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还是先安心养好身子。”
没错,这会她想东想西不过是徒增烦恼,根本无济于事,不如先养好身子,只是再度躺下来,心,却依旧纷纷扰扰,片刻无法平静下来。
这是当然,教她如何平静下来?虽然他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冒犯她,可冒犯了就是冒犯了,难道不担心她会借此缠上他?
不对不对,这是什么傻问题,她连自个儿是女儿身都不能承认了,凭什么缠上他……不对不对,她真是糊涂了,怎么把自己当成那种卑鄙不知羞耻的女子?她当然不会借机缠上他,应该担心的是他会缠上她……不对不对,她究竟在胡思乱想什么?他们谁也不会缠上谁,因为他们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是啊,她根本不必发愁,因为什么都不会改变,可是,这会她竟然感到怅然。
原来,她渴望以德和公主的身份面对他……不,或许该说,她想要以女儿身面对他。
她真是笨得可以,当她奋不顾身用身体护卫他的时候,对他的心意不就已说得明明白白了吗?不能否认了,她喜欢他!不知何时开始,这位老是教她咬牙切齿的左相大人就落在心上,嘴巴上说讨厌,却又不能不惦记着他。可是,她怎么会喜欢上这位教人想不透的冷面宰相呢?
昏睡三天之后,如今恢复体力了,她怎可能安分继续躺在床上?况且心里有事,待在床上只会胡思乱想,教自个儿更心神不宁。
待李妍一去休息,端意宁决定出去透气,出了房间,就是小院子,由此可知,他们投宿的这户人家是个大户,竟然可以提供如此宽敞的院落供他们使用。
“王爷,夜深了……”
“本王只是在院子透透气,哪里也不会去,若是不放心就跟着吧。”她打断守在房门边的护卫,步下台阶,走进小院子。
抬头一瞧,今晚的月亮又圆又亮,教她想起一事。
当她昏迷时,八月十五已经过了,每逢中秋佳节,她总是半强迫半哀求的拉着曜哥哥偷偷模模跑去泛江赏月,虽然手足众多,可是对他们而言,唯有两人才是真正的亲人,而这也是曜哥哥一年一度出门的日子。
虽然中秋已过,回到皇城,她还是要带他去泛江赏月,他讨厌出门;不单是因为见外人时他必须蒙着面纱,让他觉得深受拘束,更因为这会教他忍不住贪恋外面的世界,而他们两个实在不宜并存于世,除非他们可以找回原有的身份,随心所欲过日子。
想到哥哥,好不容易暂且搁置的那些恼人问题又重新回到脑海,祈儒风是不是早在四年前初相遇就发现诚王爷是德和公主?两人有过一段缘分,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她又应该如何面对他?
不想还好,一想,她的心就更烦更乱……
“夜深了,王爷不知道这样很容易着凉吗?”祈儒风从后面为她披上一件银鼠披风,这是他特地为她准备的,越往北走,越可以感受到深秋的脚步已近,露水渐显冷冽,不过他了解她,她迷迷糊糊的脑袋瓜肯定不会注意那么多。
身子一颤,她抓住披风,想转身,又不敢转身。“本王只是出来透透气,不会待太久。”
“王爷的身子极其尊贵,好不容易度过危险,可不能再出意外。”
“本王又不是连夜收拾行李离开,不会出什么意外。”
“三天后,我们会搭这里的商船返回皇城,一来安全,二来隐密。”
“只要是可靠的商家,经由运河当然比陆路快速省事。”
“这是我认识的商家,安全无虞,王爷可以放心。”
“左相大人认识的商家,本王当然放心。”
他忍俊不住的轻声笑了,语带戏谵的道:“王爷决定永远背对着我吗?”
她当然不想一辈子背对着他,可是眼前也不想面对他,既然早晚都得面对,她就咬牙转身吧。
“多谢左相大人相救之恩。”哎呀!她真是笨死了,干啥主动提起比事?这不是摆明告诉他,她知道他已经知道了……
“该是我多谢王爷相救之恩,若非王爷舍身相救,今日受苦的人就是我。”
“见左相大人有危险,本王却袖手旁观,那本王还是人吗?本王多次蒙大人相救,如今能舍身相救,不过是上天给本王报答大人的机会。”
“我说过了,我三番两次解救王爷,这是今生注定的,王爷不必摆在心上。”
她想问他所谓的今生注定是什么意思,可话到了舌尖就吐不出来,她渴望以女儿身面对他,然而面具一旦揭开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必定改变,她肯定无法继续在他面前保有王爷该有的姿态。
两人说了老半天,兜过来转过去,就是触不到重点,看样子,他不先抛出议题,她可能会一直逃避下去。“王爷没有话问我吗?”
