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恋爱。
一场甜蜜浪漫的恋爱。
她要男人。
一个温柔体贴的男人。
这样的愿望,难道真是苛求吗?温雅闭上眸,默默在心底祝祷这次相亲成功。
两年来,数十次的相亲最终都幻化为泡影,说实在,她已经没什么信心继续了。
今天要不是她的好朋友孙妙芊极力促成,她恐怕也没勇气再来一次。
可妙芊说得对,再不加油,她说不定一辈子都嫁不出去,只能对着别人的男人流口水……
“听说温小姐是婚礼策划师?”餐桌对面,一个挂着眼镜、长相斯文的男人问她。“好象是个很有趣的行业。”
有什么有趣的?只不过是为人作嫁啊!
温雅自嘲,唇角却浅浅一扬。
“还不错。”微笑保持三十度,不太多,也别太少。
“不知道妳的兴趣是什么?”
“我平常喜欢看书、听音乐,也很喜欢看电影。”嗓音要轻、要柔,注意闺秀风范。
“啊,我也很喜欢看电影。”男人推了推镜架。“妳喜欢看什么样的电影呢?”
“嗯,文艺爱情片吧,励志片也不错。”轻轻拂一拂耳畔发绺,微微羞涩地。
“不喜欢动作片吗?”
“不是特别喜欢。”语气尽量和婉含蓄。“吴先生喜欢看动作片吗?”
“这个嘛,其实我什么类型的电影都看啦,没特别挑。我平常也很喜欢看书,中英文都看,比如--”
对方说话的时候要专注地凝视着他,最好还用一种充满崇拜与欣赏的眼神,男人喜欢这样,那让他们有优越感。
“温小姐,请问我可以打电话给妳吗?”
重要时刻来了,这时候,绝不容许任何疏忽。
敛下眸,唇角微微扬起,羞涩之余又掩不住喜悦。“可以啊!”
“那太好了。”吴国生彷佛也很紧张,抬手擦了擦额。“我本来以为温小姐是个女强人,一定觉得我们竹科的工程师很闷。”
“不会啊,我觉得你挺有内涵的。”
“真的?”
“嗯。”她温柔颔首。
吴国生喜不自胜,呆呆地搔搔头。“那……我会期待我们下次见面的。”
“好啊。”
就这么结束了吗?
温雅惊疑不定,不敢相信这次相亲如此顺利,可表面上却是一派文静优雅,樱唇浅浅抿着微笑。
三、二、一。
读完秒后,她扬起睫,清婉若水的眼眸望向吴国生。
他瞬间被电得招架不住,脸颊一红。
“那我们……”他又推了推镜架,喃喃地开口正想说什么,饭店大厅里忽地响起一阵惊叹--
“裴逸航!是裴逸航耶!”
“真的吗?哇!”
“他好帅哦!酷毙了!”
女人们吱吱喳喳,投射至入口处的目光全蕴着浓浓仰慕,一双双红唇同时勾起梦幻般的微笑。
相对于女人们的花痴,男人们的神态都是充满敌意的,一个个皱紧了眉,看着那在众所瞩目下悠然自若,闲闲走进的男人。
他戴着副浅色墨镜,挑染的长发狂野地飘扬在肩际,亮紫色衬衫有意无意敞开几颗扣子,半露古铜色胸膛;而黑色皮裤包裹的长腿与结实的臀,更放肆地挑逗在场每一个女人的感官。
他是裴逸航,才华洋溢的创作型歌手,红得发紫。
他是裴逸航,影歌双栖的大明星,如日中天。
他是裴逸航,女人的偶像,男人的天敌。
他摘下墨镜,漫不经心地甩了甩发,被媒体喻为超强发电塔的眼眸一扫,痴魂遍野。
俊唇一勾,微微一笑。
“啊……”叹息声此起彼落,管他这微笑究竟是给谁,就当自己是被王子选中的灰姑娘。
然后他低下头,跟身材矮胖的经纪人低语几句,两人同时往温雅那桌的方向走去。
温雅屏住气息,低下头,一双搁在膝上的玉手悄悄绞着。她躲着他的视线,藏起自己小巧的脸。
拜托拜托,千万别走向她,千万别跟她打招呼,就当两个人不认识。
拜托--
裴逸航与经纪人经过她,在她身后那桌落坐。
温雅松了一口气,正庆幸上天听到自己的祈求时,与她背对而坐的裴逸航忽地稍稍后仰身子,不着痕迹地送来一句--
“又相亲?”
