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车祸,夺去了两个人的性命。
她的丈夫,以及在她怀里孕育的,来不及出世的孩子。
她因为被推出高速行驶的车外,受到撞击,虽然伤势不严重,但肚里的胎儿却流掉了,而英杰,整个人随车落海,连尸骨都打捞不到。
有好长好长一段日子,她完全处于失神的状态,她不知道日出日落,感觉不到在她周遭一切人事物的变化。
她的时间冻结了,知觉也冻结,她像一缕游魂,困在无尽的黑暗里走不出来。
她再度失去了最爱的人,先是她的父母,接着是一手养大她的外婆,然后是她以为可以与自己天长地久永相随的他。
为什变她最爱的人总是离她而去?
她是不是个扫把星?专克她最亲密的人?
“……妳这个扫把星!妳把我儿子还来!把英杰还给我!”
赵英杰的葬礼上,赵母一见失魂落魄的她出现,整个人崩溃。
“都是妳!如果不是妳拐走我儿子,英杰不会死!他好好的一个人,妳把他还给我!妳还来!”
还不起了,人死不能复生,不论是赵母,或是她,都不能再见到他了。
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请妳离开,萧小姐,我们这里不欢迎妳。”赵父虽然不像赵母那般歇斯底里,神态却更冷酷。“妳不要以为妳跟英杰结了婚,就能以赵家媳妇自居,我们永远不会承认妳。”
她不想要他们的承认,也从没奢望过他们能接纳她。
“妳滚!宾出去!不许妳来拈香,妳凭什么来祭拜英杰?害死他的凶手就是妳!”赵母夺去她手上的香,不由分说地推她出去。
她只来得及在一回眸时,与高挂在灵堂上赵英杰的遗照短暂相望。
那是他毕业时拍的照片,穿着学士服,表情很沉稳,一贯的斯文儒雅,眼神深邃,近乎冷漠。
这是属于赵家的英杰,不是她的。
她的英杰已经懂得笑了,她的英杰在看着她时,不会那么莫测高深,而是满满的柔情。
她的英杰,已经不在了——
“杰、杰!”
一次又一次,容柚在梦中呼喊着这个名,像颗螺丝,紧紧拴住她的心。
已经见不到他了——
冷汗,从苍白的脸颊滑落,占领全身。
她乍然惊醒,茫然瞪着天花板,心神还困在过去,回不来。
一股深沉的绝望在她体内蔓延。
这样的绝望,她很熟悉,多年来,它一点一点地加深,又一点一点地消失,她原本以为她可以永远摆月兑这可怕的感觉,但,它又回来了。
她想起了过去,充满欢笑与泪水的回忆在脑海里一幕幕重现,她感觉到了那无上的甘甜,也不得不再一次咀嚼那折磨人的苦。
在她最幸福的时候,上天给了她最沉重的打击,如今,她好不容易决心再度出发,老天又这样作弄她。
那男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他会知道属于她跟英杰之间的私密往事?
那晚赶走了他后,她窝在角落颤抖了一夜,隔天,她受不了内心的煎熬,跑到赵英睿办公室寻求支持,她要好友告诉自己,一切只是一场噩梦,她会醒来。
可是欧蕴芝忽然来了,说在楼下碰见了一个自称是赵英杰的男人,他唤她芝芝,那是只有他才会这么叫的小名。
欧蕴芝认为他可能真的是赵英杰。
听到这番话,她整个人崩溃,当场晕厥,还劳驾英睿跟欧蕴芝送她回家。
连续几天,她躲在家里,足不出户,白天心神不宁地瞪着紧闭的门,害怕再听到门铃声,晚上翻来覆去,在梦中载浮载沉。
她承认自己吓到了。
她不相信死去的人能复活,不相信电影上变脸的情节会在现实生活中上演,这是梦,是噩梦!
