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是寒意沁人的深秋,不知怎么的,竟有着舒服的暖意。
她在甜甜的梦乡中,如一头温驯的猫儿,顺着本能向热源厮磨,将甜梦染得更暖,熟睡中的标致脸蛋,无意中露出柔甜的笑。
那暖暖的温度,是一张无所不在的网,隔绝了深秋的寒冷,将她全身保护在暖意之中,就连女敕女敕的指尖,经过这一夜寒冻,也不觉得有一丁点儿的冷。
娇软的身子依恋着热源,蜷卧得舍不得醒来,在蒙眬之中却还有些儿疑问。
这是哪一床好被啊?
这床被子比毛皮还舒服、比厚棉还暖活,更胜于真丝的触感。
柔若无骨的小手,依恋的在“被子”上头,贪恋的模过来、模过去。
好奇怪的被子啊,跟她先前盖过的全然不同,指尖流连处,模起来像是裹着丝绒的钢铁,虽然坚实,却感受不到半点冷硬,而是散发着源源不绝的热度。坚实的触感中,又兼而韧性十足,躺卧在其中,只觉得格外安心。
好舒服……
她在心中轻喃着,暖睡的小脸儿,有着淡淡的樱花色,粉女敕得教人想咬一口。
娇小的身子如猫般伸着懒腰,粉女敕的小脸摩擦着,那舒服的好被子凑凑挪挪,朝着最暖的地方寻去,直至某一处浑似肌肤,甚至还有强而有力脉动的地方,她又恋又贪,软润的唇轻触到那处脉动……
“妳也该醒了吧?”
带着笑意的男性嗓音,穿透她暖甜的梦。
那声音有点儿陌生、有点儿熟悉,勾起她刻意隔绝在幽梦之外的情绪。覆盖着弯翘长睫的双眸未开,弯弯的眉倒是悄哨蹙了蹙……
唔,她记得那声音。
不仅如此,她还记得那声音的主人好……好……好……
好讨厌!
秋霜在最短的时间内惊醒,当她抬起头来,跟徐厚那张大脸,恰好四目相对的时候,先前的记忆就像潮水般去而复返,还一波接着一波、一浪接着一浪,波波浪浪淹得她眼前发黑。
没错!就是他!
这家伙就是那个欺骗她、戏弄她,还阻挠她逃走,把她抓在怀里睡的臭男人!
怒气待发,但那个“睡”字刚闪过脑中,她睡得软软的身躯,蓦地变得僵硬,只觉得背脊一阵阵的发凉。
隐约记得,昨晚在气得累、骂得渴、挣扎到终于没力,自暴自弃的被瞌睡虫大军侵袭后,她就不情不愿的,被囚困在徐厚的环抱中睡着了,连刚入睡的前几个梦里,还不忘用各种酷刑,轮流折磨到他痛哭流涕。
只是,夜愈深,她也睡得愈沈,甚至是……愈舒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嘹亮的尖叫声,响彻清晨的旷野,在草丛中觅食的鸟儿们,全被惊得扑飞逃走,只留下几根掉落的羽毛。
“妳学唱戏的吗?一早就吊嗓子。”徐厚翻过身来,懒懒的抓着肚子,兴味盎然的看着,一醒来就双手抱头用力摇,像是要把小脑袋摇断的她。
这小女人真是出乎他意料的有趣。
明明是大家闺秀,却又不像寻常官家小姐般无趣呆板。为了女扮男装装到底,她竟还逞强,用娇贵的身子拉车,甚至拉了一整天。这样的粗活,就算是男人来做,肯定也会叫苦连天,而她脾气硬得很,连吭都不吭一声。
但是,遇着了诸如吃饭、解手之类的小事,她又斤斤计较,荒郊野地的还想讨筷子、找地方。
最让他佩服的,是她坚定不移的决心。
她决定要做的事,就一定付诸行动,就算他浪费睡觉时间,忍着笑戏弄她,她还是可以趴在虎皮毯边,为了抽走锦盒,而忙上大半夜。
这么有趣的小女人,可是他从来不曾遇见的。
瞧,眼前的她,才刚醒过来,就在尖叫个不停,中气之有力,连他这个长年练武的男人也觉得钦佩。
“妳是叫够了没有?”他好奇的问。
叫得嗓子发疼的秋霜,这才停下来,小手捣着胸口,频频的深呼吸,平抚那股还在内心波涛汹涌、翻腾不已的骇然。
既然她是被迫跟徐厚睡在一起的,那么昨夜到今早,让她睡得又香又甜,还忍不住磨磨蹭蹭、模来模去的,并不是某床上等好被子,而是他那巨大结实的男性身躯!
