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代,她所做的事绝对惊世骇俗。
迸代女人温柔婉约、弱不禁风的特质,在她身上实在很难找到。
然而,她在现代,可也没有打晕一个男人,拖回房里绑在椅子上瞪着看、骑虎难下的经验啊!
史湘云靠着茶几,一再用指月复抚着发疼的太阳穴,望着正前方被绑在椅子上、嘴里还被塞块布的陌生男人。
不管怎么想,她都觉得毁尸灭迹似乎是最好的主意。
“呜……”
问题只在,这家伙还没翘辫子。
“呜呜呜……”
要是他能自动暴毙,她的问题至少解决了一半。
“呜呜呜……”
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暴毙呢?
“呜呜……”
唉,烦死人了,为什么就没有轻松一点的办法?
“呜呜……”
“不要一直呜呜、呜呜叫,你吵死了。”老觉得有只苍蝇在耳边吵,她不悦地掏掏耳朵,想也没想地斥责。旋即,她发现那只苍蝇就是恢复清醒的朱翎,而他似乎气得脸红脖子粗,正奋力朝她发出模糊不清的吼叫。
嘴里塞了块布,他想大吼大叫的确困难了点。
“喔,你醒了呀!”他不但被绑着,连嘴巴都教她给封了,所以史湘云对他凶神恶煞瞪着自己的模样毫无惧意,还颇有逗小老鼠玩的兴致。反正现在的她,除了找寻回到现代的方法,在古代也没有其他的事可以做。
第一次玩弄别人的生死,她倒是得心应手。
“呜……”朱翎气急败坏地瞪着她,偏偏无法说话。
绑脑勺还隐隐作痛,让他清楚地记起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仍不敢相信她竟敢对他做出这种大不敬的事,而他还让她有机可乘!
他何时被这样五花大绑过,还是女人所为!
因为她是女人,所以他才没有升起警戒心。
懊死!简直该死得彻底!
“我不是说了,你呜呜叫很吵吗?”史湘云站起来,在他身边左绕右绕,有一搭没一搭地瞥着他调侃:“别以为眼神凶狠可以吓人,我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有什么话想说,你就清清楚楚说出来,光是呜呜叫我怎么能明白?”
惫好她有先见之明,密密麻麻的绳子绑得够牢固,否则就教他挣断了。
从这家伙愤怒难当的反应看来,他极可能没栽在女人手上过。
扒,真是如此,更大快人心!也该有人替古代女子出头,惩治一下这些古代大男人主义的猪猡,让他们知道不可小觑女人了。
啧啧,瞧他怒不可遏瞪着她的眼神,不只喷出火,连火箭都快发射出来了。
不呜呜叫了,朱翎却快要把黑眼珠给瞪爆。被女人如此羞辱,无疑是大耻。
“怎么,你很想跟我说话呀?”史湘云的语气挑衅,还伸手拍拍他倏地紧绷的脸庞,完全无视他大受屈辱的眼神,玩得愈来愈起劲。一想到他之前那副吊儿郎当、不把女人看在眼里的欠扁样,她更恶毒了几分。
若拔掉他嘴里的布,说不定他会气得咬牙自尽呢!
她突然觉得,老天爷会让她掉到古代,或许是赋予了她使命,要她替中国五千年以来,受尽迂腐男人打压的女性同胞出一口气!反正这家伙不知是打哪儿来的坏人,好好教训一番也是应该。
五千年岁月所受的打压,也不是一两口气可以扯平的。
“好吧,给你机会!”
在朱翎气得头顶冒烟,像是快要瞪出眼珠子之前,史湘云拍了下他的额头,才一把抽走他嘴里的布,有点希望他会真的咬牙自尽。
这么一来的话,她可省事了。
“无知女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一能说话,朱翎就朝她暴吼。在此时此刻,她水灵灵的美貌,已经不能让他的语气因欣赏较为缓和。
竟然拍他的脸、拍他的额头,就像拍只蠢狗一样!
他只想把这女人大卸八块!
她以为她是谁,又以为他是谁!
“不知哪儿潜人的鼠辈,我知道你是谁干吗?没兴趣。”瞥他一眼,史湘云就像是很不感兴趣地走开,回到茶几旁坐下,拿起桌上的瓜子嗑了起来。事实上,除了寻找回到二十一世纪的方法,她对什么古代的奇人异事都没兴趣。
而她一点也不介让他发现,她对他的来历兴致缺缺。
“我是朱翎,宁王府的王爷之子!”朱翎一口气吼了出来,等着她跪地求饶。
照他所想,得知他的身份之后,她应该吓得花容失色,“咚”的一声跪在他面前乞求他的宽恕原谅,为她之前对他的不逊后悔莫及。
可是,她仍坐在原位,身体动也没动。不但镇静如斯,没有任何惊慌失措的反应,她还……
“是呀,你是流落贾府的小王爷。我还是唐朝的落难公主哩。”史湘云继续嗑着瓜子,还用讽刺的眼神月兑着朱翎,说着嘲弄的风凉话。
想吓唬她,笑话!
