呵一笑,随即正色看着她。“何止我要爱你?!版诉你,我还要让我的家人全都爱上你!”
婵娟愣愣地看着他,胸口热得发烫,眼眸突然充满了泪水,忍不住轻声啜起了起来,这下可让薄旭维吓到,他赶紧坐到她的身边。“怎么了?怎么突然哭起来了?”
她摇摇头,只是将脸埋进他的肩膀,毫不隐藏,把此刻的脆弱释放出来。
薄旭维笨拙地拍了拍她,现在这个多愁易感的赵婵娟令他感到很陌生,但也激起了他更多的保护欲。“傻瓜,有什么好哭的,我没有说错话呀!拔况你忘了自己说过——你是值得好好被爱的!你永远不可以怀疑这一点!”
突然胸口被人轻槌了一下,令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我又没怀疑这一点!”她头未抬起,闷声说道。
“那你干嘛突然哭?”害他以为她觉得委屈。
“……是感动!不行吗?”
他呆了一下,随即失笑,女人果然是水做的呀,笑着轻拍她的肩膀。“行!怎么不行?”
稍后,思仪看着婵娟红着眼眶走进来,立刻半坐起身。“出了什么事?”
“没事!”婵娟露出不好意思的笑,“最近变得多愁善感了一些。”
多愁善感?思仪无法置信地挑起一边眉毛,赵婵娟是她认识的人中最不适用这四个字的人。“你若不想加重我的情绪负担,最好把你为什么突然变得“多愁善感”这件事好好交待清楚,不然——你就别想当我孩子的干妈!”她拍拍身边的位置。
婵娟苦笑,月兑下鞋子,爬上病床同思仪并排坐,接着说出这几天发生的点点滴滴。
思仪听完后惊讶的张大嘴。“他说要“爱”你,你就相信?你就接受了?”
“……如果不是跟他认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跟他朝夕相处共事过,如果不是知道他属于那种会深思熟虑、言出必行的人,我的确不会轻易相信。”知道他是跟自己一样认真的人,话一旦说出口,就会努力做到!
“难道你不怕……他只是一时激动或者昏了头才说出那些话?”
她不是故意质疑薄旭维的动机,但人突然当机时,所做出的事往往匪夷所思,像她就是最好的例子,在莫名奇妙的冲动下做出从未做过的事,代价就是让自己当了妈,然后跟一个从没模懂的男人结婚,接着——就是现在这副惨样,只是话说回来,谁有能知道?引发出这些当机状况前,是不是经过长时间蕴酿而来的?
婵娟抚着胸口,回想到那天时他讲出那话的神情跟内容,心仍会怦怦跳。“我很难形容在听到他说出要“爱我”那一刻时的心里感受,就像……就像拼图时终于找到对的那一片拼进去时感觉一样,那时候我只有一个意念——‘好呀!有何不可?就让他爱我吧!他想爱我,就让他爱呀!’完全没有任拒绝的意念……”说到这,她不自觉露出脆弱的神情。
“你说………是不是因为我太渴望‘被爱’,所以连拒绝的念头都没有!哪怕——明知他有可能只是一时昏了头才说出那些话!”她烦忧地说道。
“是吗?如果是安伟志站在你面前对你说他要爱你,你会接受吗?”
想也不想的。
“当然不!”说完后,她自己倒是愣住,为什么不?
“这不就得了?所以你是看人接受的!”思仪看着她忍不住摇头笑道:“你自己老实招了吧,应该很久以前就对人家动心了?”
婵娟没有否认但也没承认。“说实话,之前对他没有动过这样的心思,我真的只把他当知心朋友看待——他做过不少让我很感动的事,就是那些感动,让我更加认识、信任他!”
“不过你们两个这种情况也怪,好像是先设定好一个情况,然后再一起走进去。”
“什么意思?”
“就像有人为了结婚而结婚,而你们是为了爱而爱!”思仪手支着下巴。“话说回来,未尝不是时候到了,所以你们才能走到这个阶段,有打算结婚吗?”
婵娟想了一下,随即扮个鬼脸。“没,还没出现这个念头,何况——一切都还刚开始。”
“我真服了你,有够慢熟,居然得要认识这么久才撞出了火花,厚!要等你们能爆出熊熊大火,是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啦?”恩仪突然觉得这两人是属于乌龟级的生物。
婵娟红脸不语,对这她可不敢提出什么说法。
“我现在终于相信那句话的意思!”思仪若有所悟地说道。
“哪句话?”
“要在对的时间才能遇到对的人,而在遇到对的人后还要有对的感觉,时间、情境、人物、情感全都要具备齐全,才能水到渠成。”思仪颇有感慨地说道,她握住婵娟的手。“这回——你可要好好把握。”
“我知道!我会的!”
“叔叔,陪我玩WⅡ2!”三岁的薄杰宇摇摇蔽晃地跑过来拉着他。
薄旭维面露无奈地看着三岁的小侄儿。“杰宇,你要不要去找爷爷陪你玩?叔叔有事忙。”
“忙什么?你明明坐在这里发呆!”别看薄杰宇才三岁,说话却精得像个小大人似的。
拗不过小人儿的磨功,只能乖乖随着他坐到电视机前跟他一起玩赛车。
眼睛虽盯着萤光幕,但耳朵还是竖得高高,密切注意厨房里的动向,不时听到从那传来的笑语声,令他暂时放下心中那块大石。
庸人自扰之,母亲跟赵婵娟本来就处得来,即使在最容易发生主权争执之处——厨房,她们也可以相处得极为融洽,连他的大嫂也跟着她们和,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那样在意……
玩了一会儿赛车,一见他兄长过来,立刻将手中的遥控器扔给他。
“你自己陪你儿子玩!”