就算不是梦,也一定是一场恶劣的玩笑,一个无聊的男人导演的可恨至极的恶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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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吓到她了。
“新天堂乐园”里,一块尚未开放的园区,角落搭了间临时办公室,落地窗边,一个男人默默站着。
他手肘靠着窗,幽暗深邃的眼凝视着窗外。窗外视野并不怎么样,工程动工到一半,到处是建材和废弃物。
没什么好看的,他却在窗边流连不去,事实上,从一早开始,他便一直若有所思地倚在窗边。
前几天,他将一个女人吓到几近崩溃。
难怪她会吓到,他真不应该因为一时冲动,就那样毫无预警地出现在她面前。
可是已经一年了。这一年来,他一直想着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接近她,却总是不确定怎么做才好。
那天去敲她家门,其实本来也不在他计划中的,只是那天的她,看起来那么忧伤,他真的好想拥抱她。
可惜她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直接赶他出门。
她完全不相信他可能是赵英杰。
如果连她都不相信,他又怎能当自己是呢……
门口传来风铃叮当声,一个女人走进来,惊动了他的沉思。
是这间游乐园老板的千金,孙宁宁。他回过头,朝她扯扯嘴角,算是招呼。
孙宁宁好像很习惯他的冷淡,径自倒了一杯咖啡,一边啜饮,一面默默凝视着他的背影。
他的身材颇高,骨骼瘦削,因张力而拉扯的衬衫紧贴着背,勾勒出肌肉结实的曲线,他的肤色黝黑均匀,是多年曝晒在阳光下的结果,五官不特别俊,有棱有角,鼻梁有点歪斜,坚毅的下巴隐约能看到几许未能完全清除的胡渣。
他长得不帅,却是很容易令女人心动的类型,原因就出在他总是写着忧郁的眉宇,还有那双仿佛藏着万年心事的眼。
一个有秘密的男人。孙宁宁暗暗地想。
打从四年前认识他开始,她就一直好奇,这男人身上究竟藏着些什么秘密,只可惜到现在,她知道的依然很少。
“嘿,Jay!”她耐不住了,打破沉寂,叫他的英文名字。
他听见了,却还是动也不动,维持同样的姿势。
“你这几天都去哪里了?都不见人影。”
他一直守在那个被他吓着的女人附近,担心她情绪崩溃会出什么意外,不过看来,她已经平静许多了.
“你蓝图修好了吗?不要告诉我还在改。”孙宁宁见他还是闷不吭声,忍不住嘟起嘴。
这块命名为“童梦世界”的园区预定要在两个月后完工,因为是整座主题乐园的精华所在,还打算盛大庆祝,没想到他这个大建筑师蓝图一修再修,怎么样都不满意,大大延宕工程进度。
“我还没修好。”明知道出资的老板千金在抱怨了,他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孙宁宁叹口气,她早料到了,从他接手这件案子开始,就一直对细节非常注重,龟毛到近乎苛求,她习惯了。
“哪,我已经照你的要求,请容柚来帮忙出主意了,她应该待会儿就过来了。”
“她真的要来?”他闻言,身子一震,回过头。
“我跟她好说歹说,她好不容易才答应的,也不知道怎么了,她说话口气怪怪的。”
“哪里怪?”
“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孙宁宁瞇起眼,打量眼前的男人。是她看错吗?他表情也变得很古怪,眼神很阴暗。
“怎么啦?你不高兴吗?是你自己提议找她过来,大家脑力激荡一下的耶。”
“……嗯。”确实是他提议找容柚来的,为了制造两人相处的机会,只是现在的他,不确定这样做对不对。
“那你干么还皱眉?”
他转过头,看了窗外一会儿,嘴角一牵,似嘲非嘲。“我想她不会高兴见到我。”
“为什么?”孙宁宁好奇。“你们认识?”
“说不上认识。”
“什么意思?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我知道她,她不知道我。”
“嗄?”孙宁宁一愣,更好奇了。“你说清楚点嘛,Jay,你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不说话。
“Jay~~”见他像个雕像不动,又板着脸,孙宁宁不爽了,眼珠古灵精怪地转,索性整个人贴到他身上,双手勾住他的肩颈。“你说,你说不会暗恋人家还是怎样吧?”
“宁宁,别闹。”他想扯下她手臂。
“就偏要闹你,我老早就觉得奇怪了,你好像对容柚特别有兴趣……你说嘛,到底怎么回事?再不说我要吃醋喽!”她继续在他身上磨蹭。
容柚推门进来时,见到的正是这一幕,孙宁宁巴在一个男人身上,两人姿态超级亲昵。
她瞬间红了脸,怕自己打断了人家情侣间的好事,忙要退出。
“对不起、对不起,我等下再进来……”
“不用了,容柚,进来吧!”孙宁宁喊住她。
“喔,好。”她只好留在原地,却不敢擅自抬起眼,怕看到尴尬场面。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新天堂乐园』的建筑师,张礼杰;礼杰,这位就是设计我们代言女圭女圭的萧容柚。”
“萧小姐,妳好。”一只大手礼貌地伸出来。
他们应该已经分开了吧?
容柚寻思,这才慢慢抬起眸,也伸出手。“张先生你好,我——”她猛然顿住,整个人僵在原地。
这个男人——不就是前几天跑来按她家门铃,还自称是英杰的那一个人吗?他原来是这间游乐园的建筑师,而且他姓张,根本不姓赵!
她真的被整了!
一把火从容柚胸口灼灼燃起,烫着她的心和她体内的血,她咬紧牙关,情绪整个沸腾起来。
他碰触她的手,她狠狠拍开。
“你叫张礼杰?”瞪着他的眼,射出火焰利刃。
他冷静地迎视,点头。
“你为什么要骗我?!”