况且,管他是朱翎还是猪岭,她根本不认识。
想吓唬她也得说个她认识的名字——譬如说贾宝玉。虽说就算他是贾宝玉本人,她也未必买他的账就是了,因为她对这三个字可是一点好感也没有。事实上,贾府里已经有个她见过的贾宝玉,他也不可能是那个贾宝玉。
“你……”朱翎气得说不出话来。
对女人下手不是英雄好汉,但他此刻恨不得能亲手掐死她。
一世英明,竟毁在一个女人手上。他无法想象,要是贾宝玉知道他现在的处境,会如何窃笑在心底,恐怕要耻笑上他好几年。
懊死,都怪他大意失策!
“你什么你,吵死了你。”皱了皱眉,史湘云把手中的瓜子壳朝他印堂一丢,在他难以置信的狂怒眼神中,又硬是把布给塞回他嘴里。
清静多了。
“小、小姐。”直到此刻,傻愣在一旁的春荷才怯怯地出声。
“说话像蚂蚁走路一样,我怎么听得到?”不理会朱翎直瞪着自己不放的憎恨目光,史湘云兀自轻斥说话像是吞口水的丫鬟。
简直是考验她的听力嘛!
“那个……他……”春荷不确定地望着朱翎,对他说的话耿耿于怀。虽然她只远远地见过跟少爷交好的宁王府小王爷一两回,可是听他这么一提,她觉得他似乎跟自己记忆中的模糊影子的确有些重叠。
至少,这伟岸男子的个头和气势都像。
一想到他若不是什么采花贼,而真是宁王府的小王爷,春荷整个月复部都开始绞痛了起来。若真的是朱翎,小姐就闯下了无可挽回的大祸。
而她,必遭池鱼之殃。
“到底怎么了,说话干吗结结巴巴,你的舌头被猫咬掉了是不是?”在等了半天没有下文之后,史湘云没耐心地追问,望着像是快要晕倒的丫鬟。
奇怪,又没打她鞭她,干吗要晕倒啊!
吞了口口水,不确定地瞥着被绑在椅子上的男人,春荷决定打听清楚再说,随即惶惶不安地道:“小姐,我去查查,你先别对人家太恶劣。”说完,她便很快地往外走。
怎么,又没打他端他,拿棍子补他一棍叫他别吵,只是拿瓜子壳丢他,春荷就对她的态度看不过去?同情心过剩了吧!对春荷莫名其妙的言行举止,史湘云只是皱了皱眉头,不打算理会。
啧,这样折腾下来,她突然觉得有点累了。
老跟臭男人大眼瞪小眼也不是办法,不如回床上小憩一会儿。她伸了个懒腰,毫不客气地在朱翎的瞪视中打个呵欠,像只彩蝶般翩翩飞上了床。
烦恼,一切等她小睡过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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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不好、不好了,大事不妙了!”
睡意朦胧中,史湘云听见大呼小叫的声音由远而近,很快地便冲到床边,硬是把她从意识不是很清楚的状态中挖起。
想揍这丫头,就不知道她会不会变成恶劣主子。
“火烧贾府了是不是?”被春荷吵醒,史湘云口气不好地问。
打算睡上一两个小时,现在才睡不到三十分钟左右,刚要睡沉的她哪能马上清醒陪丫鬟发疯,不想拿主子身份压人,所以没打春荷一顿就不错了。如果换个时空,春荷是她那挂闺中密友,说不定她真会诉诸“温和的暴力”。
“小姐,不是的,我——”春荷挥舞着双手,急忙想把话说清楚。
然而,史湘云没给她说下去的机会。
“既然不是,你急嚷嚷什么?天又不会塌下来。”她慢条斯理地打断她的话,还附赠一记白眼。落难古代,她最先学会的一件事,就是试着用慢步调过日子,所以搞不懂春荷干吗凡事都那么大惊小敝的。
丫头该像主人咩!老是一头热有啥乐趣。
至于她,一个没亲没戚的时代,积极对她有何意义。
“小姐,你好心让我把话说完吧,真的大事不妙了。”神情惶恐地朝朱翎的方向快速瞥了一眼,春荷压低声音,更是拼命对史湘云挤眉弄眼。
在她看来,天的确要塌下来,而且小姐根本顶不住。
“好好,我好心点,你说。”不是凡事都没得商量,史湘云终究对春荷举起投降白旗,等着听她大惊小敝干扰自己小憩的理由。
用力吸了口气,春荷仿佛鼓足勇气,一脸壮士断腕的表情道:“小姐,我偷偷查过,他真的是宁王府的小王爷,少爷找不到他的下落,正要人在府里上下找个仔细,我们这下闯大祸了。”
春荷的表情十足认真,只怕自家小姐以为她是在开玩笑。
宁王府派人上门,少爷都推说朱翎没来,可见情况有多严重。
小姐再不放人,说不定宁王府也开始找起人来,在大街小巷贴上寻人告示,这真的不是可以开玩笑的事呀!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史湘云的神情还算镇定平静,耳边却仿佛听见熟悉的词句飞掠过脑海,自己恍如那将要蠢到去送死的荆轲,真背。
懊一会儿,她才缓缓地望向被自己五花大绑的朱翎,而他正用十足火大的眼神瞪着她——恐怕从她打算去小憩休息开始,已足足瞪了三十分钟不止。
春荷再小声谨慎,那家伙肯定还是听到她的话了,而且正等着她后悔莫及地认罪,扑到他的脚边求他大人大量饶恕。
所以,他愤怒的眼神里,闪烁着胜利的光辉!
