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出版社内,电话响不停。
上自总编大人,下至工读小妹,每个人都忙着接电话、看传真,从早到晚,一刻也不得闲。
“疯了!这些人都疯了。”小夜一手挂回电话,一手抓着一页连一页的传真纸,一面还瞪着计算机屏幕上爆满的留言版,喃喃下结论。
自从夏蓉与夏野的对谈透过广播网传送出去后,读者与听众的回响便连绵不绝。
之后,夏蓉在报纸专栏上痛批“有的男人”不尊重爱情与婚姻,夏野也趁着一次电视访问,公开呼吁“某些女人”应该认清现实。
唇枪舌剑持续,一场你来我往的两性战争于焉开打。
读者们疯狂了,透过各种管道表达对夏蓉的支持,出版社不但电话接不完,网站也严重塞车。
“全都疯了。”小夜喃喃,唇畔却藏不住得意的微笑。
他们这家小出版社成立至今,还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热闹的盛况,夏蓉真不愧是他们的镇社之宝啊!
她这个慧眼识英雌的责任编辑,身价肯定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别的不说,年终红利一定是去年的好几倍!呵呵呵。
一念及此,小夜眼睛发亮,彷佛已见到新台币大排长龙等着滚进她荷包。
“小夜,小夜,快进来!”总编大人激动地唤她进办公室。
“什么事?老总。”
“传播公司通过这个企划案了!”总编跳起身,将一份文件塞到她手里。“他们说妳的主意很好,他们决定出资,帮她的新节目做两个小时的特辑。”
“他们答应了?”小夜惊喜。没想到夏蓉初次跨行当电视节目主持人,便得到制作单位如此看重。“是真的吗?他们真的要去拉斯韦加斯做特辑?”
“三天两夜,商务舱,豪华饭店。”总编笑道:“制作费要花不少呢,看来他们真的很有诚意。”
“赞赞赞!”小夜乐不可支,捧着企划案又叫又跳。“我也可以去吗?”
“别作梦了。”总编白她一眼,浇她冷水。“夏蓉出外景干么还带个编辑?”
“我可以当她助理啊。”小夜还不死心。“何况这个企划案也是我想出来的。”
“人家又不是冤大头,白白花钱供妳吃住?何况我看他们光想要请到夏野就得花一大笔钱了。”
“说的也是。”听说夏野的律师钟点费很高,想让他拨出三天两夜的时间来恐怕不容易。
看来她果然去不成了。小夜黯然,一声叹息。
“别哀了。”总编安慰她。“这样吧,明年我放妳假送妳去赌城度假。”
“真的吗?”小夜不相信,一向小气的总编,会如此慷慨?
“这当然是要奖励妳啦。”总编朝她挤挤眼。“妳想想,金星女人和火星男人在赌城开战,我看这节目一定一炮而红!”
“然后夏蓉知名度也会愈来愈高,作品愈卖愈好,我们出版社也跟着大发利市。”
“没错!就是这样。所以啦,拨点钱让妳出去玩又怎样?小意思。”总编阿莎力地挥挥手。
“耶耶耶!”小夜兴奋地尖叫。“老总妳说话可要算话,不许食言喔。”
“知道啦。”
“太好了!我马上告诉夏蓉这个好消息──”
“我不要!”徐玉曼一口回绝兴冲冲找上门来的责编。
“什么?”小夜愣在原地。
“妳疯了!小夜。”徐玉曼狠狠瞪她。“想这什么主意?要我跟那个男人到赌城做特别节目?妳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他不对盘。”
“就是不对盘才有可看性啊!”小夜焦急地解释。“妳想想,光是猜测你们两个会在节目里激荡出什么样的火花就够让人好奇了,到时收视率一定满堂彩。”
“我不要。”徐玉曼还是这么一句,坐在沙发上,双手交抱胸前,气闷不已。
“为什么?”小夜失望。
“我当初签约主持这个节目,可没说要跟那个男人一起出外景。”
“只有三天啊。”
“就算只有三分钟也不行!”徐玉曼气恼地驳斥。
“妳怎么了?夏蓉,妳真的那么讨厌夏律师吗?”
“对,我讨厌他。”
“为什么?”
徐玉曼一窒,狼狈地转过头。“总之我反对这个企划就对了。”
“可是制作单位已经接受了啊,而且他们也决定这么做了。我想他们可能已经跟夏律师联络过了……”
“怎么可以?”徐玉曼抗议。“妳干么这么多事?小夜。没事想出这种企划案干么?”她挫败地瞪着小夜。
小夜委屈。“我也是为了妳好嘛。”
“妳只是我的编辑,不是我经纪人,不用连这种事都管吧?”