尖叫过后的秋霜,懊恼的蹲来,紧闭着双眼,嘴里发出无意义的申吟。
她的清白全毁了!
苞一个男人贴身而眠,已经是件羞于见人的丑事。
然而,更可耻的是,她居然还睡得那么甜,一股脑儿的直往他怀里蹭,流连的模遍宽阔的胸膛。
蒙眬之中,她不知羞的挪凑,软女敕的唇瓣,甚至贴上阵阵强而有力的脉动……
她再度发出一声懊恼的申吟。
呜哇哇哇,事到如今,她根本不敢想象,当初她以唇轻贴的,到底是徐厚身上的哪个地方。
被迫与男人同睡的姑娘,的确有资格大哭一场。但是,睡到迷糊处,对着男人毛手毛脚、爱不释手、模模蹭蹭的她,实在是欲哭也无泪。
“妳要在那里蹲到什么时候?”罪魁祸首居然还有脸发问。
秋霜抬起头来,气恼得好想骂人,又不知道该从何骂起。
她该指责什么?是他的体温太暖?还是他的身子坚实舒适?抑或是他那干爽好闻的气味,害得她舒服得连一丁点儿戒心都没了?
在一双明眸的瞪视下,徐厚舒适的伸着懒腰,舒展全身筋骨,还恬不知耻的咧着嘴直笑,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昨晚睡得挺舒服的吧?”他乐呵呵的问。
她脸儿一红,恼得好想踢他一脚。
“才没有,我根本睡不着!”她宁可违背良心说谎,也绝对不会承认;他所说的才是事实。
“是吗?妳昨晚睡得不好?”他显得有些讶异。“但是,妳抱着我模来模去,又磨又蹭的,像是睡得很舒服呢!”他坏坏的提醒。
“那是我的习惯。”她傲然的抬起下巴,脑子转啊转,亟欲用谎言来弥补,在半梦半醒之间犯下的错误。
“习惯?”他问。
“我在家里养了猫,睡觉时就习惯抱着牠睡。”对,这样应该就说得通了!“我以为你是猫!”
“喔,猫啊?”他若有所思。“多大的猫?”
她硬着头皮,比划出猫儿的大小。事实上,她是真的在闺房里养了,一只雪绒白毛的猫儿,平日里逗着玩耍,却从来不曾抱着入睡。
“这么小?”徐厚露出诧异的表情。“那妳应该是习惯抱在怀里,而不是习惯用手东模西模吧?”
“牠、牠刚来的时候,是这么小没错。”事到如今,她已经无法回头了,只能继续圆谎。“但是后来,牠长大了。”
“长到多大?”他很关心。
“这么、这么……”那双黑眸愈是看她,她就愈是心虚,双手间的距离更是隔得愈来愈宽。“有这么大。”她的双手已经张开到极限了。
徐厚挑起浓眉,黑眸之中笑意盈满,脸上表情却还保持得很自然,一副真的相信她的逞强之言般,赞许的点了点头。
“能把猫养得像毛驴那么大,妳也挺厉害的。”呵呵,这个有趣的小女人,小脑袋里究竟还藏着什么好玩的事?
她羞愧得脸色更红,慢吞吞的收回手,敏感的察觉到,他赞美的语音之中,似乎藏着那么一点儿不对劲,却又不能确定,更不敢去质问。
谎话是她掰出来的,要是现在去质疑,他是不是明着相信,暗地里却在取笑她,岂不是像搬了石头砸自个儿的脚吗?
气闷的秋霜,胡乱的用手指梳理着,因为睡眠而凌乱的黑发。藏在小厮帽下的发,丰厚如一道流泉,只是稍稍梳理,就恢复光亮柔软。
望着她无意中流露的美态,徐厚坐在一旁,不客气的欣赏着。
他的手心隐隐的刺痒,几乎要克制不住,想伸手去模模,那些发丝握在手中时,是不是就像真丝那般滑顺。
这个标致的小女人,虽然比不上罗梦大小姐的国色天香,但是模样清丽动人,要是少了那牙尖嘴利、逞强不认输的性格,向她家提亲的男人,肯定要把门坎都踏平了。
心情大好的徐厚,慢条斯理的提醒着。
“话说回来,昨晚我倒是睡得不错。”他模着下巴,视线溜过她藏在男袍下的身子,很大方的给予评价。“妳又香又软,抱起来挺舒服的。”
梳理长发的女敕指儿一僵,冒火的明眸又瞪了过来。
“不要说了!”她警告。
“喔,”他恍然大悟。“可以睡,不能说吗?”