听出他口气中的戏谑,她身子一绷,双拳紧握。
她不想回答,却又不敢不回答,只得轻轻地点了个头。
“祝妳这次成功。”裴逸航低声拋下一句,上半身收回,端俊的唇迸落一阵隽朗笑声。
满厅的人都以为他是跟经纪人聊到什么开心事,只有温雅清楚,他是在笑她。
可恶!她暗暗诅咒。
“……温小姐,妳在想什么?”吴国生忽地开口。
她连忙收回心神。“没有啊!”盈盈一笑。
“那我们先走吧?”他试探地问,不安地瞥向坐她身后的裴逸航,显然也担心这潇洒不羁的大明星像勾引其它女人一样勾去她的注意力。
“好啊!”她柔顺地点头,正打算用最优雅的姿态起身时,却好象天外飞来一只魔手拐到她的椅子似的,一个重心不稳,她踉跄一下,吴国生赶忙体贴地伸臂过来扶住她。
她扬起容颜,颤然的微笑才勾起,一道高大的身影便急遽窜来,硬生生分开两人。
“不许碰大师姊!”
年轻男人喝叱,黑色墨镜,黑色西装,一副极道大哥的派头。
又来了。
温雅一阵晕眩。熟悉的一幕再度在眼前上演,她只觉全身无力。
“你、你是谁?”吴国生愕然瞪着突如其来出现的黑衣男子。
“我是谁你管不着!”黑衣男揪起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在半空中,隔着墨镜射出两道熊熊火焰。“癞虾蟆想吃天鹅肉你还早一百年呢!”
“你、你到底是谁?温、温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她能不能装傻?
如果可能,她真想继续扮柔弱、装文雅……
“才第一次见面就想吃我们大师姊豆腐你这家伙还真大胆--”
“够了,丁禹。”不得不制止了,再不说话,生性热血冲动的丁禹怕会直接生吞活剥人家。“放开吴先生。”
“可是大师姊……”
“我说放开他!”她清冷地命令。
“是!”丁禹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吴国生。
后者一得自由,立刻后退一大步,眼镜后的眸惊慌地瞧着温雅。“妳、妳究竟是什么来历妳家该不会是混黑道的吧?”
“什么混黑道?我警告你说话小心一点!”听他如此质疑,丁禹火了,猿臂一展,又是老鹰抓小鸡似的。“敢这样对我们大师姊说话不想活啦?”
“你们……真的是黑社会的--”吴国生吓呆了,拚命喘气。“放、放开我,不然我到警察局告你们!”
“你胡说八道什么”丁禹怒喝,一面威胁地抡起拳。“有种你去告啊,敢乱告就试试看!”
“你们……别欺人太甚!”
“闭嘴!”坚硬的拳头猛然一挥,迅雷不及掩耳。
可另一只手却比他更快,柔女敕的掌心轻松抵住他拳头,跟着,玉腿横踢他小腿骨。
“大师姊?”丁禹一愣,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便被一拉一带,瞬间一个翻身,趴倒在地。
漂亮的过肩摔!
全场呼声频起,其中,更夹杂一声长而响亮的口哨。
肯定是裴逸航。
温雅咬紧牙,克制想回眸以眼神砍人的冲动,径自走向呆若木鸡的吴国生,仰头望他。
“对不起,吴先生,你没事吧?”她柔声问。
可是他却宛如惊闻雷鸣,骇跳退后。“妳、妳、妳别靠过来!我跟妳无冤无仇--”
“我们家不是黑道,是开柔道馆的。”她打断他颤抖的语音,姿容平静。“我爸爸是馆主,丁禹是我爸爸收的徒弟,他个性比较急,你别见怪。”
“柔、柔道馆?”吴国生咽了口口水。
“嗯。”
“所以妳刚刚那招是柔道?”