“对不起啦,夏蓉,我没想到妳会这么不高兴。”小夜拉她衣角,展开装可怜攻势。“原谅我啦,夏蓉,别这样。”
“妳不必再装了。”徐玉曼硬下心肠。“总之妳要负责收拾这残局。”
“呜呜,总编会杀了我。”小夜泫然欲泣。
“那就让她杀吧。”
“夏蓉,妳好狠心哪。”小夜哀哀指控。“咱们好歹也合作了那么多年,就算妳不当我是朋友,总也该有点情分啊。没想到妳对我这么绝──”她展袖遮脸,低低饮泣。
明知她八成是装的,徐玉曼还是受不了那低哑细弱的嗓音。她叹气。
“我没有不当妳是朋友,小夜。”
“可是妳对我好绝情。”小夜继续呜咽。
“我没有。”
“妳有。”小夜在她身旁坐下,抓住她衣襟,哭倒在她怀里。
她投降了。
徐玉曼一翻白眼。“好好,我答应妳总成了吧?妳放开我。”
“真的吗?”小夜抬起头。“太好了,夏蓉,我就知道妳对我最好了。”
徐玉曼瞠望她灿烂的笑容。
她上辈子肯定是欠了这古灵精怪的女人什么吧?所以此生此世才会逃不过她的手掌心。
她重重叹气,抓起小夜送来的企划案,神情不定地翻阅。
大约看了看,她心里已经有谱。
这确实是一份挺不错的企划案,如果真能够实行,应该能为新开播的节目创造话题。
难怪制作单位会开心接受小夜这个提案了。
不过话说回来,那男人会答应吗?他是大律师,事业繁忙,哪里有空理会这种邀约?
他应该,不会答应吧?他们不可能有再见面的机会吧?
徐玉曼闭上眼,在心底暗自祈祷。
“夏野,你为什么拒绝老王的邀请?”传入耳畔的,是雷枫樵独特好听的声嗓。
夏野握着手机,莫名其妙。“谁?”
“王制作啊。他邀你参加夏蓉的新节目不是吗?听说他们打算做个特辑。”
“喔,你是说他啊。没错,我拒绝了。”夏野冷冷证实。
“为什么?”
“没时间。”
“不过三天两夜而已,碍不了你的案子的。顶多我跟老王说,要他们尽量配合你的时间喽。”雷枫樵劝他。“说实话,我觉得这节目企划挺有趣的,你难道不想试试吗?”
“是王制作找你来当说客的吗?”夏野不答反问。
“对啊。我跟他老交情了,他知道我跟你认识,特别拜托我跟你谈谈。”
“你人脉还真广。”
“没办法,我是派对动物嘛。老是到处晃,认识的人当然多喽。”雷枫樵对他的讽刺丝毫不以为意。“怎样,去不去?”
“不去。”他拒绝。
“为什么?”
原因很多。比如他工作很忙,没空出国、他一向不屑那种谈论两性话题的节目、他讨厌赌城、他跟王制作没交情,他们开的酬劳也远远不及他的律师钟点。
最重要的,那个女人既然说了她再也不想见到他,他又何必自讨没趣?
夏野自嘲地掀唇。“我没兴趣。”随便抓了个理由。
“对节目没兴趣,还是对人没兴趣?”雷枫樵若有所指地问。
“什么意思?”
“我想你对夏蓉应该不会没有兴趣吧?瞧你们那天上我节目的模样,简直可用火花四射来形容。”
“我只是看不惯那女人而已。”
“说实话,你们之前就认识了吧?”雷枫樵诡异地问。
“是又怎样?”
“我就知道。”雷枫樵对自己的聪明很是满意。“你们以前交往过吧?是在你认识你前妻以前吗?好奇怪,你怎会看上两个完全不同类型的女人……”
“你以为你是在上法庭质询吗?”夏野冷淡地打断他。“我没必要跟你报告这些。”
“只是好奇嘛。”
“别废话了。”夏野斥他,转开话题。“对了,你帮芳妃介绍的那个男人,那个……叫什么名字的?”他蹙眉思索。
“罗武雄。”雷枫樵好心地提示他。
“对,罗武雄。”这名字实在不怎么样。夏野撇嘴。“你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吗?他手机没人接。”
“大概到对岸去了吧?他在东莞开了间工厂,经常要过去巡视业务。”
“你知道他东莞那边的电话吗?”
“我得查一查。怎么了?”