瞧,男人就是这种自大可笑动物!以为抓到把柄,别人就该俯首称臣了吗?
谁的命把在谁的手中还不一定呢!
史湘云思考着目前的状况,用沉着的眼神与他四目交接,显然还没有懊悔、打算扑到他脚边求饶的意思,似有水波流转的黑眸里还隐隐带着挑衅。
思量后,她第二次拔出朱翎嘴中的白布块。
“还不快点替我松绑!”以为占回优势的朱翎,趾高气扬地命令。嘴巴酸得要命,身体都快僵了,后脑勺还剧烈疼痛,他和这女人有的是账要算。
报复的念头不时充塞着他整个快要抓狂的脑袋。她再不放了他,他恐怕真的会砍了她漂亮的小脑袋。
“慢点,还不急。”此时此刻,史湘云的脸上依旧无慌乱不安。
“不急?”朱翎愣了下,几乎无法相信自己听见的话。
在确定他的身份之后,这女人还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还敢用有待商榷的态度对他?简直比不知道他是谁的时候还胆大妄为!愤怒之余,他不由得开始怀疑,这女人是不是疯了。
她的反应实在太不正常,根本不像一般女人。
可想而知,她对他做的事也一样,已超出正常女子所为!
“没错,我有话得先问你。”史湘云慢慢补了句。
“什么话?”朱翎没好气地哼着。
下一秒,他突然觉得她打量自己的眼神很不对劲。如果这女人真的疯了,或许他该省了报复的念头,能重获自由就该偷笑了。
情况真的不太对劲啊!
“我放了你,下场贬怎样?”懒得理他像白痴模样的反应,史湘云只是用怪异的眼神斜月兑着他,不慌不忙地丢出疑问,等着他的回答。无疑,她得确保自己不会莫名其妙地葬身古代,成了作古名单里的一缕冤魂。
他是哪家王爷还是明朝天子,关她屁事!
再怎么说,也是他自己信口开河爱胡言乱语,说什么他是山上下来抢压寨夫人的采花贼,所以她才会把他当成坏人敲晕且五花大绑,他怪得了谁。
自作孽不可活,怪她误认伤人岂还有天理!
“在你做出那些以下犯上的行径之后,下场将会怎样,你会不知道吗?”哼,还懂得害怕!懊不容易可以吐口恶气,朱翎自然故意恶声恶气地恐吓。她的冷静让他不满,觉得她至少也该城惶诚恐些,好歹让他平反一点怨气。
懊死,她一点反省的感觉都没有,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犯错之后,尤其像她如此娇美的女人,该懂得适时扮弱、表现委屈认错的模样,总比一身傲骨瞧不起人、抵死不低头的女人容易获得原谅,至少让男人找到台阶下,有个原谅她的理由。
可她的反应,却是会让人发怒抓狂,容易失控处以重责。
“除了大卸八块、剁成肉酱喂狗之外,有没有其他选择?”史湘云侧着头,像是看穿他的想法,直接问道。
“没有!”朱翎一半赌气,一半气愤冷嗤。
“噢,这下子只能宰了你,更不能放你走了。”史湘云略略思量之后,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出让春荷、朱翎都错愕不已的话
事实上,她只是想软禁他,直到她找到回现代的法子。
彬许,毁尸灭迹还真是个好方法。除了春荷,又有谁知道她打晕了他绑回来,只要她能说服春荷,让她三缄其口的话。
不过,说真的,别说是人了,她连小鸡都没杀过,要实际行动的确缺乏了一点点勇气。
算他走狗运,她并不是很想让他成为手下亡魂的第一号。
若培养出变态的兴趣,回现代时手痒那还得了!“本以为小姐会放了小王爷的春荷,像是要晕倒在一旁地倒抽了口气,只能猛力吸气吐气以平缓快要爆炸的胸口。
小姐到底在想什么?她真的完全不解。她只知道,她这条小命等着平白送人,准备等着跟小姐陪葬。
“你不放我走?”极为困难地吞咽,朱翎简直无法相信,僵直地问。
她不只不放他走,甚至打算杀了他,而且完全不在乎让他知道她狠心的打算。生平第一次,他发觉天生该受男人保护的女人,除了像朵需要呵护灌溉的娇弱花朵,也能旋身一变成为恐怖的夜罗刹!
他不是不明白她想湮灭证据自保的心情,可是他绝对无法接受。
用似乎很同情的眼神瞥他一眼,史湘云煞有其事一叹,再度摇了摇头便转身,背着他像是万般无奈地道:“要怪,就怪你那张愚蠢的大嘴巴。”
常言有理:自己种的因,自己去尝果。
是的,怨不得人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