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快点!"
几名士兵粗鲁地推着乔影儿,催她加快脚步。
对于奸细,他们一向深恶痛绝,所以即使乔影儿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他们还是完全没有怜香惜玉那一套,没将她拖在地上走就不错了。
他们一路又推又赶的,将乔影儿抓进了将军府,就见先行骑马回府的司徒正雍已坐在大厅中等着。
"将军,奸细已经带到!"
"我不是奸细!"
乔影儿又急又气又怕地嚷着,但没人将她的话当一回事。
司徒正雍瞥了她一眼,俊脸严峻如冰。
"把她留下,你们回去吧。"
"是!"
士兵粗鲁地一推,乔影儿娇小的身子立刻跌趴在地。
她疼得皱起眉头,试着想起身,却因为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而动作艰难。挣扎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
司徒正雍冷眼看着她狼狈的模样,眼中没有半点怜悯。
"你究竟是什么人?"他开口询问,嗓音冷冽。
"我只是一个平凡的百姓,不是什么奸细!"
"那你为什么靠近军营,还鬼鬼祟祟的?"
"我没有鬼鬼祟祟!我真的是因为一心想追回纸鸢,才会没注意到自己靠近了军营。"乔影儿解释道:"我本来和我弟弟虎儿一块儿在玩纸鸢,想不到纸鸢断了线,我只好赶紧去追,看看能不能捡回来。"
"你以为凭你能追得到飞走的纸鸢?"司徒正雍冷哼了声,并不是很相信她的说词。
深秋时,蟠龙城的风势总是特别强劲,断了线的纸鸢一下就飞远了,凭她一个不懂武功的弱女子想要追回来?
她若不是太天真,就是太愚蠢了,再不然……就是这一切都只是她为了月兑罪而编造出来的借口!
"就算机会渺茫,我也一定要试试看啊!"乔影儿一脸认真地答道。
她知道捡回来的机会微乎其微,别说那只纸鸢极有可能会飞不见,就算它幸运地被树梢或是屋檐给勾住了,她也没法儿爬到那么高的地方去捡的。
但是……
"这只纸鸢是邻家大叔好心做给虎儿的,他玩得好开心,一看到纸鸢断线飞走,他哭得伤心极了,我怎么忍心着他那么难过?所以就算捡回来的机会微乎其微,我也不能放弃。"
由于娘的体质不易受孕,当年生下她之后,一直没有再传出喜讯,原本爹娘都已经死心了,想不到隔了好几年终于又怀上了一胎,生下了虎儿。
虎儿从小就很乖巧可爱,而她也对这个跟自己差了十岁的弟弟疼爱有加,有什么好吃的一定要让给弟弟吃。
一想到弟弟刚才嚎啕大哭的模样,乔影儿就不由得一阵心疼,同时也不禁担心她一直没回去,虎儿会不会还哭个不停?娘会不会以为她出了什么意外?
司徒正雍锐利的黑眸紧盯着她,将她脸上细微的神情变化全看在眼里,暗中思忖着她话中的真实性有几分。
"你知道我最痛恨的是什么吗?"
乔影儿一愣,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换了个话题,但还是乖乖地回答。
"我想……应该是那些意图进犯的蛮人吧?"
"不是。"
咦?不是?乔影儿有些讶异。
"那将军最痛恨的是什么?"
"我最痛恨明明是汉人,却当起通敌叛国的奸细!"
他那阴鸷冰冷的语气,让乔影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不是奸细!真的不是!"
"但那几名士兵言之凿凿地指控你鬼鬼祟祟、形迹可疑。"
"我真的没有!"
司徒正雍忽然起身,缓缓踱到她的身边,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乔影儿被迫与他目光相对,纤细的身子紧张得颤抖不己。
"你如果现在坦承一切,并把蛮人的阴谋诡计说出来,我或许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若是你再有欺瞒……"原本捏着她下巴的大掌缓缓下滑,改而掐住她的颈子。"对于叛国的奸细,我绝不留情!"
他蓦地收拢手指,让她尝到痛苦的滋味。
乔影儿惊恐地瞪大了眼,颈子传来剧烈的痛楚,让她几乎无法呼息,也让她难受得无法说话,只能拼命地摇头。
这男人好可怕,明明看起来是个俊美尊贵的人,浑身却散发着浓烈的杀气,而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人们私不会称呼他为"修罗将军"了。
他已经用实际的行动让她明白——倘若她真的是奸细,就算她是女人他也照杀不误。而且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饼了一会儿,司徒正雍终于松手,乔影儿立刻跌趴在地上,急促地喘气。
"我……我真的……不是奸细……"虽然喉咙痛得难受,但她还是努力要澄清自己的清白。
司徒正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冷冷地问:"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靠什么维生?"