他不语。
“你说话啊!为什么要跑到我家来跟我说那些话?你都几岁了,还学小孩子玩那种恶作剧?你不觉得很恶劣吗?”
他看着她,目光很深沉,幽幽暗暗地不知想些什么,嘴唇涩涩地抿着。“那天的事我很抱歉,我有我的苦衷。”
这算道歉吗?她悻悻然。“什么苦衷?”
他不答,深深望着她.“我可以叫妳容柚吗?”
“不可以!”她很干脆。
“容柚……”
“我说了不准你叫我的名字!”她警告地指着他的鼻子。“我们素昧平生,你顶多叫我一声萧小姐,别跟我装熟。”
“萧小姐。”他很有风度地顺从她的意思,低低唤了一声。“我可以请妳喝咖啡吗?”
“不可以!”容柚还是这一句,她甩甩头,转向震惊地站在一边的孙宁宁。“宁宁,我想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了,我没办法跟这个建筑师合作,抱歉。”
撂下话,她转身就走——
“等等,容——萧小姐,妳不想知道我那天为什么会去找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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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总算冷静下来了。
张礼杰一面煮咖啡,一面观察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容柚。
她清秀的脸凝着霜,嘴唇紧抿着,但至少下再那么拒他于千里之外,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好好解释。
问题是,他该怎么解释呢?
张礼杰自嘲地勾勾唇,趁着煮咖啡的时间,整理思绪。
为了让两人能单独说话,孙宁宁早识相地离开办公室,还在门口挂了个请勿打扰的牌子,临时搭起的办公室内,除了咖啡壶水沸滚的声音,一片静寂。
终于,咖啡煮好了,张礼杰倒了两杯,连同糖罐和几个女乃球一起放上茶几。
“要加糖吗?”他问容柚,打算为她服务。
她白他一眼,抢过糖罐,自己加,然后倒入一球女乃精。
两匙糖,一球女乃精。他恍惚地看着她搅拌咖啡的动作,她的喜好果然和日记上所写的一样。
他定定神,幽深的眸直视她。“我是英杰的朋友。”
她一震,慢慢地啜饮咖啡,仿佛在思忖他这话的真实性,片刻,她吐口长气,仿佛高高悬起的心终于可以安稳地放下来。
见她这反应,张礼杰心中一动。
原来她很怕他真的是赵英杰。
你不可能是英杰,我不相信。
是不相信,还是不希望?
如果他真是赵英杰,为什么足足消失了七年?为什么可以如此绝情地抛下她孤独一人?
如果他真的是赵英杰,或许她会忍不住怨他恨他吧。
张礼杰端起杯子,不加糖女乃,品尝黑咖啡浓涩的苦味。
如果她真是这么想,那他最好不要告诉她实话……
“你跟英杰怎么认识的?”她问。
“我们在军中认识的。”
“当兵的时候?”她狐疑地蹙眉。“可是我从没听英杰提过你。”
“也许他提过,只是妳忘了,又或者他没说出我的名字。”
“是这样吗?”她还是怀疑。“如果你是他的朋友,为什么那天不直接表明你的身分,要冒充是他?”
“因为我想试探妳。”
“试探?”她提高嗓门。
“已经七年了,我不确定妳对他的爱还存不存在,我想知道。”
她瞪他,眼中好不容易熄灭的火苗又烧起来了。“我还爱不爱他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那样试探我?”
“我知道自己没资格。”他自嘲地撇唇。她说的对。
“那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她怒视他,几秒后,脑中灵光一闪。“难道你也恨我吗?”
“恨?”他扬眉,很讶异她会这么说。
“英杰是跟我出游,才会出车祸的,他爸妈都对我很不谅解,你也恨我,对吧?所以才会故意那样整我。”她尽量保持平静,但他仍听出她的嗓音在颤抖。
他蹙眉,胸口莫名一紧。难道这些年来,她一直在承受类似的责难吗?
他为她心痛。“……算是吧。”
她倒抽口气,脸色变得苍白,别过头,紧咬着唇。
他顿时后悔自己顺应她的猜测,就算他要找理由,也不必找这一个。
“对不起,其实这不能怪妳,我想妳才是最伤心的那一个。”他急得想圆自己方才说的话。
她却不肯听。“你不用安慰我,我也想过自己大概是个扫把星,才会老是害死身边的人。”
“妳怎会这么想?妳当然不是!”
容枯睁大跟看他,他锁着眉宇,显然真的很不喜欢她如此自责。
她惘然,沉默片刻。“既然你是因为想试探我才那么做,那我那天的反应让你满意吗?”
他眼神一沉,听出她话中的讽刺。“抱歉。”
“请你以后不要再这样作弄别人,真的很恶劣。”
“我知道。”
她定定地望他。“你怎么会知道英杰跟我说过的话?是他告诉你的吗?”
