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
在那庞然大物窜出波斯菊花田的前一秒,霍森正享受着驾驭重型机车,沿着笔直道路奔驰的快感。阳光温暖宜人,道路两旁满是花田,景色美不胜收。而安全帽内建耳机传出的摇宾乐,几乎要震聋他的耳膜,他跟着大声嘶吼。
然后——
一只黄牛窜出花田,正好挡在他前方。
迷路的黄牛,被疾驶而来的重型机车吓坏了,睁着无辜的大眼,笨重的身躯僵在路中央,丝毫动弹不得。
事情发生得太快,霍森猛地扭转方向,机车却不受控制的打滑,车身在柏油路摩擦,狠狠刮出一道痕迹,再滑出路面,摔进路旁的灌溉用沟渠,哗啦一声,溅起大片水花。
“该死!”厉声的咒骂响起。
因为强烈的撞击,害得他头昏眼花,有几分钟的时间,只能躺在淙淙流水中喘息,听着机车如受伤野兽般,由强渐渐转弱的引擎声,直到静止。半晌之后,他缓慢的起身,痛楚让他再度咒骂出声。
他身上的皮衣,已经破损大半,手脚上都是大片的擦伤,嘴里还尝得到血的味道。看来,脸上或额上大概也受伤了。
凯曼肯定会气到破口大骂的。
在电影里头,这类的“危险动作”,凯曼总是极力劝说,要他改由替身代劳,就怕他受伤,减损了他的“商品”价值,但他却非常坚持,再危险的场面,也都亲自上阵。
想到凯曼那气急败坏的模样,霍森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他自嘲的一笑,低下头来,用冰凉的水,泼洗去脸上的血迹。
一颗硕大的脑袋,探出路边。“哞——”
霍森抬起头来,抹掉脸上的水,恶狠狠的瞪着肇事元凶。“你跑到马路上做什么?是想自杀,还是想杀人?”
“哞——”
“这算道歉吗?我不接受。”
“哞——”
无视于黄牛的示好,他走到几步之外,仔细检查重型机车的状况。情况比他猜想得更糟,经过这么一摔,这台高价的重型机车伤痕累累,从眼前看到的惨况判断,如果不进厂大修一番,它就别想再上路了。
“哞——”
罪魁祸首的叫声很无辜。
深蓝色的眸子冷瞪黄牛一眼。“再吵就把你宰了。”
不畏威胁的牛,还是叫个不停。
“哞……”
威胁一头牛,根本无济于事。他全身的伤口都在发疼,温热的血液再度弄脏他一度洗净的脸,让他看来粗野狰狞。
一阵汽车引擎的声音,慢慢的接近。不同于重型机车引擎运转时的隆隆作响,那引擎声微弱得多,而且充满杂音,从声音可以判断,车龄颇为老旧。
然后,车声在沟渠上方停止,有人下车了。
“阿明,你怎么又跑出来了?”清脆的女性嗓音里,带着些许讶异。
“哞——”黄牛甩动着大脑袋。
“你在看什么?”白女敕的小手,拍了拍牛头,一张秀雅的小脸,出现在大大的牛脸旁,跟着往下瞧。
两人的视线就此对上。
那是个年轻的女人,有着温柔的双眸与粉红色的唇。她清丽的小脸上,没有任何化妆品的妆点,朴素却又细致,跟浓妆艳抹的时尚女星相比,她素雅得像是一朵小雏菊。
虽然天气燠热,但她身上还穿着一件薄薄的长袖,显然比旁人还耐得住热。
无意中撞见“案发”现场,瞧见一身是伤的他,她显然吓了一跳,立刻猜出前因后果,知道是牛儿惹的祸。
“啊,”她低呼一声,连忙问:“你还好吗?”