"我叫乔影儿,住在城南一间烧饼铺子的隔壁。家里除了我之外,就只有我娘和弟弟。我娘身子骨不好,所以我平时就靠着帮人洗洗衣服,贴补家用。"她乖乖回答。
"你说你有个弟弟,是为了他而追纸鸢的,你刚才叫他虎儿,所以他的名字是乔虎儿,是吗?"
乔影儿一僵,眼底浮现紧张与不安。
"你想做什么?"为什么他会突然问起虎儿的事情?
司徒正雍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突地扬声喝道:"来人啦!"
两名守卫立刻走进大厅,恭敬地问:"将军有何吩咐?"
"把这女人关进牢里,然后到城南烧饼铺子的隔壁,去把她弟弟乔虎儿带来,一起关进牢里去!"司徒正雍命令道。他不想将体弱的妇人抓进牢里,因此只命人将她的弟弟抓过来。
乔影儿闻言倒抽一口凉气,脸色也立刻刷白。
"不!不!你为什么要抓我弟弟?他是无辜的!你要怎么对付我都可以,求你不要伤害虎儿!"
司徒正雍没理会她心急如焚的呼喊,叱喝道:"带下去!"
"是!"
一名守卫立刻上前拉起乔影儿,将挣扎不休的她强硬地带走,另一名守卫则转身去执行将军刚交代下来的任务。
"不!别抓虎儿!别伤害他!求求你不要啊——"
即使已被抓出大厅,可乔影儿那一声声焦急的叫喊声仍是传进了司徒正雍的耳里。
一想起她那急于保护弟弟的态度,司徒正雍冷峻的面容倏地一沉,不由得想起了他的妹妹司徒如虹。
由于爹娘多年前病逝,因此妹妹司徒如虹是他在世上唯一仅剩的亲人了。
当年,他亲口承诺过爹娘,一定会好好照顾、保护妹妹的,想不到……妹妹却被一名蛮人派来的奸细给杀死了!
司徒正雍愤怒地握紧拳头,黑眸进射出阴鸷冷厉的光芒。
他绝不原谅任何通敌叛国的奸细,绝对要那些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乔影儿被带到地牢中,这儿烛光昏暗,气氛阴森。
守卫解开了她手上的绳索后,粗鲁地将她推进牢中,一旁的狱卒则立刻上前将牢门上锁。
"放我出去!求求你们,快点放我出去!"乔影儿焦急地扑在牢门上,心里仍挂念着虎儿的安危。
"哼!你作梦!"
守卫啐了声。随即转头对负责看守地牢的两名狱卒说道:"这个女人是奸细,小心看好她。"
"不!我不是奸细!我不是!"
乔影儿激动的否认只换来守卫和狱卒们鄙夷的瞪视。
"如果不是,怎么会被抓进来?"
"你死心吧!将军对奸细是毫不留情的!"
"既然敢当奸细,就要有被处死的觉悟!"
守卫冷哼了声之后,转身离开地牢,而两名狱卒也返回角落的座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说起来,北方那些蛮子真是愈来愈会选人当奸细了,谁会想到看起来这么柔弱无助的女人,竟然会是包藏祸心的奸细呢?"
"可不是吗?不只是看起来单纯无辜的女人要小心。就连慈祥和蔼的老妇人也不能轻易相信响!"
"老妇人?难道以前曾有老妇人被蛮人收买当奸细吗?"
"是啊,你才刚来将军府不到一年,难怪不知道如虹小姐一年多前惨遭奸细杀死的事情。"
"如虹小姐?你是说……将军那个死去的妹妹?"
"没错。将军的爹娘早逝,如虹小姐是将军唯一的亲人了,她不只人美,心地更是善良,想不到最后却被奸细给杀死了!那奸细是一名老妇人,她假装受伤,博取小姐的同情,还编造出可怜的身世,让善良的小姐于心不忍地收留了她。后来听说那妇人意图刺杀将军,被小姐发现了,眼看自己行迹败露,那妇人竟一刀杀死小姐,真是太狠毒了!"狱卒义愤填膺地咒骂着。
听了狱卒们的话,乔影儿怔住了,内心受到不小的震撼。
原来司徒正雍的妹妹是被奸细杀死的,难怪他会说这辈子最痛恨的是通敌叛国的奸细。
自己唯一仅剩的亲人被奸细所杀,司徒正雍的内心必定充满了无限的沉痛、自责与愤怒吧?