“你、你你无耻!”她作梦都想不到,这种羞人的事是能挂在嘴边,大剌剌谈论的。这个可恶的王八蛋,竟然得了便宜还嚷嚷。
“这是妳逼我的。”他无奈的双手一摊。
“我哪有?”
“妳要是不逃走,我就不会抱着妳睡,更不会知道,妳又香又软,抱起来很舒服这件——”
秋霜气得跳起来,咚咚咚的跑过去,抬脚就往他身上猛踹,那些大家闺秀的礼仪,全被气得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闭嘴!”
她猛的一踹,纤纤的足儿却被他轻易握住,没能造成半点伤害。
“好好好,冷静点,我不说就是了。”徐厚握着她的脚儿,一脸同情的望着,那张气红的小脸。“看来,妳真的没睡好,火气才会这么大。没关系的,久了妳就会习惯的。”
看着那张大脸上,浮现体恤的神情,秋霜却觉得心里一凉。
虽然,两人还相识不久,但是这番交手下来,她已经完全清楚,这家伙貌似粗犷不拘,实际上心中狡诈的性子。
所以,当他脸上流露出体恤时,她非但不觉得被安慰,反倒开始提心吊胆。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急急逼问,头皮阵阵发麻。
此时此刻徐厚脸上的表情,简直堪称是无辜的典范。“这一路到京城,我都得抱着妳睡啊!”
“不行!绝对不行,你不许再抱着我睡!”她脸色惨白,极力反对。
“唉,我也不愿意!”他好无辜的说。“但是,我这个粗人脑袋笨,想不出别的好办法,为了防止妳逃跑,就只能一路都抱着妳睡了。”
在秋霜气得发晕的视线下,徐厚抬起头来,咧嘴露出笑容。
“不过,真是幸好。”他对着她笑。“反正,妳也习惯跟猫睡,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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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江南到京城,主要分作水路与陆路。
水路指的是,当年由京城严家少主出资主持,与各省镑县连同朝廷,花费无数银两与人力,开凿出的大运河。
这条大运河连接江南与京城,开凿时困难重重,甚至无数次遭遇匪徒侵扰,都是严家少主尽心尽力,才能次次化险为夷,让运河顺利开凿启用,使得南北货运便利,更让运河两岸商业繁茂,造福无数百姓。
走大运河就必须搭船,运河上有严家商船,在运货的同时,也兼而管理,寻常的镖运若非货品怕潮,通常都会走水路,一来便捷,二来也轻松。
陆路所指的,则是京城与南方之间,因为前几代天子巡视江南,而开通的一条大路,也称官道。
辟道平坦宽直,往来的行人车辆也多,客栈驿店更不少,但遇上雨季时难免泥泞难行,有时候崩山路断,商贾行人们都会被困,只能徒劳望路兴叹。
而徐厚选择的,不是水路,也不是陆路。
因为夜明珠价值连城,一旦离开湖州城后,必定引来贼人觊觎,不论是运河或是官道上,肯定都藏有人马,老早就摩拳擦掌,准备要来劫镖。
要是他一个人走镖,那也就算了,只消快马疾驰,不论再坎坷险峻的山路小径,他都走得轻轻松松、如履平地。
问题是,相爷的吩咐是,跟夜明珠一起离开白府的人,都得一并带回京城。带着这个娇女敕的小女人,他就必须另辟途径,找条既平稳又安全的路子,才能尽量缩短时间,将她和夜明珠都交到相爷手里。
幸好,他南北走镖的次数,老早数都数不清了,要找出一条适合的道路来,根本难不倒他。
倒是被拖着一块儿上路,逃不走、气不过的秋霜,虽然有篷车可搭,还称得上是舒适,但是一路上再也没有给过他好脸色。
徐厚的逗弄戏耍,每次都激得她火冒三丈,又气又跳,恨不得掐住他粗厚的脖子,用最积极的行动,阻止他那张大嘴,继续说出那些气人的话语。
无奈,面对武功高强的他,她这个弱女子的攻击,根本无法造成危害,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让自己出糗。
包过分的是,每天到了夜里,这个王八蛋还丝毫懒得掩饰,能抱着她睡觉的愉快,每晚都乐呵呵的,有几次甚至还让她听见,他愉快的在哼歌!