“是。”
“他连那些事都告诉你了,一定跟你很要好。”
“我们交情是不错。”
“我很少听英杰提他在军中的生活,你跟我说一些好吗?”她忽然问。
张礼杰一下便猜出她的用意。
她在试探他,她怀疑他是否真是英杰军中的朋友。英杰当兵的时候已经跟她结婚了,每次放假都与她共度,怎么可能没跟她聊军中生活?
她只是想听他说,跟自己听到的印证,好确认他的身分。
寻思及此,他微微一笑。她是个聪明的女人。
“英杰是少爷兵,我们班上的人都知道他的家世,也知道他从没吃过什么苦,班长排长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整他,但偶尔也会故意丢一些苦差事给他,明的是说给他训练,暗里是想发泄一下……”
他娓娓道来,跟她说了许多赵英杰当兵时候的趣闻,有苦有乐,有血有泪,但回忆起来都成了愉快。
“……他跟我说,他最讨厌人家叫他『少爷』。”张礼杰忽然说,有意观察容抽的反应。他相信英杰不曾对她说过这件事。
“真的吗?”容柚猛然一震,想起自己从前常常那么戏称他。“他不喜欢?”
“嗯。”他意味深长地瞅着她。“他说那好像是对他能力的否定,他不希望大家当他是少爷,就认定他某些事做不来。”
“我从来不晓得。”她惘然。“为什么他不跟我说?”
“也许是因为妳就是他最想证明自己不是个软脚虾的人。”
她张大眼,说不出话来。
“他最在乎的,就是妳对他的评价。”这点他可以确定。
她的眼眶,慢慢地泛红。“我不知道……我还常那么叫他,他一定很受伤,可是我只是开玩笑——”
“他知道妳只是开玩笑。”看着她的泪眼,他的胸口又闷痛了起来,再次后悔自己说太多。“妳别介意,容柚,他没怪过妳。”
“我知道他不会怪我,他只会更严格地要求自己,他就是那种人。”她怅然低语。
他目光一闪。
容柚深吸口气,要自己振作起来,嘴角勉力一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让我又更了解英杰一些。”
这么说,她相信他是英杰的朋友了。确定自己过关,张礼杰松了一口气。
“那天晚上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吧,如果你不介意,我希望我们以后也能是朋友。”她忽然说。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妳说什么?”
“我说我希望我们也能成为朋友。”
怎么可能?张礼杰愕然,他那样重重伤了她,她居然还愿意跟他做朋友?
“妳肯原谅我那天晚上对妳做的事?”
她点点头。“我知道你是为了英杰抱不平,才想为他出气,你出过气了,也反省了,这样就好。”
这样就好?怎么会好?她为什么不狠狠骂他一顿,顺便踹他几脚?她怎能这样轻易放过他?
她仿佛看出他脑中的念头,轻声一笑。“如果不原谅你的话,以后我们恐怕就没法见面了,你是个不错的人,我不希望一直恨着你。”
他怔视她。她怎还能这样对他笑?那天晚上,她明明还愤怒得近乎崩溃啊!
“妳怎么能确定我是不错的人?”
“我就是知道。”她很有把握。“老实说吧,你现在是不是后悔得很想跪下来跟我好好道歉?”
彬下来?他?
张礼杰一时有些迷茫,直到见她不停眨着的大眼睛闪烁着像是戏谑的光芒,才恍然大悟。
她在开玩笑,或者该说是用一种属于她的方式来教训他、惩罚他。
也许他真的应该跪下来跟她道歉,那么现在完全由她掌控的情势就能逆转,他也不会觉得心跳得无法克制了。
她的确是个很令人难以预料的女人。
张礼杰深呼吸,一点一滴掇拾回冷静。“我……听宁宁说,妳没有男朋友,已经七年了,妳还没放下英杰吗?”
“你干么这样看我?好像我还在为英杰服丧似的。”他问话的表情太严肃,她下意识地想以玩笑缓和气氛。
“难道不是吗?妳是不是还一直在怪自己?”
“我没有。”她否认。
“那妳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肯走出来,执意把自己困在过去?”
“谁说我不肯走出来的?”她反驳。
他蹙眉。
她站起身,盈盈走到窗边,明亮的眸抬起,依恋似的望向窗外的蓝天。“其实那天你来按我家门铃之前,我才刚刚下定决心。”
“什么决心?”他疑惑地问。
她回眸望他,清隽的嗓音慢慢地、从那浅浅弯着的唇吐出——
“我想爱了。”
阳光闪耀,映在她浮动着酒窝的颊上,那笑容宛如透明的水晶,折射出彩虹般的绚烂。
他霎时感觉炫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