一想像失去亲人的痛,乔影儿的心就狠狠揪了起来,心里也不再那么怪他刚才差一点就掐死她的举动了。
毕竟,此刻在他眼中,她很有可能是蛮人派来的奸细,又怎么可能会和颜悦色地对待她呢?
只要等他确定了她的无辜之后,应该就会将她给放了吧?乔影儿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然而,一想到他派了人去抓虎儿,她就不由得又忧心仲仲了起来。
要是司徒正雍执意不相信她的清白,那该怎么办?
他会不会真的伤害她和虎儿?甚至是……杀了他们?
乔影儿待在幽暗的地牢中,心里没有一刻是平静安稳的。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她由衷期望他们不要真的也把虎儿抓来,毕竟那孩子才七岁而已,被开到这里一定会吓坏他的呀!
可惜的是,过不到半个时辰,她就听见外头大门打开的声音,一阵惊慌的哭声也立刻传来。
乔影儿心一揪。认出那是虎儿的哭声!
"虎儿!虎儿!"她心痛地喊着,迅速奔到牢门边。
昏暗中,就见一名守卫拎小鸡似地抓着虎儿走进来。
狱卒打开牢门后,守卫便将虎儿丢了进来,而牢门立刻再度上锁。
"虎儿!"
乔影儿伸出双臂,紧紧抱住虎几小小的身躯。
"姐姐……呜呜……这里是哪里?他们为什么抓我?呜呜……"
"别怕,虎儿不哭。"乔影儿语气哽咽地安慰他。
面对惊慌失措地哭泣着的虎儿,她的眼眶也立刻泛红,但却强忍住没有掉泪。
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必须撑住,不然只会让年幼的弟弟更加恐慌。
"虎儿别怕,不会有事的。"她柔声安慰着。
"真的吗?呜呜……"
"当然喽,姐姐一定会保护你的,放心。"
"这里好可怕……呜呜……"
"别怕,有姐姐在,姐姐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可是这里好暗……好可怕……"
"别怕,你就当现在天黑了,睡一觉吧。"乔影儿坐了下来,让弟弟躺在她的腿上。"来,好好睡一觉,姐姐会在这里陪你。"
"睡醒之后,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吗?"虎几天真地问。
"……"乔影儿一阵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才好,只好避重就轻地说:"不管怎么样,姐姐都会陪着你的。"
"那不要再让人把我抓走喔!"
"不会的,你放心睡吧。"乔影儿安慰道。他们都已经被抓进牢里了,还能再抓去哪儿呢?
她一边轻拍着虎儿的背,一边哼着轻柔的曲子,努力不让虎儿感受到自己心里其实慌乱极了。
专心哄着弟弟的乔影儿,没发现黑暗中有一双锐利的眼眸,正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有了姐姐的陪伴,虎儿过没多久就睡着了。
看着弟弟可爱天真的睡颜,乔影儿的心底涌上无比坚定的信念——无论如何,她一定要保护虎儿!
只是……对于什么时候能离开,她心里一点把握也没有。万一司徒正雍真的要将她以奸细之名定罪,那该怎么办?
她自己活不成也就算了,最怕就是连累了无辜的弟弟,说不定连家中的娘亲也要遭殃……
乔影儿心慌意乱地咬着唇儿,不经意地抬头,赫然发现一抹高大的身影伫立在牢门前,不知道已经在那儿多久了?
她先轻轻地将熟睡中的弟弟移到一旁的干草堆上,然后才匆匆奔到门边,一脸恳求地望着司徒正雍。
"你要阅我也就罢了,求你……求你放了虎儿好吗?"
"你要我放了他?"
乔影儿拼命地点头,眼中泪光闪动。
"求你放了虎儿!他还那么小,关在这里会将他给吓坏的!"
"要放了他也不是不行,只要你乖乖说出是受谁指使,还有你的任务是什么,我就可以放了他。倘若你还是不肯吐实,那我就不能保证他还能安然无恙地活多久了。"司徒正雍的语气冷冽如冰。
其实他并没打算要伤及无辜,只是因为看出她对家人的重视,为了逼她吐实,他也只能紧掐着她的弱点,借由这样的要胁来吓唬她了。
乔影儿一听,果然惊恐地瞪大了眼,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我……我不相信你会伤害无辜……"
"喔?你想试试看我下不下得了手吗?"司徒正雍的俊颜冷凝,让人看不出他真正的情绪。
"不!"乔影儿立刻摇头。
就算她心里再怎么不相信他真的会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但她哪敢用自己弟弟的性命去赌?