有了先前的教训,秋霜再也不敢松懈精神。
就算是白天再累,晚上非要被囚困在他怀里时,她也会先用毛毯把自己裹紧,纵然不能逃离他的体温与气息,但是最起码还能阻止自己,在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不会再伸手乱模,给了他取笑的机会。
不过,打从离开湖州城起算来,也经过了十多天,这些日子里面,她虽然不给他好脸色,但是只要是他猎来或买来的食物,她可是顿顿都没少吃过。
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同理可证,她也不会笨到,放着送到面前的食物不吃,让自个儿饿着肚子。
毕竟,她还没死心。
秋霜还是要逃,只是她很聪明的,静静在等待时机。
虽然是再坚固的铜墙铁壁,也总会寻得到酚邬可以透风。即便徐厚再谨慎、再敏锐,但是他总会有疏忽或疲累的时候,只要她能在那时觑得机会,逃走的希望就大了。
只不过,秋霜也明白,她遇上了个艰难的问题。
随着徐厚驾着篷车,从大路走到小路,再走到山径,或者偶尔还会经过没有路的地方,必须把马赶在前头,力大无穷的徐厚扛着篷车,带着她走过河川或乱石。
他们愈走愈远、愈走愈偏,到了这会儿,她已经完全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在何处了。
这下子,就算是她能逃离徐厚,只怕也会落个迷路山区,孤独无援的下场!
就在秋霜心里困扰不已时,那一天傍晚时分,他们刚翻过一个山头,进入山区深处,马儿拉着篷车进入山区之中,一块不似天然形成,而是人工开辟的广大空地。
“今晚要吃什么?”坐在篷车里的秋霜,忍不住发问。
照理说,每天到了这个时候,就是他们停车歇息,享用晚餐的时候了。但是今逃诩过了晚餐时辰许久了,篷车却还转着轮子往前走,丝毫没有要停下的迹象,害得饥肠辘辘的她不得不发问。
不可否认,徐厚的手艺还挺不错的,那些山林野味、河鲜野菜,都被他烹调得滋味得宜,害她每到用餐时刻,就会期待不已。
一反向来的有问必答,这回徐厚不但没有回答,甚至连一个字都没吭。
“你没听到我在问你吗?”她模着肚子,又问了一句。
还是沉默。
这就怪了,这家伙向来话多得很,怎么可能有机会说话,却还忍着不说?难道是驾车驾得累,就这么睡着了?
秋霜心儿一跳。
难道,她的机会来了?!
偷偷模模的,她撩开篷车的车帘,尽量不发出半点声音,悄悄的伸长脖子,去偷瞧坐在驾车位子上的徐厚。
只见那双铜铃大眼,非但没有闭上,甚至还睁得好大,警戒的向四处张望,无疑清醒得很,根本就没有半点睡意。
既然没睡着,为什么不回答她?
“喂,怎么,你突然哑了啊?”秋霜伸出指尖,戳了戳那宽阔硬实的后背,不悦的嘀咕着。
倏地,他神色一厉。
“噤声!”
那严厉的语气,以及从相识以来,大脸上首次出现的戒慎神情,让她也察觉到状况有异。看惯了他懒洋洋的表情,此时此刻的他,神情严厉得好不吓人。
“怎么了?”她把声音压得好低好低,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有动静。”
她左看右看,观察了一会儿,用更小的声音问。“什么动静?我没看——”
飕!
语音未落,一支大旗突然从逃邙降,笔直射入土中,旗杆处入土足足有一尺多,大旗傲然而立,挡去他们前方的去路,逼得他们无法再前进。
只见大旗在晚风中猎猎飞扬,红旗上写了一个大大的“黑”字。
徐厚双眸一黯,伸手将身旁的小女人挡入篷车里,抬头环顾四周,看似不动以应万变,实际上左手已经握住,从不离身的大刀。
蓦地,就如暮色般迅速,几百名彪形大汉从四周的山林里,井然有序的奔出,脚步声震动山区,转眼之间就将篷车团团围住,包围得水泄不通。
一个高大的男人,围着狼皮的披肩,骑着一只剽悍的骏马,慢条斯理的穿过彪形大汉,来到黑字旗下,停在他们前方。
男人方头大耳,右耳上还缀着一枚厚重银环,森冷的视线扫过篷车,先是逗留在秋霜的脸儿上半晌,之后才不情愿的挪开,望向徐厚。
“来者何人?”
“大风堂,徐厚。”
男人挑起眉头。
“你想从这条道过?”
