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葱郁郁的山林里,不和谐地冒出连绵不断的嘀咕咒骂。
“可恶的混蛋!”
“卑鄙的恶棍!”
“西雷人的耻辱!”
“下流的家伙!”身为蛇毒的受害者,苏锦超懒洋洋地趴在绵涯背上,语气已经接近有气无力,却依然执著地抗议。
这只能称之为精神上的不屈而已。
至于身体上……
呃,他已经被半强迫地套上了这家伙味道怪怪的旧衣服,还不得不接受被他背在背上的事实,因为--自己实在走不动了。
真奇怪,这高大没脑的家伙身体还真是值得表扬,趴在上面感觉又厚实又舒服。而且体力也不错,背著一个大男人翻山越岭,竟然还平稳得如履平地。
本来已经骂累了,想休息一会的,没想到这个绑架犯居然还敢还腔。
“小兔崽子,你骂够了没有?老子什么时候下流了?”
“你咬我的,还不下流?”说起这个,苏锦超就一肚子火。
他这辈子受到的羞辱全部加在一起,再翻个七八倍,也不如他和绵涯相处这几天所受的羞辱多。
这竟然……咬他至高无上纯洁无比的!
绵涯冷笑一声,调侃他道:“苏家小兔子,你知道什么叫忘恩负义吗?这个词是鸣王教我们的,就专指你这种不识趣的小混蛋。不帮你吸毒,你早死了。你的白很了不起吗?不就是两块软绵绵的白肉?模起来一点弹性都没有,还臭臭的……”
苏锦超鼻子都快气歪了,“你!你说什么?你这个贱民!啊!”
被绵涯反手一巴掌打在遭过舌吻的上,立即带动痛处,惨叫一声。
“歹毒!卑鄙!你竟然故意打本少爷未愈的伤口!”
“哦,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做。”
“哼!”
“应该剥裤子打才对。”
“什……什么?!”
绵涯从容道:“我说过,如果你再敢说那两个最令我火大的字,就剥了你的裤子打。对,大男人说话要算数,应该剥裤子再打。我们按照正确步骤再打一次。”
作势要把苏锦超放下来。
苏锦超怪叫一声,浑身冒著冷汗,拚命抱住绵涯的脖子不肯下来,“下流!你你你混帐!啊呀呀!好啦好啦!我再也不说了!”
绵涯故意晃动身体,让苏锦超在自己背上好像遇到龙卷风的小船一样颠簸摇动,惊叫连连。
“真的不说了?”
“不说了……”
“再说怎么样?”
“都说了不说,你还想怎样啊?”
听见苏锦超委屈兼郁闷悲愤地回答,绵涯唇角才逸出一丝坏心眼的微笑,背著他继续步行。
这座山峦很长很广,延绵跨越西雷同国两国过境,从最东面下山后,两人已经深入同国境内,往前再过七十里,就能到达勉强可以称之为同泽郊区的地带。
当把苏锦超交给鸣王后,这次的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了。
苏锦超虽然刁蛮自大,不过还没有什么残忍的恶行,以鸣王的善良,应该不会伤害他。
“喂、喂,叫你啊,听见没有?”背后的苏锦超拍拍他的脑袋。
“我的名字叫绵涯,再乱拍就打断你的兔爪子。”绵涯不满地警告,隔了一会儿,冷冷地问:“干嘛?”
“我累了。”
“你会比我累?我还背著你呢。”
“我饿了。”
“不会做事,就只知道吃。再等一会儿,前面不远有一个村子,到那里我们可以休息一下。”
“有村子?哪里?在哪里?啊,有村子!太好了!”苏锦超欣喜若狂。
天神啊,总算盼到有人烟的地方了。
别的先不管,进村后,首先要他们弄两条新鲜的烤羊腿,这些天那干巴巴的肉干吃得他快吐了。
然后再洗个暖水澡。要是村里有几个模样不错,体贴温柔的年轻村姑,那就更妙了,可以买过来当临时侍女。啊,那些从吃饭到洗漱全部被侍女小心翼翼伺候的日子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都怪该死的绑架犯绵涯!
还有床!
天知道山上硬邦邦冷冰冰的泥地,睡得他的腰都快断了。
这种破旧小村估计不会有多豪华的大床,睡觉时点的熏香大概也没有,不过如果村长把村里最牢固的床给他,再换上全新的床单和被子,还是可以将就一下的。
他苏锦超也不是不能吃苦的人,这么艰苦的山路他都熬过来了,还被毒蛇咬了一口,几乎丧命,还有什么能难得倒他?
对了,怎么处置绵涯呢?
那个……等睡饱了再说吧,反正只要自己亮出西雷副文书使的身分,天下谁敢不毕恭毕敬的礼送他回西雷?到时候绵涯就倒楣了。
绑架贵族可是要处死的,这个贱民……啊不,平民,如果落到官府手里,最好的下场也是绞刑。
呃,这么强壮的男人,弄死了好像太不划算了,要不要干脆买过来当自己的仆役呢?
苏锦超脑子里晕晕然,憧憬著进村后的一切,毫无耐性地拍著绵涯的脑袋和肩膀,兴奋地督促,“快点,快点,快点到村子。”
似乎被苏锦超的兴奋感染,同时也因为背著苏锦超走了大半天的山路,绵涯自己也累了,不由加快脚步。
到达村口时,绵涯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不走了?快进去啊!”苏锦超焦急地趴在他背上。
绵涯的目光,却牢牢钉在村口石墙的潦草通告上,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西雷鸣王谋杀我同国王族,证据确凿,罪大恶极。西雷乃我同国大敌。武谦大人颁令,为防奸细潜入,所有同国臣民发现居地有西雷人踪迹,必须立即向官府举报,隐瞒不报,庇护西雷人者,以叛国罪论处。”
苏锦超伸著脖子,也一字一句把通告看完,愤愤不平道:“这叫武谦脑子生病了吗?西雷鸣王杀人,和我们西雷人有什么关系?我们大王最恨的就是西雷鸣王,恨不得把他呜呜呜呜……”
话未说完,已经被绵涯一把拽下背,大手捂著他的嘴,拖到村外树林里。
绵涯瞪著眼,可怕地说:“再乱嚷嚷,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这才松开手,拔出腰间短匕。
苏锦超看见眼前利器寒光霍然,浑身一震。
这混蛋不会真要割舌头吧?还是干脆杀人灭口?
罢想开口叫救命,绵涯握著匕首已经转身,刷刷几下,割了几段柔韧难以扯断的细藤,麻利地把苏锦超手脚捆起来。
苏锦超却不禁松了一口气。
既然捆人,那就不会是打算杀他了。
不过……
“绵涯你到底想对我干什呜呜……”还没有问完,绵涯趁著他张口,一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来的破布条塞进苏锦超嘴里。
苏锦超差点被他给噎死,气愤地瞪大眼睛发出很可能是脏话的抗议,“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鸣王出事了,我要立即赶到同泽。你老实待在这里,不要妄图逃走,就算你逃走,也不会有什么好处,第一个发现你的同国人就会把你送到官府去领赏钱,到时候就不仅仅是被人打两下这么简单了。”绵涯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把被捆得像个粽子,嘴还被堵住的苏锦超抱起来,找到一个临时的山洞,将苏锦超放进山洞里,忽然低声道:“没有那张讨厌的嘴巴碍事,你倒还是个挺有趣的人。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盯著苏锦超轻轻看了一眼,取饼附近的石头和枯草把洞口挡住,大步流星地朝同泽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