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时分,大雨滂沱。
一辆自京城而来的马车,行驶在林间一座静谧湖畔的泥路上,目的地是位于京城东南方的奉阳城。
层迭的乌云,让天色更显昏暗,而倾盆的大雨,使得路面比平时更加湿滑。
车夫全神贯注地驾驶,不敢贪快,毕竟车内坐着的可是尊贵的谨平郡王段钧贤,一点差错都出不得的。
只不过,车夫这番谨慎的心意,却让段钧贤有些沈不住气。
他掀开帘子,看了看天色,两道浓眉不禁蹙起。
“快些,别慢吞吞的,我得赶去帮友人过生辰呢!”他开口催促,正值壮年的他,浑身散发出威严的气势,即使此刻并未穿着朝服锦袍,举手投足间仍充满了贵气。
“是。”
车夫不敢违抗,立刻挥动马鞭,吆喝马儿加快脚步。
然而,就在鞭子刚挥打在马儿身上的剎那,一声巨大的雷鸣也同时响起,马儿受了点惊吓,在发出一声嘶鸣后,脚步变得仓促凌乱。
随行的护卫们看出马车有些失控,神色都不禁微变。
“快点稳住马车!”
车夫的额角冒出了涔涔冷汗,心惊胆跳地抓紧缰绳。
他也很想赶紧稳住啊,可是这受惊的牲畜又听不懂人话,他愈是焦急,就愈控制不住马儿。
在一阵急促的奔驰之后,马车行经一大滩水洼,湿滑的路面让马车失控地往右侧倾倒。
“小心!”
护卫们惊恐地叱喝,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车倾倒,而车厢撞上了地面之后,当场与马儿分离。
包糟的是,一旁正好是朝下倾斜的土坡,车厢就这么顺着湿滑的地面滚了三、四圈,最后惊险地被湖畔的一个大石块挡住。
即使由于土坡不长,地势的落差也不大,车厢没有太严重的损坏,但是车里的段钧贤却没那么幸运了。
他从被撞开的车厢门中滚了出来,就这么扑通一声摔进了湖水里!
“救……救命啊!”
段钧贤顾不得尊贵的身分,在湖中慌乱地挣扎呼喊。他压根儿不谙水性,深怕自己就这么冤枉地断送了性命。
护卫们见状大惊失色,连忙冲过来要下水救人,但一旁有道身影的动作更快,转眼间已利落地跃入湖中。
就见那藏青色的身影宛如池中蛟龙,迅速泅至段钧贤的身旁,不一会儿就将他往岸边拉。
被救上岸之后,段钧贤狼狈地呛咳不止,此时耳畔传来了清朗好听的嗓音——
“这位大叔,您没事吧?”
段钧贤转头一看,这才发现原来救了他一命的不是他的护卫,而是个面容俊俏、眉目清朗的少年,看起来约莫十七岁。
“小兄弟,多亏有你。”段钧贤由衷地感谢。
“没什么,大叔别放在心上。”龙靖扬谦虚地说,年轻俊朗的脸上漾着一抹友善温和的微笑。
“不,你救了我一命,得好好奖赏才行。”
侍卫们赶紧上前扶起段钧贤,所幸他在这场意外之中只受了一点皮肉伤,不算太严重。
为了报答龙靖扬出手相救,段钧贤取出了一锭金元宝,递给了他。
“来,这是一点谢意。”
看见那锭黄澄澄的金元宝,龙靖扬的眼底除了一丝诧异之外,并没有半点贪婪或欣喜。
“不用了,我不是为了获得报偿才救人的。”他摇头推拒。
段钧贤一阵微愕,毕竟一锭金元宝对平凡百姓而言,可是一大笔财富,而这少年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并且脸上没有半丝可惜。
“话虽如此,小兄弟的救命之恩,我是一定得报答的。”
龙靖扬依旧坚定地摇头,一点儿也不贪图那锭金元宝。
“真的不需要,这条路只要遇雨就相当湿滑,以往也曾有马车不慎翻覆,只要大叔别怪罪、责罚车夫,就算是报答我了。”
段钧贤闻言,心里更为诧异了。没想到这名少年非但不贪财富,还开口替下人求情。
他忍不住多打量了这少年几眼,眼中有着难掩的欣赏。如此年纪轻轻,却拥有宽容仁慈的胸怀与气度,即便是皇亲贵族中也难找出几个。
“好吧,这位小兄弟,不知贵姓大名?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会在此?”段钧贤开口问道。
“我叫龙靖扬,住在奉阳城里,因为我娘病了,想喝新鲜的鱼汤,我特地来帮我娘捕鱼的。”
听了这番话,段钧贤心中对这名少年的赞赏更深了。
“能有你这样的儿子,你爹娘肯定是有福之人。”他由衷地说。
“大叔过誉了。”龙靖扬谦虚地笑笑。
“老爷,马车已经修好了。”车夫战战兢兢地前来禀告。
罢才在另一名护卫的帮助下,他已将车厢给装了回去,幸好附近一带的泥地因大雨而变得软滑,车体的损伤并不严重,还可堪使用。
“嗯。”段钧贤应了声,并没有严词厉色地责怪车夫。
他并非是个刻薄严厉之人,原本就没打算惩罚车夫,更何况他的心里很清楚,这件事情并不能全怪车夫,毕竟是他先要车夫快一些的。
版别了龙靖扬之后,段钧贤上了马车,掀开帘子,望向已再度跃入湖中的矫健身影。
奉阳城的龙靖扬是吗?这名字他记下了。
尽避这少年说不需要任何的报偿,但他是个有恩必报之人,尤其救命之恩非同小可,倘若什么都不做,他的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既然明的奖赏对方不肯收,那……就暗地里看能给他家里什么帮助吧!