“是。”
“果、果真是将门虎女,家、家学渊源,一门英烈,精忠报国,佩服佩服。”到后来几句已是不知所云,六神无主。
温雅悄悄叹息。
“那……那我先走了。有、有机会再见。”吴国生一面说,一面后退,强撑了几秒,终于不顾形象拔腿狂奔而去。
她目送那飞也似的背影逸去。
他们没机会再见了。她很清楚。
这回相亲,就像之前无数回一样,最终还是逃不过失败收场。
“丁禹!”明锐如刀的眸光倏地杀向黑衣男子。
他颈项一缩,不觉后退一步。“大师姊。”毕恭毕敬地请安。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板起脸,冷声问。
反正那个她寄望能与自己来一段浪漫恋情的男人已经闪得远远了,她也没必要再装娴静高贵。
“是、是师父要我跟着妳……”面对疾言厉色的她,丁禹唯唯诺诺,丝毫不敢放肆。“他听说大师姊要来相亲,担心妳一个人赴约不安全,要我好好盯着,暗中保护妳。”
“他怎么会知道的?”哪个大嘴巴告诉他的?温雅气得脸色发白。“而且还要你保护我?”保护从四岁起就练柔道,十五岁那年便勇夺全国女子柔道冠军的她?
有没有搞错爱女心切也不是这个样子!
“大师姊,妳别生气。”见她神色不悦,丁禹急急讨好。“师父也是担心妳。他说男人不能看外表,愈是斯文就愈是一肚子坏水,所以……”
“别说了!”温雅冷声驳斥,懒得听他辩解,径自拿起皮包,昂起下颔,高跟鞋在饭店光洁地面上踩出清脆声响。
前来品尝下午茶的贵宾也好,端盘送水的服务生也罢,皆是静静目送,屏气凝神,深怕一个呼吸重了,惹来黑道大哥与大姊一阵痛揍。
在暗潮汹涌的氛围下,唯有裴逸航手扶住额,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
五秒后,他终于对自己薄弱的自制力宣告投降。清朗爽利的笑声如风,一下子追上了娉婷前行的温雅。
她背脊一僵,却没有停下步伐。
她深呼吸,命令自己按捺烦躁的心绪。
不急,这笔帐可以私下再慢慢与那个可恶的男人清算。眼前最重要的,是回家教训她那个多管闲事的老爸!
温氏柔道馆位于桃园一条小巷弄里,虽然外表不甚起眼,但在柔道界可是名闻遐迩,因柔道而结合的馆主夫妇以及他们从小刻意栽培的独生女,成了业界津津乐道的美谈。
傍晚,当天边如新嫁的媳妇羞涩地刷上第一道胭脂时,一辆可爱的、浅紫粉女敕的熏衣草March在柔道馆门前停下。车门打开,身材娇小的温雅及高大壮硕的丁禹一前一后下了车。
两人穿过柔道馆摆满各式观叶植物的院落,笔直走进练习区。
三十六张榻榻米大的空间里,十数个高矮胖瘦、年纪大小不一的男女弟子分成两排相对跪坐;中央,头发花白却仍意气风发的馆主温忠诚正指导着一名刚刚入门不久的男弟子。
温雅一进门,立即吸引了满室目光。弟子们原本一个个高兴地打算扬声招呼,却全被她冷凝如霜的神情给硬生生堵了回去。
大师姊看来心情不好啊。
他们面面相觑,迟疑的视线同时投向老馆长。
温忠诚却是满脸堆笑,热切地迎上去。“小雅,妳回来啦!”
“嗯。”温雅面无表情。
“怎么样?相亲顺利吗?”
“你认为呢?亲爱的父亲大人。”她甜甜反问。
温忠诚一僵,暗自叫糟。
通常女儿愈是尊敬、甜蜜地唤他,表示她心情愈是阴郁不满。
看样子她的相亲又搞砸了。
他瞥向她身后的丁禹,后者立刻对他挤眉弄眼,摆出一脸苦瓜相。
温忠诚意会,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安慰女儿,只得先回头,对学徒们威喝:“大师姊回来了,你们这些兔崽子居然一声都不吭懂不懂礼貌啊?”