“他跟芳妃吵架了。”
“那又怎样?关你什么事?”雷枫樵迷惑,不一会儿,他灵光一现,不敢相信地低喊:“不会吧?!你不但要帮前妻介绍男人,连她跟新男友吵架都要你出来调停?”
“芳妃一向麻烦。”
“那也是你一直纵容她才会这样!啧啧。”雷枫樵煞有其事地赞叹。“鼎鼎大名的离婚律师居然罩不住自己的前妻?说出来谁会相信?”
夏野眼角一抽。“少废话!快给我电话。”
“好好,我马上给。”雷枫樵呵呵笑。“你等我一下。”
夏野耐心地等了一分钟。
“找到了。”雷枫樵迷人的声音再度传来,他念了一串号码。
夏野在便条纸上记下。“谢啦。”他随口道谢,没给对方说话的机会,迅速挂断。
将手机搁到办公桌后,他拿起话筒,照着纸条上的号码拨号。
两秒后,电话接通,夏野等待对方接听,手指敲着桌面,眸光随意浏览阁遭。
忽地,一道倩影飘入他眼角,他身子一僵。
“喂。”
电话另一端传来男人粗低的声音,他置若罔闻。
“喂喂,哪一位?”
玻璃门外,她左顾右盼,接着娉婷走向负责接待的女秘书,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
“喂喂,你究竟是谁?说话啊!”
他挂断电话,猛地站起身,臂膀横扫过办公桌,飞落一地文件。
她不想来的。
徐玉曼在心底对自己说道。她讨厌死了那个男人,巴不得永远不要再见到他。
都怪王制作亲自打电话求她当说客。
不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的想法,居然认为若是由她这个主持人亲自登门造访,夏野一定会被她的诚意所感动,答应上节目。
王制作一定疯了!他们俩超级不对盘,互看不顺眼,简直就像结了八辈子冤的仇人,他怎能期待她能对夏野展现出任何所谓的“诚意”?
他一定疯了!可是没办法,谁教她天生心软,不爱浇人冷水,又不想初次合作便让制作人说她耍大牌,闹得彼此心存疙瘩,只好勉为其难答应。
总之她就当参观律师事务所,跟他打个招呼,送上小礼物,尽义务提出邀请,说两句客套话,反正他一定不可能卖她面子,到时一拍两散,她也乐得轻松,任务完成就好。
OK,就是这样。
经过一阵心理建设后,徐玉曼总算鼓起勇气,推开夏野律师事务所的玻璃大门。
因为是个人的小事务所,办公室并不大,约莫二十坪的空间,装潢走暖色调,布置温馨,一进门看到的米色软沙发让人见了就想躺上去。
一股格格不入的感觉攀上徐玉曼。
奇怪,不讲人情的夏野,只看金钱的夏野,她还以为他办公室的装潢肯定会走那种后现代的简约路线,黑白色系,线条利落,墙上说不定还要挂上几幅让人看不懂想表现什么的名贵画作。
没想到这办公室给人的感觉还挺平易近人的,几盆观叶盆栽更添蓬勃生命力。
这是一间会让人产生好感的办公室,跟他本人给人的印象完全不同。
徐玉曼蹙眉,正沈思时,一个像是负责接待的女秘书忽地站起身。“这位小姐,请问有何贵干?”
她回神,盈盈走向秘书,浅浅一笑。“妳好,敞姓徐,徐玉曼。我想见夏律师,请问他在吗?”
“在。徐小姐请坐。”女秘书领她来到屏风后的会客区,招呼她坐上软沙发。“我帮妳倒杯饮料,要茶或咖啡?”
“温水就好,谢谢。”
女秘书将一杯温开水递给她。“妳请稍坐,我去请夏律师。”
“麻烦妳。”徐玉曼目送女秘书离开,一颗心怦怦跳。
她又要见到他了。那天他们俩不欢而散,这次她主动上门,他不知会如何讥讽她。
她喝口水,平顺过于剧烈的心跳。
不过不论他说什么,她都决定不要被激怒,她是个成年人了,也经过一番社会历练,没道理不能跟他进行礼貌性的社交寒暄。
这一次,她绝不轻易被他挑衅。
“我的近视又加深了吗?还是某个发誓会在我面前永远消失的幽灵又复活了?”
这尖酸刻薄的男人!