“不好。”他淡淡的说。
冷淡的语气,并没有吓退她的关怀。她细心且积极的在口袋里模索,掏出一块折得整整齐齐的手帕,伸长了小手递给他。
“你流血了,先擦擦脸。”瞧他一头一脸的血,实在有点吓人,但是却更激发了她善良的本性。
他接过手帕,在沟渠里浸湿,再度擦去血迹。随着血迹被擦净,黝黑且轮廓分明的俊脸,被阳光勾勒得更清晰,当他看着她时,那双让全世界女人心跳加速的蓝眸,清楚的映着她错愕的表情。
她认出他了。
霍森等待着尖叫或是昏厥,或是连串的赞美词等等女人们认出他时,最寻常的反应。但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快得让他的男性自尊,甚至有一点点的受伤。
“你需要去医院治疗。”她改用英文轻声说道,目测他的伤势,一边提出建议。“我可以打电话,通知医院派救护车过来。”
“不需要,这些都只是皮肉伤。”他用中文拒绝,双手撑住路面,利落的跳出沟渠。虽然伤口隐隐作痛,但还在他能忍受的范围。
他比她想象中还要高大,强大的压迫感,让她难以呼吸。她仰望着身旁的男人,心里明白,他的拒绝,有大部分的原因,是想要避免暴露形迹。
“那么,让我送你去医院,好吗?”她再度提出建议,声音很温柔,连最铁石心肠的人,也无法狠心拒绝。“这个时候,医院里不会有什么人。”她想得很周到。
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不会引起过多注意。霍森看着她,对她的缜密心思、温声劝说,有了深刻的印象,这个女人有种莫名的力量,彷佛能哄诱最凶暴的猛兽,在她面前乖乖驯服。
“至于你的车子,我会另外找人来处理,不会让它一直泡在水里。”她没有遗漏半点细节,为他解决了眼前所有难题。
“好吧!我们去医院。”他不再拒绝,坐进那辆老旧的车子里。车内的空间狭小,他庞大的身躯只能勉强的缩挤在后座里。
娇小纤细的她,轻巧的坐进驾驶座,熟练的发动引擎。密闭的空间里,他们甚至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稍稍泄漏了因为认出他而羞赧兴奋的情绪。她微微转过头来,粉颊女敕红,轻声自我介绍。
“你好,”她红着脸说。“我是杨素馨。”
就像是素馨所说的,医院里的人并不多。
这里虽然只是台湾中部的小镇,但是各项公共设施,在镇长林春娇的极力争取下,设备等级都不输给城市,医院的外墙有着童稚的彩绘,温馨而美观。
素馨下车后,稍微观望四周,确定没人注意时,才领着满身是伤的男人,直接往急诊室走去。
正在急诊室当班的是护士丁灵。她抬起头来,表情有点困惑。
“素馨?”她看了看桌上的计算机屏幕,确认挂号记录。“妳怎么没挂号?”
“呃,要看医生的不是我,是我的……我的……”素馨偷偷的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是我的朋友,他没带健保卡。”她撒了一个小小的谎。其实,他是没有健保卡。
丁灵点点头,在计算机上作了记录,不忘分神端详素馨身后的陌生男人。“他怎么了?摔得好惨啊,啧啧啧,满身都是伤呢!”