薄旭尧纳闷地望着他。“你要去哪?”
“厨房!”
“干嘛去哪?那边已经是三个女人的天下,连只是想单纯的想拿个东西,都很困难。”那边所散发的氛围是生人勿近!
“我只是去看一下。”他没理会,迳自走了过去.不过他没进厨房,只是隔了一小段距离注视着那三个煮得不亦热乎的女人,并把目光定在他最在意的女子身上。
看了一会儿,他不禁露出笑容,婵娟在他妈妈的厨房里,完全扮演下手的角色,他妈要什么?她便立刻递过去,在他老妈转身去忙别项事情时,放下手中正在炒的菜,无需交待,她便立刻接手,把菜炒好,并在放完调味料时,会让他老妈试试味道,确定无误后才起锅。
而一向不擅厨艺的大嫂,虽然不像婵娟一样会配合着母亲,但在旁边削着蔬果,准备着她最拿手的沙拉,让整个厨房看起来很挤,却不忙乱。
这就是他欣赏婵娟的地方,总是进退得宜,分寸拿捏适当。
他老哥方才对他咬耳朵说,“她不是美女,但很耐看。”
只是耐看而已吗?他才不会告诉他哥哥,婵娟有双会让他流口水的长美腿。
至于他老爹,在和婵娟说过话后,曾担任过大企业人资主管,面试过无数人的他在母亲将婵娟拉走带去厨房时瞧着他说道:“她很有自己的想法,你要注意听进去。”
他点点头。“我知道!”
他早就在听了,无论是公还是私!
凝着她俐落的身影,他发现自己还真爱看她站在厨房忙碌的模样——,尤其知道她在专心准备着即将给自己吃的食物。
已记不得这是何时养成的习惯——观察她在厨房忙碌的情形。
饼去每天工作超过十个小时,也无法把事情做完,加班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工作便是他的生活重心,但因为换了加班共事的伙伴和地方,可以不用再吃外面那些过油、重口味且不知处理过程的食物,让他的胃口突然变好了起来,不再视吃饭为麻烦事。
在她硬性规定下,用餐期间不谈公事,结果晚餐时间竟成为他一天最放松、心情最愉悦的时刻,甚至会舍不得结束。
在晚餐休息过后,重拾工作更有事半功倍之效,有时早早就能处理完公事,他却不想那么快离开,宁愿赖在她家的客厅看电视或听音乐,跟她东南西北闲扯乱聊。
有时候,会不知不觉在她客厅沙发上睡着,迷迷糊糊中可已感剑有人轻轻地将薄毯盖在他身上,让他更安心地沉人梦乡,当然十二点一到,就会像灰姑娘般的被摇醒,要他回自己的屋子好好地睡……
对她是友情还是爱情?老实说这两者的界线跟转换并不是那样的分明。
忘了何时开始会留意起她喜欢或不喜欢的事物。
甚至会观察她的喜好,偶尔出门逛个街,在看东西时想到的是她会喜欢什么?她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我邻居——”这三个字,愈来愈常出现在他的对话里,在听到邱士铭转述他那天的醉言醉语时,他就警觉到,她在他生命中的地位的重要已超过预估。
所以当发现自己开始做出以她当主角的春梦,他就知道情况已非他能掌控,若不是怕吓跑她,只要和她独处时,他都会想找借口去触碰她。
不知道她发现了没?他会故意叫她帮他按摩,会在他洗碗时叫她帮他把袖子卷起来,会在购物时,拉着她一起去看他感兴趣的东西……手段有点卑劣,他赧然地想,但他真的很珍惜跟她相处的每一刻,虽然每次短暂的触碰总会带给他既满足又挫败的感受。
但——朋友变情人,这样的改变他却无法轻易对她说出口。
因为他害怕说了,她会拒绝,最后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她是那样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如果她不想要他做她的恋人,那又该怎么办?
她曾说过,人年纪愈大,胆子就会愈小,本来他还嗤之以鼻,可发现自己也有这种现象时,那可就笑不出来了。
安伟志的再度出现,让他终于认清——若再不把握机会,一切就会来不及。
婵娟的性格他已模出一二,千万要记得别被她删除丢入回收桶,她不会回收的!
当她说自己最想要的却还没得到的东西居然是“被爱”时,他的心痛如刀绞。
怎样都没想到总是沉稳行事的她,总是充满自信的她,总是乐于付出的她,内在居然有这么大的不安、孤单跟渴求,难道她不知道有多少人是爱着她吗?她的朋友,她的亲人,甚至连她的同事都是敬爱她,更有他的!
他痛恨自己的裹足不前让她不知道她是多么的可爱!
所以他不再犹豫,坦然去迎接面对生命的变动,哪怕不再有单身潇洒的自在,哪怕意味着即将承担更多、更多的责任!
而他更没想到,当他勇敢迈出那一大步时,竟会感觉到生命变得更加圆满了,思及此,他嘴角不由得扬起。
像察觉到什么似的,婵娟突然回过头,和他四目相对,他的心刹时被紧紧地抓住,看到他在看她,她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灿烂的笑颜,用嘴型告诉他——快煮好了!
他深深震了一下,然后在压不住涨满胸口的情感下,他亦用嘴型告诉她——我爱你!
她再次愣住了,双目盈满水光凝视着他,似要地老天荒,然后她笑了,有如春天最灿烂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