“大师姊好!”问安声洪亮齐一。
温忠诚这才满意地点头,转向温雅,讨好地握住她的手。
“没关系啦,小雅,呃……算那个没眼光的男人倒霉,没福气跟妳交往。妳千万别失望哦,小雅,爸爸再请人帮妳介绍。前天巷口的李婶还说呢,她外甥的朋友的女朋友……啊,不对,是女朋友的朋友。”连忙更正。“她说那个人在台中一家银行上班,人还不错。”
“哦。是吗?”温雅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
“算了,台中太远了,让妳嫁过去老爸也舍不得。让我想想……啊,对了,今天早上我跟隔壁的老王一起慢跑时,他跟我说他有个在美国念书的侄子,很聪明,是博士呢!”
“美国博士?那他打算回台湾吗?”
“这个嘛,可能不会耶,听说打算在那边找工作。”
“这样老爸还舍得把我嫁过去吗?”温雅唇一牵,爱笑不笑地。“美国可比台中远多了。”
“对喔,说的也是。”温忠诚模模头。想想这两个人选都远在他乡,确实不是个能把女儿托付的好对象。
“老爸是不是想,我最好能嫁给一个就住在这附近的人,最好还能在同一条巷子?”
“这样最好了!”温忠诚开心地拍手。“这样妳还能每天回家来吃饭,多好。”
“而且对方最好也是练柔道的,还可以跟我一起继承这家柔道馆?”
“没错没错,如果能这样就太完美了。”温忠诚频频点头,顿了顿,低声喃喃:“只可惜那死小子不肯拜我为师……”
他碎碎念些什么,没有人听清楚,只见温雅板起一张脸,继续说道:“……像那种家住在桃园市外,又只是个在科学园区上班的文弱工程师,实在不是当女婿的好人选吧?”
“没错,我就是这样想。”
丙然!温雅心中雪亮,更加确认这回相亲失败绝对跟这个老爸月兑不了干系。
他是故意派丁禹来搞破坏的吧?
“别说想娶你女儿,就连跟你女儿约会吃饭你都嫌人家是高攀了,最好识相点滚得远远的。”
“对对对,就是这样。”温忠诚乐得呵呵笑,丝毫没察觉到女儿的脸色愈来愈难看。“不愧是小雅,真是爸的好女儿,知父莫若女啊!”还没神经地竖起大拇指直赞。
温雅再也忍不住了。她狠狠磨牙,明眸射出两道火。“老爸!”中气十足的娇叱震动了整间练习室。
所有人同时呼吸一紧,脖子一缩,丁禹更是一下子弹开好几步,整个人蜷缩至角落。而温忠诚呢,他愣愣地张大嘴,傻傻地看着说翻脸就翻脸的女儿。
“丫头,妳怎么了?”
“我怎么了?喔呵呵呵~~”她一阵干笑,眸中烈焰更炽。
他居然还敢问她怎么了?这宇宙无敌没神经的老爸居然还有脸问她怎么了他还不懂吗?
“妳在生气吗?”
“怎么会呢?喔呵呵呵~~”废话!她当然在生气,她气疯了!
“妳是不是在怪老爸啊?”
“我怎么敢呢?喔呵呵呵~~”
当然要怪他喽!每一回相亲都是这老爸从中作梗搞砸的,她能不怨吗?本来这回不告诉他,就是不想让他再坏她好事,结果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居然还派丁禹暗中跟着。
“小雅,丫头,妳别生气。”温忠诚手忙脚乱地扯住女儿衣袖,讨好地说道:“妳听我说,老爸这回派丁禹去不是故意要碍妳事的,我是担心妳啊,我怕万一那个二愣子工程师对妳伸出魔掌……”
“人家是绅士,才不会那样!”她锐斥。
“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谁晓得那家伙是不是人面兽心?我也是为妳好嘛。”
“为我好?”温雅气得脸色发白。吓跑每一个有意追求她的男人,破坏她每一次相亲约会--这叫为她好?