司徒正雍就是料准了这一点,掐中了她的要害。
"那就说实话,否则……"
"不!求你别伤害虎儿!我求求你!"乔影儿急得向他下跪,只可惜这么做似乎并不能打动司徒正雍。
"那就看你说不说实话了。"他的语气依旧冰冷。
乔影儿无助又害怕地掉下眼泪,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我真的不是奸细,你要如何才肯相信我?"她一阵哽咽,无助到了极点,索性豁出去地说:"你若是真认为我是奸细,那就杀了我吧!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他倒想知道她还想说什么。
"可是,求你别当着虎儿的面动手,也别让他看到我的尸首,他会吓坏的。还有……也求你别告诉我娘,她会伤心的……"她一边抽抽噎噎地说,还一边担心地回眸瞥了弟弟一眼,就怕自己的哭声将那孩子给吵醒了。
听着她这番话,再看着她那伤痛无助的神情,司徒正雍低垂的眸中多了几分沉思与估量。
倘若不是她的演技太好,就是她的确是无辜的。
"对于一个即将被处死的奸细来说,你提出的要求倒是挺多的。"司徒正雍淡淡地说。
"他们都是我最爱的人,我当然要顾虑他们的感受啊!"
乔影儿激动地低嚷,而那双那盈满伤痛却坚定无比的眼神,蓦地触动了司徒正雍冷硬的心。
他沉默地盯着她许久后,才招来狱卒将牢门打开。
乔影儿紧张地吞了口唾沫。以为他要动手杀了她,但想不到他并没有伸手掐住她的颈子,也没有抽出腰间的长剑砍杀她,而是笔直地朝熟睡中的虎儿走去!
她一惊,慌慌张张地追上去,挡在虎儿的面前。
"不!你别碰他!"
司徒正雍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你以为你挡得了我吗?"
"我知道挡不了,但我还是非挡不可!"
饼多的担忧与害怕,让乔影儿泪如雨下,然而她仍坚定地捍卫在虎儿身前,怎么也不肯让开。
她那一副拼死也要保护弟弟的神情,终于让司徒正雍那双冰冷的眼眸添了些许暖意。
他抓住她纤细的手臂一扯,轻而易举地将她轻盈娇小的身子拉到一旁去,而他则继续迈开步伐走向虎儿。
"你要做什么?别伤害他!你若是还怀疑我是奸细,我这条命给你就是了,不要伤害无辜的孩子!"
乔影儿情急之下,牙一咬,打算狠狠朝一旁的石壁撞去。
司徒正雍锐眼一眯,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将她给扯了回来。
"你若敢自尽,我就真杀了他。"
这冷冷的威胁果然有效,即使他已松开了她的手腕,乔影儿仍僵在原地,再也不敢妄动。
"你……你别伤他……我求求你……你要怎么处置我都可以……求你别伤害他好吗?"她抽抽噎噎地求情。
司徒正雍深深凝望她那泪湿的小脸一眼,转身将熟睡的小男孩抱起。
当他朝虎儿伸出手时,乔影儿的心紧张得差点停止跳动,却见他不但没伤害虎儿,还将虎儿轻轻抱了起来。
"你……你到底想对他做什么?"她惊疑不定地问。
"我若要伤他,他现在早已成了一具死尸。"司徒正雍冷畔了声。
他暂时信了她的清白,因为他的心里很清楚,刚才如果不是他及时阻止,她真的已经自尽而亡了。
司徒正雍抱起熟睡中的小男孩,转身走出了牢门,回头瞥了仍僵立在原地的乔影儿一眼。
"你还待在那里做什么?"
呃?乔影儿愣了愣。
他的意思是……要她跟上去?他信了她吗?
见他没有开口解释,继续抱着虎儿走出了地牢大门,乔影儿不敢再有半点迟疑,立刻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乔影儿一心担忧弟弟的安危,连自己颊上的泪痕都无暇擦拭,亦步亦趋地跟在司徒正雍的身后。
他人高马大,走得很快,她几乎得用小跑步的方式才跟得上。
提心吊胆地跟了一会儿后,就见司徒正雍将虎儿带进了一间厢房。
乔影儿又惊又疑,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但也只能跟了进去。一进房门,就见司徒正雍将虎儿抱上床去。
她惊讶地瞪大了眼,嫣红的小嘴儿也因为太过诧异而微开。
当司徒正雍一转过身,看见的就是她这一脸不敢置信的神情。
"怎么?你觉得让你弟弟睡地牢比较适合吗?"
