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位于巴黎旧街区的古老面包坊,传出阵阵诱人的面包香。
旧街区的建筑与街道,都是古老的石砖,面包坊与名人故居比邻,门前有几阶石梯,门上还有个铜铸的小鸟铃铛,只要面包一出炉,络绎不绝的客人们,就会让铃铛响个不停。
罢出炉的长棍面包,经过家庭主妇们的扫荡,眼看就要售完。一个身穿皮衣、皮裤,俏丽年轻的东方女子刚踏进门,眼捷手快的闪身到面包盘前,抢到最后两根长棍面包,拿到柜台结帐。
胖胖的面包店老板娘,把面包放进纸袋里,笑咪咪的交给她。
“小姐,最近怎么都没看见妳?”老板娘热情的问道。东方人本来就显眼,何况是这么美丽的东方姑娘。
“还不是忙着工作。”商芷茵笑了一笑,接过纸袋,轻轻一耸肩,把肩上的长筒,挪移到较舒适的位置。
“到处飞来飞去吗?”老板娘问,始终以为她是空中小姐。
“是啊!”
事实上,她的确是到处飞来飞去没错。只不过,她的职业并不是空中小姐,却顺水推舟的,接受老板娘的错误猜测。
“可别忙到忘记吃饭。”老板娘叮咛着,挟起弯月形的可颂。“年轻小姐要多吃点,来,送妳一块。”
“谢谢。”芷茵兴高采烈的接过可颂,刚出炉的面包,酥酥香香,还是热腾腾的。她大大咬了一口,表情无比陶醉。
“下次再来啊!”
她嘴里嚼着可颂,没空说话,只能用力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再挥手道别,走出面包店。
夕阳将古老的石砖道,染上柔和的色彩,她踩着渐浓的暮色,又走了一小段路,才拐弯进了一栋建筑。
苞旧街区其它建筑一样,这栋建筑虽然古老,但却优雅舒适,纵然没有电梯,但是楼梯美得就像艺术品,就算居住在这里,必须徒步走上五楼,略有一些些不方便,她也甘之如饴。
香酥的可颂,在她走到五楼的房门口前,全进了她的肚子。她满足的拍掉手上、嘴边残余的面包屑,哼着歌拿出钥匙,打开房门。
啊,她温暖的秘密小窝!她迫不及待要洗个澡,舒舒服服的开瓶红酒,独自欣赏这次的“战利品”……
只是,才一开门,芷茵就愣住了。
她的秘密小窝里,竟出现不速之客!
一个男人正站在落地窗前,望着远处的巴黎铁塔。听见开门的声音,他转过头来,半点也不惊慌,只用那双深幽的眼瞧着她,微微牵扯了下嘴角。
“嗨,好久不见。”他轻声说道,嗓音醇厚诱人,向来中规中矩,束在颈间的领带已不见踪影,微微敞开的衬衫,露出强壮结实的胸膛。
夕阳余晖下的他,简直俊美得不可思议……
呃,不对不对!
险些被“美色”迷惑的芷茵,用力的摇头,努力恢复理智。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质问。
所谓,狡兔有三窟。因为“职业”特殊,她对于落脚处格外谨慎,在世界各地都有类似的秘密小窝,就连她最亲近的家人,都模不准她何时会待在哪个窝里。
而这个男人,竟有办法找到她!
齐文伟淡然一笑。
那笑容,害得她的心跳,又扑通扑通的乱了谱。
“我想念妳。”他轻声说。
她错愕的喘了一口气。
只见夕阳余晖下,他拎着一瓶酒,跟两个高脚水晶杯,慢条斯理的走向她,姿态轻松优雅,像是一只慵懒的豹子,而她就是他的猎物——她清楚的记得,他曾温柔而狂野的,轻咬她敏感的颈……
懊死!