徐玉曼重重搁下玻璃杯,恼怒的视线望向忽然现身的男人。他倚着屏风,手上端着杯咖啡,姿势懒洋洋,深邃的眼眸闪着嘲讽,幽幽亮亮的,看来居然颇为迷人。
好帅!她张口结舌,理智瞬间当机。
两秒后,脑子恢复运转,怒火重新在胸口点燃。
一句话,他居然只用一句开场白便瓦解了她决意礼貌的心防!
“我没有发誓,只是希望。”徐玉曼冷冷强调。“而且我是个人,不是幽灵。”
夏野卸下眼镜,好整以暇地擦了擦,然后重新戴上。
“所以我没看错,的确是妳,徐玉曼。”他连名带姓地唤她,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
四道眼光在空中交会,他冷静淡然,她懊恼愤慨。
纠缠了数秒,他首先收回视线,饮了一口热咖啡后,将马克杯搁上桌。
“不知徐小姐有何贵干?也许妳并不清楚,容我提醒妳,我是个离婚律师,所以只提供这方面的咨询。据我所知,妳目前还是单身,不是吗?”
“……”
“或者妳终于决定要踏入婚姻的坟墓了?”见她一时半刻说不出话来,他径自继续。“在临死以前,希望先拟好一份对妳有利的婚前协议?”
“我没打算结婚,也不认为婚姻是所谓的坟墓。”她总算找回声音说话。
“是吗?那还真是让人松了一口气啊。”他要笑不笑地说道。“不论对妳,或对那个有可能陪妳落难的男人,都是个好消息。”
“你!”徐玉曼瞪圆一双眼,气得想杀人。
她方才怎会有一瞬间觉得他迷人?这家伙恶劣透顶,正常人都不可能喜欢他!
见她激动得巴不得伸手掐死他,夏野不禁笑了,笑声低沈好听。他探出上半身,对屏风外的女秘书比了个手势,女秘书会意,送上一份文件。
临走时,她还好奇地瞥了一眼徐玉曼,似乎想看清楚是谁让她老板笑得如此开心。
夏野将茶几上的文件推向徐玉曼。“请参考一下,徐小姐。”
她莫名其妙。“这是什么?”
“敝事务所的婚前协议书标准模板。不是我自夸,夏野版的婚前协议书还颇有点名气,看过的人都说里面的条款简直无懈可击。”
“你给我这个干么?”
“有了这份婚前协议书,妳不必担心被任何男人骗。当然,”夏野倾向她,似乎颇认真地说道:“如果妳希望条款对妳比较有利,我们也可以为妳量身定做,做适当的调整……”
“我不需要调整!我根本不需要这份文件。”徐玉曼气得拔高嗓音。“你没听见吗?我没打算结婚!”
“我听见了。”
“那你还……”
“只是好心地提供妳协助而已。”夏野闲闲道,镜片后的眼眸闪闪发光。“夏蓉作家天真浪漫,满脑子不切实际的幻想,看样子很容易被男人骗。”
太过分了!徐玉曼咬牙切齿。他非得这么挑衅她不可吗?非得看她失去自制力,他才高兴吗?
可恶!她绝不上当,她是个理智的女人,不随野兽起舞。
徐玉曼深吸一口气,掇拾几乎掉了一地的冷静。
“对夏律师的『热心』,我很感动。不过我想,我不需要你如此费心。我并不笨,对于一个男人是不是真心,我自有办法审核。”
“是吗?”
“请夏律师尽避放心,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少不更事的女孩了。”她顿了顿,直视他的眼眸满是讥诮。“我不会再那么轻易被男人骗。”
夏野脸色一变。
宾果!
她胜利地扬眉,从他忽然铁青的脸色,确定自己这一击扎扎实实正中目标。
她终于击中他了,终于赏给这自以为是的男人一点厉害的颜色。
她不再屈居下风了。
照理说,她该感到得意,可是不知怎地,她胸口却涩涩发疼。
她垂下眼。“我今天来,是因为拗不过王制作,他希望我能亲自邀请你上节目。我知道你已经回绝他了,我也不打算说服你,再继续牵扯下去对你我都只是麻烦……”
“我并不觉得麻烦。”他忽地打断她。
她讶然抬眸。
“我一点都不觉得麻烦。”他再次强调,黑眸闪过恶意的冷光。“请转告王制作,我很乐意接受这个邀约。”
“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你要……”
“接受这个邀请。”他接口。
“不可能!”她惊喘。“你明明跟王制作说你没兴趣的。”
“仔细想想,我觉得这主意其实挺不错的。就当是度假也好,我很久没好好放松自己了。”他毫无笑意地微笑着。
他不是认真的吧?他是故意想整她吗?她慌张地瞪着他,一时措手不及。
“你、你怎么有空度假?你那么忙!”