“好好好,老爸答应妳,马上替妳安排新的相亲,一定想办法帮妳找到一个好男人。妳别生气,别生气,哦?”温忠诚放柔声嗓,百般哄道:“来来来,去换上柔道服,下场来指导指导这些师弟师妹,他们都等妳很久了呢。”
“咦?”见温忠诚突然把矛头指向他们,满室的男女弟子都是一阵惊愕。
别开玩笑了!苞盛怒中的大师姊对招?不想活了吗?肯定会被摔得鼻青脸肿。
“不不不,我们其实不--”
“不怎么样?”凌厉鹰眸瞪向胆敢摇头的几个人。对这些弟子他可就威严十足了,完全一副师父派头。
“不……不敢不从。”弟子们苦着脸改口。“能跟大师姊对打是我们的荣幸,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这才象话。温忠诚冷冷微笑,一转头,冷笑顿时变成谄媚。“妳瞧,小雅,大家都很期待妳能指点他们一二呢!”
“……我不打了。”
“什么?”
“我不打了。”温雅重复,清亮的眸缓缓梭巡过室内,从墙上微微泛黄的壁纸到地上一叠叠整齐的榻榻米,从天花板上那换过无数次的日光灯管,到纸门扉侧从她出生后便一直端坐于此的古董茶几--从小到大,她曾在这一方小小空间里消磨多少时间啊!她的美丽青春,似水年华,全耗在这间练习室里了!
直到现在,她鼻端彷佛仍能隐隐嗅到每回练习后,从自己身上渗出的汗臭味,令她尴尬不已,也让所有同学、朋友嫌弃的汗臭味。
她讨厌那样的味道。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便一直讨厌那样的味道……
“妳累了吗?小雅。”父亲关怀的嗓音拂过她耳畔。“没关系,今天不想打就算了。明天等妳有精神点再--”
“永远都不打了。”她漠然截断他,虽然胸口牵着股奇异的抽痛,语气却十分坚定。
温忠诚一愣。“什么?”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穿上柔道服,也不会再使出任何柔道招数。”她直视父亲,嗓音透着冷意。“柔道跟我,已经没关系了。”
从今而后,她拒绝再留在柔道馆,当个全身汗味的女人。
“我决定了,我要搬出去!”
“航--”女明星发嗲地唤着,藕臂勾着裴逸航,媚眼凝定他俊逸的脸,无限痴迷。“要不要上来我家坐坐?”
“不了。”相对于她的花痴,裴逸航显得无比冷静,轻轻推了推她。“我明天一早还有通告,得早点回家休息。”
“那么晚了,你还要赶回家多累。”女明星笑睇他,故意偎近他一点,小手有意无意把玩他衬衫衣领,红唇俏皮地印下一记。“不如到我家休息吧,有多一间客房呢。”
当然,到时你也未必得一个人孤伶伶睡在客房啦。
女明星眨眨漂亮的大眼睛,无语地暗示。
裴逸航看懂了,却假装没看到,大手拍拍她女敕脸。“我认床,在外头睡不惯。妳的好意我心领了。”
俊唇一勾,勾去她三魂七魄后,他下了车,打开车门,将心不甘情不愿的娇躯拉出来。
“晚安。”俯首随便吻了她脸颊一下后,他轻轻推开她。“明天见。”
“航--”
没给她有机会大发娇嗔,他已经重新坐上跑车,发动引擎呼啸离去。
越过几条街后,裴逸航目光一落,望向烙上红唇印的衣领。他握紧方向盘,浓眉聚拢,呼吸急促,像在挣扎些什么。终于,他像再也受不了,抽出几张面纸,用力擦拭衣领。
唇印经面纸一擦,虽然变淡了,却反而朦胧地染了一大块,纵是紫色衬衫,也清晰可辨。
他低咒一声,踩下油门加速,不到十分钟,便冲至住处的地下车库。停好车后,他以最快的速度坐上电梯。
一上电梯,他便迫不及待月兑下衬衫,出在健身房训练得精壮结实的上半身。掏出钥匙打开家门时,顺手就把沾染污迹的衬衫往楼梯口附近的垃圾桶一拋。
摆月兑了衬衫后,他才像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往客厅柔软的长沙发一倒。
闭目养神了一分钟,他伸手扭开沙发旁的立灯,昏黄色的光线温暖流泄,映亮一道蜷缩在角落的白色身影。
“谁在那里?”他惊跳起身,厉声呼喝。
白色身影不答,好片刻,幽幽转过一张鬼似的苍白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