她必须镇定下来。
压抑着想逃开的冲动,芷茵故作镇定的走进屋里,随手把长筒扔在单人沙发上,再将面包搁在桌上,然后坐在双人座这边,开始月兑起脚上的长靴。
齐文伟则站在一旁,欣赏着眼前美景。
即使不回头,她还是能清楚感觉到,那炙热如火的视线,一寸寸的游走过她出的白皙肌肤。
醇厚的嗓音再度响起。
“我刚好到了附近,所以顺道过来看看。”他将酒倒入水晶杯中,琥珀色的液体,闪耀着有如宝石般的色泽,流畅的倾泻而出,落入了晶莹剔透的杯子里。
她有股冲动,想追问他,他是不是真的想念她,但是……
红润的小嘴刚张开,却又迅速闭上。
喔,可恶,她绝不会承认自己在意,更不会蠢得继续追问,免得让他发现,她其实很在乎。
芷茵咬了咬唇,往后靠在沙发上,双手交抱在胸前,交迭着美丽的长腿,猫儿一般的眼睛里满是警戒。
“看看?你还有脸来见我?”她刻意不去看一旁的长筒,把视线盯在那张俊脸上。“上回,你从我这里偷走的红宝石项链呢?”
两年多之前,在一场迸董珠宝展的开幕酒会上,她遇见了齐文伟。那时,她还是个初出茅庐、却已经声名远播的女神偷,她轻易弄到请帖,混进酒会侦察珠宝展的保全系统。
那次,她看上的是一顶十四世纪鄂图曼土耳其公主的皇冠。
她与齐文伟的相遇,简直像是命中注定,打从两人视线接触的第一秒起,她就被电得神魂颠倒。
他博学多闻,英俊温柔,热切的追求她。她当然曾被更优秀、更英俊的男人追求过,但是唯独对他动心,不可自拔。
深陷恋爱甜蜜的氛围,并没有影响她的“专业”。她还是在展览结束前,偷走了那顶皇冠。
但是,她万万想不到,在展览结束之后,齐文伟不但得到了她的心、她的人,还带走那顶皇冠,就此不见踪影。而那顶皇冠,竟也回到展览商的手中,她精心筹划的窃案,没引起轰动,反而像是不曾发生过似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芷茵这才发现,遇上了手段更高明的家伙——一只该死、却又让她迷恋得团团转的英俊黄雀!
从此之后,齐文伟就像她生命中的鬼魅,不知何时出现、不知何时消失,她痛恨见到他,却又不由自主的期待见到他。
有次,当她在雪地里冻得发抖时,他突然出现,用宽厚的大衣,将发抖的她拢入怀中,用暖烫的体温,褪却她的寒冷。
有次,当她惨遭黑吃黑,被意图不轨的男人囚禁时,是他出面斡旋,将她安全的抢救出来。
有次,当她受伤,回到冰冷的公寓时,他拿着医药箱出现,为她治疗伤口,还为她煮了一锅热腾腾的普罗旺斯鱼汤,照料她直到伤口开始痊愈。
他用温柔喂养她,让她的心愈来愈饥渴。在每个街口,她都期待看见他的身影;每次下雨,她都期待他撑着伞出现;每次闻到普罗旺斯鱼汤的味道,她就会四处张望,以为他又会穿着围裙,从哪个角落走出来。
就连偷窃时的刺激感里,都掺杂了她不愿意承认的期望。
看着沙发上娇俏的小女人,齐文伟温文一笑。
“项链已经物归原主。”
“原主?”她压抑着询问他近日行踪的冲动,故意翻了个白眼,用最讽刺的语调说道:“拜托,伯爵都已经挂了,你还给鬼啊?况且,那东西也是阿卡巴家族在十七世纪抢来的,他们也不是原主。”
“小茵,妳的聪明总让我着迷。”他的语气无限宠溺。
芷茵脸儿蓦地一红,咬牙冷叱。
“不许那样叫我!”
他彷佛没听见似的,继续说道:“伯爵的遗嘱里写明,要将一切的收藏捐给慈善机构义卖,包括那串罗莎兰红宝项链。”
芷茵微微一愣。
她虽然是个贼,但还不至于堕落到去抢慈善机构。
不过,他们之间的帐可还没算完!
“那么,法老王的黄金令牌呢?”她不甘心的追问。“不要告诉我,那个亿万富翁挂了,昨天八卦报纸的头版,还刊登了他娶第八任老婆的照片。”
“他的确还活着。”齐文伟端着酒杯,缓缓走上前去,没有错过那张可爱的小脸上,尚未消褪的淡淡红晕。
“所以呢?黄金令牌可以还我了?”她有一套“非法正义”的标准,认为得来不义的东西,人人都有权可以抢夺。“那个老家伙,当年也是抢来的,我抢他不算过分。”
他笑了一笑。“令牌不在我这里。”
“你卖了?卖多少?”她睁大双眼,往前倾身。“没关系,没有东西,还我钱也可以。”
“我还给埃及博物馆了。”
她愣了快一分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什么?”