“没错。”
“那就留上的钱财,跟车上的娘儿们。”那双眼睛再度一扫,垂涎的意图表露无遗。
有生以来,秋霜首度感受到,何谓恐惧。
那个男人看着她的眼光,就像是猛兽看着可口的猎物,她根本不敢想象,要是落到那个男人的手里,她会遭遇到什么样的凌辱。
必于罗梦的传说,又闪过脑海,她只觉得心惊胆战,小手不由自主的揪紧了徐厚的衣角,下意识的把他当成救命的浮木,娇小的身躯躲在他背后,一阵又一阵的轻颤着。
低沈浑厚的声音,从她身旁的男人嘴里说出。
“办不到。”
斑踞在马上的男人,嘴角勾起冷笑,蓦地抽出背后长枪,大声喝道:“那么,你要过我黑家寨,就先问问我的枪!”
倏地,长枪刺来,直取徐厚的项上人头。
变化太快,秋霜连惊呼的时间都没有,就觉得揪在手里的衣料一紧,接着就被强大的力量抽出,她紧握的小手突然空了。
手握大刀的徐厚,在长枪刺来时,已起身迎敌,朝马上的男人跳去,逼得对方翻滚落马。
就听到刀枪交击,刺耳的金石呜声,一声快过一声,教人连呼吸都觉得困难。长枪遇上大刀,一招又一招,彼此交战不休,谁也占不到便宜。
渐落的暮色中,刀枪交击时,迸出的火星子,愈来愈是醒目。
她待在篷车里头,焦急的看着紧绷的战况,心里愈来愈是恐慌,却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堂堂一朝宰相,会将运送夜明珠的重责大任,交给徐厚来负责。
即便是极少见过,有人在面前动武,她也能从两人的一招一势之中,看得出双方武功极高,绝非泛泛之辈,有些招数快得她连看都看不清,却惊险得教她心儿直跳。
就在恐慌的情绪,累积到最高点时,狡诈的长枪终于觑了空隙,直刺徐厚的咽喉,闪着银光的利器,几乎就要……
“小心!”
她惊声警告,急得站了起来。
蓦地,长枪迥旋,没攻向徐厚,竟然往她的方向飞来。
黑影闪过,她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陡然被抱住。徐厚舍下难分难解的战局,冒死抢身上前,用身躯护住她,腾空将她抱离,直到数丈之外才落地。
长枪追来,死缠不放。
他转身挥刀,精准的一砍。
啀当!
就听得一声硬响,长枪硬生生被打落,断成两截落在地上。
耳戴银环的男人,一步又一步的踏上前来,跟在他后方的数百名彪形大汉,也随着他的脚步,一步步的逼近。
她又惊又怕,紧紧贴着挡在她的面前,像是一座铜墙铁壁,只凭一人一刀就面对几百人,牢牢保护她的徐厚。
怎么办?眼看敌人愈来愈近,秋霜颤抖不已。
她信任徐厚保护她的决心,也信任他的武功,但是敌众我寡,他就算武功再高,也难以敌挡对方的人海战术。他会为她而战、他会为她而受伤、他会为她而死……
担忧的心儿,不知怎么的,像是被刺了一枚长针,痛得又深又狠。
“你、你你、你快逃……”她月兑口而出。
浓眉紧拧,他睨了她一眼。
“什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是轻抖的唇儿,就是溜出她藏也藏不住的真心话。“你、你快逃,你一个人的话,或许还能逃得掉,我……”
秋霜没有瞧见,那双黑眸之中闪过的讶异,眼前踏步走来的男人,却陡然咧子邙笑,与耳上银环相映成辉。
“哈哈哈哈,徐厚,这次算是我赢了吧!”男人插腰狂笑,一扫先前的敌意,反倒热切得很,就连身后那些原本面目狰狞的彪形大汉,这会儿也全都笑开了。
徐厚勾起嘴角,收起大刀。
“声东击西,还是攻击娘儿们,这哪算是赢?”
“我是想试试看,那娘儿们对你来说,有几斤几两重。”戴着银环的男人露出暧昧的笑。“看来,你挺在乎她的。”
在秋霜呆愣的注视下,徐厚大步迎上前去,重重的朝对方打了一拳,警戒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愉快的大笑。
“你这家伙,这么久不见了,还是爱摆排场!”
对方也回以亲热的重击。
“人多才好唬人嘛!”
“与其靠着人多,还不如把你自己的枪法练熟。”徐厚推了对方一下。“你用枪的劲头不够,是不是又多娶了三个小妾,把力气都用在那档子事上了?”
“不是三个。”那人大笑。“是七个!”
眼看两个大男人你推我、我推你,说说笑笑好不快乐,被晾在一旁的秋霜,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勉强开了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声音还在发颤。
徐厚这时才回过头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对着她嘻皮笑脸的说道——
“来来来,忘了跟妳介绍。”他攀着那个,上一刻还刀枪相向的男人,对着她说:“这是我的老朋友,黑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