“他为了避开阿明,摔到水沟里去了。”
“又是阿明?!”丁灵义愤填膺的大叫。“这个月已经是第三次了。”那只笨牛,老是在公路上乱窜。
“又有受害者了吗?”去倒咖啡的周医师,在这个时候走回来。他打量着霍森,神情变得严肃。“请进来吧,我这就替你看诊。”
在素馨的注视下,霍森跟着周医师走进诊间,两个男人一问一答,周医生问清来龙去脉后,拿出手电筒来,检查他的瞳孔,确认撞击的影响。又过了一会儿,周医师吩咐护士准备外伤药品,进诊间帮忙。
直到诊间的门被关上,素馨才颤抖的吐出憋在胸口的那口气。
她脸儿发烫,全身发软,勉强倚靠在墙上,直到这会儿,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作梦。
为了求证,她转身抵着墙,用额头轻撞了几下。
啊,会痛。
她不是在作梦,而是真的遇见霍森-杭特本人。
起初,当她在水沟里发现他时,一度还以为是自己眼前出现幻觉。毕竟这个礼拜以来,各大媒体抢着报导他的访谈、他的电影新作,密集的程度接近疲劳轰炸。
咚。
她的额头轻撞着墙壁。
但,那不是幻觉,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霍森-杭特。
咚咚。
他主演的新片,正在热映当中,票房创下影史新纪录,让他咸鱼翻身,成为好莱坞炙手可热的明星。他在电影中诠释的角色,勇敢而深情,只要是看过电影的女人,全成为他的俘虏,疯狂影迷们随着他在各大城市宣传电影时,守候与追逐,只为了多看他一眼。
而上个礼拜,电影宣传的行程到台湾,来自全世界的影迷们把他下榻的饭店,围得水泄不通。
咚咚咚。
她作梦也想不到,他竟会出现在她居住的纯朴小镇里。
认出他之后,她试图用英文沟通,他却用中文回答,心慌意乱的她才想起,他有四分之一的华人血统,中文也是他精通的语言之一。
素馨压着心口,却难平息急速的心跳,反复回想着,从遇见他开始后的每一秒。
她、她是不是表现得,像是个傻瓜?
女敕软的小手,抚上了热红的脸,连续轻拍,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冷静点、冷静点,只是在水沟里捡到偶像巨星,这没什么好紧张的……
诊疗室的门打开,丁灵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直喘气,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看见墙边的素馨,她也走过来,朝墙壁轻撞了几下,嘴里喃喃自语。
“不是作梦、不是作梦……”她抚着心口,满足的叹息着。“我模到他了,噢,不是作梦,我真的模到霍森了。认出他的时候,我差点要昏倒。”替他处理伤口时,她的双手都在颤抖。
“丁姊,他伤得重不重?”素馨追问着,乌黑的眸子里,藏不住对他的关怀。
“身上还好,都只是擦伤。”丁灵嘴上说着,手里已经拿出手机,熟练的按着号码。“我要马上告诉春娇,她肯定会乐坏的——”
“不行!”素馨想也不想的,出手就抢下手机,连连后退好几步。
没想到向来性子柔得像水的素馨,竟会抢她的手机,丁灵呆了一呆。“怎么了吗?”
素馨脸儿通红,把手机藏在背后,挣扎了一会儿,才小小声的说:“丁姊,他很抗拒暴露行踪,甚至不太想来医院,我猜这可能是他的私人行程,他肯定不希望曝光的。”
丁灵搥着心口,遗憾又难忍。唉,要她忍着这个大消息不说,比要她吞下一颗泰国番石榴更难熬。
“那我拍张照留念就好?”她降低标准,试图拿回手机。
“丁姊,他很重视隐私的。”娇软的嗓音,接近恳求,让人于心不忍。
丁灵叹了一口气。
“瞧妳那心疼的样子,好啦,不拍照就不拍照。”她举手投降。“算了,我模也模到了,这可比照片更值得纪念。”
“谢谢丁姊。”她红着脸,递出手机。“真的不能告诉别人喔!”她还不放心的叮咛。
“关于这一点,我——”
话还没说完,诊间里传来叫唤。
“丁护士,素馨还在外头吗?”周医师问道,声音从门缝里传了出来。“如果素馨还在,请她进来一下。”
丁灵还没来得及回话,素馨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匆匆打开诊间的房门,咚咚咚的跑了进去,焦急的情绪表露无遗。
“我在这里。”她一边喘气,一边说道,乌黑的双眼溜往一旁坐在诊疗床上的霍森。他身上的擦伤,已经简单的消毒搽药,额上的伤口也贴了纱布。
周医师看了她一眼,忍着嘴角的笑意,好心的没有取笑她。
“妳朋友的外伤并不严重,大部分是擦伤,至于额头上的撕裂伤,我也处理好了,不会留下疤痕。”
“谢谢周医师。”她松了一口气。如果留下疤痕,他一定会很困扰吧!