“还给埃及博物馆了。”他重复。
“你开玩笑!”她嚷着。
齐文伟笑容依旧,无限温柔。
可恶!他是认真的!
她无法理解,这个家伙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没有哪一个贼,会冒着生命危险,大费工夫的把赃物,从另一个贼手中偷出来,只为了落实“物归原主”这四个字。
好吧,就算是他真的物归原主了,他肯定也拿得到好处!
芷茵气得牙痒痒的,小拳头捏得紧紧。她不该再和这个男人有所牵扯,每次一碰到他,她都会有重大损失。但是他的若即若离,百般温柔,却又让她无法自拔。
“你怎么会知道,我住在这里?”她可不记得,自己曾告诉过他。
那张俊脸上,再度露出足以魅惑任何雌性动物的笑容。
“上次,我不小心看见妳走进这栋公寓。”
她差点跳起来。
“你又跟踪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能随时掌握到她的行踪。
“我情不自禁。”他坦承,将手中的那杯酒,递到她面前。
芷茵本来还想骂人,但是一闻到那浓郁的甜香,原本在脑子里奔腾的思绪,瞬间就消散不见。
啊,是贵腐酒!
而且,还是她最爱的酒庄所出产的那瓶酒。她只是用闻着,都能闻得出来,他挑选的还是被称为酿造奇迹的那个年份。
讨厌,这男人向来就知道她的弱点。
她不该上当的,但是——但是——那瓶酒很好喝,而且这个年份的数量极为稀有,在收藏家的眼中,更是极品中的极品,就连她用尽办法,也只曾经到手过两瓶。
芷茵陷入挣扎之中。
为了降低危险性,她必须强硬起来,把他当场轰出去,但是那瓶酒,还有他……他诱人的程度,比那瓶酒更厉害!
平时衣冠楚楚的齐文伟,此刻衣衫不整,黑发微乱。在外人面前,他总打扮得一丝不苟,从不松懈。
但是,此时此刻,他惬意而悠闲,当他倾身向前,递出酒杯的时候,一撮黑发垂落在额前,让他看起来,既可爱又该死的性感。
她可以看见,那双黑色的瞳眸里,映着她的身影。而贵腐的酒香,就在她鼻端飘荡,像是一根无形的手指,勾得她无法反抗,无意识的伸出手。
只是,女敕女敕的指尖,还没碰到杯子,齐文伟却又收回酒杯。她刚想抗议,却看见他将酒杯凑到唇边,轻啜了一口。
他没有吞下那一口酒,只是含着。
芷茵忘了呼吸,期待的情绪,揪住她的心口。
当他缓缓俯来时,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像是夏季的雷声,轰轰轰的在耳边作响。她没有办法移开视线,更无法闪躲。
他的眼睛诱惑着她。
起先,她感觉到灼热的呼吸,然后是他的唇。她像个初尝禁果的傻女孩,乖乖张开了嘴,迎接他的唇舌,与那一口甜得化不开的酒。甜浓的酒香,跟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幻化成最诱人的药。
她试图想挣月兑这强大的诱惑——真的,她真的尝试过——不过,她的自制力很快就举手投降了。
这个男人,是这么诱人,又这么性感。
他根本还没有碰她,只是用那灼热的唇舌,慵懒的舌忝吻着她,他的两只手,甚至还拿着那瓶贵腐酒和水晶杯。可是,她却觉得全身发烫,如被他的气息笼罩。
但是,这样还不够!
天啊,她多么希望这已足够,不幸的是,她太清楚这根本不够,她晓得在那平静的外表下,他有多么狂野热情。
她想要他。
这一瞬,所有的理智跟谨慎,全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兵败如山倒的芷茵,她忍不住申吟出声,小手攀上那健壮的男性胸膛,揪住他敞开的衣襟,将坚实的男性身躯拉得更近。
说不定,她是中了哪个古物上的神秘诅咒,才会从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彻底沈沦,无可救药的想要他,依恋得不愿意放他离去。
宽阔胸膛下的心跳,跟她一样,也跳得飞快。那古铜色的肌肤,热得几乎会烫手。
当!