“我的确很忙,不过聪明人应该懂得安排时间。”
“你、你钟点费那么高,我们不可能请得起你。”
“我愿意让价。”
“你、你真的愿意?”
“我愿意。”
“你不可能愿意的。”她心跳如擂,慌乱地找借口。“你知道这次企划案的主题吗?我们要飞到拉斯韦加斯去。”
“去拉斯韦加斯很好啊,还可以顺便小赌几把。”
“你不喜欢赌博!”
“我现在喜欢了。”
“夏野!”她蓦地站起身,差点撞翻茶几。
“小心点。”他也站起身,体贴地扶住她微微踉跄的身子,一副绅士模样。“徐小姐应该有保意外险吧?妳似乎很容易发生小意外。”
他是在讽刺她动作粗鲁吗?
她忿忿捏紧拳心,没傻到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
“我的保险很周全,不劳夏律师费心。”她拂开他的手。
“那我就放心了。毕竟夏蓉小姐也算是我同宗,我不希望妳发生意外。”
“谁是你同宗?”她怒驳他。“我姓徐,夏蓉只是我的笔名!”
“怎么那么巧呢?妳的笔名刚好跟我同姓。”他俯望她,似笑非笑。“夏野,夏蓉,简直就像妳特意跟我的姓一样……”
“谁、谁跟你的姓了?”她气极。“夏蓉是我的英文名字,我高中时就用这个名字了,跟你无关!”
“是吗?”他摊摊手。“我还以为妳是想藉此暗示什么呢。”
她要抓狂了!这男人,简直恶劣得令人发指。
徐玉曼狠狠咬牙,脸色发白,全身发颤。
“很高兴徐小姐今天亲自来邀请我。我待会儿还有客人,就不跟妳多聊了。”夏野一挥手,居然摆出送客姿态。
她僵立原地。
“怎么?徐小姐是舍不得走吗?”他低声笑道,俯,在她耳畔说道:“我明白妳很喜欢跟我唇枪舌剑的感觉,不过不好意思,我今天真的没法陪妳。也许改天……”
“没有改天!”她身子一侧,与他拉开安全距离,射向他的眸光气恼而冰冷。“夏律师忘了吗?我并不希望跟你有所牵扯。”
“那真是太可惜了。我倒是很期待能跟徐小姐多交流交流呢。这次去赌城,想必我们会有很多时间私下相处吧?”他淡淡微笑,询问的口气很礼貌,却也暗蕴威胁。
他想做什么?
徐玉曼竖起全身汗毛,防备地瞪他。
他双眉一挑,忽地展臂,将她整个人拉入怀里。“不要这么看我,蓉蓉。”他故意贴着她耳畔,低唤她小名。“妳知道吗?妳这样会让我很想吃了妳。”
一阵电流急窜过,她全身发麻。
他在挑逗她吗?她晕沉沉,觉得耳畔好痒。
“别这么叫我。”她虚软地抗议。他这样亲昵地唤她,让她全身起鸡皮疙瘩,害怕,却也莫名期待……
老天!她期待什么?她一凛,忽然找回理智,挣扎起来。
“你放开我!”
他却不肯放,依然紧紧地拽着她,甚至扳过她身子,强迫她面对他。
她骄傲地抬高下颔。“别招惹我,夏野,你会后悔。”
“是吗?”
“你并不是真的想上这个节目,你只是想惹恼我,故意跟我作对。对吧?”
他不置可否。
她深吸口气。“知道这次我们的企划主题是什么吗?”
“是什么?”
“我们要探讨赌城的魔力。探讨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会在那里步入结婚礼堂?”她严肃地望他,试图以理性说服他。“你不是最讨厌这方面的讨论吗?我们甚至还要访问在那边结婚的新人,你一定会觉得很蠢。”
“听起来是有点蠢。”他同意。
“所以啦,你也不愿意花三天两夜的时间去做这些无聊事吧?”
“我一点也不觉得无聊。”他摇头。
她一愣。
“事实上,我也很想知道答案。”他低下头,深邃的眼眸箝制住她。“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人们在赌城会那么容易失去理智?”
她被他看得喘不过气。“你不可能有兴趣……”
“妳错了,我非常有兴趣。”他低声道,右手抬起,极温柔地抚过她苍白的脸颊。
他在做什么?
她心跳一停,颊畔蓦地染上胭脂。“夏野?”
“妳不可能忘了吧?蓉蓉。”他紧盯着她,唇角淡淡地、近似邪恶地扬起。“我们就是在那里结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