“不用谢我,这是咱们镇上阿明闯的祸,算是人人有责。”周医师敛起笑容,手指在桌上敲了一敲。“不过,妳朋友的头部受到剧烈撞击,现在看来是没有异样,但最好静养几天。”
原本保持沉默的霍森,在这时开口。
“我打算继续骑车,环岛一圈。”他好不容易才暂时逃离凯曼的掌控,靠着苏菲的掩护,从跟牢笼没两样的饭店溜出来,获得属于自己的时间,一次的小车祸并不能阻拦他。
“头部撞击所造成的伤害,很可能在两、三天后,才会显现出来,你有可能会在骑车时昏倒。”周医师语气平淡,说的话却一针见血。“况且,我猜你的机车也伤得不轻。”
想起还倒在沟渠里的重型机车,霍森低咒了一声。毫无疑问,他的旅程必须中断了。
轻柔的嗓音响起,顺溜入耳。
“或许,你可以改变计划,在这里休养几天。”那素雅的小女人,认真的提出意见,粉脸漫着娇红的色泽。“这是一个舒适的小镇,大家都很和善,空气清新、食物也很可口。”
周医师看了看两人,礼貌的点出关键问题。
“素馨,我必须提醒一声,妳的这位朋友……嗯,很受欢迎……”事实上,是太受欢迎了,只要这个男人出现,女人们就会疯狂。
虽然知道任务艰难,但是她却没有退缩,坚定的月兑口而出。
“我会保护他!”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柔和,语气却很坚决,没有半分迟疑,彷佛为了保护他,愿意上刀山、下火海。
话一出口,诊疗室内陷入寂静,三个人讶异的视线,同时落到她身上。素净的小脸儿,慢半拍的烧红起来,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话太过不自量力,区区一个弱女子,要怎么保护国际巨星?
连白女敕的耳朵,都因人们的视线而红了起来。
但是,她非但没有收回前言,反倒抬起下巴,更坚决的重复一次。“我会保护他的!”
她的坚持、她的温柔、她的细腻心思,引起霍森的兴趣。她说的没错,他的旅程不需要中断,只是换了个方式,从动态转为静态,在这里过几天安静日子,绝对胜过回到镁光灯下,应付那些访问及宣传。
最重要的是,他很好奇,这个小女人要用什么方式保护他。
“那么,这几天就拜托妳了。”他对着那张认真无比的小脸说道,决定听从建议,换个方式继续享受假期。
“啊?”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拜托妳保护我。”他提醒。
“喔……喔,我、好的……”她的脸又红了。只要被那双蓝眸注视着,她就无法平静下来,爱慕的情绪藏也藏不住。
周医师点点头,赞许霍森的明智决定。这个男人很聪明,知道什么决定对自己最有利,并不是被媒体包装吹捧出来,只有肌肉而没有脑袋的银幕偶像。
“那么,你打算在哪里落脚?”
“还不知道。”
“请每天回来检查一次,有异状的话随时就医。”
霍森点头,站起身来,一手往皮衣口袋模,脸色蓦地一沈。他低咒着,到处翻找,却一无所获。
“怎么?”