水晶杯落地,酒在地上流淌,香气更浓。
她申吟着,舍不得酒,更舍不得离开他的唇。
接着,是一声更沉重的声响。是那瓶贵腐酒,因为他的松手,整瓶都倾倒了,珍贵的琼浆玉液涓涓流出。
芷茵的神智,短暂的清醒了一秒,但是齐文伟厚实的大手,却在这时潜进皮衣,抚上她白女敕的……
她很快忘了所有事情,整个世界彷佛只剩下,他时而温柔、时而狂野的存在。窗外,夜色浓浓,巴黎的夜景美不胜收,他们却陶醉在彼此怀中,在丝绸里厮磨缠绵。
将近午夜的时候,她饿得肚子咕噜咕噜叫,他离开了一会儿,才再度回到床上,一口一口的喂她吃那冷掉的面包,还有从冰箱里找出来的火腿,搭配那虽然打翻了、却还剩下几口的贵腐酒。
最后几滴金黄色的酒液,落在她白女敕如雪的肌肤上。他一口一口的舌忝吮,将她当成最美味的甜点,娇女敕的申吟,在夜里回荡着。
这是火热的夜晚,足以跟他第一次诱惑她的那夜相比,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这一回,不像初次那样,有疼痛来作梗。
最后,她终于不堪他不知餍足的需索,倦累得闭上眼时,她看见月光之下,他眼里饱含着无比温柔,以及更深更浓、更教人沈溺的情绪。
那眼神,令她心头暖烫。
那些没有他在身旁,独自入眠的夜晚,她心中都有隐隐约约的,却不愿承认的惆怅。只有在他怀里,与他相互依偎,感受着他的体温与心跳,暖暖的甜蜜,才能填补惆怅。
齐文伟爱怜的,轻抚着酣然入睡的小脸,然后伸长手臂,将娇小的身躯拥入怀中,紧贴在胸膛上。他低下头来,在她发上印下轻轻一吻。
她倾听着那强而有力的心跳,红唇弯弯,安心的进入甜甜的梦乡。
彻夜的欢爱,消耗她太多的体力。
芷茵一直睡到隔天将近中午时,才昏昏沉沉的醒来。
窗帘被人细心的拉下,隔绝刺眼的日光。她慵懒的伸懒腰,女敕女敕的小手,在床上模索着,滑过的丝绸都是一片冰凉,不剩半点体温。
齐文伟不在床上。
也许,他去了浴室,或是厨房。
她迷迷糊糊的想着,心不甘、情不愿的爬起来,看见他睡过的那一侧,依然乱糟糟的,地上还散落着她被匆匆月兑下的衣物。
芷茵张开小嘴,正预备叫唤,一个怵目惊心的事实,却教她瞬间瞪大眼睛,残余的瞌睡虫瞬间全数毙命。
他的衣服不见了!
那些原本夹杂在她衣物之间的衬衫、长裤还有皮带,这会儿全都消失得一乾二净,像是不曾存在过。
糟了!
她蓦地后颈发麻,用着火的速度,冲出还残留着欢爱气息的卧房,直直往客厅奔去。
单人沙发上,黑色的长筒仍好端端的,留在昨晚她放置的位子。
芷茵松了一口气,但是却还没办法完全放心,她快步走过去,紧张的拿起画筒。刚拿起画筒,她的心就猛地一沈——太轻了,她记得很清楚,画筒的重量减轻了,里头的莫内名画已经被拿走了。
“Shit!”可恶,亏她昨天还故意不去看它,假装它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显然这个小把戏,根本骗不过齐文伟。这次,他的出现,就是为了画筒里的莫内名画。
还说什么,他想念她——哼,王八蛋!懊死的黄雀!
他的出现,并不只是单纯的,只为了她。
这一点,让芷茵更是气恼不已。她一边咒骂,一边还不死心的打开画筒,歇斯底里的用力倒着已经空空如也的画筒。
当然,她其实并不期望,那张油画会神奇的出现,她只是太过生气,气自己的愚蠢,和他该死的无耻,但是画筒里却真的飘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精美的纸笺。
芷茵瞇起眼睛,丢掉画筒,捡起那张纸。
素白的纸笺上,留有他以随身的钢笔,写下的字迹。他的笔迹,流畅而优雅:
亲爱的,辛苦妳了。
爱妳的齐
瞪着那张纸,芷茵气得全身发抖,忍不住握紧拳头,在昏暗的客厅中,狂怒的吼出,她昨夜曾喘息娇唤过无数次,如今却恨不得亲手掐死的男人的名字。
“齐、文、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