"不!当然不是!"乔影儿赶紧摇头,就怕他又将虎儿给带回牢里。"只是……你……你终于愿意相信我了吗?"
如果不是信了她,他怎么会将他们放出地牢?
司徒正雍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开口回答,但乔影儿认为他这样的反应,就算是默认了。
他终于相信她不是奸细!真是太好了!
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见虎儿躺在床上熟睡着,她立即走上前去,细心地替弟弟盖好被子。
司徒正雍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想不到她自己脸上的泪痕都还没擦干,就忙着先照顾虎儿,如此疼爱弟弟的姐姐,也算少见了。替虎儿拉好被子后,乔影儿转身面对司徒正雍。
"谢谢你。"
司徒正雍闻言挑起眉梢,眼底掠过一抹诧异。
"谢我?你吓得脑子坏了不成?"她该不会忘了,是他命人将他们姐弟俩关进地牢的吧?
乔影儿摇了摇头,语气轻柔地说:"我知道将军身负守护蟠龙城之责,不能错放任何一个奸细,所以我并不怪你。"
倘若今天立场互换,她的亲人曾被奸细杀死,她也一定会跟那些可恨的奸细拼命到底的。
有了这份体认,让乔影儿的心里多了一分宽容与谅解。况且,他其实并没有真正伤害虎几,也没有对她严刑拷打。
再说,在相信她不是奸细之后,他原本只需打开牢门,让他们自行返家就行了,但他却亲自将虎儿抱进房里,为的是让虎儿能够安稳地睡一觉。
这温柔的举动让乔影儿相信他绝对是个好人,先前那些严厉冷酷的质问,只是为了守护蟠龙城罢了。
听了乔影儿的话,司徒正雍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这女人还真是特别,要是换成其他人,遭受这样的怀疑和对待,恐怕早就抱怨连连,甚至激动地要求赔偿了。
看着她那不带一丝怨慰的表情,司徒正雍不禁回想起她被关在地牢时,忍着心慌哄弟弟入睡的温柔神色,还有她明知道拦不住他,却还是执意挡在弟弟身前,那双美丽的眸子闪动着坚定而耀眼的光芒。
一向冷硬的心,霎时宛如一阵春风拂过,泛起了一丝暖意,也让他忽然有股冲动,想将这份暖意留住。
"你说你家中除了弟弟之外,还有母亲,那么你爹呢?"他开口问道。
"我爹他老人家今年初不幸病逝,已经不在了。"乔影儿毫不隐瞒地述说着自己家中的情况。
"虽然我爹生前做小买卖,留有一些积蓄,但我娘身子骨不好,不适合工作,所以我平日才会帮人洗衣服来贴补家用。虎儿的年纪虽小,却很懂事,从来不会要求吃好、穿好的,今天那只纸鸢还是隔壁大叔好心做来送给他的,所以一看见纸鸢断线飞走了,他才会哭得那么凄惨,而我也才会拼了命地想帮他捡回去。"
听完她的话,司徒正雍的心里有些感动。
明明她才十七、八岁,是个需要被保护的娇弱女子,但却必须辛苦地照顾家人,那娇小纤细的肩膀毫无怨言地扛着重担,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
"你帮人洗衣能挣得的钱,我付你三倍,待在我这里当丫鬟,要或不要?"他开口问道。
乔影儿闻言一愣,惊喜地瞪大眼。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就看你愿不愿意。"司徒正雍答道。
其实他并不缺丫鬟服侍,可是见她如此辛苦,他忍不住想帮一点忙,就当作是错将她当成奸细还关进牢里的弥补吧!
"愿意!愿意!当然愿意!"乔影儿点头如捣蒜。
这么优渥的酬劳,傻瓜才会拒绝呢!
正好经过几日的休养,前些日子微染风寒的娘已经完全康复了,她也就可以无后顾之忧地待在将军府里当丫鬟,挣得更多的钱让娘和虎儿过好日子!
她开心不已,忍不住月兑口说道:"太好了!这么一来,我就可以在过年前,替娘和虎儿添几件新衣裳了!"
见她满脸欣喜,心里想的却仍只有娘亲与弟弟,完全没有想到也要顺便替自己添件新衣,这世上怎会有像她如此善良又无私的女子?
司徒正雍静静地望着她。目光久久无法从她那张灿烂美丽的笑脸上移开。
一向冷硬的心,仿佛有某部分正缓缓地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