“嗄?”
“王爷心里难道没有任何疑问吗?”
“我……本王应该有什么疑的吗?”她想问,可是紧张到连身子都在颤抖,舌头根本不听使唤。
“既然王爷没有疑问,我就不打扰王爷了。”他随即转身准备回房,她却突然从后面伸手抓住他,不过,她显然被自个儿的举动吓了一跳,顿时僵住,他迟迟等不到她出声,只好先开口,“我还以为王爷是坦率直言的人,怎么这会变得如此胆怯多虑?”
她有坦率直言吗?说她不擅长隐藏自个儿的喜怒哀乐还差不多,算了,早早说清楚也好。“你怎么知道?”
“我不明白王爷的意思。”
这会轮到他跟她打哑谜吗?“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是……你怎么会知道?”
“王爷是什么?”
她懊恼的跺脚,他非要她亲口说出来吗?“你要我说,我就说,我是……”
他倏地转身捂住她的嘴巴,阻止她正要出口的话。“我知道,可是其他的人并不知道。”虽然他已经撤下守在房门口的护卫,但不能确保没有人躲在暗处偷听,举例来说,小葫芦成天紧张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她生气的拉开他的手。“那你为何非要我亲口说出来?”
“我只想要王爷承认,并非要王爷亲口说出来。”他侧过身子,拱手一揖。
“我们还是进屋内说话,王爷以为如何?”
她毫不迟疑的率先走进屋内,他们此刻的对话确实不宜在大庭广众之下。
祈儒风紧随在后入房,同时关上房门。
两人独处可以放心交谈,却也发现如此便成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会闷不吭声,更添暧昧。
沉住气,无论她是男是女,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可是诚王爷。“你怎么发现本王……是女儿身?”
唇角勾起一抹笑,他走过去执起她的左手,凝视手背上那道丑陋的伤疤,那是他离开梅树林前一天发生的事,看到她手上缠着纱布,他心疼死了,可是她却扬起笑告诉他,她不疼,只怪自个儿笨手笨脚,连点小事都做不好。
这会她应该大声斥责他的举动,太过失礼,可是此刻好奇心凌驾诸事之上。
“你知道这道伤疤是何时留下来的?”
“六岁那一年,对吗?”
“没错,正是六岁那一年,你怎么知道?”
“这当然是王爷……不,应该说是公主亲口告诉我的。”
这就是说,他们相识在她六岁那一年,而且是在她留下伤痕,成为诚王爷之前,这段时间不长,可是她一点记忆也没有。“你究竟还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远远超过你所知道的。”
“你知道什么?”
“想知道什么事,你就必须自个儿找出答案。”
“你……你这个人怎么如此小气?我就是……哎呀,不管啦!本王命你说清楚就对了!”她应该直接向他坦白,自己忘了六岁之前属于德和公主的记忆,可是也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说出来,他一定很难过。
“你可还记得欠我一个奖赏?”他突然话锋一转。
“奖赏?当然记得,本王……不喜欢欠人……不对啊,你先说清楚,我们再来讨论奖赏。”这个人说话有时候很喜欢跳来跳去,搞得她像个傻子一样,老是反应不过来。
“你许下的承诺,我不能代为回答,若你不承认,那不是成了我的承诺?”
是啊,在她没有那一段记忆的情况下,出自于他的嘴巴,那就是他的承诺,而不是她的,可是……
“我可以索取奖赏了吗?”
甩了甩头,她暂时搁下那些混乱的思绪,“你说吧,你要什么?”
他状似很难抉择的想半晌,做出了决定,“你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她不自觉的往后一退,这个请求教人莫名不安。
他挑衅的对她扬眉。“你不是说愿赌服输,这会后悔想赖帐了?”
“本王……最重承诺了,怎么可能后悔赖帐呢?闭上眼睛就闭上眼睛,我还怕你不成!”双眼一闭,她高傲的扬起下巴,一副天塌下来也会顶住的架式。
他往前大步一跨,两人的距离仅剩一步,他垂下螓首,两人的唇办几乎贴在一起,她惊吓得瞬间僵直,可是双眸却闭得更紧,缓缓的,他的声音轻柔而深情的吐出来。
“我们终于重逢了,我的小宁儿。”接着,他放肆的掠夺她那张柔软饱满的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