“我的皮夹不见了。”他脸色铁青。
“会不会是掉在发生车祸的地方?”素馨问道。
“有可能。”
“别担心,我陪你回去找找。”她的声音柔柔软软,意外的安抚了他恶劣的情绪。“周医师、丁姊,谢谢你们,我们先走了。”她朝着丁灵,示意的点了点头。
丁灵也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倒是周医师开口了。
“等一下。”他拉开抽屉,拿出里头的杂志。杂志的封面上,赫然就是霍森的电影剧照,镜头捕捉到他冷冽的蓝眸,分外慑人。
周医师带着微笑,把杂志跟签字笔一同递到霍森面前。
“请帮我签名。”
接近傍晚时分,日光不再耀眼。
他们在车祸现场,找了将近一个小时,来来回回不知走了几趟,虽然发现不少机车零件,却没找到霍森的皮夹,就连肇事的黄牛,也早就不见踪影。
这段时间内,她已经联络修车厂,在修车厂的人到达时,看着他们一边把机车抬到货车上,一边啧啧摇头,直说可惜可惜,这么好的一部车,竟撞成这副惨样。
修车厂的男人们,注意力全在机车上,他们对待那辆机车的态度,像是对待受伤的公主,小心翼翼的搬上车后,就直奔回修车厂,急着要使尽浑身解数,熬夜把机车修好。
看着车子远去,霍森终于停下搜寻的动作,不耐的伸手,抓扒过凌乱的黑发。额上的伤口,痛得他眼角一抽。
“不用找了。”他放弃了。
低着头搜寻的素馨,把视线转向水流淙淙的沟渠里,还不肯死心。“或许,是被冲到远一点的地方了,我沿着水沟去找,说不定就能找到。”她乐观的猜想,还弯腰折起裤管,露出白女敕的小腿。
日照偏西后,阴暗的沟渠里,冰冷又危险。看见她奋不顾身,就要往水沟里跳,霍森身手极快,及时拎住她,抱着她离开水沟旁,强壮的臂膀抱起她,彷佛她轻如羽毛。
“不要下去。”他的口吻里带着指责。
他抱着她!
他抱着她?!
天啊,他真的抱着她!
瞬间,素馨的胸口,像是有一群小鹿在跳霹雳舞。两人靠得太近,近到他的唇几乎都要贴上她的脸。
“妳可能会受伤。”
当他开口时,温烫的气息,迎面袭来,剎那间她几乎要以为,自己会在这极度幸福的一刻,昏厥在他宽厚结实的胸怀里。
她勉强张开小嘴,用尽所有力气,才能吐出轻声字句。
“但是,你的皮夹……”
“那不值得妳弄湿自己。”他低头看着那双温柔的黑眸,几乎无法适应,她眸中毫无所求,全心全意为他着想的诚挚。“信用卡跟证件,都可以再补办。只是我有无聊的男性自尊,不想欠妳钱。”
“呃,你并没有欠我……”
“刚刚的医药费,是妳帮我支付的。”他将她与护士的互动全看在眼里。“修车要钱、吃饭要钱、找地方过夜也要钱,我不想要全靠妳付帐。”
“我并不在乎。”她欲言又止,心里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告诉他,却又觉得太过唐突。
“我很在乎。”他严肃的说。
她想了一会儿,才小小声的说:“手表。”
“什么?”
“你的手表。”她说,提出折衷的办法。“你可以把手表抵押给我,我相信那只手表,足够支付你这几天的开销,而且还绰绰有余。”
他挑起浓眉,照她所提的建议,解下手腕上的表。“那说不定只是个不值钱的假表。”他提醒。
素馨把手表小心的收进背包里。“你替这家表商代言,这只手表不可能是假的。”她弯唇一笑。
“看来,妳很了解我。”他随口说道,知道这些都是公开的信息,任何一个认真点的影迷,都能轻易得知。“那么,影迷小姐,既然妳收了抵押品,我就不客气的问了。”
“嗯?”
“请问,镇上有什么地方,可以让我吃饱喝足,好好住上几天?”
蓦地,素馨的脸红透了。
她低下小脑袋,虽然小子诏了动,吐出几个字,但是声音比蚊子叫还小声,他根本听不清楚。
霍森把耳朵,送到她的嘴边。
“妳说哪里?”
“……家……”声音还是太小。
“哪里?”
终于,她鼓起勇气,在他耳边大声说。
“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